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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越成小官之女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賀家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家,這是鄰居們的普遍認知。光是男主人久不續(xù)弦,婢女出身的妾主持中饋這一條,就夠七八成的人家把霜娘剔除掉了。而后胡姨娘表現(xiàn)的越來越不像個善茬,生的女兒里里外外都直呼姨娘作“娘”,把長姐當丫頭使,霜娘在這種境遇下長大,雖然堅強地沒長歪,但是,要說霜娘有什么不得了的好處好到能讓人忽視她那個一團亂象的家呢,是真沒有。

    總的來說,鄰居們對霜娘本人沒什么意見,但對她的家庭很有意見。與賀家這樣亂七八糟的人家結親,太麻煩了。

    從紛雜散亂的各種信息里理清這真相的時候,霜娘表面無語,內心著實是崩潰的。她光想著從近一些的人家找,是為著附近人家相對知根知底些,八卦多得是,好打聽,就沒想過人家對她家也知根知底,哪怕胡姨娘作為一個不可能扶正的妾,不必太過顧慮她有多極品,單就賀老爺一個人的為人與品行,就足夠令要些臉面的人家卻步了。

    白忙活了許久,霜娘消停了。在這個鄉(xiāng)下老翁多收了兩斗米都想買個妾的破世道里,她本來對婚姻的期待值就很低,到時候再說吧。要是賀老爺給她找的男方實在太渣,她總還有私逃出走這最后一條退路——誰知胡姨娘這般有創(chuàng)意,居然直接給她找了個約等于沒男方的。

    霜娘直覺就把自己代入到了李紈的角色里,細細一比,那日子比在賀家好過啊,哪怕遇上抄家呢,只要不是謀反之類的團滅罪名,通常都會對守節(jié)寡婦網開一面,反正怎么說,都比把人身權利還留在賀老爺手里的好。

    雪娘不耐地又來推她:“你怎么又發(fā)愣?歡喜傻了?我可告訴你了,你別再找借口,明天必要把帕子給我繡好了,聽見沒有?”

    霜娘這回痛快地應了:“好,你明天下午來拿?!?/br>
    “不行,最晚我中午就要,下午我出門就要用了,誰耐煩等到那時候?”

    霜娘早已習慣了她這meimei的得寸進尺,仍舊應了:“好,但是你要去和姨娘說,我先替你繡了手帕,屏風后日是必定趕不出來了,要拖一日才行?!?/br>
    “好啦好啦,你手腳真是慢死了!”不甘心地抱怨了一句,雪娘這才走了。

    ☆、第3章

    與霜娘預想的略有出入,這件事最終卻不是由胡姨娘來告知她的,而是在隔日晚上由賀老爺把她叫進了正房。

    在賀老爺心里,霜娘這個女兒就是他的私產,同他放在箱籠里的銀塊一般,隨他如何花銷使用,并不用問過銀塊的意見,更不必考慮銀塊的感情,他欣欣然把沖喜的事與霜娘說了,便道:“侯府那邊的時間緊,恐怕這幾日就要過來抬人,你不要出門亂走了,安心呆在家里罷?!?/br>
    全沒有要推女兒進火坑的自覺,倒是胡姨娘立在一旁,描補了兩句:“大姑娘,這兩日你就好好歇著,侯府那邊曉得事情辦得急,一應采買物件皆由那邊包了,不用你cao半點兒心。”

    霜娘心里已有了數(shù),與面前這兩人實沒什么好說的,默默應了,兀自退下。

    胡姨娘倒納罕了一下,好好的姑娘忽地得知要被送去沖喜,她以為霜娘再怎么懦也該不甘吵鬧一場的,所以才挑了賀老爺出頭和她說這事,誰知她悄無聲息的,竟毫無一絲剛性兒。

    訝異過了,胡姨娘卻也沒多想,心思早轉到了別處,向賀老爺柔聲道:“老爺,那侯府遣來的官媒說,日子緊得很,三書六禮什么的只能趕著過了,恐怕難免要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望老爺見諒莫怪?!?/br>
    賀老爺美得很,連聲道:“不怪,不怪。”

    胡姨娘向前貼了貼,纖長的手指扶到了賀老爺?shù)募缟?,聲音放得更柔了:“老爺,侯府給大姑娘的聘禮,應該很快也會送過來了——”

    賀老爺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什么給霜娘的?下聘禮自然是下到我賀家來,霜娘她親娘去得早,你我二人將她辛苦養(yǎng)到這么大,好生給她挑了人家,最后落得些回報,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料霜娘不敢爭競什么,這本也沒有她說話的余地?!?/br>
    胡姨娘嘴角禁不住就露出蜜沁似地笑意來,更逼近了問:“如果大姑娘覺得委屈了呢?尋了老爺來鬧,可怎么好?”

    賀老爺哼了一聲:“霜娘要是這么不孝,我有的是法子治她?!?/br>
    胡姨娘這才放下了心,就勢給賀老爺捏起肩膀來,口里繼續(xù)道:“還有大姑娘的嫁妝怎么辦,也要討老爺個主意呢。”

    賀老爺享受著愛妾的服侍,愜意地倒在椅中,半瞇著起渾濁的眼,含糊道:“這些瑣事,你瞧著辦就是了。唔,王氏舊年里留下的那些物件,都給霜娘帶過去罷,我這里再出五十兩銀子,交由你出去采買,想來盡夠了。”

    這話里的意思便正與胡姨娘不謀而合,屆時侯府送來的聘禮,皆由賀家受落,一絲一毫也不會交由霜娘帶走,至于霜娘本身該有的嫁妝,去外頭街面上買些湊數(shù)就行了——所謂王氏也就是霜娘親娘當年留下的物件,胡姨娘轉了轉眼珠,那死鬼本來也就個小戶人家出身,哪有多少資財,她過世后僅剩的幾樣值錢些的首飾早被胡姨娘撒著嬌要到了手里,如今賀老爺既說了,大不了還給那丫頭就是了,橫豎永寧侯府的聘禮就要流水一般地送來,她還愁沒有好首飾戴?

    心頭越想越是一片火熱,胡姨娘笑道:“好,妾身都聽老爺?shù)??!闭f著見小丫頭來娣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洗腳水進來,便挽了袖子,捋了鐲子拋在妝臺上,親自替賀老爺脫靴洗腳,服侍他安歇不提。

    且說永寧侯府那邊,現(xiàn)由世子夫人梅氏掌家,從她本心論,實以為沖喜之論很有幾分荒唐,多半不能管用,然侯夫人像抓著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般必要如此,她做人媳婦的不好違逆,只好雷厲風行地cao辦起來。侯府不比賀家隨意,雖說沖喜,也是正經娶婦,三書六禮什么的,即便為著時間緊不得不盡量從簡,大面上的褶兒總要在,直忙了個人仰馬翻,總算在十日限期的第六日時進行到了送聘這一步,將倉促間湊出的三十二臺聘禮吹吹打打地往賀家抬去。

    這一番熱鬧非同小可,光是隨性的轎夫挑擔的腳夫喜婆丫頭小廝等就擠滿了整條街,三十二臺聘禮剛進了十臺就把賀家的小院子塞得連下腳的地方都尋不出了,勉強又往正廳廂房等處放了五六臺,余下的是無論如何也沒處放了,賀老爺曉得今日侯府會來下聘,特特請了假在家中候著,見狀忙打發(fā)胡姨娘去隔壁翰林家借了院子暫用,才算安置下來。

    賀老爺是個清官——他那位置沒得地方刮油水,略有點兒早進了上司的口袋里,被逼著不得不清,因此賀家日常攏共只買了兩個使喚的下仆,一個正房伺候的丫頭來娣,一個在廚房幫傭的李嫂,兩個團團轉著伺候茶水,發(fā)放喜錢,因都未曾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忙得亂七八槽,有那喜婆見有空子可鉆,明明拿過一份喜錢的,又來討第二遭乃至第三遭,來娣糊里糊涂的,只要人來要就給,哪分辨得出哪個是哪個。

    卻被胡姨娘一眼看見,又氣又惱,這樣的日子無論如何不能把霜娘拉出來幫忙,只得去抓雪娘,誰知雪娘早被那些光耀燦爛的聘禮迷得頭都發(fā)昏了,什么都顧不得,只一臺臺趴著看,見著有一臺專放各色富麗錦緞的,更是拔不出眼睛,胡姨娘拖了她幾次都未曾拖動,咬牙一跺腳,只得親自擠向人群里去張羅。

    她先劈頭給了來娣一下子,再把她懷里抱著的專放喜錢的籮筐奪過來,罵道:“敗家的死丫頭,多少錢經得住你這樣糟蹋?這不要你管了,你去隔壁,把我們家的東西都看著些,別叫眼皮子淺的亂摸摸壞了!”

    來娣冷不防挨了一下,遭打懵了,但這些打罵她向來吃慣了的,雖然不曉得這次為什么挨打,卻也不問,只低了頭縮著肩膀,從人堆里擠出去,往隔壁翰林家進去。

    隔壁的院子也熱鬧得很,凡閑著的各家娘子都被這場忽如其來的喜事吸引來了,正圍著院子里的嫁妝議論紛紛呢,見著來娣,都眼睛一亮,一個大理寺評事家的娘子沈氏一把把她拉到面前來,問道:“你家這是怎么回事?沒聽說你家大娘子許了誰,怎么忽然聘禮都送過來了?”

    翰林娘子甄吳氏則道:“外頭吵得很,我恍惚聽見說是永寧侯府家,可是我聽錯了?這真離奇得很了?!?/br>
    來娣是個木訥丫頭,見人問,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只聽得眾娘子們面色數(shù)變,唏噓不已。

    “這沒了娘的姑娘……唉?!?/br>
    “霜娘這丫頭也是太老實,沖喜這樣的路,她也悶不吭聲地應了?!?/br>
    “不應能怎么辦?她親爹選的親事,上哪兒說理去?!?/br>
    “唉,真可惜了,好好的姑娘,一輩子就算葬送了,這往后的日子長著哪,可怎么熬哦?!?/br>
    “也別把話說得這么喪氣,說不定大相國寺的高僧佛法精深,這沖喜真的管用了呢,那霜娘可就飛上了枝頭,苦盡甘來了——”

    外頭忽的起了一陣更大的喧嘩,蓋過了院子里的說話聲。

    “這又是怎么了?”吳氏皺著眉,貼到門邊處向外張望,只見幾個白衣白帽的人旋風般刮進了賀家的院子里,她忙又走向墻邊,踮起腳往賀家院子里看去。

    賀老爺已經坐倒在地上,面色雪白,失神道:“你、你說什么?”

    來的幾個人中為首的是個中年人,身材中等,面容清瘦,隨著他再度開口,院里一片死寂,他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響在眾人耳邊:“請賀主事見諒,我們夫人說了,乘著這門親事尚未完全成就,不必白白耽誤貴府小姐,如今就此作罷,是我們夫人的一片慈心,想必賀主事能夠理會?!?/br>
    吳氏沒有聽到他進來時說的第一句話,然而只看他一身服孝,再看賀老爺?shù)诘氐那闋睿妥銐虿碌贸鏊f的是什么了——永寧侯府那位小爺,已經沒了。

    賀老爺在美夢做到最美的時候被強行喚醒,這一番所受刺激非同小可,他嘴唇幾度開開合合,卻是腦袋嗡嗡亂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胡姨娘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個目瞪口呆的樣子。雪娘離得遠,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兩眼放光地還在摸索箱籠里塞得厚厚實實的綢緞。

    中年人眼角瞥見,皺了皺眉,又等片刻,見這一家都沒個人回話,便直接道:“婚事不諧,我奉夫人令,前來叫回聘禮,叨擾了賀主事一場,這里是一點小小賠償,聊表心意,萬勿見怪。”

    他話說得客氣,然而行動卻十分迅速,俯身將一個藏青色荷包塞進賀老爺懷里,又徑自走向胡姨娘,從袖袋里摸出張銀票來,展開向上放進胡姨娘懷里抱著的籮筐里,向胡姨娘點頭示意道:“人多手雜,發(fā)的喜錢不方便叫他們一一還來了,這里是一百兩,算作抵賬,可行?”

    胡姨娘愣愣點頭,她那些個喜錢包里不過是幾枚銅板,哪發(fā)得到一百兩這么多?自然是可行了。

    中年人轉頭環(huán)視小院一周,沉聲道:“好了,都不要發(fā)愣了,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動作都給我小心些,莫碰壞了人家的家什!”

    眾人哄應一聲,七手八腳地將一臺臺聘禮重新整起,雪娘遭個容長臉的丫頭一下自后撞到旁邊去,摔了個屁股墩,她猶自懵懂,見人把東西都抬走,還嚷嚷呢:“你們干什么?這是我家的東西,放下,都給我放下!”

    攆著追上去,卻根本無人理她,眾人只管抬著她心目中“她家的東西”魚貫而出,胡姨娘終于回過神來,忙把她扯回來,有氣無力地道:“別想了,侯府的少爺沒了,這門親事也沒了?!?/br>
    “……”雪娘張大了嘴巴。

    下聘的人來得快,走得更快,不過兩刻鐘功夫走得干干凈凈,只留下院子里呆呆的三個人,好似一排被霜打過了的茄子,全蔫巴了。

    門前墻頭上都有人在探頭探腦地張望,賀老爺自覺顏面大失,爬起來,恨恨地瞪了胡姨娘一眼,低聲道:“你找的好親事!”扭頭進屋去了,砰一聲把門摔上。

    胡姨娘被瞪得一縮,沒敢追過去,也不想杵在原地供人參看,只得把雪娘一拉,往女兒房里去。

    進了房里,向炕邊一坐,便發(fā)起愁來。胡姨娘伺候了賀老爺這么多年,對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如今他是一點也不記得自己剛知道這門親事時如何欣喜若狂了,只會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她身上來,以為都是她的緣故,她雖然委屈,卻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當年王氏是如何與他夫妻離心的?就是不肯事事都忍下委屈,才不得老爺歡心,也才叫她有了可乘之機。

    為今之計,只有趕緊想個法子,快些把這半截落空的場面圓過去,才能讓老爺回轉來。

    雪娘的心情倒慢慢從難過里好起來了——失去那些寶貝雖然叫她心痛得不得了,可是霜娘也不能嫁到侯府去了呀,她從知道這個消息后就一直糾結不已,雖經胡姨娘多方開導,她一時想開,一時卻又忍不住要鉆進牛角尖里,總不喜歡霜娘嫁去,哪怕是嫁去受苦呢,她心里還是覺得嫉妒。

    見胡姨娘沉著臉,她還奇怪呢:“娘,那少爺死了就死了嘛,你憂煩什么?”

    胡姨娘沒好氣道:“你沒看見你爹的臉色?他心里惱恨我呢,這幾天你也小心些,沒事別往你爹面前湊,要是惹得他更不自在,要發(fā)作你,娘也救不了你?!?/br>
    雪娘撇了嘴,很不服氣:“這事同我有什么相干,憑什么來罵我?再說,大姐又不只一門親事,這個黃了,不還有爹衙門里的上司等著討填房呢?叫她嫁到那家去好了嘛。”

    “……”胡姨娘一下被點醒了,對啊,她心心念念只想著永寧侯府,竟把那樁頭緒給忘了!

    既有了應對的法子,胡姨娘打疊起精神,細細想著腹稿,好去賀老爺跟前把舊篇章翻過去,她想了足有頓飯功夫,雪娘早已坐不住,溜出去找相熟的鄰家女伴玩耍去了。

    ☆、第4章

    當日晚間。

    與幾日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場面再度上演。

    從侯府叫停親事撤走聘禮后,在房中枯坐了一下午的霜娘被叫去正房,麻木地看著賀老爺掩在胡須下的嘴唇開開合合,掐著自己的手掌心忍了又忍,直到指甲深深陷進rou里,掐出血痕,才靠著那股刺痛讓自己嗡嗡作響的頭腦冷靜下來,沒有隨手抄起什么,沖上前砸到那張寫滿貪婪市儈的中年男人面孔上,與他同歸于盡算了。

    是,她是早就知道她這所謂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亦從未對他懷有任何期望,所以先前那個那樣荒唐倉促的親事,她接受了,沒做任何抗爭——她難道真的想去做個莫名其妙的沖喜媳婦???可是抗爭沒用啊,女子在家從父,賀老爺就是她的天,她沒有所謂獨立的人權這回事,也別想找到什么能求救的地方,別說賀老爺叫她嫁人,就是把她賣了,也不會有人來管,頂多嘆兩聲可憐。

    但再沒有期望,這一刻霜娘仍是覺得心底一片深深的寒冷,怎么就讓她穿到這樣的畜生家里了呢?但凡有一點人的心腸,也不至于在令女兒與人沖喜不成之后,轉眼又要把她嫁給白頭老翁吧?

    賀老爺自顧自把自己想說的說完,見霜娘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死死盯著他看,不由皺起眉頭道:“長輩說話,你不曉得該應個聲?真是沒規(guī)矩,這幅樣子嫁到人家家去,也難討歡心?!?/br>
    胡姨娘倒不覺得什么,霜娘要是樂意才奇怪呢。她在旁笑道:“老爺別生氣,這事提得急了些,大姑娘恐怕一時還沒有想開,我來開導她幾句?!?/br>
    就向霜娘道:“大姑娘,高大人的年紀是大了些,我知道你心里別扭,可等你嫁過去就知道了,那年紀大的呀,才會疼人,又溫柔體貼,手頭上對人又大方,縱是犯了錯了,你嫩苞兒似的小姑娘家,撒個嬌兒,他也不舍得對你擺起臉色,什么都依著你。反是那些青頭小子,橫沖直撞,脾氣躁,性子粗,一點不懂女人的心思,天天同你淘不完的氣,更別提頭上壓的婆婆,兄弟間的妯娌,刁鉆磨人的小姑子,你性子靦腆又老實,哪應付得來這些?那是吃不完的苦頭,受不完的氣,叫你哭都沒地兒哭去?!?/br>
    霜娘低下頭,死死咬住牙關,一字不敢露,恐怕自己破口就要大罵“不要臉的狗男女”,還沒到翻臉的時候,逞這口舌之快,只會白遭皮rou之苦,對眼前這對狗男女沒有任何實質傷害。

    胡姨娘還在盡力游說:“高大人就不一樣了,他上頭沒有高堂,膝下只得一雙兒女,也都出嫁的出嫁,外放的外放,你一嫁過去就當家作主,闔府上下沒得一個能轄制你的人,你要是爭氣,一年半載的再添個大胖小子,那府里還不由你橫著走?到時候我和你meimei,說不得連老爺都還要沾你的光呢。”

    她說到最后,略有些夸張地笑起來,可惜沒人捧場,霜娘站在那里僵直得好似一尊石像,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壓抑之極的氣息,把胡姨娘接下來想圓場打趣她“是不是害羞了”的話硬生生逼了回去。

    賀老爺?shù)男那楸揪筒淮竺烂?,雖經胡姨娘百般安撫,也撫平不了失去一個侯爺親家的傷痛,這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哪有這么多話,這事就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同高大人說,霜娘的病好了,可以遣人來相看了?!?/br>
    胡姨娘一怔:“這么快?”照她的意思,這事總要緩個兩天,好給她時間壓服霜娘,不然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屆時捅出漏子了怎么辦?

    賀老爺卻也有他的道理,說道:“今天這事張揚的左右皆知,耽擱幾日,難保不傳到高大人耳中,他聽了豈有不惱怒的?若是就此反悔了,你我等于兩頭落空,現(xiàn)在只有趕早把霜娘嫁過去,人都過去了……”

    后面的話,霜娘沒有在聽了,她默默轉身走了出去,回去自己房里。

    怎么辦?

    留給她的時間只有這一夜了,想不出對策,她就只能包袱卷卷,浪跡天涯去了。

    霜娘在黑暗里坐了片刻,摸索著點亮油燈,然后起身,像個土撥鼠一樣從床底下,磚縫里,帳頂上,衣柜后等各種角落里挖出她的多年積攢。

    若干銅板——加起來大約只有一吊錢,這不是她的積蓄,只是給胡姨娘看的障眼法。她真正的積蓄在教她刺繡的李娘子那里,現(xiàn)在大約有十六兩左右了,省著點用,夠她獨個支撐過兩年。這筆錢是不可能放在家里的,因為不可能瞞過胡姨娘,她屋里沒有能把銀錢藏得天衣無縫的地方,而只要胡姨娘發(fā)現(xiàn),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走,律法就是如此,父母在,無私財。就這些銅板,都被胡姨娘動過,只不過因為金額小,她看過后又放回了原處,以為她不知道。事實上她每一摞的擺放都是有記號的,只是裝個不知道。

    霜娘現(xiàn)在把這些銅板翻出來,不是打算一起帶走當跑路經費,而是要在跑路之前,拿去買一件不可或缺的東西:路引。

    霜娘的身份和目的,決定了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衙門開具路引,好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能得到路引的不只她一人,而造假是一項自古以來就有的行當,其種類包羅萬象,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場。

    霜娘常去寄賣繡品的纖云繡坊向左數(shù)第四間是個書畫鋪子,這家鋪子主業(yè)賣假的各色名人字畫,副業(yè)賣假路引。當然事實上主副業(yè)是顛倒的——因為字畫拙劣得很,并不掩飾自己的假貨本質,路引卻幾可亂真。

    霜娘把銅板數(shù)了數(shù),估摸著應該夠了,就先放去一邊,轉去衣箱底翻出一套墨藍色襖裙來,這套襖裙的布料很普通,做工也粗陋,通身沒有一個花兒朵兒,她當時卻做了很久,其中的奧秘在于,只要稍加拆縫,它就可以變成一件合乎她身材的男裝直綴。

    作為一個智商能力都平凡的普通姑娘,她可以為自己準備的最后一條退路,也就只有這樣了。

    這一夜,賀家只有雪娘好眠到天亮。

    賀老爺心疼他無緣的侯府親家,胡姨娘發(fā)愁怎么讓即將到來的相看環(huán)節(jié)順利進行,兩個都翻來覆去了大半夜,勉強合眼睡了一會兒,雞叫了,胡姨娘忙忙爬起來服侍賀老爺穿衣洗漱,等他用過早飯?zhí)_出門去了衙門,自己胡亂喝了碗粥,也辨不出是甜是咸,就忙忙往西廂房去。

    她得抓緊時間給霜娘洗腦。

    胡姨娘先貼門上聽了聽,里頭安靜得很,什么聲響也沒有,這死丫頭還不起來做活——胡姨娘習慣性地要冒火,反應過來后忙把那冒了個頭的火星壓回去,試探地抬手敲了下門:“大姑娘?”

    沒人應答,里頭卻咚的一聲響,像是什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