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不一會兒,藍田拿著魏云清要的東西回來了,魏云清整理了一番后,吳尚文也在曹軍的指引下進來了。 一見吳尚文的模樣,魏云清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曹軍也是神人,居然把吳尚文扮成了女人的模樣,也不怕吳尚文生氣砍他一刀。 吳尚文是欽天監(jiān)的官員,品級不高,權(quán)力什么的就更不用說了,曹軍如此折騰他也毫無顧忌,可見一斑。 此時被逼扮作宮女的吳尚文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好在他為人本也隨和,并不太介意扮作女子,若換一個人來,怕是死也不肯就范的。他本來還以為要見他的人是曹軍,還想著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么才會惹得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把他一個小人物專門召進皇宮,而現(xiàn)在看到坐在主位的人是魏云清,他頓時面露吃驚。 魏云清只把曹軍和藍田留在屋中,并讓他們一會兒聽著就好,別插嘴,這才看向神情復雜的吳尚文。 “吳大人,請坐?!睍r過境遷,如今魏云清已經(jīng)不能親切地叫他“甜心兄”了。 吳尚文面色稍有些猶豫,看向旁邊的曹軍,見曹軍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他這才略有些局促地坐下。欽天監(jiān)本就游離于大梁權(quán)力中心之外,里面的官員基本上就是父傳子,子傳孫,權(quán)力的更迭比較穩(wěn)定。吳尚文并不關(guān)心朝廷中的事,因此對于魏云清居然會和曹軍湊到一塊兒,他并未想到。 “吳大人,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這次找你來,是希望你看在我們有幾分交情的份上,幫我個小忙?!蔽涸魄彘_門見山道。 “娘娘請說,若小人能幫忙,必不會推辭。”吳尚文謹慎地回道。聽到她說起兩人間“有幾分交情”,他不禁心生感慨。那時候他還以為晏如松的妻子便是她了,誰知造化弄人,如今她入宮為妃,而晏如松也即將成親,真真是世事難料啊。 在吳尚文略微走神的時候,魏云清笑道:“我希望吳大人能‘夜觀天象’后對外宣布,我乃是天上的仙人轉(zhuǎn)生,有我在,大梁必國運昌隆,延綿萬世?!?/br> 吳尚文呆了:“……這、這個,小人做不到啊?!?/br> “吳大人,我聽說你的觀星術(shù)十分了得,在上京城中,你的名聲也非常好,想來只要你公開發(fā)文,就會十分有公信力,我想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處境,請吳大人幫幫我,我感激不盡!”魏云清懇切地說。 吳尚文遲疑道:“這個……娘娘啊,您這處境,要解決也不難,只要您……” 他沒說完便被魏云清打斷了:“不,我絕不回到后宮去?!?/br> 吳尚文怔住,他回想著過去跟魏云清打過的交道,死活想不出當初那個嬌俏可人的女孩怎么就變得權(quán)力至上了呢? “吳大人,你想要什么,盡管說?!毕却蛄烁星榕?,魏云清又適時地拋出利誘的橄欖枝。 “小人……并不缺什么?!眳巧形哪母医舆@話?他可不想卷入朝廷紛爭之中。 “所以,這些銀票也無法打動你是嗎?”魏云清將左手邊原本蓋著的一疊紙掀開,赫然是銀票。 吳尚文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他家境殷實,不缺錢也不貪財,對于不屬于他的東西,他自然不愿意多看。 “小人家中并不缺銀子……”吳尚文已經(jīng)有些坐立難安了,只想著怎么盡快拒絕離去,“回娘娘,小人忽然記起……” 就在這時,魏云清又一掀開了右手邊的第一張紙,那紙上畫著的是個相當立體形象的圓球,吳尚文的視線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魏云清見他好奇,便道:“吳大人,您知道這是什么?” “是什么?”他果然好奇問道。 “是我們居住的大地?!蔽涸魄宓馈?/br> 吳尚文瞪大了雙眼。 這個時代,還相信著天圓地方的說法,因此魏云清這話自然會令吳尚文吃驚。 “你是說,我們腳下的大地,居然是個球?”吳尚文吃驚過后,便只剩下無奈和好笑了,顯然他覺得她的話是異想天開。 魏云清笑道:“對,我們就生活在球的表面。我知道你想說,為什么在球下方的人不會掉下去?那是因為這個球內(nèi)部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名叫萬有引力,能將球體表面的東西牢牢地吸在球面上,卻又不會妨礙它們的動作?!?/br> “這、這實在是太荒謬了……”吳尚文依然不信。 魏云清道:“吳大人,不知你是否觀察過從海面遠處駛過來的船只?” 吳尚文搖頭。這兒可是內(nèi)陸地區(qū),他從未見過大海。 她笑道:“沒見過也沒關(guān)系,我便說給你聽,你以后可以親自去大海邊看看,或者問問曾經(jīng)在海邊生活過的人。當船從海平面行駛過來時,最先看到的是帆,之后整個船身才慢慢出現(xiàn)。這便是我所說之話的佐證?!?/br> 魏云清將一張紙折了數(shù)折,弄得硬了些,這才將它弄成弧形,弧形的一邊對著吳尚文的眼睛,而另一邊則倒拿著毛筆從弧形的下方慢慢向上移動。 當毛筆筆尖先出現(xiàn)在吳尚文眼睛中時,他瞪大了雙眼,搶過紙紙,自己拿著試了好幾次。 好一會兒,吳尚文原本安靜的神情忽然變得狂熱起來。 “娘娘,此事你是從何得知?”吳尚文熱切地詢問道,“可還有其他關(guān)于我們所居住的這個圓球的事?” 魏云清神秘一笑:“我說了,我是天上的仙人轉(zhuǎn)生,這些事我自帶記憶,你想知道的話……若我心情好,并不介意同你多說幾句?!?/br> 她的手指輕輕蓋在桌上的其他宣紙上,笑得意有所指。 ☆、第九十四章 吳尚文的視線直勾勾地落在魏云清的手蓋著的那些宣紙上,滿眼的渴望,然而神色卻掙扎不休。他清楚她的要求意味著什么……可她口中的那些東西太具有吸引力,即便是他父親過來,恐怕也會被說動的。 掙扎再三,吳尚文表情放松下來,眼里只剩下不可動搖的堅定:“娘娘,前幾日小人正好在外頭夜觀星象,發(fā)現(xiàn)天有異象,原先東方角宿與亢宿間的瑞星天保已然不在原位,想來娘娘定是天保星的化身,瑞星現(xiàn)世,我大梁將國泰民安,綿延萬世?。 ?/br> 雖然不知道吳尚文口中的角宿什么的都是些什么鬼,可魏云清聽懂了瑞星這個詞,明白這事算是成了,她面上露出舒緩的笑容。 她會想出這個計劃,首先是楊奕在群臣面前說她是仙女給她的提示。這時代世人多迷信,以往或許她會很無奈,但這時候卻成了她可以利用的一點。給她一個“仙人轉(zhuǎn)生”的光環(huán),在輿論上造勢,就是她這一系列行動的目的。 她故意在群臣面前現(xiàn)身,讓他們看到她的不同,給他們一個直觀的數(shù)據(jù)感受駁斥他們關(guān)于“牝雞司晨”的說法,又特意提出猿猴變?nèi)恕⒐糯水敿疫@種在他們聽來十分荒謬的事,還故意弄得神神秘秘不肯告訴他們來源,就是為了配合吳尚文將來對她的“仙人認證書”,讓他們聯(lián)想到她的消息來源是“老天”,畢竟遠古無史書時代的事,在這時代的人看來是絕不可能知道的。而為了說服吳尚文,她便準備了現(xiàn)代的不少常識來打動他,或許現(xiàn)代人在許多方面不如古代人,可至少在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上來說,一般古人對現(xiàn)代人是拍馬難追的,這是整個時代的局限性,跟個人的智商能力無關(guān)。 雖然現(xiàn)在吳尚文說的“瑞星”跟她所說的“仙人轉(zhuǎn)生”有些差別,不過結(jié)果怕也是大同小異。如今搞定了吳尚文,她就等著他的“瑞星認證書”發(fā)表后帶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吧。當然,她還會讓曹軍悄悄在民間造勢,把她的瑞星身份在民間好好渲染,贏得輿論上的大優(yōu)勢。到時候,牝雞司晨這種早已被她用數(shù)據(jù)駁斥的說法再也站不住腳跟,而大臣們?nèi)衾^續(xù)反對她這個“瑞星”幫著大梁,那就是有異心見不得大梁好??! 在魏云清將手里的一疊紙都一股腦兒解釋給吳尚文聽后,吳尚文便帶著滿腦袋沖擊他世界觀的新知識回去了,臨走前他還跟魏云清約好,將來還有問題希望她能為他解答,魏云清也答應了。 等吳尚文一走,曹軍和藍田立刻湊了過來。之前他們在聽魏云清和吳尚文的談話時就憋得不行,要不是她說過不能插嘴,他們早開口詢問了。魏云清說的那些個東西,對他們來說,完全是新世界。 “娘娘,您說的那些,難不成都是真的?”曹軍有些不信,他總覺得那些或許是她想出來忽悠吳尚文的。 “那是自然,否則又如何能說服吳尚文?”魏云清點頭道,“如果說給你們聽你們估計不信,也不懂,就別問了吧?!?/br> 她這樣一說,曹軍和藍田只得不再問,魏云清看了眼看上去有滿肚子話的藍田,微微一笑:“這樣吧,以后有時間了我可以給你們說說,如今嘛,還是先把目前這關(guān)給過了。” 藍田臉上便立刻露出了笑容,連曹軍也連連點頭。什么他們住在一個大圓球上,這個大圓球還繞著一個燃燒著的更大的火球轉(zhuǎn)……這些東西像是天方夜譚,可聽著倒也極為有趣??! 至于說魏云清是從何處得來的這些新奇想法——知道問也問不出來,他們二人便干脆不問了,他們太清楚,這位皇貴妃娘娘奇特的地方多得是呢,哪是他們能看透的? 吳尚文效率很高,在回去后的第二天,一份奏折便呈送了上來。這份給魏云清蓋上“瑞星”名頭的奏折在一眾罵她的折子里顯得尤為突出,立刻在朝中如颶風般掃過,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誰也沒有想過,第一個正式力挺魏云清的,竟然是欽天監(jiān)的官員。欽天監(jiān)發(fā)表的農(nóng)時書雖極為重要,然而平日里欽天監(jiān)的官員都游離在真正的權(quán)力中心之外,誰也沒有把他們當回事??善@吳尚文因前兩年干旱時成功地“預言”過下雨,在民眾間名聲很盛,他的“瑞星”言論傳到民間后,上京附近突然多了好幾座娘娘廟,魏云清一下子成為了百姓口中的活神仙。而她勇救皇帝的事跡也悄無聲息地流傳進了民間,這讓她的“瑞星”名頭更是令人信服。 “娘娘,如今老百姓可將您當神仙供奉著呢!奴婢瞧啊,前朝那些老家伙想再說您的壞話,還得掂量掂量民意呢!”曹軍面露得意地笑道。 得到曹軍傳來的那些個好消息,魏云清心中也是一松。計劃成功了,吳尚文這一步她走得沒錯,如今她已經(jīng)是“瑞星”,就算前朝的那些個大臣知道是她在背后推動的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他們還想說她“牝雞司晨”,總要掂量一下老百姓們同不同意,這就是輿論的力量。 唯一的后遺癥是,吳尚文總是代表欽天監(jiān)的一些官員求見,問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按照吳尚文所說,他回去后就將她說的那些東西給他父親和其余欽天監(jiān)領(lǐng)導們看,他們有人大為吃驚,有人十分震怒,覺得她在胡扯,“認證書”是給她發(fā)了,可后續(xù)或好奇提問,或特意為難的問題陸續(xù)而來,弄得她不勝其煩——有些問題她能答,有些問題她也不懂自然就沒辦法了??善辛藲J天監(jiān)的情,加之她對技術(shù)性官員非常有好感,便只得耐心回復了。 在內(nèi)閣罷工的半個月后,魏云清特意給了他們個臺階下,派人“關(guān)心”幾位大人的病情,希望他們病愈后能早日回來,大梁的江山還要靠他們守著呢。 先是皇帝不肯將魏云清關(guān)回后宮,其次是連民間百姓都擁戴她,內(nèi)閣的人也知道他們靠逼是不可能讓魏云清下臺的了,因此在她遞出臺階之后的第二天,紛紛銷假回來上班了。 就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魏云清將堆積了許久的奏折送到幾位閣臣面前,笑瞇瞇地說道:“各位大人辛苦些吧,這些奏折也放了些時日了,還請大人們給出些對策?!?/br> 閣臣們還能如何呢?只得乖乖地拿起奏折要么思考要么討論。 然而魏云清卻并沒有就此放過他們,他們給她弄出了那么多事,她總要“回報”他們的。 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面色微動說道:“哦對了,還有件事忘了跟諸位大臣說了,從今日起,內(nèi)閣議事時還會多些人在旁,希望大人們別介意,我已同她們說好,絕不會打擾到幾位大人們議事。” 順著魏云清的視線,內(nèi)閣輔臣們看到角落掛了數(shù)個簾子,簾子后人影閃動。 這、這后面都是……女人?! 之前內(nèi)閣的幾位大人們回來時心情自然是不適的,因此對周圍的觀察力就減弱了,在跟魏云清說話的空當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居然多了這么些個簾子。如今魏云清說起,他們才發(fā)現(xiàn)異樣,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鬧了一場,沒想到?jīng)]能趕走魏云清也就罷了,后宮還多跑來了幾個! “胡鬧!這是有辱斯文!”毛一榮氣得臉色漲紅。 魏云清故作疑惑道:“毛大人,這哪是有辱斯文呢?她們可是對幾位大人的風姿極為敬仰,想一睹風采,求到了我這兒,我想著諸位大人并非氣量小之人,推脫不得無奈之下才同意她們一道過來的?!?/br> 簾子后莊妃輕輕哼了一聲,表情不屑。其余妃子也是面色古怪。明明是皇貴妃非要把她們拉來的好嗎,說什么“實踐出真知”,她這信口雌黃的能力實在是個中翹楚?。?/br> “內(nèi)閣議事乃是嚴肅之事,涉及機密,又豈容這些后宮女子隨意探聽!”毛一榮怒道。 魏云清笑道:“我不也是后宮女子么?怎么,毛大人準備把我趕出去?” 毛一榮不吭聲了。他們之前不就是想逼她走么?結(jié)果皇帝不配合,她自己也不知怎么的拉攏到了欽天監(jiān)那些一向頑固不化的官員,最終他們也沒能如愿,反倒是給了她名正言順的借口參與內(nèi)閣議事。什么狗屁瑞星,簡直是胡扯! 想到那個對魏云清“包庇縱容”的小皇帝,毛一榮心中便是一陣無力,斗志瞬間消散開去,默認了后宮那些女人出現(xiàn)在這兒的事。 毛一榮偃旗息鼓了,其他輔臣們便也不再做聲,他們知道沒用。若他們堅持不讓那些女人留在這兒,恐怕又會跟皇貴妃鬧起來,接著是罷工,然后她再想出點什么法子來,然后他們被逼無奈又要順著她給出的臺階回來——不如一開始就當沒看到她們算了,瞧瞧,這不是有簾子擋著呢嗎? 其實內(nèi)閣諸位輔臣們?nèi)缃襁@么快就妥協(xié)回來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魏云清并非jian妃。若她是個貪贓枉法,任用私人之人,就算她利用吳尚文來制造輿論優(yōu)勢,他們也不可能就此妥協(xié)——當然,若她用他們的身家性命威脅他們的話又是另一回事了。事實是,她在的這段時間,內(nèi)閣處理政事的效率都高多了,她不會對政事發(fā)表無理取鬧的意見,而且在處理爭端上竟難得做到了一碗水端平,誰有理聽誰的,也不總是偏袒任何一人。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在的時候,他們在處理政事上真是覺得身心舒坦,不管他們的政見有沒有得到支持,好歹事情落地了,懸而未決總是令人揪心的。也因此,當初他們直到御史上書彈劾才意識到她這個女人執(zhí)政的不對;也因此,如今他們回來得也痛快。 ——反正啊,這是楊家的江山,皇帝陛下都不管了,要他們cao這個心做什么? 見內(nèi)閣眾位大臣都沒再表示反對,魏云清心情好了,笑道:“還有一事?!?/br> 她這話一出,內(nèi)閣諸位大人都繃緊了神經(jīng),也不知她又要弄出些什么樣的幺蛾子。 “那一日,都察院僉都御史刑守道邢大人說,要開辦女子書院,好讓男女比比看,是否女人也有與男人相較的能耐,我覺著這提議不錯,皇上也認可,因此我想請各位大人想想看,該如何在全國范圍內(nèi)開辦推廣這女子書院。”魏云清笑瞇瞇地說著,直接借用了刑守道的名號,給他栽了個贓。 那一日內(nèi)閣幾位大人都不在,可他們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那天發(fā)生的事他們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對于所謂的“刑守道提出開辦女子書院”一事自然清楚乃是胡說,刑守道根本不可能那么說的。 只是如今跟魏云清爭這個并無意義,他們是決計不會同意全國推廣什么女子書院的——女子哪里能跟男子相提并論?女子本該溫柔賢惠,在家相夫教子,若一個個都讀書去了,那家中諸事要誰來做? 以魏云清為代表的后宮女子如今要參政議政,他們也就認了,畢竟皇家嘛,慣會出幺蛾子,然而讓全國女子效仿,卻是萬萬不行的! “娘娘,這并不可行!”毛一榮立刻又生龍活虎地回道,“女子若想讀書,請幾個教習先生便罷了,卻不可拋頭露面到書院去讀書!” “為何?”魏云清道,“你們不是一直說女人頭發(fā)長見識短,相當鄙夷的么?讓女子讀書,多長點見識,想來對你們男子也是極有好處的,想想看,當你有了無法定奪之事,回家后還有個讀過書有見識的妻子能與你共商大事,不覺得是件很美妙的事么?夫妻本該互相扶持的。況且,如今我大梁的讀書人雖多,可也沒多到遍地都是,請個教習先生耗財頗多,普通人家的女子哪里請得起?興辦書院才是利國利民的出路啊!” “女子本當貞靜柔順,男女異群,若女子們?nèi)チ藭鹤x書,即便是女子書院,難免會見到外男,甚至過從甚密,如此有違綱常之事,必不可行!”毛一榮道。 “我覺著,毛大人完全是多慮了。百姓家的女子,還要賺錢養(yǎng)家,哪兒顧得上男女大防?您說的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家底殷實的人家啊。我想開辦這女子書院,首要的受惠者,便是那些家境普通的女子,她們并不需要擔心男女大防。”魏云清回道。 可毛一榮也不傻,搖頭道:“娘娘太過想當然耳。家中窮困之人,連送家中男兒讀書都不可能,更不可能送女兒去讀書了?!?/br> 魏云清裝傻:“原來如此,看來還是毛大人想得周到。” 魏云清剛才的話當然是故意那么說的,底層民眾忙著生存,哪有閑心讓家中女兒去接受教育呢?若女子書院果真開辦起來,第一批來讀書的,一定會是家境殷實,無需女兒做事貼補家用的中產(chǎn)階級。但她之前并不想把這點挑明,先把女子書院開起來,到時候生源都是哪些人,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只是現(xiàn)在既然毛一榮挑明了…… “可毛大人,既然能入女子書院讀書的都是些家境殷實之人,來去書院和家中自然會有馬車轎子等接送,而作為女子書院,進出都將極為嚴格,毛大人您所擔心的事自然不會發(fā)生?!蔽涸魄宓馈?/br> 旁邊金儼忽然哼了一聲:“孔孟之道,又豈是女子能領(lǐng)會的?為她們開辦書院,簡直是有辱斯文!” 魏云清望向金儼,片刻后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淺笑道:“金大人,您說得真是太對了!” 金儼一愣,連跟魏云清對掐的話他都準備好了,沒想到她居然同意了他的話?她見不可能說服他們,便決定放棄了? 金儼到底是低估了魏云清,在說出贊同的話語令內(nèi)閣輔臣們均一怔之后,她又一臉誠懇地說:“金大人說得太對了,儒家學說還是交給你們男人來繼承和發(fā)揚的好,女子嘛,在女子書院學點兒旁門左道就成了?!?/br> 金儼眉頭微皺,他有點搞不清楚魏云清真正想做什么了,開辦女子書院卻不讓女子們學孔孟之道……其實他們反對開辦女子書院是因為他們有隱憂,如今能開辦女子書院,將來就能提出讓女子也參加科舉,如此一來,女子也進入朝廷做官,這世道不全亂了?所以一開始他們便不愿同意,如此徹底斷絕可能到來的亂世。但如今魏云清卻提出女子書院不學孔孟之道,這讓他們有些疑惑她的真正意圖。往前數(shù)幾百年,科舉名目繁多,包括秀才科,明經(jīng)科,進士科,明法科等等,但如今的文科舉,考的只是進士科,若女子書院不教孔孟之道,她們便絕不可能參加科舉了。 “旁門左道?”文淮疑惑道。他是儒學大家,但對其他家思想學說并不太了解,其他的學說在如今這世道確實也無法廣泛流傳——學了也不能靠科舉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