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鄭氏舒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彼芘率亲约号錾狭巳思以豪锊辉竿鈧鞯膶擂问?。 霜娘即引她進(jìn)屋去坐,金盞上了茶點(diǎn),立在一邊伺候。 霜娘心里疑惑極了她的來意,鄭氏看著并不像沒事會到處串門的人,尤其她們又幾乎算得上陌生人,正揣摩著用詞想問一問,就見鄭氏接過旁邊銀柳手里拿著的一個錦匣,放到炕桌上,向她那邊推過來。 “我家常沒事,和丫頭們堆了些絹花,送幾枝來給弟妹戴著玩,別嫌棄粗陋?!编嵤闲χf。 霜娘按下心頭思緒,先接了,打開一看,見里面躺著五六枝絹花,花樣不一,顏色卻皆是素色,鄭氏不可能給自己弄這么些白花戴著,顯是專為她做的了。 霜娘更意外了,忙道謝:“三嫂太客氣了,這花堆得極精致,我這里竟找不出這樣好的。論理原該我先去拜會三嫂的,倒叫三嫂先過來了,還送我花戴,我實(shí)在不好意思?!?/br> 鄭氏笑說:“六弟妹別這么說,你使丫頭送了三四回東西來給我了,我才不好意思呢,一直生受你的好處?!?/br> 霜娘聽了,沒控制好表情,裂了。 瞬息過后,她忙低了頭,端起茶盅,借著喝茶的動作梳理了下心里驚濤駭浪般的情緒。 她掩飾及時,鄭氏沒留心到,跟著也端起茶來喝了口。 金盞在旁掐著掌心,盡量自然了表情,向鄭氏笑道:“三奶奶來得巧,嘗一嘗我們的點(diǎn)心。我娘剛想的新花樣,三奶奶幫著品鑒一下,看口味可還有要改進(jìn)的地方?!?/br> 就端起炕桌上的一盤糕點(diǎn)讓鄭氏,鄭氏見那糕點(diǎn)如棋子一般形狀大小,色作杏黃,圓潤玲瓏,笑著捻起一個,金盞又讓旁侍立的銀柳。 “是栗子做的?似乎還有些奶香?!编嵤蠂L了說,“中間那一點(diǎn)是什么?香得十分提味?!?/br> “是腌過的鴨蛋黃。”金盞笑回,“三奶奶吃著好,回頭我就叫我娘孝敬去?!?/br> 鄭氏點(diǎn)頭:“難為你娘有這巧思,多謝你了。” 金盞忙道:“三奶奶可太折煞我了,孝敬主子一星半點(diǎn)兒的東西,哪里就當(dāng)?shù)谩x’字了?!?/br> 這幾句話拖延下來,霜娘腦子里的亂麻終于梳理清楚了,她放下茶盅,向鄭氏笑道:“其實(shí)我早該去拜會三嫂,只是身上有孝,不好往親戚房里去,恐沖撞了。只好叫丫頭替我出去,聊盡心意。” 她頓了一下,觀察著鄭氏的臉色續(xù)道,“說來南香這丫頭有些心直口快的,要是有哪里冒犯了,三嫂別為著她是我使出去的人就不好說她,只管訓(xùn)示才是?!?/br> “我和銀柳倒覺得南香極會說話,”鄭氏笑回了一句,“是個嘴甜的丫頭?!?/br> 試探被證實(shí),霜娘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說:“這就好?!?/br> 她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逼著自己不要當(dāng)著鄭氏的面去想任何由此發(fā)散而去的后續(xù),專心致志地和她聊天。 但成效不大,因?yàn)槟苷f的那一點(diǎn)實(shí)事比如絹花點(diǎn)心什么的在開頭就說完了,再往下純是一些虛的應(yīng)酬,而在這件事上,霜娘和鄭氏的水平算是半斤八兩——都不怎樣,互相都努力想要制造話題出來,維系談話,但性格出身都完全不同熟悉程度又約等于零的兩個人,想要制造出相談甚歡的局面實(shí)在太難了。 再一次陷入安靜的時候,霜娘簡直想去梅氏那里把珍姐兒借來用一用了,孩子是打開社交僵局的神器,從長相到吃喝到學(xué)業(yè)再展望一下將來要找個什么人家,隨隨便便就可以擼個十章出來了,再不濟(jì)叫她表演個才藝也行??! 鄭氏也坐立難安,她覺得自己到六房這里來做客,人家和她說話她的回應(yīng)老是干巴巴的,六弟妹不會誤以為她在敷衍她吧?要是當(dāng)她性情高傲不愛理人什么的,就更糟糕了。 她絞盡腦汁想著有什么能多說兩句的話題,終于忽然靈機(jī)一動想出來一個,眼睛發(fā)亮地道:“六弟妹,我才進(jìn)來時,似乎見到外頭的案上擺著張畫,是你畫的嗎?” 霜娘亦有一種溺水得救的慶幸感,都顧不得獻(xiàn)丑自己那畫花樣子的水平了,起身就道:“三嫂有興趣?隨我來看看,指點(diǎn)我兩句。” ☆、第29章 霜娘起身跟鄭氏出去到廊下,拿起自己的畫作,剛要說兩句謙辭,一眼看見上面兩團(tuán)黑點(diǎn),她手抖了抖:“呵呵,不小心污了?!?/br> 就要團(tuán)起揉了。又一個話題沒展開就敗掉,霜娘聽見自己心底的嘆息都快要溢出來了,不妨鄭氏伸手過來壓住了她的動作:“只是弄污了一點(diǎn),何必就毀了?!?/br> 她把畫作取過,鋪回幾案,提筆沾了墨,手腕輕提,筆尖輕點(diǎn),沒幾下把那兩個墨點(diǎn)描成了兩條鯉魚。鄭氏退后一步看了下,發(fā)現(xiàn)這一來有些布局不均,又在鯉魚上多加了一片荷葉,再添出枝花苞來。 神、神技??! 霜娘差點(diǎn)給跪,她畫技渣,可她眼光不渣啊,什么是好畫她欣賞得來。就不說那兩條鯉魚的活靈活現(xiàn)和那一點(diǎn)小花苞的鮮嫩欲滴了,只看那新添的一片荷葉,肥圓可愛,亭亭斜舉,邊緣微微卷起,似有風(fēng)來拂過,單這片荷葉就把整張畫都帶活了。 “三嫂,你太厲害了,這幾筆一添,非但起死回生,簡直畫龍點(diǎn)睛啊?!彼锬抗舛⒃诋嬌?,不住口地夸贊,又請教,“這荷葉是怎么畫出來的?可有什么技巧?三嫂看我畫的這幾片,都呆呆板板的,沒一點(diǎn)兒鮮活靈氣。” 鄭氏臉都紅了:“沒、沒什么技巧,我就是隨手畫的,你太過譽(yù)了,哪有那么好?!?/br> “真的呀,你看,和我畫的一比就比出來了。三嫂添的這角落就是丹青大師的手筆,我至多好算個剛?cè)腴T的學(xué)徒?!?/br> “六弟妹別取笑我了,我就是閑著沒事時涂兩筆,哪里能扯上什么大師不大師的,說出去要叫人笑死了。” 霜娘聽了,冷靜下來,轉(zhuǎn)頭打量鄭氏,見她窘迫地捏著手帕,一張秀美的臉都紅透了。 “……”她意識到鄭氏是認(rèn)真的,真不明白自己的畫技如何出色,更有甚者她搞不好以為自己也就是個畫花樣子的水平。 “三嫂,”她認(rèn)真地看住鄭氏的眼睛,道,“你畫得真的很好,不但比我強(qiáng),比好多人都強(qiáng),這不是客套話,我真的這么覺得。如果我只是想說客套話,我可以贊你的容貌美,贊你的衣裳式樣好,贊你的舉止嫻雅,我沒有必要一定要拿畫說事?!?/br> 鄭氏更窘了,話都回不出來了,但她感覺到了霜娘這番話的誠心誠意,被人這樣肯定推許她身上的一種才華,對她來說是第一次,她心里又是激動又是感動,半天才回了句“還是太過譽(yù)了。” 霜娘笑道:“那就當(dāng)我是有求于三嫂,故意奉承吧?!?/br> 接著請教她荷葉的畫法,鄭氏的畫技純是自學(xué),叫她口頭傳授她說不出什么來,就直接握了霜娘的手腕,調(diào)整了她用筆的姿勢,手把手帶著她往紙上去畫。 連著畫了五六片荷葉,霜娘依稀感覺自己抓到了下筆時的一點(diǎn)靈機(jī),與鄭氏說了,鄭氏便退開,霜娘自己獨(dú)立落筆,畫出一片荷葉來。 “比我先前的好?!彼锟戳耍瑲g喜地說。 鄭氏跟著評了兩句,她嘴里是從沒有人壞話的,霜娘聽了,笑著跟她道謝,鄭氏連說“不用”。說真的,要不是忍住了她差點(diǎn)要反過去給霜娘道謝,和這位六弟妹說話好開心呀,剛開始怎么會覺得沒有話聊呢。 又探討了一陣,鄭氏看看時辰,實(shí)在不能再留了,才依依不舍地提出告辭。 ** 鄭氏腳步輕快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側(cè)頭向銀柳道:“我說了吧,南香沒什么問題,就是你多心,非催著我走這一趟?!?/br> 銀柳不服氣:“她就是古古怪怪的,給主子送東西就送東西,哪來那么多話?人跟她客氣讓一下,她倒好,每回都當(dāng)真,一坐就半天,說起來沒個完,好像誰就缺了她那幾句不值錢的虛頭話似的?!?/br> “罷啦,她總也沒說壞話?!编嵤险f著忍不住一笑,“可能是跟主子學(xué)來的,六奶奶才剛那些話你聽見了沒?夸得我都不知該怎么謙了,比南香還會說好話呢。” “那可不一樣,”銀柳張口就駁,“南香那都是虛話,說了幾車沒一句能當(dāng)真聽的,六奶奶才是發(fā)自真心的好話,我在旁邊聽了,都替奶奶高興。奶奶別裝,你心里分明也是這么想的,不然南香快把你夸成天仙了,你也淡淡坐著,六奶奶就夸了夸奶奶的畫技,奶奶把臉都紅透了,開心得那樣,還想瞞著我?” “你這丫頭,”鄭氏被說得臉又紅了,“就是嘴上不讓人?!?/br> “奶奶既這么說,我越性要問一問了,還怪不怪我催著來走這一趟了?”銀柳偏頭逼問,“要是不來,奶奶在家也是閑著,一天又一天的,又有什么趣兒了?” “好了好了,正話反話都叫你說了,你說的都對成了吧?”鄭氏招架不住,笑著討?zhàn)垺?/br> “哼,奶奶這話才沒誠意呢,就跟那南香說的一樣……” ** 霜娘主仆二人此刻也正在交談。 霜娘回到里間炕上,劈頭第一句話是:“南香看上了三爺?” 金盞臉色極難看,道:“多半是這樣,很難有別的可能了。奶奶,都是我的疏忽,我見她總懶懶的,不想干活,就沒派她的差事,恐她那個樣子到奶奶跟前白惹奶奶生氣,橫豎也不缺別人使喚,就沒和她較那個勁,誰知——她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霜娘過了最開始聽聞時的震驚,情緒倒還不錯,示意金盞坐到自己對面去:“不要上火,慢慢說,我們發(fā)現(xiàn)的還算及時,她沒真做出什么事來。你覺得,三奶奶今天來,是不是已經(jīng)覺出她的心思了?” “要說覺得她去的不大對勁應(yīng)該是有的,但要說覺出她對三爺起了心思,”金盞邊想邊說道,“恐怕是沒有?!?/br> “啊?”霜娘驚訝,“為什么?”鄭氏不會這點(diǎn)警覺性都沒有吧?就算她沒有,她身邊的人難道不會提醒她?至少就霜娘看來,南香去向隔房獻(xiàn)殷勤的目的真是太昭然了,令她第一個就想到她是看上了周連恭。 “奶奶不大清楚三房的情況,”金盞就解釋說,“三奶奶和三爺之間,有點(diǎn)問題?!?/br>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里,有問題的多了去了,霜娘沒覺著意外,問:“他們感情不好?” 金盞點(diǎn)頭:“冷淡極了,從三奶奶嫁過來沒多久就這樣了,兩個人沒有吵過鬧過,明面上沒有任何看得見的矛盾,我聽他們院里的丫頭湊在一起嘰咕過,都沒人知道怎么回事?!?/br> 霜娘不及想別的,先被這其中的邏輯繞住了:“感情都不好了,還不擔(dān)心外頭的妖精要跳進(jìn)來?” “三爺是個正經(jīng)人,所以三奶奶的日子雖然冷清,倒也安靜,沒有妾和她淘氣,比四奶奶還是好過多了?!苯鸨K說著沒忍住多加一句,“其實(shí)我們府里幾位爺,除了四爺外,都是正經(jīng)人,房里都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br> 接回原話繼續(xù)說,“三爺對三奶奶冷淡,對別人也是一樣。早先三奶奶身邊有個陪嫁丫頭,上進(jìn)心強(qiáng),自己往外書房去給三爺送湯水,被三爺直接叫人攆莊子上去了,三奶奶兩天沒見著那個丫頭,找人打聽,才知道這回事,那時人都早送得沒影了?!?/br> 雖然這故事里主要傳達(dá)出的訊息是周連恭夫妻間的感情也太差了,周連恭把自己老婆的陪嫁丫頭說攆就攆,事前不打招呼事后更通知都不通知一聲——但霜娘還是好想給他點(diǎn)個贊啊,作風(fēng)太痛快了! 聽金盞接著道:“打那以后,三爺連后院都很少回了,大半時間都在外書房攻讀經(jīng)書。我說三奶奶不會多想,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南香去那幾回,應(yīng)該連三爺?shù)拿娑紱]碰見過,不然的話,三奶奶身邊的銀柳是個急性子,沉不住氣,多半會露出點(diǎn)端倪來。二來,南香和我一樣,到了奶奶身邊伺候,根本就不可能再給別的爺們做妾,三奶奶不會想到她那么大膽又那么蠢,敢犯這個忌諱?!?/br> 霜娘聽她分析得極有條理,把自己代入鄭氏的角色想了想——她男人接近神隱,常年不怎么露面,夫妻感情極為冷淡,這時候有隔房新進(jìn)門的妯娌丫頭來給她送東西拜會,連著送了三四回,她心里會覺得蹊蹺,但要馬上往丫頭是不是看上她男人這個可能上想應(yīng)該是突兀了,她更有可能想的是—— “你說的有理,三嫂應(yīng)該是會覺得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她吧,”霜娘笑道,“幸虧剛才反應(yīng)快,把人認(rèn)下了是我派的。不然,要是叫三嫂知道是南香自作主張去給她請安,那再怎么也該明白真相了?!?/br> 金盞笑不出來:“就算是這樣,也把奶奶的名聲敗了些,平白叫人疑惑?!?/br> “事已至此,沒直接滑到最壞的情況,我們能及時攔阻下來已經(jīng)不錯啦?!彼锿ο氲瞄_的,“如今只說怎么處置南香罷。依我的意思,無論如何不能留她下來了。” 她是心寬不是圣母,南香就是個□□,這回運(yùn)氣好,趕在爆炸前攔下來了,要是沒攔住呢?別管她到底能不能勾上三爺,只要她這個心思流露出來叫人知道,霜娘一腳的污水就洗不脫了。 她和金盞情況不同,金盞先出那事是被迫,本人平時又勤勉體貼,所以霜娘不但救她下來,也沒起一點(diǎn)要換掉疏遠(yuǎn)她的心思。南香完全是自己作死,霜娘能忍她不當(dāng)差不干活,能忍她把副小姐的款拿成小姐的款,但不表示她踩到自己的底線,威脅到自己在侯府里的生存狀態(tài)了,還能繼續(xù)忍她。 霜娘所有的寬容和忍耐,必得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別礙到她的活路。 ☆、第30章 “這是肯定的。”金盞先贊同一句,又有點(diǎn)發(fā)愁,“只是這由頭難想了些,既不能叫人覺得疑惑,又萬不能帶累奶奶的聲名,最好悄沒聲息地把事辦了?!?/br> “不用顧忌那么多,世上哪有許多兩全其美的事?”霜娘道,“正好,疊翠受了傷,你去問一問,我看多半是南香推的。就拿這個做由頭,說南香為人太尖刻了,我不喜歡,不想還要她在身邊伺候。疊翠受傷這事今兒院子里人全看見了,有眼見的事實(shí)在,足夠了。” 金盞遲疑:“這分量輕了些,南香是一等,把疊翠傷成那樣雖然是錯,但要為這個就叫她出去,恐怕有不知事的人倒要說奶奶了——” 她頓住沒好往下說,霜娘接道:“說我待人嚴(yán)苛,不顧念情分?或者說我嫁進(jìn)來還沒滿一個月就把身邊的大丫頭打發(fā)了,處事輕狂,為人驕橫?” “我們院里的人當(dāng)然不會這樣想,”金盞忙道,“奶奶來了這些日子,性格多溫柔寬和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連下頭的小丫頭子都沒說過一句重話,所以斷不會有人來挑剔奶奶。只是外面那些人,有一等專好生事散播閑言碎語的,見風(fēng)就是雨,卻難管他們的嘴。” “那就不要管,”霜娘果斷道,“由得他們說。說破天也無非是說我脾氣壞罷了,跟我身邊的大丫頭去勾引三爺相比,這種傳言就是個不疼不癢的事兒,還能為我脾氣不好怎么樣我不成?” 她如今的底氣比剛進(jìn)府時要足多了,因?yàn)橐呀?jīng)摸著了侯府大當(dāng)家的主脈——婚娶是件十分嚴(yán)肅的人倫大事,無論她出身如何微薄,既然把她接進(jìn)府完了禮,就是當(dāng)她是正經(jīng)兒媳婦看待了,不需要她格外表現(xiàn)爭取什么,該她的合理待遇都會給她,她不必須要做個十全十美的好人,有一些小毛病沒多大關(guān)系,比如說任性要換個丫頭什么的,這點(diǎn)自由都沒有,她還是不是個享受階層的主子了? 金盞不甘心霜娘背這個鍋,坐在對面不動,皺著眉頭只是苦思冥想。 霜娘一杯茶都喝完了,見她眉頭越皺越緊,還是沒個了局,催她道:“別想了,就這么辦了。那些好閑話多嘴的人多半都沒個常性,今兒說我,明天要有個別的大事,轉(zhuǎn)眼就去說別人了,哪還記得我這里攆出個丫頭還是婆子的?!?/br> 霜娘這句從后世而來的經(jīng)驗(yàn)之談終于說服了金盞,她嘆了口氣,不再想了,道:“我只是替奶奶生氣,南香豬油蒙了心,干出這蠢事來,到底帶累了奶奶?!?/br> “我們覺得蠢,說不定她還覺得自己聰明呢?!彼镯樧旆治隽艘幌拢澳憧此蜎]妄想去勾搭大爺,知道大嫂兩口子感情好,她沒戲。也沒想找很好勾搭的四爺,知道他房里人多,她進(jìn)去了也顯不出來,專盯上了三爺,要是做成功了,她可是獨(dú)一份,連三嫂都要避她的鋒芒了。” 她的好心態(tài)終于感染了金盞,金盞放松了些,一邊提起桌上的白瓷小茶壺給霜娘重斟了茶,一邊道:“我想,既然拿疊翠做了借口,那就要趕緊把事辦了,不能拖。奶奶看,我現(xiàn)在就去和大奶奶稟報如何?奶奶可有什么說辭要教給我?” 霜娘想了一下:“你就照實(shí)說罷,疊翠是掛出去給外人看的幌子,大嫂那邊還是不要瞞著了,她長那么好看,我不想她對我印象不好,以為我真是個好找事的人呢?!?/br> “……”金盞啼笑皆非,她發(fā)現(xiàn)這位新奶奶其實(shí)是個兩面人,不熟的時候再穩(wěn)重不過,熟了以后,她跳脫的另一面就出來了,說的話往往都是人想不到的。 被這一岔,她的壞心情徹底沒了,領(lǐng)了人去找梅氏。 到了盛云院,卻沒進(jìn)得去正房,因?yàn)橹苓B政在。 金盞等了一會等不得了,南香的事必須今天就辦了,等到明天一夜過來,疊翠受傷的事在眾人心里的沖擊力就要變小,那時再攆出南香,對霜娘的局勢會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