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云千墨迅速翻落在地上,如星子般的眸子在八角燈的燈光下閃出耀眼的亮光。 兩人對視良久,不語。 最后,是元祁祤敗陣下來,他抬起頭看樹頂,眸光一如剛才那樣清冷,“你在樹上干什么?” 云千墨的心情此刻好到極點,真好,他也進宮了。 見祁祤疑惑的看著她,云千墨笑著反問:“你不是看到了么?!?/br> 此刻的云千墨雖然頭發(fā)略微凌亂,可是,她因為知道了解開她發(fā)髻的人是祁祤而褪去了所有的防備,模樣嬌媚慵懶,看著她的笑容,元祁祤怔愣了片刻,才說道:“你方才在樹上睡覺?!?/br> 看著云千墨點頭承認,元祁祤抿緊了唇,低頭看了一眼手心中的白玉簪子,遞了過去。 云千墨笑嘻嘻的接了過去,一邊動手飛快的挽發(fā),一邊追上已經準備要走的祁祤,問道:“你知道宮宴擺在什么地方嗎?” “你竟然不知道?”元祁祤再一次震驚了,他幽暗的鳳眸泛起了粼光,這個女子竟然不知道宮宴擺在哪里,還敢在樹上睡覺? 云千墨覺得她已經知道了,不過她這不是難得和祁祤獨處嗎,自然不肯放過這種“虛心請教、不恥下問”的機會了,說不定他會邀請她一同出席呢。 可是,這一次,目光對視中,云千墨先敗陣下來了,問道:“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你知不知道皇宮中的宴會,只有本王才有資格最晚到場?!痹畹€涼涼的看著她。 “?。俊痹魄X得自己在祁祤的面前腦袋會變笨,她竟然不太懂他話里的意思。 元祁祤:“若是有人比本王去的更晚,那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云千墨這一次的聲音比先前大了不少,她甚至想撲過去狠狠咬住祁祤的嘴,不讓他對她說出這么冷酷無情的話。 云千 的話。 云千墨只是在心里想,她有把握祁祤不會傷害她,可是她沒有把握祁祤不會動趙天。 畢竟,傳說中東陵國的攝政王是個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的主啊。 當務之急,云千墨覺得已經不是單單為了進宮見到祁祤了,她要趕在祁祤的前面到達宴會現場才是王道。 “我先走了!” 元祁祤眼前一花,云千墨就已經向她之前看好的方向飛奔起來。 看著她那飛奔的身影,他再也控制不住薄唇的彎起,鳳眸深處,點點笑意泛起。 果然,才一會兒的功夫,那個已經消失的云千墨又飛快的跑了回來,有點扭捏的問:“祁祤,宮宴在哪個位置舉行的?” 媽蛋,她先前看到的很多丫鬟捧著盤子進出的地方竟然是乾清宮,還有什么比這個更烏龍的嗎? 元祁祤強忍著想笑的念頭,讓聲音保持一貫的冷漠,“慈寧宮。” 云千墨眨了眨眼,再次不恥下問,“慈寧宮在哪個方向的?” 這下元祁祤不敢再說話了,他怕一個不小心就笑出來,只好用手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噢?!痹魄藭r沒有留意到祁祤的表情,不然她一定能看見他即便是強忍著笑意,可是眸子下的笑意是十分明顯的。 “那么,一會兒見哈!”云千墨笑嘻嘻的再次跑了。 她一走,元祁祤終于笑了,雖然很淡,但是他真的笑了。 當云千墨跑到慈寧宮門口的時候,卻被守門的兩名侍衛(wèi)攔住了,其中一名侍衛(wèi)面無表情的說道:“請出示身份玉牌?!?/br> 糟糕,忘記拿了。云千墨暗道一聲不好。 “放她進去?!?/br> 就在云千墨思考要怎么說服守門侍衛(wèi)讓她進去,一道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那兩名守門的侍衛(wèi)一聽這個聲音,立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喊道:“王爺,您來了?!?/br> 云千墨回過頭,沖祁祤微微一笑,然后立即跑了進去。 媽蛋,一定要比他早進去! 看著云千墨飛奔的的樣子,元祁祤那狹長的鳳眸再一次染上了笑意,沒有理會還跪在地上的兩名侍衛(wèi),而是抬腿邁出修長的步子,往里邊走去。 慈寧宮的主場,元祁祤的身影一出現,里面的嘈雜談笑之聲立即頓隱,片刻寂靜后,呼啦跪了一地。高聲齊呼:“參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元祁祤背負雙手,臉部線條勾勒明顯,丹鳳眸一片暗沉,薄唇緊抿,修長的身影不急不緩,一步步邁進,在眾人的三呼聲中,走向最前頭的主座位置上坐著的人。 “臣見過太后?!钡统燎逦穆曇粢蛔肿猪懫?,元祁祤只是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攝政王來了,看座?!碧蟮穆曇羰譁睾?,衣著一身瑰紅色的華麗衣飾,一絲不茍的宮廷妝,臉上的脂粉很足,若不是近看,恐怕都會以為太后還是一個才三十剛出頭的女子。 元祁祤坐下后,冷厲的雙眸掃了一圈下面還在跪著的人,道:“起吧?!?/br> 趙天就在這群跪著的人群中間,額頭上滲出幾許冷汗。 來參加宮宴的人都是已經安排了位置的,此刻的趙霓裳是以五王妃的身份出席,她就坐宮北寒的旁邊,眼神看到冒出冷汗的趙天時,難以掩飾臉上的冷意。 那個女人打扮得再美又怎么樣,先別說她不可能會出現在宮宴上,便是出現了,如今攝政王都來了,她有把握讓宮北寒在太后面前保住趙家,可是那個云千墨,呵呵,讓她去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現了。 趙霓裳立即看向坐在趙天身旁的商氏,商氏的臉上仿佛如吃了一只臭蒼蠅一樣,她萬萬沒想到云千墨竟然能進得了皇宮。 她算計好讓馬匹拉肚子,趙府上根本就沒有馬車能帶云千墨到外城,若是云千墨在外面租的馬車,是根本進不了外城的,她到底是怎么進來的? ☆、153 宮宴(2) 趙天一見到云千墨的出現,又驚又喜,心中一顆石頭瞬間落下,大步迎了過來,低聲說道:“千千,你總算來了?!?/br> 云千墨有點不習慣看趙天的眼神,他眼神中滿滿都是關心和擔憂,本來她還想先觀察看祁祤到了沒有的,不過現在被趙天拉住,她也不好意思分神,笑著喚了一句:“阿爹?!?/br> 商氏算計她的事情,云千墨不想對趙天說。 經過這兩天的觀察,云千墨發(fā)現趙天對云千千是真心實意的疼愛,而且趙天活得挺單純的,所以她也不想讓這些女人的陰謀算計讓趙天夾在中間難做。 “來了就好?!壁w天自是不舍得真的責備云千墨,而是拉著她回到了他所坐的席位上。云千墨與趙霓裳不同,云千墨還沒有嫁人,所以趙天的旁邊是有位置留給云千墨的。 太后早就注意了云千墨的出現,這會兒見趙天拉著她回座位,想必她就是那個被寒兒退了婚的趙家三小姐了。 太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她下方的元祁祤,見他只盯著酒杯看,便放下心來,她微微抬手,語氣十分和善的說道:“趙天,讓千千過來給哀家好好瞧瞧。” 云千墨疑惑的看向說話的太后,目光隨即被她身旁的祁祤吸引,然后立即收回了目光。跟在趙天的身后,循規(guī)蹈矩的上前跪地行禮,“臣女云千墨見過太后?!?/br> 當看清楚云千墨那傾城傾國的姿容時,太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好好好,絳兒的女兒果然是姿色不俗,免禮吧?!?/br> 趙天又連忙在旁邊悄悄提醒云千墨,“千千,快給攝政王請禮?!?/br> 太后也在一旁說道:“千千,還不趕緊去見過攝政王?” 盡管云千墨早就看到祁祤就坐在太后的旁邊,盡管云千墨也打聽清楚祁祤是東陵國那個可以只手遮天的攝政王,盡管他現在是姓元叫元祁祤,可是,要讓她對他跪下行禮,感覺很怪異啊。 見云千墨一副為難的樣子,趙天急得在一旁直拉扯云千墨的袖子。 云千墨這才不情愿的微微嘟起了紅唇,對著元祁祤輕輕行了一個禮,“臣女見過攝政王?!?/br> 看著云千墨只是輕輕的彎腰行禮,而且還不等攝政王說免禮就已經直起了身子,太后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趙天的臉色也在剎那間變得蒼白,就連商氏和趙霓裳的臉色都變白了。 雖然商氏和趙霓裳都恨不得云千墨去死,可云千墨現在還站在趙天的身邊,按照攝政王的殘暴手段,很有可能,趙家今日是保不住了。 聽到下面的倒抽氣聲,云千墨疑惑的看向趙天,看到趙天臉色蒼白還冒著冷汗,甚至手都有點微微發(fā)抖,她才頓時明白,估計是她剛才的行的禮得太輕了! 罷了,就當是還云千千的救命之恩,就當只是為了趙天,云千墨一咬牙,對著元祁祤跪了下來,再次說道:“臣女云千墨見過攝政王,愿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br> 這么說沒錯了吧,她可是在趕到這里前在遠處聽到這樣的呼聲的。 “呵呵,本王要真那么老,豈不是成老妖怪了?”元祁祤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的響起,全場又是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云千墨淡定的看著祁祤,只要元祁祤挑她毛病,她就能反駁他,畢竟,今晚在場的人除了太后,可都是說過千歲千歲千千歲的話吶。 “王爺……”趙天也跪倒在地上,擦了一下額頭才毅然開口說道:“千千剛回上京還不太懂規(guī)矩,懇求王爺能開恩網開一面,臣愿意為千千擔下一切罪名!” “阿爹,千千又沒說錯話!”云千墨干脆站了起來,挺胸直視祁祤,一副你敢殺趙天,我就跟你拼了的樣子。 元祁祤看著她的樣子,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長長羽睫如蝴蝶振翅般撲簌著,就連俏臉也是氣鼓鼓的。 看著她那生動的模樣,元祁祤也不懂為何他一再的想笑,當他察覺到他已經彎起了唇角時,立即又冷下了俊臉,冷冷的說道:“趙將軍起來吧,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br> 趙天一聽,大喜,連忙磕頭道謝。 云千墨抽了抽嘴角,然后上前扶起了趙天,沒有看祁祤。 哼,不理這混蛋了! 太后的臉色稍稍好看,卻壓制不住內心的疑惑,若是以往,像云千墨這樣的舉動,攝政王恐怕是話都懶得說,直接將趙家抄家滅族了。 太后的眼神在云千墨的身上轉了一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心里頓時有了計較,對趙天說道:“千千這孩子六歲那年就離開了上京,幸好是攝政王大人有大量,沒有跟她計較。” “千千,快給攝政王上茶,就當是你給他賠罪了?!碧蟮难凵耠m然很和熙,但是語氣卻是不用質疑的。 云千墨看了一眼趙天,然后乖巧的上前,“是,太后。” 這時立即有宮女上前將玉盞端給云千墨,云千墨接過之后,走到祁祤的身邊,順順當當的雙手將茶奉上,“王爺請用茶?!?/br> 元祁祤雖然沒有應聲,卻是伸出手接過了她的茶,兩人的指尖微微相觸,他微微失神的看著她的手,那是一雙白玉般的小手,生得極美,尤其她的手指甲并不像別的女子那樣涂著紅色蔻丹,而是泛起一種健康的粉色光澤。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元祁祤失神的真正原因。真正讓他失神的,是因為他觸碰 失神的,是因為他觸碰到她的手時,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從指尖傳入他的心底,讓他的心里癢癢的,麻麻的,很想握著她那軟如無骨的小手。 云千墨輕輕咬了一下唇,熟悉的觸碰也讓她幾乎失去理智。 元祁祤看著云千墨的眼眶似乎有點微紅,他立即收回了鳳眸,輕輕撥開玉盞的蓋,緩緩將茶送到嘴邊,只要他將茶喝了,就代表他不會再追究云千墨的不懂規(guī)矩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云千墨卻忽然伸出手奪走了元祁祤已經放到唇邊的玉盞。 元祁祤顯然是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左手的瓷茶蓋“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而由于元祁祤當時是托著茶盞底的,所以云千墨伸手去搶,白嫩的手只能捏在茶杯上,guntang的茶水從杯口處溢出,潑在她的右手背上。 整個過程太突然,眾人甚至都沒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唯看到云千墨白嫩的手背被燙得紫紅,而她卻還倔強的捏著茶杯。 “你快放手,你的手怎么樣了?” 耳邊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云千墨深深的看了祁祤一眼,隨后目光驀然轉冷,道:“千千沒有做錯事,這茶你不能喝!” 說罷,云千墨一仰頭,將剩余的guntang熱茶,全部倒進了口中。 看到云千墨竟然將茶喝了,唯有一個人的目光從透骨的森冷轉為失望又或者是夾雜著其它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