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路易莎王后的死訊在一個清晨傳遍了整個塔蘭朵思。

    ☆、第351章 質(zhì)問

    路易莎王后的死被視為黃金主教上位的最大轉(zhuǎn)折點。在此之后，西涅斯公爵上位，和黃金主教正式結(jié)盟，這件事徹底奠定了列支敦國和奧斯公國政治和經(jīng)濟層面的合縱連橫，同時也為教廷建立起政教合一的大一統(tǒng)教宗國奠定了基礎(chǔ)。

    ——大陸神學(xué)家伊萬達特魯提斯研究筆記

    神學(xué)史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背后往往隱藏著大到可怕的信息量以及在當(dāng)時幾乎掀起滔天巨浪的波譎云詭。

    路易莎王后的死因謎團重重，因為當(dāng)時所處情況的特殊性，各方都有可能對她下手的理由。當(dāng)然，這當(dāng)中懷疑最大的對象就是她身邊的新晉紅人居伊博杜安。

    不是沒有人企圖以此為借口彈劾居伊，甚至打算借機將其抓住。但在這種時候，竟然是西涅斯公爵站了出來，他以路易莎王后的死亡方式與愛德華三世一模一樣，這是被王后陛下親口認證過的毫無任何問題的正常死亡進行了搪塞。

    這帶來的直接后果當(dāng)然就是有心人加以鼓吹，說路易莎王后的死亡是西涅斯和居伊合伙的結(jié)果，但是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這一切不和諧的音符都成為了泡影。

    因為那些人發(fā)現(xiàn)，竟然有教廷的軍隊在塔蘭朵思外海巡視，甚至連向來總是打著哈哈的加西亞主教對此都表示了緘默。

    ……這是一場陰謀。

    在路易莎王后死后，西涅斯公爵展現(xiàn)出了高超的拉攏手段，也就是在這時，這位科金博地區(qū)的幕后主人才真正浮出海面。

    人都是識時務(wù)的，尤其還是科金博這種日進斗金的自由港，多少人眼饞？能有這樣分一杯羹的好事，為什么不上？

    這樣總比路易莎那種甚至影響到塔蘭朵思正常利益的土匪做法聰明太多了。

    有了這樣的前兆，絕大多數(shù)勢力都識時務(wù)地加入了他的麾下。當(dāng)然還是有少部分頑固不化的企圖從海路逃走，其中就包含王后的生身家族阿爾蒂爾，很不幸的是，由勒戈夫率領(lǐng)的第八騎士團就鎮(zhèn)守在塔蘭朵斯外的海域上，他們被全數(shù)捕捉回了塔蘭朵斯接受審判。

    就在這時，原本頗為受到敵視的居伊博杜安在此時現(xiàn)身，救出了部分阿爾蒂爾，當(dāng)然，是那些對他表示出善意的部分，那些頑固不化的……統(tǒng)統(tǒng)都死在了獄中。

    除掉了那些頑固守舊的阻力，居伊以阿爾蒂爾的旁支身份收攏了阿爾蒂爾的殘余勢力，同樣成為這件事中的贏家。

    本來這件事的突如其來原本就有些打亂諸人的節(jié)奏，尚且還不足以讓科拉爾大主教離開塔蘭朵斯返回，畢竟科拉爾大主教一直對黃金航線有著各種意義上的虎視眈眈，所以在這種很顯然各方亂斗可以大撈上一筆的時候，他怎么會舍得坐著干等？

    科拉爾大主教一沉不住氣，依蘭達和艾爾也就有了機會。

    事實上，無論是艾爾還是依蘭達都沒有想到居伊的手腳居然會這么快，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好足夠的準(zhǔn)備，導(dǎo)致整件事都顯得有著手忙腳亂，幸虧前期的積累足夠充分，這才沒有被旁人摘了桃子。

    而在這件事當(dāng)中，居伊展現(xiàn)出的手腕足以讓人刮目相看，他已經(jīng)離當(dāng)年那個天真而不諳世事的小少爺走的太遠，成長為了一個足夠靠譜的合作伙伴。

    科拉爾大主教畢竟還要臉面，做不出當(dāng)場就搶奪黃金航線利益的事情，但他卻會唆使著艾爾和加西亞主教去搶。

    這其實也是他太過于拿大了，加西亞主教是杜蘭大主教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盡心盡力的去為他辦事？

    金銀珠寶誰都愛，難道他認為杜蘭大主教會對他和克萊門特避讓？現(xiàn)在紅衣大主教真的以他二人為首？

    怎么可能！

    這其實也是長期囿于奧斯公國的壞處，看起來倒是各種神圣沐浴神恩了，但實際卻未必真對外界的事情一清二楚。

    甚至有時候還會有些自以為是的高估……尤其在他這次過來就是為了回避某些事情的時候，那種得手后的勝利感被他提前了不說，甚至還動了手。

    這樣一來……真當(dāng)旁人都是瞎子，敢怒不敢言？

    依蘭達和居伊看著他折騰著艾爾作妖，簡直是完完全全的作得一手好死，這兩位未來黃金航線的真正主人完全拿出了看笑話的旁觀神態(tài)。

    反正現(xiàn)在的斗爭重點在列支敦國的政權(quán)，也不是他們感興趣的范圍之內(nèi)。

    黃金航線……嘖，連阿爾蒂爾都不存在了，瑪尼和阿爾蒂爾不也就是納瓦拉的兄弟店嘛，這么大一統(tǒng)的好事還有什么好爭斗的？

    可惜……這種內(nèi)耗的好戲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噩耗往往是接二連三而來，緊挨著這件事的發(fā)生，克萊門特大主教在奧斯公國的意外身死，將整件事情推向了□□。

    這一下，就算是科拉爾大主教也沒法再冷靜了，應(yīng)該說，所有的大主教的目光都投向了奧斯公國。

    雖然紅衣大主教們絕大多數(shù)都在奧斯公國，但是總有那么些仍然在外地，這一下，也不管教皇有沒有旨意了，就算是中立的大主教們也急不可待地趕回奧斯公國。畢竟誰不知道教皇的身體狀況呢？萬一繼承人沒了，受刺激過度嗝屁了怎么辦？

    科拉爾也沒心思再來搭理依蘭達和見鬼的人魚，忙著趕回奧斯公國……當(dāng)然說實話，他現(xiàn)在暫且年富力強，就算知道那個傳聞也不會太在意。

    更何況，艾爾他們決定要將這個秘密徹底的中斷在這里。

    等到科拉爾大主教前腳剛走，后腳居伊就已經(jīng)上了門。

    他本來就是講究排場的人，現(xiàn)在的排場更是比以前翻出了花頭，這位可謂是這場奪位之戰(zhàn)的決勝手，現(xiàn)在看起來卻也沒有什么太過于興高采烈的樣子，反而平靜的有些過分。

    看樣子這是根本不打算隱藏，甚至還準(zhǔn)備趁著阿爾蒂爾沒有死絕之前再撈上一筆……嘖，也是不怕半夜鬼上門。

    一進門，居伊小少爺就挑剔地左右打量了許久，這才對依蘭達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他給你弄了個多好的地方，從我那急吼吼地就把人給弄走了，現(xiàn)在看起來……還不是和那個什么科拉爾在一起，你也不嫌擠得慌?！?/br>
    依蘭達沒來由地松了口氣，這才是當(dāng)年和她熟識的那個居伊。

    也是她在未來幾十年內(nèi)仍將精誠合作的對象。

    艾爾不在，這段時間頻頻爆發(fā)的突發(fā)事件讓他也忙的應(yīng)接不暇，整日整日都不著家，不過他至少堅持每天晚上都回來和依蘭達一同入眠，然后再清晨離開。

    依蘭達倒是不是沒建議他沒必要每天辛苦的跑往返，可最后還是敗在了神官無辜的藍眼睛下。

    “親愛的，你不想看見我了？”

    恐怕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抵擋住那樣一雙眼睛的懇求，即便是依蘭達也只得暗嘆一聲美色誤人，然后甘之如飴的接受他的關(guān)愛。

    女海盜倒是沒在意這些，在吩咐管家把招待的一應(yīng)物事端上來的同時，還特意為居伊烘烤了他最喜歡的小甜餅。

    兩個人是過硬的交情，說起話來也就隨意了不少，“我倒是想把他趕緊打發(fā)走，但是沒辦法，科拉爾急著搶功，生怕我把消息給泄露的出去，硬生生把我給軟禁在了這里。”

    “不過也沒所謂，反正他的人不可能找到塔維爾，勒戈夫也說沒見到有人從塔比斯海灣的方向返回，估計這會應(yīng)該全喂了魚?！?/br>
    居伊卻并沒有急著說話，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片刻四周，再看著依蘭達簡直隨意的仿佛在自己家一樣的舉止。

    “你睡了艾爾阿爾貝托？”

    依蘭達原本正要開口說什么，被他這樣神來一筆簡直噎的上不上下不下，雖然這件事是既成事實，她也不認為這件事能長久地瞞著合作伙伴。

    ……只是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尷尬，當(dāng)然，只有一點點而已。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迸１I迅速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居伊盯了依蘭達半晌，那探究的目光看的依蘭達都有些渾身發(fā)毛，然后這位才不緊不慢開了口。

    “干得好！”

    依蘭達：“……”

    居伊很顯然熱衷的并不是桃色事件，而是這背后能帶來的種種利益。

    “如果你跟他在一起的話，那么我也就更能放心把堵住押在他身上了……畢竟你也很清楚，教廷都是一些兩面三刀的偽君子，我不認為一個不知根知底的高級神職人員會是一個合適的合作對象?！?/br>
    “更何況，我們以后本來就是打算將黃金航線內(nèi)部化，真要促成合理的外擴的話那么勢必需要一個東征，這個東征能帶來什么，那完全決定于教皇?！?/br>
    其實到了這一步，每個人都很清楚如果真的想要更進一步的話到底最需要的是什么，最高點的權(quán)勢絕對是必要的。

    教皇，就是實現(xiàn)他們目標(biāo)的最優(yōu)選擇。

    ☆、第352章 誆騙

    居伊博杜安和猩紅玫瑰相交甚篤，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合作貫穿一生，展現(xiàn)出了幾乎是令人難以置信的默契和信任度。更有野史稱，在兩人合作建立起萊曼群島之前，曾聯(lián)手插足了震動一時的克萊門特大主教遭遇謀殺一案，以污點證人的身份指認科拉爾大主教為了洗脫嫌疑特意前往塔蘭朵思營造不在場證明，實際卻是謀殺案的真兇。

    這件疑案并沒有任何官方的文獻記載，但在此之后教廷放松了對通緝榜上的猩紅玫瑰的緝拿卻是事實。

    當(dāng)然，黃金主教最終得以上位才是決定性的原因。

    ——大陸神學(xué)家伊萬達特魯提斯研究筆記

    “我本來就覺得無論是科拉爾還是克萊門特都不是什么當(dāng)教皇的好選擇，一個表里不一，另一個頑固守舊，至于那位現(xiàn)任簡直是腦子有坑，真把自己當(dāng)成主的代言人，竟然連貴族統(tǒng)治的那一套也拿來用，搞什么傻缺的評測，純粹屬于挑起內(nèi)部矛盾……按我的意思，他們教廷那一套本來就是純粹的唯心主義，就給人提供一點心理支持就要傾家蕩產(chǎn)來供奉，成本也簡直是高到無恥?！?/br>
    居伊慢悠悠地繼續(xù)說了下去，“至于其他的中立主教……就連前面那兩個人都玩不過，也就是一群資質(zhì)平庸的守成之輩，根本不足為懼。”

    依蘭達簡直是有些詫異地聽著居伊對紅衣大主教們?nèi)鐢?shù)家珍，一時間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你以為我為什么一定要接手阿爾蒂爾本家？”居伊嫌棄地看了依蘭達一眼，充分表達了他對依蘭達自從跟艾爾跑路后就直線下降智商的鄙視，“如果說要錢的話，博杜安不比阿爾蒂爾差，雖然我父親一直打著讓我和克里斯那個蠢貨窩里斗擇優(yōu)的想法，但說實話我也真沒太把那個當(dāng)回事。”

    女海盜默默地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小可憐，當(dāng)年你在納瓦拉可不是這樣，現(xiàn)在翅膀硬了連帶著臉皮都厚了。

    “阿爾蒂爾本家其實實力也不過爾爾，但是他們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因為常年占據(jù)黃金航道，所以手頭有不少相當(dāng)珍貴的資料。”

    居伊說到這里，依蘭達下意識心中一緊，本能地想到了塔維爾的事，可她并不太方便繼續(xù)問，這件事情沒必要再進一步擴散了，居伊又是那么警醒的人，萬一反而挑起了這個好奇寶寶的興趣那可一點都不好。

    “因為黃金航線的最開始就是東征，所以很長一部分時間這條航線實際上是被教廷所把持，包括現(xiàn)在教廷也很樂意走這條航線，因為阿爾蒂爾一直都表現(xiàn)的足夠識時務(wù)并且順從，所以很多時候他們也會為了省事選擇阿爾蒂爾?！?/br>
    “騎士團和樞機團從來都不對付，這一任教皇創(chuàng)立的樞機團簡直是把騎士團逼到了絕境，”居伊挑了挑眉，“依蘭達，你竟然能把勒戈夫拉到我們的戰(zhàn)線里來，說實話……我非常的意外?！?/br>
    “任何人都會受到與自己有關(guān)的利益驅(qū)動，”依蘭達平靜地看了居伊一眼，“其實包括我們現(xiàn)在做的任何事都可以歸納為一句話?！?/br>
    “關(guān)我何事，關(guān)你何事?！?/br>
    居伊并不在意依蘭達小小的嘲諷了他一下，自顧自繼續(xù)道。

    “那些消息都是這些走慣了航線的神職人員口中泄露出來的……你知道的，在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環(huán)境中待久了，人總會有一些傾訴的欲望，而這種事情在大海中尤甚?！?/br>
    依蘭達忍不住道，“那些阿爾蒂爾在塔蘭朵思的關(guān)系網(wǎng)呢，你收攏了多少？”

    “我只留了一些基本的，絕大多數(shù)都給了西涅斯，”居伊聳了聳肩，態(tài)度倒是相當(dāng)?shù)奶谷?，“我以后肯定是打算主要和你在萊曼群島繼續(xù)干下去，黃金航線的價值也會逐漸下降，當(dāng)前后廠模式真的建立起來之后，這邊也就等同于另一個合作伙伴，我在這里留著那么多和西涅斯相抗衡的勢力是做什么，不怕引起他的忌憚？”

    “我可是一個純潔的商人，只想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而已?！?/br>
    居伊倒是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依蘭達心中被默默吐槽了一百遍，他其實現(xiàn)在正兒八經(jīng)屬于年少得意，終究還是有那么幾分少年意氣擋也擋不住的流露出來。

    “我倒是想讓艾爾上位，你呢？”

    兩個人這么熟了，當(dāng)然也不必再裝傻充愣問一句是哪個上位。

    “我也希望，”腹誹歸腹誹，可說正事的時候依蘭達從來不含糊，“現(xiàn)任的教皇和大主教們對艾爾并不算多友好，彼此之間又相互爭斗的厲害，光靠平常的法子肯定不行，克萊門特死的倒是透透的了，可科拉爾還在呢?！?/br>
    “不知道你注意到?jīng)]有，教皇對于大主教們的掌控在變?nèi)?，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br>
    “那當(dāng)然，”居伊冷笑一聲，“他恐怕是教廷史上最熱衷于挑起下屬內(nèi)斗的教皇了，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如此熱衷于挑起內(nèi)部矛盾內(nèi)耗，這也算是我開了眼界?！?/br>
    “他本來屬意的克萊門特大主教突然死了，現(xiàn)在恐怕紅衣大主教們個個都像聞到了腥味的蒼蠅，不然那個科拉爾怎么舍得回去？”

    “可我擔(dān)心這是一個陷阱，”依蘭達皺了皺眉，“你也說了，這任教皇熱衷于內(nèi)斗，那肯定是玩弄人心的高手，既然這樣的話，他為什么不能就這件事設(shè)一個局，試探那些不忠于他的人，從而進行進一步清洗，重新在克萊門特當(dāng)中培養(yǎng)繼承人？”

    “你在開玩笑嗎？”居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現(xiàn)在克萊門特家族可沒有能夠立刻拿得出手的人了，你的意思是他還準(zhǔn)備這么就在自己的家族里傳下去？”

    那可說不定，私生子這種東西有一就有二……誰能保證這位不會老樹開花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