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依蘭達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你在說什么?” “我為什么會知道你在這里,那是因為你回到塔蘭朵思的消息已經(jīng)暴露了,很快就會有人對塔蘭朵思展開搜查,好把你抓回去!” 居伊的話說的有板有眼,容不得依蘭達不信。 她和艾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nongnong的疑惑,也不過就是最多兩天的工夫,教廷這邊消息都沒傳過來,又是誰知道了她回來的消息呢? “你是從哪里得到的我回來的消息,”依蘭達站直了身體,這落在居伊小少爺眼中當然順眼了不少。 “路易莎王后,”居伊聳了聳肩,“我不知道艾爾神官跟你說了什么沒有,這段時間我在那個老女人身邊給她做牛做馬,總算聽到了一點消息?!?/br> “有人說你從安倍里不但殺了馬修主教,還偷走了教廷的寶物,企圖潛回塔蘭朵思與艾爾神官勾連一氣,是真正的瀆神者?!?/br> 他的話說的平靜,可依蘭達卻從這里面聽出來了森森的冷意……看來這段時間一再壓抑本性也把小少爺給壓制的快要爆炸了。 艾爾和依蘭達對視一眼,“我們換個地方說話?!?/br> 一個小時以后,居伊告辭。 居伊小少爺來的匆忙,去也匆忙,他畢竟現(xiàn)在要繼續(xù)跟在路易莎王后身后當一條合格的狗腿……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臉蛋的確長得足夠好看又夠乖巧的話,王后陛下絕對不會容忍這么一個并非親手培養(yǎng)的人跟在身邊。 沒想到事態(tài)居然變化的如此之快,他們手中掌握的種種便利,幾乎一夜之間就險些淪為劣勢,這完全出乎了她的預(yù)料。 依蘭達楞了好一會,這才看向艾爾,“你覺得那個人是誰?” “萊達,”艾爾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給出了這個答案。 “不對啊,”依蘭達皺起了眉,“居伊過來的時候還沒確定……” “你肯定會來找我的,”艾爾微笑了起來,“萊達猜到你會來找我,但是他預(yù)計不到你到的時候,早一點對塔蘭朵思展開搜索絕對沒有壞處?!?/br> “所以居伊這次過來也不過是碰巧而已,”依蘭達揉了揉太陽xue,覺得自己以為厄運已經(jīng)離她而去的想法簡直是太天真了。 大概是因為拿下了暮曉之晨光,所以厄運之神對她總是格外青睞……等等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還不算太晚,”她迅速地有了決斷,“艾爾,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些金條么?” 艾爾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沉默了片刻才問她,“你真的確定要這么做?” 真的確定要用當初教廷和愛德華三世訂立下的秘密協(xié)議,逼的現(xiàn)在的老教皇不得不松口,從而承認西涅斯公爵的身份和地位? 不不,列支敦國并不需要君權(quán)神授,教廷如何行事,對于列支敦國本身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所以,這件事情只能由路易莎王后去做。 只能由她拿出這個把柄,只能由她以阿爾蒂爾作為和教廷分享黃金航道的談判憑據(jù),等這件事情爆發(fā)以后,誰能夠平衡列支敦國和教廷之間的關(guān)系,甚至共同分享勝利的果實的,那就要看能者居之了。 但毫無疑問的一點,這件事情多半可能會要被推在依蘭達身上,馬修主教和這些金條簡直是綁定的,任何教廷的人都不可能背這個黑鍋。 也就是說,只要這金條一旦拿了出去,那么依蘭達就注定從這一刻開始起和艾爾走上了完全相悖的道路。 “我們或許還有別的辦法,”艾爾向來平靜的面容終于有了裂痕,“并不一定要用這種兩敗俱傷的選項。” “那你打算如何解釋金條的來歷,?”依蘭達沉著地看著他,“如果說這金條來自于萊達,但萊達是你的人,這也就變成了你指使萊達殺了馬修主教,從而獲得了金條,進而拿著這個證據(jù)來威脅教廷……這樣的話,別說更進一步了,你將得到的是來自于教廷的全面追殺,真正的墮落者。” “把金條推到你身上,你同樣是我救的,那根本沒有任何區(qū)別?!卑瑺柕馈?/br> “不不寶貝兒,”依蘭達抱住艾爾的脖子,和那雙她深愛著的藍色眸子對視,“我知道在消息更完善的情況下,你想到的絕對比我更細致?!?/br> “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被教廷視為瀆神者,你并沒有因為馬修主教的事情被直接問罪,甚至因為一直被壓抑著的名望以及功勞時刻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教廷同樣在路易莎王后以及西涅斯公爵當中猶豫,因為他們不好直接插手到爭斗中來,這種放任本身對于列支敦國的平民來說并沒有半點好處。” 她笑了笑,繼續(xù)道,“當然,我并沒有那么高尚,這種亂世持續(xù)的越久,他們對你的信仰和渴望也就會越重,而信仰起于貧寒,終將綻放于富饒,你現(xiàn)在所在的節(jié)點剛好是最關(guān)鍵之處?!?/br> “如果讓路易莎王后拿到金條,并讓她認為能夠以此和教廷談合作,從而徹底踩到教廷的雷點,這樣我們才能夠就接下來的事情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艾爾沉默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認,依蘭達提出的的確是現(xiàn)在而言最可行的辦法,但他并不希望這個黑鍋由依蘭達來背。 “難道不能嫁禍給黑珍珠號?” “魯克給我提供了馬修主教的謀殺記錄,可他卻不敢將這件事情往路易莎王后身上引,這本身就證明他和阿爾蒂爾之前肯定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br> “雖然說底層野狗的反噬從來都讓人難以預(yù)料,但魯克他還要繼續(xù)在塔比斯海上跑,還想著繼續(xù)占有黃金航道,他不可能同時得罪兩邊?!?/br> 艾爾的神色中終于露出了一抹厲色,“沒關(guān)系,無論是阿爾蒂爾還是路易莎王后對他這種人都不可能有太大的信任,如果讓人認為他這是企圖修復(fù)和阿爾蒂爾之間破碎的關(guān)系,更加看好阿爾蒂爾在黃金航道上的主管能力的話,那完全有可能?!?/br> 依蘭達猶豫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如果路易莎王后上位,那么阿爾蒂爾一定會和教廷就黃金航道的歸屬權(quán)展開爭奪?” “毫無疑問,”艾爾點頭,“不然路易莎王后根本沒必要把居伊留在身邊,比起成年有自己思維的克里斯,當然還是帶在身邊培養(yǎng)的居伊更加便于控制?!?/br> “她這是想把從列支敦國到黃金航道,進而再到納瓦拉這一整片海域完全納入掌控之中,這個女人的野心可從來不小。” 野心的確是很大,但她有相匹配的能力么?依蘭達在心中默默挑了挑眉。 不過就路易莎王后對愛德華三世干凈利落的謀殺來看,至少狠心和毒辣是絕對夠了…… “艾爾,”依蘭達道,“你有辦法讓樞機團給教皇上報路易莎王后對于教廷在列支敦國繼續(xù)傳教的不滿,以及如果她上位的話很可能會延續(xù)愛德華三世的執(zhí)政策略,將教廷勢力趕出列支敦國?” “交給我,”艾爾點了點頭,“這個很容易,這本來就是路易莎王后最希望發(fā)展的方向,那位冕下應(yīng)該會看在心里去?!?/br> “我這邊會想辦法讓蕾拉在貴族女眷中傳播阿爾蒂爾這段時間的飛黃騰達,增加珠寶的輸入以及拍賣會的繁榮度?!?/br> ……珠寶的來源當然要感謝可愛的人魚塔維爾,這世上沒人能比它擁有更多的珠寶。 有巨大的成交量和金錢在手,這樣的一塊肥rou任何人吃下去再想吐出來都會舍不得,教皇當然也會看見這上面巨大的吸引力。 “西涅斯公爵那邊就交給你了?”依蘭達問艾爾,“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他的治下傳教都非常順利,而且民眾信仰的忠誠度很高?!?/br> 這種涉及到政治博弈和民心的,那就根本不是依蘭達所能插手的了,以她這種游離的身份,只能在外頭晃一晃打打邊鼓,核心根本無法觸及。 她并沒有看見在提起西涅斯公爵的時候,艾爾眼中的那抹復(fù)雜。 “納瓦拉可不會那么愿意被吞并,”艾爾笑了起來,“路易莎王后身邊,就是居伊博杜安的天下了。” 依蘭達挑了挑眉,并沒有對艾爾交給居伊小少爺如此重要的任務(wù)表示任何看法。 “居伊想要跟他的哥哥爭奪位置,這就是最好的試金石……一個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的博杜安,帶來的毀滅不僅僅是納瓦拉,更是整條黃金航線上的。” 大戰(zhàn),正式拉開帷幕。 ☆、第310章 狍子 兩人商量妥當之后就開始各自為政,艾爾那邊自去聯(lián)系西涅斯公爵不提,依蘭達卻在這時候單槍匹馬找上了居伊。 說起來,她也很久沒見過居伊小少爺了,雖然和艾爾已經(jīng)就這件事情達成了共識,但是……安倍里的經(jīng)歷告訴她,永遠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依蘭達本來還打算帶上托尼,畢竟這傻狍子別的不行,當當幌子還是夠的,尤其在現(xiàn)在這種需要故布疑陣的環(huán)節(jié)…… 可一問才知道,原來艾爾打發(fā)了他暫時跟在溫森身邊,因著這段時間溫森遭到的謀殺實在是不少。 其實這樣也好,以托尼單純的性子,有些事情不讓他看到反而是一種保護,這樣一個一心向主的純潔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愿意相信自己所追隨的神官竟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染上了漆黑。 權(quán)力之路從來都是布滿荊棘,尸山白骨。 居伊的住處并不難找,這一位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路易莎王后身邊新晉躥紅的紅人,雖然紅的途徑有些讓人遐想連篇…… 從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見居伊的時候依蘭達就不必那么麻煩了,這一位每天的訪客可是相當不少,在這段時間以來,這位之前還被評價為驕縱任性的小少爺,已經(jīng)開始展現(xiàn)出了其高超的交際手段,這也是路易莎王后高看他的一點。 不然她身邊的人那么多,為什么一定要選一個僅僅是長得好看的花瓶?哪怕是家世……就算博杜安家世不錯,可也畢竟遠在納瓦拉,遠水可解不了近火。 讓這個貪婪的女人舍得在這種建功立業(yè)的時候引入新鮮血液,甚至還頗有倚重,居伊小少爺可遠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驕縱任性。 這些問題都要等待著一會見到本尊才會有答案,現(xiàn)在依蘭達,就是這許許多多手持邀請函的訪客中的一個。 她按響了門鈴,彬彬有禮的管家接過邀請函,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依蘭達,對面的女人蒙著面紗,從穿著上也看不出來路。 管家動作稍有遲緩,忽然身上一寒,那是被什么獵食動物盯上的錯覺……他微微躬了躬身子,“女士,請您稍等?!?/br> 過了片刻,他又從樓上下來,“請往這邊,主人在會客室等您。” 依蘭達在會客室坐了好一會,才看見居伊披著一身睡袍懶洋洋地出來,身后還跟著畢恭畢敬的管家。 看到在那坐著的依蘭達之后,居伊小少爺這才不耐煩地讓管家滾出去,半點臉面都沒留。 依蘭達忍不住挑了挑眉,這是……去告密了? 待到管家真的“滾”了,居伊這才冷冰冰地打鼻子里哼了一聲,“你還知道來見我?” 他裹了一件白色的毛絨絨睡袍,少年的身形在這段時間急劇拉高,已經(jīng)儼然有了些青年的意思,可那份雌雄莫辯的美貌卻依然如影隨形。 他還沒哼完,面皮忽然一疼,依蘭達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單手捻著他的臉皮,“現(xiàn)在德行了,嗯?” “痛痛痛痛痛……”居伊小少爺?shù)母呃涞菚r分分鐘煙消云散,憤怒地咆哮了起來,“你這個野蠻的女人!” 眼看著快要炸毛了,依蘭達這才施施然松開手,拍了拍小少爺?shù)哪樀?,“知道野蠻還這么不老實,我看你也一點沒學(xué)乖嘛?!?/br> “還不是你……”居伊氣呼呼的把沒說完的話給吞回了肚子里,翻了個老大的白眼,“來找我什么事?” 依蘭達看了他半天,忽然道,“我沒想到最后你會選擇路易莎王后。” 居伊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憤怒中回過神來,涼涼道,“我選擇誰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你真的確定要和我繼續(xù)這么說話?”依蘭達似笑非笑看著他,“你知道的,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你一直這個態(tài)度,那我就只好找別人合作了。” 她可沒繼續(xù)說出例如“和克魯斯合作”之類的愚蠢挑撥,這個是居伊的死xue,一點就炸。 何必呢,反正也不是真心想要這么做,不過是逗逗他而已。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居伊小少爺憤怒的目光就如影隨形地追過來,“你打算去找誰,克魯斯嗎?” 他的聲音甚至有些尖利,帶了些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變聲沙啞,顯得有些奇怪。 依蘭達看了他一眼,同情地嘆了口氣,“和我還需要這么裝嗎?這種稚嫩而一點就炸的性格怎么聽都實在是太假了?!?/br> 居伊若無其事地揉了揉臉頰,“噢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還是這么蠢而已,幸虧在海上漂了一段時間沒把智商可漂掉,不過也差不多了?!?/br> 這是還在生氣她殺了馬修主教那件事。 依蘭達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怕知道后果,馬修我也必須殺?!?/br>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等?”居伊尖刻地指出,“現(xiàn)在并不是一個好時機,如果你真的想要報仇,根本不必急于一時一刻,現(xiàn)在你殺了馬修,表面上看起來是報仇雪恨,可實際上除了給你自己惹來一身麻煩,甚至還讓艾爾阿爾貝托難做之外,并沒有太大的用處?!?/br> 他看了依蘭達一眼,神情甚至有些冷淡,“還讓最大的兵力支持勒戈夫被困在了外面,恕我愚鈍,實在是沒有看出來你有從這個里面得到任何好處?!?/br> “好處當然有,”依蘭達不再沒個正形,現(xiàn)在的居伊并不是之前那個可以隨意揉搓的軟團子,他是以一個能在路易莎王后身邊掌事甚至傳聞還能處理某些見不得光之事的身份在和她說話。 “我拿到了一個會很讓路易莎動心的東西,”依蘭達頓了片刻,“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我支持的始終是你,而我并不希望你在路易莎身邊繼續(xù)待下去?!?/br> “……那個女人太過于貪婪,會毀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