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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相見歡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黑衣蒙面客微微地瞇起了雙眼,像是在笑,段嶺卻找不到他所在之處,緊接著蒙面客扔出一枚石子兒,落在不遠處的山壁上。

    段嶺馬上以弓箭指向山壁,狂風吹來,所有的樹仿佛都在響,蒙面客便借著那一陣風響,離開了樹林。

    段嶺走向發(fā)出聲音之處,突然身后一只手將他肩膀一按,段嶺險些叫出來。

    “喊你老半天了。”武獨追進了樹林,怒道,“怎么不聽話亂跑?”

    武獨喊著“趙融”一路追過小溪,靴子都是濕的,段嶺還未完全適應這新名字,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是在叫他。

    “有一個人?!倍螏X說,“一個男人,我看見了?!?/br>
    “不要亂跑!”武獨粗暴地抓住他,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按在樹上,威脅道,“你忘了賀蘭羯嗎?敵人隔著小溪,一箭就能射中費先生,又躲在暗處,萬一真想殺你怎么辦?”

    “好,好?!倍螏X忙乖乖認錯。

    “嚇死我了。”武獨吁了口氣,又看四周環(huán)境,

    段嶺看武獨焦急表情形于顏色,心里突然很感動——他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任何功利心思,是真的在擔心自己。

    “我聽到那邊有聲音?!倍螏X指向樹林深處。

    “有人也早跑了?!蔽洫氞椭员牵f,“等你來抓?”

    段嶺心想說不定是被你嚇跑的,但武獨說是這么說,仍走在前面,往樹后去看。

    “跟上啊?!蔽洫毮涿畹?,“愣著做什么?”

    段嶺忙亦步亦趨地跟上,武獨擋住了他的視線,段嶺望來望去,什么都沒看到,接著,武獨從地上撿起一塊鵝卵石,面朝前方的一塊山壁。

    “聲東擊西?!蔽洫氄f,“這石頭是溪旁撿來的。”

    段嶺有點驚訝,武獨居然觀察得這么仔細,他根本注意不到地上躺著一塊與眾不同的鵝卵石,緊接著,武獨清理了下山壁上的藤蔓,發(fā)現(xiàn)了一個洞xue。洞里朝外吹著風,這個地點,恰好就在段嶺聽見響聲的附近。

    “進去看看嗎?”武獨說。

    “費先生怎么樣了?”段嶺問。

    “性命暫時無礙。”武獨答道,“被射中了肩膀?!?/br>
    “還是先回去吧。”段嶺一邊說著回去的話,一邊朝里頭張望,心想會是寶藏的入口嗎?里頭會不會有機關?還是有著金山銀山?

    “到底去不去?”武獨說。

    “算了?!倍螏X說,“我對錢沒有太大的愛好,走吧?!?/br>
    費宏德在生死關頭的直覺救了他一命,感覺到對方從溪流后射箭的那一刻,他便馬上躬身,射箭之處距離他的位置足有數(shù)十步,箭矢飛行的那一點點時間,終于令他逃得大難。

    武獨握著布巾,按在費宏德肩上,按壓止血,各人心事重重,回到潼關內(nèi)時,邊令白被嚇了一跳,繼而沒來由地暴怒。

    “你們到底在做什么!”邊令白親自掌鞭,抽了數(shù)十鞭后方消氣。

    段嶺沒有告訴邊令白找到了入口,武獨也沒有說,費宏德卻一派鎮(zhèn)定神色,說:“將軍何必發(fā)這么大的火?是死是活,俱是天命?!?/br>
    邊令白察看了費宏德的傷勢,在房中來來回回地走,說:“連累先生受了這么重的傷,實在過意不去,刺客是誰,也未曾查出,簡直是到我面前來撒野了!”

    費宏德肩上箭傷倒不甚厲害,只是滑下去時摔折了腿,路上武獨雖已接好,卻也得至少臥床二三月,此時反倒是他主動安慰邊令白,說:“將軍不必擔心,大致方位已確定,接下來我會囑咐趙公子,讓他帶人前去?!?/br>
    “是不是……”邊令白問,“得派個千來人,將山頭先把守起來?”

    “不必了?!倍螏X走的時候,已與武獨重新遮了下那山洞,他總覺得山洞不太可能是藏寶地,否則對方刺客已親自去取出來了,沒有人會對錢半點不動心,段嶺又朝邊令白說:“叔,我過幾天再去一趟,定下地方后咱們馬上派人挖出來,以免夜長夢多。”

    “那好。”邊令白自言自語道,“好的。”

    說畢邊令白便不再過問費宏德的傷,段嶺也看出來了,邊令白長著一副好皮囊,內(nèi)心卻自私自利,只要不礙著他的切身利益就行。

    費宏德眼里帶著狡猾的笑意,注視段嶺,段嶺想了想,說:“我給先生開副續(xù)筋壯骨的藥,您看著喝。”

    “不錯?!辟M宏德隨口道,“這倒是看不出家學淵源?!?/br>
    房內(nèi)只有武獨、段嶺、費宏德三人,段嶺也不和他打機鋒了,隨手扯來一張紙,為免令人生疑,交給武獨讓他寫。

    “干什么?”武獨莫名其妙地看段嶺。

    “你寫?!倍螏X說,“我報藥名?!?/br>
    “你還使喚起我來了?”武獨打量段嶺。

    “哎呀寫吧。”段嶺把筆塞過去,給他磨墨,武獨說:“你蠢不蠢?開完藥你讓費先生自己采去么?不會熬完了送過來?”

    段嶺一想也是,便朝費宏德告辭,費宏德只是笑,兩人便徑自出來。武獨開了方子,段嶺便與他爭起來,不能用哪幾味藥,兩人吵了半天,武獨怒道:“你會用藥!你學了幾年?老子學了幾年!”

    “藥性太烈了!”段嶺說,“費先生都多大年紀了!”

    段嶺發(fā)現(xiàn)不僅文如其人,藥也如其人,用什么藥往往能看出那醫(yī)生的脾氣,突然就覺得好笑,笑了起來。武獨卻表情抽搐,說:“就是要用這互沖的藥性,方能調(diào)他的筋理,你懂個屁,天底下沒有比你武爺更厲害的醫(yī)生了?!?/br>
    “好好?!?/br>
    段嶺本意是用溫和的藥性讓費宏德將養(yǎng)幾日,卻拗不過武獨,只得就范。完了武獨要去配藥,段嶺又得跟著,兩人寸步不離的,哪怕剛吵過一架,還是不能分開,當即令段嶺哭笑不得。

    翌日段嶺熬好后,給費宏德喝下,邊令白例行地過來探望,見段嶺又和武獨坐在一起,說:“你們倆怎么總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的?”

    段嶺心想你收留的刺客要殺我,還沒和你說呢。

    武獨冷冷道:“邊令白,管得越多,死得越快,懂不懂這個道理?”

    邊令白冷哼一聲,想找“趙融”說幾句話,武獨總是像塊牛皮糖一般粘著,甩也甩不脫,仿佛又看到了趙奎當年背后那陰惻惻的影子,充滿了威懾力,好生不自在。

    費宏德與邊令白聊了幾句,提到朝西涼購置鐵器的開銷,及邊境的布防情況,西洲幾千人,陽關幾千人……邊令白不太情愿當著武獨的面提太多,皺皺眉,卻還是說了。段嶺心里便都暗自記下,知道費宏德是在設法泄露機密。

    說到一半時,手下來報,邊令白聽了一句,便朝他們說:“西涼迎親的人過來了,我且先去接待,你在這兒陪費先生說說話,晚上赴宴時,要喝酒了,會找你過來?!?/br>
    “好?!倍螏X答道。

    邊令白走后,費宏德意味深長地看了段嶺一眼。

    “都記下來了么?”費宏德問。

    段嶺想了想,不再瞞費宏德,于是點頭。

    西涼迎親的使者來得比邊令白預計的要早,這日天氣悶熱,悶得人一身汗水,對方又來了七人,五個站著,兩個坐著,詢問的無非是姚家小姐在何處,什么時候可以見上一面。

    邊令白說:“按我們漢人的規(guī)矩,未接走前,是不能見面的?!?/br>
    為首的一名高大男子乃是西涼散騎常侍的公子,朝邊令白說:“我不見,讓我手下去見一面成不?這位是我伴當,童年與我相好?!?/br>
    說著他便朝邊令白介紹另一個坐著的少年,少年一身戎裝,穿著十分樸素,作尋常侍衛(wèi)打扮,卻自然而然地有股內(nèi)斂的氣質(zhì)。

    邊令白打量少年,知道西夏人規(guī)矩與漢人不一樣,遠遠地讓他們偷看上姚靜一眼,也就是了。是以猶豫了片刻,終究點了頭。

    賞樂官便與那少年簡單說了幾句,少年只是點頭,“嗯”了聲,表示知道了。席間眾護衛(wèi),又時不時地看那少年,仿佛他才是主事者。

    邊令白也覺有點奇怪,卻沒有問出口,說:“今天各位遠道而來,也來不及了,不如就先下榻府內(nèi),明天再給賞公子安排?”

    賞樂官又看了那少年一眼,少年稍稍點頭,這下邊令白看出來了,少年的身份地位似乎還在賞樂官之上。

    “我……我問你一、一件事?!蹦巧倌觊_口道。

    邊令白萬萬沒想到這人是個結巴,便竭力裝出不奇怪的表情,朝他道:“公子請說?!?/br>
    “他叫赫默?!辟p樂官朝邊令白說,“他說的就是我說的,是這樣的,潼關下商隊南來北往,消息集散較多,邊將軍也有自己流通情報的……手下,中原乃至西川,你的路子自然比我們廣。”

    邊令白點點頭,注意到那少年有點激動,嘴唇微動,其余人便靜了,待他先開口,無人敢來搶話,想來這少年多半是在西涼也有些身份地位的。

    “我讓你幫我、搜集情報,在……關內(nèi),找一……個人。”那名喚赫默的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強調(diào)“找一個人”,手掌比劃了個手勢,囊括廳內(nèi)的所有人,又朝邊令白說:“讓他們都下去。”

    賞樂官留著,邊令白便一頭霧水,遣退眾人,賞樂官上前關上廳門,邊令白隱隱覺得這事兒似乎不太簡單。

    “但言無妨?!边吜畎酌Φ馈?/br>
    “你要保、保密。”少年又囑咐道。

    邊令白說:“自然的?!?/br>
    “是你們漢、漢人,叫‘段嶺’你,聽說過?”少年認真地看著邊令白雙眼。

    “段嶺?”邊令白想了又想,答道:“沒有,赫公子找這個人做什么?”

    “找到……以后?!焙漳f,“三百鎰金為謝,我……出一百鎰金?!?/br>
    邊令白:“……”

    赫默:“還有一人,也……出一百鎰金?!?/br>
    邊令白:“……”

    赫默看了賞樂官一眼,賞樂官點點頭,赫默又說:“又有一人,再……出一百、一百鎰金。共三百鎰金。”

    一百鎰金什么概念?一鎰二十四兩,一百鎰就是二千四百兩黃金,三百鎰乃是七千二百兩——四百五十斤黃澄澄的足金。

    自上梓告破后,每年陳向遼納的歲貢,折合約八千兩黃金,也就是說赫默一擲擲出了大陳整一年的歲貢,邊令白登時有種頭破血流、暈頭轉向的感覺。

    “三百鎰金,買這個人的人頭?!边吜畎锥恕?/br>
    “買誰的人頭!”赫默頓時怒吼,一拍桌,杯盤震動,茶水滿桌,賞樂官忙讓赫默息怒,邊令白忙道:“是!要活的!是我誤會了!”

    少年這才平息了怒氣,方才那一下發(fā)怒,竟有種雛獅之威,邊令白忽然隱約猜到這少年的身份了。

    第67章 唱親

    “有畫像么?”邊令白問。

    “我、給你,畫一張?!焙漳鸬馈?/br>
    三百鎰金,掘地三尺,將大陳的土地全部翻一個遍,邊令白也要找出這么個人來!于是雙方計議停當,赫默答應去準備畫像,便暫時歇下。

    段嶺與武獨出去采買藥材,回府時恰好看見一伙西涼人在朝府里搬東西,便站著看了會兒。

    “這年頭娶個老婆也不容易。”武獨有感而發(fā)道,“一箱一箱的往外送,像我這等窮光蛋,自然是娶不起的?!?/br>
    “黨項人有錢?!倍螏X說,“光是賣馬,就夠他們吃一輩子了。等你娶老婆的時候,老婆本我給你攢著也就是了。”說著段嶺又朝武獨瞥,心里酸溜溜的,嘴上雖這么說,心里卻很舍不得,仿佛自己的東西就要被人占了一般。

    武獨“嗤”地一笑,又議論了幾句,方與段嶺去給費宏德準備藥材,段嶺坐在門外搗藥,聽見里頭傳來武獨與費宏德的對話。

    “素昧平生。”費宏德說,“得兩位如此照顧,實在是過意不去?!?/br>
    “人如浮萍,飄零天地?!蔽洫氄f,“師父常說,江湖里彼此照顧,是不需要認識與理由的?!?/br>
    二人沉默片刻,武獨突然又問:“先生對刺客身份,可是心中有數(shù)?”

    費宏德沒有回答,段嶺聽到這里,忍不住朝費宏德看了一眼,恰好費宏德也在打量他。

    遇襲歸來后,邊令白派人去追緝刺客的來歷與下落,費宏德卻全不提此事,段嶺疑惑了很久,此時終于被武獨一言點醒。以費宏德這等人,竟然沒有一點猜想,難不成是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