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朕金口玉言,自然是要允了母妃的?!甭犃T蘇靨的話,皇帝點了點頭,然后朝著蘇梅招了招手道:“你過來?!?/br> 聽到皇帝的話,蘇梅邁著小短腿猶猶豫豫的往前走了幾步。 “你可歡喜你這哥哥?”看著蘇梅那張白嫩小臉,皇帝說話時的語調(diào)下意識的便輕柔了幾分。 “……歡,歡喜……”蘇梅側(cè)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馬焱,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 “那朕與你倆賜婚,你可要?”皇帝看著蘇梅那粉粉嫩嫩的一團,說話時臉上不自禁的便帶上了幾分笑意,又怕面前的粉團子不明白這賜婚的意思,便又繼續(xù)道:“這賜婚的意思,就是你日后與你這哥哥天天日日的呆在一處,便像是你爹與你娘一般?!?/br> “娥,娥娥……”蘇梅正欲說話,身旁的馬焱卻是突然上前大跨一步,伸手牽住了她的小胖手,垂首一臉溫柔的看著她,那雙漆黑暗眸之中滿滿溢出來的都是寵溺之情。 被馬焱捏住了手,蘇梅的小身子一下便僵直了起來,她半張開嘴,卻是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急切的“哼哧哼哧”的只能發(fā)出一連串氣音。 “不說話?莫不是明白了這賜婚的意思,害羞了不敢認(rèn)?”皇帝坐在寶座上等了片刻,見蘇梅只張著小嘴不說話,便嘴角含笑著開口道。 蘇梅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白嫩小臉皺成一團,卻依舊說不出話來,馬焱伸手撫了撫蘇梅的額角,然后微側(cè)過身子擋住皇帝的視線,硬生生的將蘇梅的小腦袋給按了下去。 馬焱錯開身子之后,皇帝一眼便看到了那面色“羞赧”的低垂下腦袋的蘇梅,她那肥圓的小身子甚至還在緊張的微微輕顫。 “女孩子臉皮薄的緊,皇上怎能問人這種話?!钡洛鷶堉掷锏娜首诱驹诨实凵韨?cè),輕笑著開口道。 聽到德妃的話,皇帝這才恍然大悟的道:“原是如此,既這樣,那朕便當(dāng)你默認(rèn)了?!?/br> “不,不行……兒臣,兒臣要她……”三皇子亦蘊聽到皇帝的話,陡然便掙脫開身側(cè)德妃的臂彎,猛地一下就往蘇梅的方向沖去。 側(cè)身擋在蘇梅面前,馬焱看著那急匆匆的撞到自己身上的三皇子,面無表情的被那小胖墩的沖力震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蘇梅站在馬焱身后,白嫩的額際磕上馬焱的后背,粉嫩身子一晃,直接便一屁股蹲就坐到了地上。 “哎呦……”四周一片驚叫聲,德妃趕緊上前將三皇子攬進(jìn)懷里,細(xì)細(xì)的上下查視了一遍。 平陽長公主也是一個健步上前,單手搭在馬焱纖瘦的肩膀上,一雙眸子擔(dān)憂的往馬焱身上看了看道:“可無事?” 馬焱沒有回答,只側(cè)身躲開平陽長公主那只搭在自己肩膀處的手,轉(zhuǎn)身將蘇梅從地上抱起道:“疼不疼?” 蘇梅被馬焱抱在懷里,鼻息之間滿滿都是他那身上的清冷之氣,圓潤身子哆嗦的愈發(fā)厲害了起來。 一旁的德妃安撫好了懷里的三皇子,轉(zhuǎn)頭看到縮在馬焱懷里瑟瑟發(fā)抖的蘇梅,輕聲開口道:“可是被嚇著了?” 聽到德妃的話,皇帝探著身子往蘇梅那處看了一眼,眼見那粉團子害怕的抖成一團,便招手對一旁的內(nèi)侍道:“去,帶著人到宴案上頭去喝杯果酒,醒醒驚?!?/br> “是?!蹦莾?nèi)室聽到皇帝的話,趕緊帶著馬焱與蘇梅下了御座,往下首宴案處走去。 平陽長公主站在御座上頭,遙望下處馬焱那纖瘦的身子,雙眸之中顯出一抹明顯的悲切之意。 “平陽,愣著做什么,快去坐著……”皇帝話音未落,一旁福壽園門口便突然傳來內(nèi)侍的高唱聲,“太后,大長公主駕到……” 眾人尋聲看去,只見一身穿石青色宮朝襖裙,頭戴金鳳寶石,梳著高鬢的婦人被一身穿紅織錦緞對襟襖裙的女婦攙扶著緩緩走來,身后浩浩蕩蕩跟著一眾宮婢奴才。 下首處的誥命貴婦,門名閨女,皆下首叩拜,高呼太后萬福金安,御座之上的皇帝,德妃等人也都從座上起身,立等太后而來。 太后為宋氏女,嫁與先帝為妃,先皇后病逝,這才被冊封為新后,所以其并非皇帝親母,雖育有一子一女,卻先后夭折而亡。 第28章 福壽園之中一片寂靜之態(tài),連那不遠(yuǎn)處樂臺之上的點點鐘罄之音都緩慢停駐下來,只余那因為搖擺碰撞而發(fā)出的陣陣清音。 蘇梅伏跪著小身子在宴案旁邊蜷縮成一團,好似一個軟綿綿鼓囊囊的粉團子一般,讓人忍不住的便想抱在懷里好好把玩一番。 太后被大長公主攙扶著上了御座,皇帝拱手與太后和大長公主請安,眾人一派和諧之相的說笑了片刻之后,太后鳳眸往平陽長公主與蘇靨身上一掃,然后將目光落到皇帝身上,輕啟雙唇道:“聽說皇兒今日還與人賜了婚?” 聽到太后的話,皇帝輕笑著道:“是平陽的義子與文國公府嫡長女,今晚訂了事,明日里朕便將圣旨擬下去?!?/br> “哦?”太后微掀了掀眼皮,側(cè)著身子往下首處看去,身旁的大長公主隨手一指下首處的馬焱與蘇梅對皇帝道:“本宮看著,莫不是那兩個小東西?” “姑母好眼力?!被实垌樦箝L公主的手指方向往下頭掃了一眼道。 “哪是本宮眼力好,不過是這兩個小東西長得金童玉女一般,招人眼的緊?!贝箝L公主掩袖輕笑,發(fā)髻上綴著的珠釵玉環(huán)輕響,畫著精細(xì)妝容的面容之上顯出幾絲明顯的細(xì)痕皺紋。 大長公主為先帝皇妹,現(xiàn)年四十有五,卻至今未嫁,其與太后的年歲相差不大,穿著紅織錦緞對襟襖裙的身形有些微豐滿,面容微圓,一雙溫潤柔目十分親和。 “姑母還是這般歡喜孩童,就連看著朕的孩兒都要夸贊一番。”聽到大長公主的話,皇帝好笑的搖頭道。 “粉雕玉啄的小東西,誰人不喜?”隔空伸手點了點皇帝,大長公主側(cè)身與一旁的蘇靨道:“太妃,那小東西可是你的小侄女?” “大長公主忘了?您可還是抱過好幾回的?!碧K靨攏了攏手中寬袖,面上含笑道。 “本宮這抱過的孩子,沒有數(shù)百,都有上千了,哪都記得住……”說到這處,大長公主又往下首蘇梅處看了一眼,然后突然道:“嗯?那難道是娥娥不成?” “大長公主好記性,正是娥娥。”聽到大長公主的話,蘇靨輕笑著道。 “這娥娥一年多不見,可白胖了不少啊……”大長公主先是與蘇靨掩唇輕笑了一聲,然后又繼續(xù)道:“這小東西上年進(jìn)宮可訛了本宮一只好鹿呢,話都說不出的小人,愣是咿咿呀呀的抱著那小鹿哼了小半個時辰的話,那淌出來的口水都要將本宮那小鹿給淹里頭了,本宮若是不給,那倒是本宮的不是了?!?/br> 大長公主一說這趣事,在場之人莫不都輕笑連連,只太后繃著一張臉被一側(cè)的宮婢攙扶著上了座椅道:“皇兒,這賜婚之事,你不再好好斟酌一番?” 聽到太后的話,眾人皆斂聲屏息的止了笑,皇帝也止了笑,他抬首看向太后道:“母后可是有話要說?” “哀家聽聞這平陽義子也是那文國公府三房養(yǎng)子,這論輩分來說,可是不大好。”太后雙手搭在座椅兩側(cè),身子微微向后靠道。 “母后這話可是錯了,就因為這平陽義子是那文國公府的三房養(yǎng)子,朕才賜的婚,這青梅竹馬,親上加親,不是美事一樁嗎?” 聽罷皇帝的話,太后微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言,不過一個什么勞什子義子罷了,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不過這蘇靨也還真是大材小用了,好好一個嫡長女竟給了一個義子,賜了婚便賜了婚吧,再者今次她也不是來說這話的。 想到這處,太后便又與皇帝道:“皇兒,皇后呢?” 聽到太后的話,皇帝道:“皇后身子不適,未曾參宴?!?/br> “昨日里不還好好的嗎?”太后伸手接過一旁宮婢端過來的熱茶,微垂著眉眼道。 “聽御醫(yī)說是昨日晚間吹了風(fēng),犯了頭疾,不過御醫(yī)已然開了藥了,想來過些日子便能好了?!被实壅驹谔竺媲埃逦慕忉尩馈?/br> 聽罷皇帝的話,太后放下手中熱茶,斜睨了一眼拉著三皇子站在一旁的德妃,然后轉(zhuǎn)向面前的皇帝道:“皇后這般為后宮勞心勞力,可也都是為了皇兒,皇兒可清楚?” “朕當(dāng)然知曉,這幾日定會日日去看望皇后的?!被实畚⒌痛瓜履X袋,那原本印在面上的笑意在聽到太后說出的話后下意識的便收斂了幾分。 “嗯?!钡瓚?yīng)了一聲,太后看著皇帝這副乖順模樣,微微頷首道:“皇兒明白就好,不過既然皇兒今次已然賜了一樁親,這所謂好事成雙,不若再賜一樁如何?” “母后的意思是……”聽到太后的話,皇帝不著痕跡的微皺起了雙眉。 “哀家那二侄子的閨女,喚盈兒的,皇帝可還記得?”太后面上帶笑,沉吟片刻后道。 “是?!被实鄣偷蛻?yīng)了一聲,攏著寬袖坐回了一側(cè)寶座之上。 “過了年就要十六了,也不小了,哀家想著,也給她向皇帝討門親事,依哀家看來,那武國公府的嫡長子羅生不錯,皇兒覺得如何?”說罷話,太后一臉含笑模樣的看向那端坐于寶座之上的皇帝,一副慈愛面容。 御座之上,太后此話一出,明眼人皆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武國公府世代龔勛,羅生更是這一輩之中的佼佼者,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太后這般急著要將自家人塞進(jìn)去,這司馬昭之心,真可謂是路人皆知啊。 蘇靨不言不語的提著裙裾坐回原位,其身側(cè)便是太后,她端起面前的熱茶輕抿了一口,抬首之際與皇帝身旁的德妃正對上了眼,蘇靨不著痕跡的對著那德妃輕微搖了搖頭,然后慢條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熱茶。 德妃攏著懷里的三皇子往側(cè)邊走去,重回了宴案。 平陽長公主側(cè)頭看了皇帝一眼,端著身子坐到了宴案前,漫不經(jīng)心的擺弄著面前的一碟吉祥果。 皇帝許久未說話,太后微有些不滿的瞇起了雙眸道:“皇兒……” 聽到太后的話,皇帝動了動自己搭在寶座兩側(cè)的手,轉(zhuǎn)頭與太后道:“母后,朕覺得這事,還是要過問一下盈兒與羅生的意見,畢竟強扭的瓜不甜,朕今日若是亂點了鴛鴦譜,那不是給母妃的生辰宴添堵嘛?!?/br> “你是皇帝,這所謂姻緣天定,你是天子,你定下來的事情,他們哪里會不歡喜?”太后側(cè)看了一眼身旁的蘇靨,面色微沉。 “母后,朕覺得,還是讓他們自己做主的好?!闭f罷,皇帝也不等太后說話,直接便朝身旁的內(nèi)侍招手道:“去,傳羅生來此?!?/br> “是?!眱?nèi)侍應(yīng)聲,弓著身子下了御座。 下首處,蘇梅被馬焱拎著后領(lǐng)子放到了宴案后頭,綿軟的小身子僵直的豎在那處,只余一雙水眸濕漉漉的四下亂轉(zhuǎn)著,一副驚惶的小模樣,看的不遠(yuǎn)處的老太太一陣心疼,卻莫可奈何,只能暗暗輕嘆出一口氣。 身不由已,草命由天。 鐘琴之音瑟瑟,蘇梅稍稍挪了挪自己跪在軟墊上的小短腿,就被馬焱給按住了小腦袋。 “別動?!币贿呎f著話,馬焱一邊伸手將宴案上頭的一碟吉祥果推到了蘇梅面前道:“吃?!?/br> 蘇梅垂首看著面前那一碟吉祥果,暗暗撇了撇嘴,一張白嫩小臉鼓成一團。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側(cè)鼓著臉頰的蘇梅,馬焱突然伸手掐住她的嘴角往一旁拉扯著道:“不吃?” “唔唔……”蘇梅僵著身子直瞪眼,只感覺自己臉頰處冰涼的厲害,好似游蛇滑過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放開掐著蘇梅臉頰的手,馬焱慢條斯理的抽出自己寬袖之中的巾帕細(xì)細(xì)擦了擦手道:“胖成這樣,確是不用吃了?!?/br>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的喉嚨里一下便堵住了一口氣,她用力的朝著馬焱瞪出一雙水眸,然后伸出兩只小胖手,憋悶著一口氣直接拿過那小碟之中的吉祥果就往嘴里塞。 吉祥果不是果子,而是一種糕點,被御膳房的人討喜的做成壽桃形狀,蘇梅只塞了一個,便將她那張小嘴給撐的滿滿的。 吉祥果的粉團厚實細(xì)膩,用料雖然考究精細(xì),但由于在冷風(fēng)之中放置良久,所以蘇梅下口時一點都沒嘗出什么味,再加上自個兒塞得急,一下便堵住了嘴既咬不到又咽不下,只感覺整個人噎得慌。 “唔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蘇梅被噎的兩頰通紅,一雙水眸里面滿滿蓄著的都是淚珠子,一旁的馬焱看到這副模樣的蘇梅,趕緊拿起宴案上頭的水給她灌了下去。 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的吉祥果,蘇梅還不等自己喘口氣,便感覺兩頰火辣辣的熱,腦袋前頭坐著的馬焱左搖右晃的緊,也不知在做什么妖。 “別,別動……娥娥,看,看不到了……”一把抱住馬焱纖瘦的身子,蘇梅用力的蜷縮在他的懷里,一股混雜著香醇果酒氣的奶香味直撲馬焱鼻息。 垂首看了一眼窩在自己懷里的蘇梅,馬焱暗暗皺了皺眉,然后將自己手里拿著的那只瓷杯端到面前細(xì)聞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這瓷杯里頭裝得哪里是水,根本就是果酒! 第29章 “嗝……唔……嘻嘻……”亂蹬著一對小短腿,蘇梅在馬焱懷里蹭落一雙小鞋,整個人好似一個圓球一般用力而執(zhí)著的想把自己塞進(jìn)馬焱懷里。 面無表情的伸手將貼在自己身上的蘇梅塞到宴案下頭,馬焱側(cè)頭往老太太處看了一眼,還未轉(zhuǎn)頭,便感覺自己腳邊一痛,垂首只見那小東西撅著小屁股光著一對腳丫子從宴案下頭鉆了出來,身后稀稀拉拉的落著一對素白羅襪,通紅著一張小臉,七倒八歪的直往一旁半人高的花盆處爬去。 一把抱住那半人高的花盆,蘇梅眨著一雙濕漉漉的水眸,扭頭對提著她的一對小鞋匆匆走來站在她身旁的馬焱道:“噓……娥娥是花兒……” 一邊搖頭晃腦的說著話,蘇梅一邊努力的直起小身子,小胖手使勁的往花盆里頭撈道:“快把娥娥埋起來……娥娥要開花了……” 說罷,蘇梅撅著小屁股,瞪著小短腿就要往那花盆里頭鉆,被馬焱眼疾手快的一把給拽住了后衣領(lǐng)子,這才沒有腦袋沖下的沾上一臉爛泥。 拉著蘇梅的后衣領(lǐng)子,馬焱也不管那小東西嘟嘟囔囔的在說些什么話,直接便拖著人往宴案走去。 “唔……花……娥娥要開花……”蹬著小短腿,蘇梅鬧得厲害,馬焱直接將人按在宴案后頭的軟墊上,然后伸手拿過宴案小碟上的一只吉祥果掰開一半塞進(jìn)了蘇梅嘴里。 馬焱掰的這瓣吉祥果正正巧巧的堵住了蘇梅的小嘴,又不至于噎著她,趴在宴案上頭的蘇梅捧著自己的小臉,努力的開合小嘴想將嘴里的東西吐出去。 看著終于是安分了一點的蘇梅,馬焱輕緩的呼出一口氣,抬首便見面前內(nèi)侍帶著一個身穿灰褐色長袍的男子緩慢步上御座。 今日福壽園壽宴,男女分席而坐,除卻一些幼稚小兒如馬焱之類混雜女席,其余皆遵照內(nèi)外園苑之分,外苑男席,內(nèi)園女席。 內(nèi)侍將羅生從外苑男席處引到內(nèi)園女席,穿過下首兩排宴案,直接便上了御座。 御座上氣氛微重,羅生抱拳行完禮之后,身形挺拔的站在那處,一張剛毅面容上神情嚴(yán)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