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陳啟明看了看四周,又望向巧笑嫣然的云千墨,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云千墨就這么一直言笑晏晏的。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你別以為昨晚相爺表哥對你說了幾句好話,你就能在相府翻身成為主人了,我告訴你,不可能!” 云千墨臉上笑容依舊,卻不達眼底,眨了眨眼睛,“我本來就是相府的主子,倒是明哥哥的話讓人著實奇怪?!?/br> “少在我面前擺譜,相爺表哥最寵愛的女兒是媚兒,若不是你故意從中作梗這會兒吳姨娘早就是相府夫人,媚兒也是相府嫡女了!” 想到媚兒到現(xiàn)在都要頂著一個庶女的身份,陳啟明就來氣,“你母親都死那么久了,你還替她占著這個相府夫人的位置,真是內(nèi)心陰暗至極,識相的就趕緊扶吳姨娘當上相府夫人,讓媚兒當上相府嫡女?!?/br> 云千墨臉色古怪的看著陳啟明,良久才說道:“陳啟明,我原本以為你只是腦殘和眼瞎,可聽你剛才的話我才知道原來你的心也瞎的?!?/br> 陳啟明一聽云千墨竟然如此貶低他,氣得想揍云千墨??僧吘故谴蟀滋?,這相府還輪不到他當家作主,所以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敢真上前拿云千墨怎么樣。 “我父親乃是天耀國的丞相,莫說我不會同意讓吳姨娘當上相府夫人,便是你去問問你的姑母,你去問問她,她會不會同意一個賤婢身份的姨娘去來當相府夫人?!” 云千墨的話直白卻又偏是事實,因為早前陳啟明跟姑母提過讓她做主抬吳姨娘當上夫人,讓媚兒當上嫡女的,沒想到就為這事他被老夫人罵了一頓,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直接就否定了。 見陳啟明不說話,云千墨又說道:“以我們云家今時今日的地位,若相府真的要有一個主母,那這個人出生必定是非富則貴的正經(jīng)人家出生的嫡出小姐!” 相府是遲早會有一個女人來代替她死去的母親坐上當家夫人位置的,關于這一點云千墨看得很開的,只要這個女人不是相府里的姨娘抬上去的,是誰她并不會反對。 “可是……” 云千墨的話竟然跟姑母說過的話驚人相似,陳啟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找不到話去反駁,只得硬著嘴巴說道:“我不跟你說這個!” “正好,我也不想跟你說話,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陳啟明,你要想在相府活得長長久久,最好不要碰了我的底線?!痹魄淅湫α诵?,她也沒指望陳啟明忽然就明白事理。 …… 那邊云傲之聽完管家的匯報,眼神變得十分復雜,陷入了沉思。 昨日早上只有陳啟明帶回過一個陌生人回相府,晚上相府就有了癩蛤蟆,這事若說是個巧合和意外,誰信? 管家靜靜的候著,半晌聽不見云傲之下一步的吩咐,只好問出聲,“老爺?” “此事莫要聲張,就這樣吧?!痹瓢林v的揮了揮手。 …… 容晴和木棉花跟在云千墨的身后,本以為陳公子惹小姐生氣后就會直接回墨院的,可看她走的方向,不由得同時問了出聲,“小姐,你這是要去祥和苑看老夫人?” 云千墨腳步未停,只是唇瓣勾起一個諷刺味極重的笑容,“相府發(fā)生那么大的事,自然是要去告訴祖母的了?!?/br> 越是相處云千墨就越是覺得老夫人不簡單,別看她年紀大,可是這心眼不少,尤其是腦瓜子精著呢。昨晚相府發(fā)生那么大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過老夫人既然樂意裝不知道,那她就做個專門報信的人好了。 云千墨一入房間,問了安,落了座,便說道:“祖母,昨日夜里,父親在書房,被癩蛤蟆給咬了,這蛤蟆有毒呢?!?/br> “什么?!”老夫人一聽云千墨的話,急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就想去看看云傲之的情況。 云千墨上前及時的扶著她,“祖母莫要擔心,父親此時已經(jīng)沒大礙了?!?/br> “你這丫頭也真是的,傲之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昨晚你就該差人來通知我啊。” 老夫人順著云千墨的意,重新坐下,不過仍舊是一臉焦色,而且還十分生氣云千墨沒有及時派人通知她,瞪著她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大了,身子骨沒用了,所以不把我這個祖母放眼里了,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對吧?” 本就是你知我知,整個相府都知道的事,老夫人卻偏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還要借著這個由頭沖云千墨發(fā)起了脾氣。 云千墨也沒生氣,甚至連語調都是十分平緩沒有起伏的,“祖母誤會了,只不過當時大家都手忙腳亂的,等后來大夫替父親處理完傷口時夜已深,想必祖母已經(jīng)睡下了?!?/br> “墨丫頭,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個知禮懂事的,誰知你竟然如此的拎不清輕重!” 老夫人的眼中有擔憂,有埋怨,還帶著一種叫恨意的情緒,顫抖的說道:“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再睡得安逸又能睡多少年,這世上還有什么能比傲之的身子更重要的呢!” 云千墨低著頭,眼底的流光一閃而逝,這老夫人說得跟真似的。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云傲之真是她的親生骨rou,而她是一位時刻擔心著兒子安危卻沒有人告知的可憐老母親呢! ☆、074 撞在槍口上 面對老夫人聲色俱厲的表演,云千墨依舊是面色不改,說道:“祖母,墨兒昨晚之所以沒有派人通知您,那完全是為了你和明哥哥啊?!?/br> 老夫人噎了一下,自從上次云千墨拒絕她不肯去套小郡王的話后,她就想找機會好好訓云千墨一頓,所以她剛才也一直以為是找了個好機會,卻沒想到云千墨話音一轉,竟然扯到她的明兒身上去。 “你胡扯,傲之是被癩蛤蟆咬的中毒,這關明兒什么事!”盡管很不想承認,可老夫人的態(tài)度明顯是收斂了,就連音量也低了不少。 “這個……”云千墨幽幽一嘆,一副進退兩難的樣子。 “你倒是說啊?!笔玛P明兒,老夫人不由得著急起來。 “此事說來話長,祖母您莫要著急,且聽墨兒細細道來?!痹魄攘艘豢诓柚?,才將她昨日早上看見陳啟明帶了陌生人進府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見老夫人臉色微變,云千墨繼續(xù)說道:“此事不管與明哥哥有沒有關系,不過他帶陌生人進府是事實,祖母比墨兒更加了解父親,父親生性多疑哩。” “再說了,祖母你自小便疼父親,若是昨晚就知道了肯定是不會包庇明哥哥,要重罰明哥哥的。所以,墨兒不想讓祖母為難,便沒有派人告訴你了,幸好父親也沒什么大礙,不然的話……” 云千墨剩余的話沒有說下去,卻讓老夫人的身子僵硬起來。 她寵云傲之?那是狗屁,裝給外人看的,她堂堂的陳國公嫡女竟然生不出個一兒半女,抬一個庶子上來做當家人,這事到今時今日她仍視作為人生中的污點。所以她才在云山死了之后寧愿回荊州當她的一品誥命夫人,也不愿意在京城享受云傲之給她帶來的榮華富貴。 在她的心目中,最重要的陳啟明,至于云傲之,在她心目中連謝嬤嬤也比不上。 為一個連她身邊的嬤嬤都比不上的云傲之,她怎么可能真的去重罰陳啟明? 雖然后來她出手幫了陳啟明,把一切都推在了紫竹身上,可她萬萬沒想到明兒帶陌生人進府的事竟然被云千墨看見了。若是由她親自開口提陳啟明解脫,這不擺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既不能重罰陳啟明,也要讓外人看起來她最疼的人是云傲之,老夫人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云千墨。 云千墨也似是看不見老夫人身子的僵硬,又道:“這個時辰想必已經(jīng)有人將明哥哥昨日帶陌生人回府的事情告訴父親了,祖母心系父親,而父親又何嘗不是心系祖母您呢,想必此事都是些小誤會,合著父親身子也沒有大礙,不妨就小事化了了。” 云千墨話中的言外之意老夫人又怎會聽不明白。云千墨是在告訴她,云傲之已經(jīng)知道了陳啟明昨日帶陌生人回府了,盡管此事被推到了紫竹身上,但是按照云傲之多疑的性子,不管此事與陳啟明有沒有關系,但是他必定會首先懷疑陳啟明的了。既然云傲之現(xiàn)在并沒有拿陳啟明怎么樣,那就是在給你面子,你自己看著辦。 云千墨的話,讓老夫人嗓子眼里直冒火,卻又找不到出口發(fā)泄,只好不停的往嘴里灌茶,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住那不斷往上冒的火氣。 陳啟明什么德行老夫人知道,正是因為她知道,所以這次她才會上京住進相府里,一來她是為了表示對云傲之的關心和掛念,最重要的是,陳國公府已經(jīng)日漸沒落衰敗,她想借助云傲之的力量,來重振陳國公府。 所以,不管怎么樣,在眾人面前,她還是要一如既往的維持她心中最疼的人是云傲之這個兒子的慈母形象! 所以,不管怎么樣,在這件事上,她不能包庇陳啟明,必須要給陳啟明一點的懲罰,才能讓他看清楚現(xiàn)在住在相府里的主人,是云傲之! 良久,老夫人才放下茶杯,伸出手,拉過云千墨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墨丫頭,我知道,你素來都是個好的?!?/br> 能不說云千墨好嗎,人家剛才一開始就說是為你,不想讓你左右為難,所以沒有派人告訴你,結果你把我罵了一頓。 現(xiàn)在,人家又特意告訴你,昨晚的事不管跟陳啟明有沒有關系,但他帶陌生人進府就是事實,若你想云傲之以后伸手拉一把陳啟明,就要好好的約束陳啟明的行為,別讓他忘了這相府誰是真正的主子。 云千墨笑了笑,“這一切都是墨兒應該做的?!?/br> 看到老夫人被自己刺激得猛灌茶水,云千墨的心里就想笑,讓你一把年紀還不老實安分,哼! “老夫人,外頭的姨娘和各位小姐都來給您請安了。”謝嬤嬤進來稟告。 老夫人的怒火正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一聽可以任由她拿捏的人送上門來,連忙說:“讓她們進來吧?!?/br> “是。”謝嬤嬤覺得好生奇怪,平日里老夫人對那些姨娘和庶女都是百般不待見的,每天早上她們來請安,都是借故拖延一些時間才讓她們進屋的,何曾像今日如此爽快過? 各位姨娘領著自己的女兒才剛進屋,還未曾開口請安呢,結果就被老夫人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看看你們,這一個個的,穿的都是什么樣的鬼衣服?平日里相府缺了錢沒給你們做衣裳嗎?瞧你們一個個的整天穿素得跟油菜花似的,是存了心思一起詛咒我早點死呢!” 這話說得太重,李姨娘,柳姨娘,秋姨娘(吳姨娘昨晚被蛇咬所以沒來)都不同程度的變了臉色,就連一向最清冷淡定的云千柔臉色也有點難看。 這一大清早就被人罵,安誰身上恐怕心情都會不好。 她們的心里都覺得老夫人還真不是一般的難纏,剛來的時候吧,她們穿的衣裳稍微帶點花的,她就繃著臉說她們不安分,穿衣打扮像個青樓女子一樣,一看就不像正經(jīng)人家里頭的。 現(xiàn)在吧,她們學聰明了,每天早上過來給老夫人請安時,都會挑選素一點不帶花式的衣裳,可老夫人今早又生氣了,說她們是在詛咒她,你說她們冤不冤? 其實她們哪里知道剛才是云千墨徹底惹惱了老夫人,現(xiàn)在的她們一來就撞正了老夫人的槍口。 云千墨坐在那里,看老夫人拿這些姨娘和庶女出氣,柔柔的說道:“祖母,墨兒先告退了,瞧著你的臉色不太好,待會睡個回籠覺,好好休息,墨兒明天再來。” 老夫人本來還想借著眾位姨娘和庶女好好敲打云千墨一番的,沒想到她竟然這么聰明就告退,卻也不好挽留她,還得要違心的夸獎她,“還是墨丫頭心細,唔,回去吧?!?/br> 說罷又朝眾人板起老臉,“你們也都回去吧,看著一個個都不是省心的!” 呸,我還不想伺候你這老貨呢! 眾姨娘和庶女們心里默默吐槽完,卻十分有禮的福身才退下。沒辦法,誰讓相爺尊敬這個老貨呢,想要得到相爺歡心,即便是討不到這老貨開心,可也萬萬不能得罪她。 ☆、075 把這當家了 被云千墨氣得夠嗆,老夫人一見眾人離開,便立即命人將陳啟明帶來。 “明兒,在荊州你要怎么樣都可以,但是這里是京城,這里是相府,你若是再不收斂一下你的性子,你就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回荊州去吧!” 原本她還想昨晚拒絕見陳啟明,讓他獨自好好的反省一下的,誰知道他竟然不知悔改,還一大早就去警告云千墨,難怪云千墨也一大早來警告她了。 陳啟明一來就被姑母板著臉教訓,心里斷定一定是云千墨前來告的狀,怒火蹭蹭蹭的又往上冒。 老夫人一看陳啟明的樣子,就知道他心里定然是記恨上云千墨了,不過她也懶得開口替云千墨解釋。今日的云千墨太囂張了,她的明兒即便是做了錯事,也輪不到她來說三道四的! 回到房間,陳啟明就把屋內(nèi)能砸的東西全砸了,這個告狀精,竟然轉過頭就來姑母面前告狀,等著我一定要讓你好看! 云千墨卻全然不知她又被陳啟明給恨上了,此刻的她正右手執(zhí)筆,眉頭緊鎖,幾點黑墨化開渲染了整張畫紙。 “小姐今日放榜了。”木棉花打聽到消息就匆忙跑回來報信。 “哦?!痹魄奈⑽⒂行┎贿m,猶記得上一世的自己,因為上官卿的原因時刻關心著這金榜題名的名次,今生的她刻意不去聽不去想,可她遲早還是會知道的。 木棉花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云千墨的臉色,隨后說道:“今年的文武狀元郎是一名叫黃芪的人,榜眼名喚王子敬,探花是上官卿?!?/br> “你說什么?”云千墨手中的筆啪的一下掉在畫紙上,詫異的望著木棉花。 木棉花被云千墨的反應嚇了一跳,想想又覺得自己沒說錯,她雖然不認識字,可是她打聽得可清楚了,于是十分肯定的重復了一遍:“今年的狀元叫黃芪,榜眼叫王子敬,探花叫上官卿。” “有意思?!鄙瞎偾渚谷徊拍昧说谌??云千墨無聲的笑了笑,上官卿呀上官卿,前生你不一直自詡自己是文武全才的狀元郎么,今生只拿了個第三名,我看你還有什么狂妄的資本。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吳姨娘也知道今年的榜首名單。 “真是廢物,竟然只拿了第三名也好意思來勾引我的女兒!” 今早她特意派人去告訴云傲之她被蛇咬了,卻沒想到她派去的人竟然連云傲之的人都沒見到,直接被遣了回來??磥恚蛲硭男袨樽屧瓢林鷼饬?,并且是十分生氣! “小姐,那個陳公子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比萸缫贿呥M來一邊抱怨,“若他是相府少爺奴婢不敢說什么,可他只是相府的親戚而已,竟然好意思發(fā)帖要在相府里宴請賓客,真夠不要臉的。” “他要宴請誰???”云千墨不甚在意的問,她正在研究院子的花花草草,長勢很好。 容晴撇嘴,“奴婢聽祥和院的一個下人說,陳公子和探花上官公子是至交,要在相府宴請他和與他交好的一些同窗朋友,說什么是替他慶祝呢。” 容晴沒敢說這個還是老夫人和老爺都批準了的,而且還好意思來墨院借人,真是……她已經(jīng)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了,剛來相府那幾天,陳公子看著還循規(guī)蹈矩的挺安分的一個人,后來纏上了二小姐后就越來越不著調了。 尤其是今天她聽到陳公子竟然敢在相府宴請賓客,一點當客人的自覺都沒有,完全是把相府當成了他家一樣,也太不客氣了吧。 云千墨看著容晴嘟起小嘴極生氣的樣子,樂了,笑道:“是祥和院派人來墨院借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