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 這些質(zhì)疑也是依蘭達之前預(yù)計過的,說實話,水手們這都還是看在依蘭達的面子上,如果是換了個人,早就跳起來跟人不死不休了! “你們還記不記得那條伯爵夫人的眼淚?”依蘭達提示道,水手們紛紛點頭,這群在納瓦拉混了那么久的人不可能沒聽說過在港口鬧出那么大亂子的項鏈。 “那條項鏈最開始出亂子就是從魯克這里,運送項鏈的船被黑珍珠號擊沉,可惜項鏈沒弄到手,然后魯克就開始擴大搜索面積……沒想到,最后那條災(zāi)星到了納瓦拉?!?/br> “奧斯丁船隊之所以遭到襲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后面你們也知道了,不過伯爵夫人的眼淚被視為列支敦國繼承王位的信物,魯克又怎么能在這件事情發(fā)生之前就想著搶奪這條項鏈?” “他一個海盜一沒有必要,二不可能這么消息靈通,國家機器足以把任何海盜碾成灰燼?!?/br>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么他還要這么執(zhí)著的去搶?” “就是因為他背后的人想要,而那股勢力可能遠超你我想象。” “我也不瞞你們,”依蘭達深深吸了口氣,“我以前有艘船,也是因為安倍里的敗類導(dǎo)致家破人亡,想去安倍里也有我本人的私心雜念在內(nèi)……所以我鄭重的征求各位的意見,你們是想在這里就地格殺魯克,還是放長線釣大魚,找到真正的主使者?” 她說完之后就靜靜站在原處,等著夢魘號諸人做出最后的選擇。 說的好聽是選擇,說的不好聽當(dāng)然是裁決。 這其實也是一場豪賭,看夢魘號上諸人對她的信任足不足以支撐起跟她一起去安倍里賭上這一遭不知生死和未來的絕命局。 船上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僵硬,除了海浪拍擊船板的聲音之外悄然無聲。 剛才還在義憤填膺的水手們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個個神色沉黯,這是他們自從塔比斯那場災(zāi)難中出來之后最大的寄托,可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連這寄托也說不定要變成幻影。 這還是他們心理承受能力過硬,如果是不過硬的話,當(dāng)場崩潰也說不定。 不能殺魯克只是一個方面,魯克說的是假的也就罷了,如果背后真的像依蘭達所說的那樣是更大的人物的話,他們真的能復(fù)仇? 真的不會在幾乎付出了一切之后,最后依然逃脫不了無力的結(jié)局? 為一個猜測賠上所有的性命,到底值得不值得? 許久的沉默之后。 康德第一個站了出來,“我……支持。” 緊接著,水手們一個接一個點了頭。 “我同意?!?/br> “我也同意。” …… 依蘭達看著他們,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她迅速地背過身,深吸一口氣,控制住情緒后才朝著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很清楚,這些人純粹是為了她才相信這個也許根本不會有未來的賭局。 “謝謝……謝謝大家?!?/br> ☆、第259章 自由 這世上什么最感動,性命交托最感動。 依蘭達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得到這樣的全然信任,這些在海上漂過這么久,經(jīng)歷過這么多次風(fēng)浪,身上還因為她(的船)背負著血海深仇的水手,竟然都還能對她交付出這樣的信任。 這讓她在感動之余,更加感受到了肩上的責(zé)任之重大。 絕對不能再讓老夢魘號的悲劇重演……呸呸說什么呢! 既然自己這邊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認識,徹底拔除了后院失火的隱患,那么這樣一來,趕緊跟勒戈夫溝通也就成了必然。 依蘭達這邊還在盤算著怎么跟勒戈夫說要拋下他們的船先行一步,自家這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水手們就已經(jīng)把天真單蠢的小湯姆先派去給奧斯丁號上的另一個倒霉蛋送消息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第八騎士團的團長對自家女船長可不一般,這幫子壞心眼的已經(jīng)開始有人吆喝著開賭局賭勒戈夫的態(tài)度了。 畢竟嘛,不能光他們一群人心情不好不是。 這也就直接導(dǎo)致了依蘭達還沒跟勒戈夫說,就看見兩邊船上都傳來了等著看好戲的目光……真是太不友好了! 其實跟勒戈夫說這事倒不算什么太難的問題,雖然哪怕他自己并不愿意,但他也一定會以大局為重,只要你能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說服他,他就不會因為一己私利而限制他人舉動,甚至還會盡可能的提供臂助。 再說了……依蘭達提出的也的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勒戈夫從來就不希望依蘭達處于危險之中,何況這危險本身和她并沒有關(guān)系。 有人能出去總比所有人都被關(guān)在這里強,夢魘號本來就更加適合靈活機動的單獨行動,一直讓依蘭達在身邊,固然能保證她的安全,可也同樣限制了她的發(fā)展。 她是生而自由的。 之所以同意依蘭達走當(dāng)然還有勒戈夫自己的私心……萬一真的有什么意外,教廷的盤算全軍覆沒,說不定他和溫森兩人的頭顱還在港口旗桿上掛著,至少依蘭達逃過了一劫。 對于奧斯丁船隊來說,他們可沒忘了究竟是誰從那樣可怕的魔鬼之地把他們救了出來,萬一這次又出了什么事,至少還有個可以指望的地方不是? 雖然聽起來不太靠譜,但夢魘號的存在本身就已經(jīng)更偏向于一個傳說了,不是嗎? 團長和奧斯丁船隊上他的騎士們的想法完全相左,大抵這就是在意與不在意的區(qū)別。 夢魘號上的水手們雖然暫時放棄了取魯克狗命的計劃,可這并不代表這件事就這么揭過去了,相反,這反而意味著更大的盤算正在醞釀。 比如,絕對不能讓給黑珍珠號好過。 甚至都不用依蘭達說,他們自覺自愿就開始湊在一起盤算著如何限制黑珍珠號在最弱的情況下,什么樣的底線必須遵守,什么樣的前提必須達到,其間種種不友好,簡直讓人聽了就恨不得緊緊夾起雙腿…… 依蘭達壓根就沒資格參與到里頭,水手們覺得她還是個小姑娘,以康德為首的水手們頭碰頭正在詳細的研究,唯一安排給依蘭達的任務(wù)就是去向貝爾貝斯特要到通行證。 嘖……也是夠了。 城主府對于他們是一貫的大門常打開,依蘭達本來以為會受到刁難,可沒想到大概是借了列支敦國的東風(fēng),貝爾貝斯特松口的異常爽快,只是提出需要由他們的人檢查一遍船罷了? 依蘭達倒是沒什么意見,反正有奧斯丁號擺在旁邊,她的夢魘號簡直就像灰姑娘一樣毫不起眼。 武器吧,雖然不錯可也不打眼,夾帶的私貨么……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這其實也是一般港口的傳統(tǒng),會對出港船只進行choucha,比如有沒有夾帶沒有上稅的私貨,有沒有以好充次,有沒有超量運輸……但現(xiàn)在貝爾貝斯特提出這個要求,一是為了看看有沒有黑珍珠號的余孽藏在船上,務(wù)必剿殺殆盡。 附帶的就是打算看看夢魘號的實際火力情況,萬一在海上遇到了什么事能不能自保,又是因為他的原因才不準(zhǔn)勒戈夫一起出?!?,八面玲瓏的比爾薩斯可不愿意得罪任何人,萬一夢魘號出海出了什么事,艾爾阿爾貝托會不怪罪到他的頭上? 顯然不可能。 至于那些貨物反而還在其次了……他們連奧斯丁船隊的補給和維修都出了,夢魘號就那么一艘小船,白送都行! 拿那么一點東西換來好感,實在一點都不虧! 因為這個原因,貝爾貝斯特的人來的也很爽快,本著以上的指導(dǎo)原則,他們的重點壓根就在人上……至于貨艙,里頭只要沒藏人,管你放什么都行。 黑珍珠號的人已經(jīng)潛伏上了船,很顯然貝爾貝斯特也在防著這件事,非但親自到了場,更是要求夢魘號檢查完就出港。 這要是換了旁人,說不定就要被查個底兒掉了,可那也得看他們遇到的是什么人! 夢魘號上的這幫子水手,個個可都是經(jīng)驗豐富,尤其是在對付貝兒貝斯特派來的盤查人員的情況下。 他們很清楚什么樣的吃水深不顯眼,什么樣的地方是死角,什么樣的貨物能裝人又能賣高價,多高的價碼可以在萬一的時候買通檢察官。 開玩笑,這里頭的名堂可大了! 當(dāng)然……用在這里他們就是成功地把上十個人藏上了船,竟然還沒讓任何檢查人員發(fā)現(xiàn),要知道,就連依蘭達看著檢查人員下去艙底的時候都下意識冒出了一身冷汗。 幸虧,一無所獲。 見檢查完畢,貝爾貝斯特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本來打算給依蘭達行一個吻手禮,卻被后者不動聲色地改成了握手,笑容也不見任何尷尬。 “這段時間真是慢待了,希望伯納德小姐一路順風(fēng)?!?/br> “感謝貝爾貝斯特城主的照顧,”依蘭達的笑容同樣看起來異常的真誠,“給您添了不少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她才不會承認自己的笑容是來源于貝爾貝斯特作為伴手禮送上來的整整一車美酒以及其他的補給!就是這么膚淺! 一邊埃迪安看著勒戈夫紋絲不動的臉色,終于忍不住“嘖嘖”感嘆,“這區(qū)別對待,要是行賄送到咱們船上恐怕早就被你扔下去了吧?!?/br> 勒戈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很閑?” 埃迪安頓時閉嘴,心中簡直對自己怎么如此嘴賤,明知道勒戈夫心情不好還要去撩他后悔不迭。 “我們現(xiàn)在反正走不了,你既然這么有空的話,去把船上所有的物資盤點一遍?!?/br> 埃迪安一眼瞥見依蘭達正走過來,登時如蒙大赦,指著那邊道,“團長!依蘭達來找你了!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拜拜!” 勒戈夫微微瞇起眼,埃迪安來不及吐槽這和依蘭達簡直如出一轍的表情,迅速拔腿就跑的沒了蹤影。 開玩笑,這會還不跑真等著被抓苦力嗎! 可惜他還沒跑幾步,身后勒戈夫不容置疑的聲音傳來。 “別忘了,我明天檢查?!?/br> 埃迪安登時腿一軟,險些摔了個跟頭,回頭憤怒小聲道,“難怪打光棍!” 依蘭達上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登時奇道,“埃迪安怎么了?” “上次被抬回來之后還沒恢復(fù),腿軟。”勒戈夫平靜道。 還沒走遠的埃迪安簡直要憑空噴出一口血,這種對他男人能力的質(zhì)疑絕對不能忍,可他能回去么? 顯然不能! 沒想到竟然會得到勒戈夫這種答案,依蘭達登時咳嗽了幾聲,一時間還沒能接受向來嚴謹?shù)牡诎蓑T士團團長畫風(fēng)突變這個詭異的現(xiàn)實。 “……啊?” 勒戈夫神色異常平靜,“沒什么,他最近可能有點損耗過度,忙一點就沒空去想那些不利于修養(yǎng)身心的事?!?/br> “……請?zhí)嫖蚁蛩硎景У俊!币捞m達誠心誠意道。 埃迪安在船尾打了個巨大的噴嚏,心中莫名有些心慌,還是黑著臉下去清點存貨了。 “還有什么要我做的?”勒戈夫看向她。 與此同時,依蘭達也開了口,“你幫我……”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失笑,勒戈夫做了個請的手勢,這對向來極有風(fēng)度的他來說已經(jīng)算是罕見的失態(tài)了。 “是這樣,”依蘭達整理了一下語序,“我們已經(jīng)和魯克達成共識,只允許黑珍珠號上來十個人,其他的人都只能留下來……” 她的話沒說完,勒戈夫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 依蘭達點了點頭,“拜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