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她已經開始咳嗽,卻仍然篤定,看著他的眼睛仍含著笑意。 他覺得挫敗,她卻突然握上了他冰冷的雙手,溫熱的指尖停留在他的玄鐵戒指上,滿含深意地輕輕摩挲了兩下。 她只是笑,一言不發(fā),但他卻驀地一震,反射性地松開了手。 ——他若真要殺她,用冰蠶絲足以。這樣近的距離,她根本躲不掉。 這樣大費周章地去掐她的脖子,不過是證明了自己的失敗而已。 語琪咳嗽了幾聲,緩了過來。她笑一笑,握住蕭煜搭在木桶上的手,緩緩地輸入內力,“等你摘掉少宮主的頭銜,坐上宮主的位置,誰的接近都只是為了利用這一個目的而已。與其被那種人利用,還不如接納我。至少,我不會利用完你之后再背叛你?!?/br> 蕭煜沒有推開她的手,也沒有拒絕她的內力,只是目光晦暗不明,復雜得叫人看不清想法。 語琪緊了緊他的手,語調漸低,“魔宮處處都是利用,無人例外。倘若你繼續(xù)推開我,唯一原因只能是,你嫉妒我,因我搶走了你的母親?!?/br> 他呵得一聲冷笑,滿是嘲意。 語琪還要再勸,他卻開了口,冷冷地道,“扶我起來。” 她一愣,笑著搖了搖頭,“我說過,你不答應,我就不會放你——” 話還未完,已經被他涼涼地打斷,“不是說要討好我么?” 語琪眨了眨眼,意識到了什么,不再言語,只安靜地看著他。 蕭煜朝她伸出手,唇角帶著冷冷的笑,叫人看不分明,“水涼了,扶我出去,我冷?!?/br> 第172章 魔宮少宮主·蕭煜【11】 蕭煜遞過來的手是真的冰,他大概也是真的冷,就是口氣和神情都不大好罷了。語琪握住他的手,幫他回溫,一邊深深地看他一眼,挑起嘴角笑了笑,“我可以扶你出來,但你莫要后悔?!?/br> 水沁骨得涼,叫人凍得哆嗦,蕭煜并不覺得有何可后悔,只不耐煩地催促她快點。 語琪輕輕嗯一聲,轉到他身后,長腿一伸,將旁邊的墊腳凳夠了過來,靠在浴桶旁邊,又把手滑了下去,穿過他腋下。 雖說是仰仗她相扶,卻絲毫不妨礙蕭煜擺出頤指氣使的態(tài)度,他端著一副涼薄的面孔叫她扶,狹長的眼線弧度陰柔,那一眼掃過來,威嚴與姝艷交融,像是刻薄太后,叫她恍惚間幾乎以為自己是皇城里的林公公。 這支高嶺之花的趾高氣昂一直維持到被她攙出浴桶,雙腿搭在墊腳凳上為止。 離開了冷水的圍繞,他才猛然間意識到什么,涼薄的面孔頓時分崩離析,猛地掃了自己一眼,然后盯住她面紅耳赤地吼,“不準看!” “……不看怎么扶你下來?!彼灰詾橐獾氐?,只拎起他一只手勾在自己脖子上,溫言道,“摟緊了,我扶你到床上去?!?/br> 語琪剛要使力,蕭煜惱羞成怒之下,竟不管不顧地抽回了本該摟著她脖子的手,胡亂地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世界突然變得一片漆黑,語琪手忙腳亂地攬過他歪倒的上身,才沒讓這位少宮主丟臉地摔下去。 他一手扣住她后腦,一手捂著她眼睛,根本騰不出手來撐住自己,重量全靠在了她身上,把她原本干干凈凈的衣襟和胸口弄得全都是水。蕭煜卻并不管這些,他臉紅脖子粗地扭頭喊人進來。 語琪嘆了口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充當著拐杖,聲音依舊輕柔溫和,“我說了你會后悔的?!?/br> 蕭煜眼風似刀地狠狠剜她一眼,想起她看不見,又壓著嗓子冷冷斥道,“閉嘴!” 語琪閉了嘴,卻仍是在心中嘆了一句真難伺候。 而這并不是蕭少宮主最難伺候的時候。 自從那天開始,蕭煜像是被她說服,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再把她當做一團空氣來對待,但態(tài)度卻也遠遠說不上好。除了頤指氣使,使喚她做這做那的時候以外,他仍舊不搭理她,哪怕兩個人坐在一起面對著面,他也只是低著頭去整理自己的袖擺,弧度漂亮的薄唇閉得緊緊地,一言不發(fā)。而她倘若多說幾句話,他就不耐煩,冷冰冰地一眼掃過來,叫她閉嘴。 語琪有的時候忍不住,也會輕聲細語地朝他抱怨,“我是哪里對不起你了,你對我就不能態(tài)度好一點兒?” 蕭煜冷笑一聲,不去理會她,專注于將玄鐵戒指一只一只地褪下來,脖子一動也不動,只動著嘴皮子使喚她,“到那邊柜子去,第三層第二隔,把我的金瘡藥拿來?!?/br> 語琪聞言放下茶盞,熟稔地拉過他的手,低頭去看,“又磨破了?我早跟你說換個兵器,這玩意兒傷人一千,自損三百。” “與你無關?!笔掛蠈⒆约旱氖謴乃种谐槌鰜?,語氣冷然,“別廢話,去。” 他口氣太差,讓人反感,但她并不同他大小聲,只溫和地勾唇一笑,“既然與我無關,我干嘛要去拿?!笔掛侠淅湟谎蹝邅?,叫她心下一涼:倘若他雙腿能動,此刻自己小腿想必要挨上一踹。 以免真的遭他毒手,她不再與他同桌而坐,起身到床邊坐下。許是距離遠了,她也不再怕惹惱他,倚在床柱沖他淺淺一笑,“你自己去取唄,又不是沒長腿?!?/br>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聲音冷下來,一字一句地喚她全名,“林語琪。” 語調沉肅可怕。 語琪覺得對方要發(fā)作,她垂下眸,輕咳一聲,“叫我干什么。” 蕭煜的聲音透著一股陰森,“又不是沒長腿,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壞事了,捋毛捋到老虎頭上了,語琪小心瞧他一眼,正對上他看來的視線,僵了一僵后,她鎮(zhèn)定地一歪身子仰倒在床上,撈了枕頭過來蓋住臉,含混道,“我困了?!?/br> 蕭煜并沒有劃著他的輪椅去取藥,他劃著輪椅來了床邊。 感覺到硬邦邦的輪圈撞到腿上,語琪縮了一下,往床的深處挪了挪,悄悄睜眼去瞧他。結果這一看,就瞧見蕭煜從輪椅上探過身來,她連忙又縮了縮,避到他夠不著的地方。 蕭煜的瞳孔緊了一下,他緩緩直起身,不再來抓她,但看著她的眼神一下子冷下來。 完了,語琪嘆息,少爺脾氣又犯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也差不多摸到了蕭煜的一些脾氣。他雙腿不便,很多事情上都有心無力,就比如此刻,她躲開了,他沒夠到,他心里煩躁,就喜歡遷怒于人。 其實他的遷怒毫無理由,他要夠她,是想教訓她,又不是好心好意,難道還要她把臉湊過去給他打?語琪瞇著眼睛瞧了他一會兒,這人的冰山臉一點兒沒有融化,反而愈來愈冷。 看來她最近的縱容太甚,這位大少爺真的覺得他要教訓她,她就得湊上去給他教訓。語琪抱著枕頭想了想,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不然他的脾氣必然越來越糟糕,那時候就更難攻略了。 蕭煜還等著她自己送上門去負荊請罪,她卻鐵了心一扭身,蹭掉靴子后麻溜兒地滾到了床的最里邊兒,卷了被子在身上,留給他一個淡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