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唔,去吧?!碧K梅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聲道。 “是?!倍酥前胫褱啬蹋p轉(zhuǎn)身出了屋子,卻是突然在房門口撞見那抱著兩只小東西匆匆趕來的房陵公主。 “公主?!避p畢恭畢敬的與房陵公主請安道:“四姐兒在屋子里頭呢。” “嗯。”急應(yīng)一聲,房陵公主腳步不停的直接便側(cè)身走進(jìn)了屋內(nèi)。 “公主怎么來了?”抬眸看到那一臉急色匆匆趕來的房陵公主,蘇梅仰著一張白細(xì)小臉,聲音細(xì)糯的驚喜道:“哎呀,還有滾滾和肥兔子呢,來來來,滾滾給我抱抱……” “四姐兒,您這手都傷著呢?!鄙焓?jǐn)r下蘇梅那朝著滾滾伸出的小手,妙凝嚴(yán)肅著一張臉道:“您不能抱滾滾?!?/br> “可是我這只手沒事啊……”聽到妙凝的話,蘇梅可憐兮兮的皺著一張白細(xì)小臉,聲音委屈道:“喏,你看,它好好的呢。” “不行。”一把按下蘇梅的一只藕臂,妙凝神色嚴(yán)肅道:“再您的傷好之前,您都不能跟滾滾呆在一處,滾滾頑皮的緊,若是碰著了您的傷口,那可不得了。” “傷?”站在蘇梅身側(cè)的房陵公主一手滾滾,一手肥兔子的啞聲開口道。 “是啊,公主您看,四姐兒這處傷的?!甭牭椒苛旯鞯脑?,妙凝趕緊將蘇梅的寬袖撩起,小心翼翼的露出那一塊覆著藥粉的殷紅傷口道:“您可不能讓四姐兒再抱滾滾了,不然若是碰著了傷口,那可是不行的?!?/br> “嗯,不行?!甭牭矫钅脑?,房陵公主沉吟片刻后點了點頭道:“我?guī)ё?。?/br> “哎,不行,滾滾是我的,你這是明搶?!狈苛暝捔T,蘇梅當(dāng)即便炸了鍋道:“最多只能借你幾天,等我傷好了,你還是要還我的。” 聽到蘇梅的話,房陵公主垂眸看了蘇梅半響,然后突然將懷中的肥兔子往蘇梅面前一杵道:“換。” “不換。”撇著小腦袋,蘇梅一把伸手推開那肥兔子蹭在自己面頰處的長耳朵道:“多少只肥兔子都換不了滾滾?!?/br> “咩咩咩……”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蘇梅的話,滾滾在房陵公主懷里頭翻著四肢,叫的歡快。 “你呀,終于又生龍活虎了,看你以后還敢吃那么多?!鄙焓贮c了點滾滾的小腦袋,蘇梅聲音細(xì)糯道:“貪食鬼?!?/br> “咩咩咩……”咬著蘇梅的寬袖,滾滾小心翼翼的晃了晃小腦袋,那圓嘟嘟的胖身子不斷扭動著,露出兩顆細(xì)尖小牙。 “那不換。”看到蘇梅那落在滾滾身上的細(xì)軟目光,房陵公主不舍的緊了緊抱著滾滾的手,聲音微冷道:“幫你養(yǎng)?!?/br> “好啊,不過你可不能給它多食了,不然會吃壞了身子的?!鄙焓謱⒆约罕粷L滾咬在嘴里的寬袖拉出來,蘇梅伸手撫了撫滾滾的圓腦袋道:“這小東西吃食都沒數(shù)的,看到吃的就歡喜往自個兒的肚子里頭塞,也不知飽?!?/br> “這不是和以前四姐兒小時差不離嘛,那時候若不是四少爺拘著,四姐兒怕是能將整個公府小廚房里頭的東西都給吃沒了?!甭牭教K梅的話,妙凝好笑的插嘴道:“滾滾現(xiàn)下的風(fēng)范,與四姐兒您那時比起來,也算是半斤對八兩?!?/br> 妙凝話音剛落,那頭茗賞便端著托盤里頭的兩盅溫奶緩步跨進(jìn)屋內(nèi)道:“可不是,奴婢還記得有一次四姐兒吃撐了卻又不愿動,若不是四少爺硬將人給拎了出去消食,那晚間可有的鬧騰了?!?/br> “哎呀,你們說什么話呢?!碧K梅被妙凝與茗賞說的小時糗事漲紅了一張白細(xì)小臉,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得慌,不自覺的便往房陵公主那張面無表情的冷淡面容之上瞟了一眼。 看出蘇梅臉上的窘迫之意,妙凝掩唇輕笑道:“是奴婢們逾越了,四姐兒您莫惱,奴婢這便出去了。” 說罷話,妙凝捏著手中的藥瓶,緩步走出屋子。 茗賞端著手中托盤,將那兩盅溫奶分別置于蘇梅與房陵公主面前道:“這是小廚房里頭新拿來的溫奶,四姐兒與房陵公主慢些喝,當(dāng)心燙嘴。” “嗯?!陛p應(yīng)一聲,蘇梅伸手接過那盅溫奶,小心翼翼的掀開了上頭的瓷蓋,一陣氤氳熱氣帶著細(xì)膩的奶香氣,瞬時便彌散開來。 房陵公主看到蘇梅的動作,趕緊端著身子也有樣學(xué)樣的掀開了面前瓷盅的蓋頭。 側(cè)頭看到房陵公主那生澀的動作,蘇梅歪著小腦袋聲音疑惑道:“公主未曾吃過溫奶?” 聽到蘇梅的話,房陵公主那捏著瓷蓋的手一頓,片刻之后才輕緩點了點頭道:“嗯。” 因著她的結(jié)巴,母后本就不喜她,至此她的一言一行皆要規(guī)規(guī)矩矩,連多吃一口茶水都要被教禮嬤嬤責(zé)罵,溫奶這種東西,雖然宮中常有,但為了保持她高冷的儀態(tài),她自然是沒有碰過的。 “溫奶配上玫瑰酥啊,最是好吃了。”一邊說著話,蘇梅一邊喝了一口溫奶,然后又捻了一塊玫瑰酥放入口中。 看到蘇梅的動作,房陵公主猶豫著喝了一口溫奶,卻是立時就被那guntang的溫度給燙了一嘴。 “哈哈……”看到房陵公主那被燙紅的眼角,蘇梅幸災(zāi)樂禍的輕笑起來道:“溫奶燙嘴,公主怎的如此性急?” 斜瞪了一眼蘇梅,房廊公主掏出巾帕,細(xì)細(xì)的掩了掩微麻的唇角道:“騙子?!?/br> “我可沒有騙公主,這溫奶配上玫瑰酥啊,最是好吃了。”說罷話,蘇梅抬眸看向面前的茗賞道:“茗賞,你說是與不是?” 聽到蘇梅的話,茗賞的面上也是忍不住的漾起一抹清淺笑意道:“公主莫被四姐兒誆了,四姐兒定是早聞出來這玫瑰酥里頭加了溫奶,這才如此說的。” “茗賞你又拆我的臺?!睋沃骂€靠在繡桌之上,蘇梅彎著唇角道。 “四姐兒慣會捉弄人,若是什么時候能學(xué)到四少爺一星半點的嚴(yán)整性子,那奴婢們可就真省心不少了?!币贿呎f著話,茗賞一邊小心翼翼的替房陵公主扇著瓷盅上頭的奶香熱氣。 “那廝才慣會捉弄人呢,你們都被他誆了。”聽到茗賞的話,蘇梅噘起小嘴道:“你們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叫佛面魔心,那廝呀,才最是佛面魔心之人?!?/br> “好了好了,四姐兒不必詆毀四少爺了,四少爺這一路將您拉扯大,也真是費了不少心力?!闭f罷話,茗賞也不等蘇梅反駁,將手中的溫奶重新推到房陵公主面前道:“公主,可以喝了?!?/br> 聽到茗賞的話,房陵公主面無表情的端起面前的溫奶輕抿了一口,那甜膩的奶香氣夾雜著一點清雅香氣,細(xì)膩悠長的流入口中,彌散在鼻息之間,讓人禁不住的便微閉起了雙眸。 “怎么樣?好喝嗎?”抬眸看向身旁的房陵公主,蘇梅聲音細(xì)糯道:“溫奶里頭加了些磨碎的玫瑰粉,吃著可有味道?” “嗯。”忍不住的又喝了一口,房陵公主輕緩的吐出一口氣,雙眸微亮道:“不錯。” “既然不錯,那便多喝些?!笨吹椒苛旯髂敲鎺老驳哪樕?,蘇梅也是忍不住的彎了眉眼,然后側(cè)頭與一旁的茗賞道:“這溫奶是從哪處來的?” 溫奶也算是半葷物,這天覺寺里頭定然是不會有的。 “是四少爺讓秦瘦從山下買了一頭母牛上來,特意給四姐兒擠奶用的,這會子正拴在后山吃草呢?!避p一邊收拾著繡桌上頭的茶盞,一邊道:“奴婢小廚房里頭還燉著姜湯呢,四姐兒您淋了雨,可一定要喝?!?/br> 說罷話,茗賞趕緊端著手里的茶盅出了屋子。 看著茗賞那消失在房門口的身影,蘇梅一口氣將面前的溫奶灌進(jìn)了肚子里頭,然后一把拉過身旁的正吃著溫奶的房陵道:“快走快走,茗賞過會子肯定要拿姜湯過來了。” 蘇梅只要一想到那辛辣難聞的姜湯,立時便感覺自己嘴里頭都開始泛起了澀味,趕緊直接便托著房陵公主出了屋子。 屋外,細(xì)雨漸歇,蘇梅穿著一件淡藕色的襖裙,小心翼翼的拉著房陵公主往小院外頭走去。 “我們?nèi)タ纯茨峭豕媚锖屯跎贍?,就是你昨日里見過的那兩個雙胎?!背晒α锍鲂≡旱奶K梅低垂著小腦袋,伸手整了整自己的寬袖,細(xì)細(xì)的遮好手腕處的傷口后,扭頭對站在自己身后的房陵道。 聽到蘇梅的話,房陵公主搖了搖頭,伸手撫著懷里的肥兔子和滾滾道:“不去?!?/br> “為什么不去?”蘇梅疑惑的睜著一雙眼,聲音細(xì)軟道 “他們……捉兔子?!本徛耐鲁鲞@句話,房陵公主抱著懷中的滾滾和肥兔子,直接便轉(zhuǎn)身往一旁走去。 看著那身穿繁復(fù)宮裝,緩慢消失在房廊處的房陵公主,蘇梅片刻之后才吐出一口氣。 這房陵公主看來真的是十分歡喜那只肥兔子啊……真是可惜,她還沒吃過兔子rou呢…… “喂,前頭的,讓開!”正當(dāng)蘇梅站在院門口發(fā)呆的時候,側(cè)邊突然傳來一道清亮聲音。 尋聲看去,蘇梅一眼便看到了那抱著一捆嫩竹,正慢吞吞的往自己這邊挪過來的沈妙月。 看到這副大架勢的沈妙月,蘇梅趕緊捂著自己的手往側(cè)邊站了一點。 抱著懷里雜七雜八的一堆嫩竹,沈妙月站在院門口,上上下下的進(jìn)了數(shù)次,卻總是被那從嫩竹堆里頭戳出來的幾根嫩竹卡在院門口,攔住了去路。 “嘖!”情緒本就焦躁的沈妙月輕嘖一聲,抬手一扔,手里頭的嫩竹便落了地,她低垂著眉眼站在原處,大口喘著氣,心情似乎十分糟糕。 蘇梅站在一旁,心疼的看著那上好的嫩竹落在地上,被收拾的十分干凈的筍皮上沾著滿滿一層污泥穢漬。 “那個,沈姑娘?”站在一旁躊躇片刻,蘇梅終于還是踩著腳上的繡花鞋,小心翼翼的朝著那沈妙月走了幾步道:“沈姑娘的手是怎么了?可是傷著了?” 聽到蘇梅那細(xì)軟糯氣的話語聲,沈妙月突然開口道:“喂,你說我長得好看嗎?” “呃……”被問到這個問題的蘇梅睜著一雙濕漉水眸,還沒反應(yīng)過來。 “怎么?我長得不好看嗎?”看到蘇梅那副遲疑神色,沈妙月雙眉緊蹙,面露兇光。 “其實沈姑娘的容貌長得十分好看,不僅是男子,便是女子看到沈姑娘,怕也是會多看一眼的?!碧K梅湊了一下話,小心翼翼的抬眸與沈妙月道。 “我知道我不僅長得像個男人,連性子也像男人,最是歡喜舞刀弄槍,完全沒有一點女子模樣,不似師母是個深閨名秀,容貌多姿又性情溫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說到這處,沈妙月暗暗緊了緊自己掩在寬袖之中的手掌,聲音低啞道:“可是師母已經(jīng)去了這許多年,他為什么就是放不下,為什么就是看不上我呢?!?/br> “哎,你,你別哭啊……”看到那滴滴顆顆砸在青石板磚之上的眼淚珠子,蘇梅慌張的從寬袖之中抽出一塊巾帕,細(xì)細(xì)的替沈妙月擦去臉上的淚痕。 “不用你管。”一把拍開蘇梅覆在自己面上的巾帕,沈妙月直接便掩面沖進(jìn)了院子里頭。 看著沈妙月那跌跌撞撞消失在小院之中的身影,蘇梅捏著手里巾帕,低低的嘆出一口氣。 “這悲春傷秋的模樣,可不適合娥娥meimei?!币恢恍揲L白皙手掌突兀從一旁伸出,搭在蘇梅那纖瘦的肩膀上道:“今日的溫奶吃著可好?” “溫奶確是不錯,就是這沈姑娘,她……”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馬焱,蘇梅睜著一雙濕漉水眸,話說到一半,卻是突??吹侥歉隈R焱身后的羅生。 “羅師傅,您的手也傷了?”伸手指向羅生那裹著白色紗布的右手,蘇梅歪著小腦袋輕笑道:“剛才我看到沈姑娘好似也傷了手呢?!?/br> 第192章 聽到蘇梅的話,羅生面色微有些尷尬的將那只裹著紗布的手往后躲了躲,然后輕咳一聲道:“不要告訴她?!?/br> 蘇梅轉(zhuǎn)著一雙濕漉水眸,笑瞇瞇的應(yīng)了一聲道:“哦?!?/br> 看到蘇梅這副小模樣,羅生面上尷尬神色漸深,他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胡須,然后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將那埋在天覺寺下頭的火藥都給挖了出來,已經(jīng)派人運到山下去了。” “火藥?”聽到羅生的話,蘇梅睜著一雙美目,聲音驚詫道:“什么火藥?” “那三皇子本來今晚準(zhǔn)備用火藥悶炸天覺寺,制造火災(zāi)以掩視聽,卻是不小心暴露了痕跡,被郡王連鍋給端了。”放下?lián)嵩诤毶项^的手,羅生垂眸看向蘇梅道。 聽到羅生的話,蘇梅瞬時便瞪大了一雙眼道:“羅師傅你的意思是……這三皇子準(zhǔn)備將我們這些人都炸死在天覺寺里頭?” 說到這處,蘇梅不禁微提高了幾分聲音,雙眸之中顯出幾分憤恨之意道:“這三皇子真是個壞人!” 聽到蘇梅對三皇子的評價,羅生站在原處低頭悶笑一聲,然后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那站在蘇梅身側(cè)的馬焱,搖了搖頭卻是沒說什么話。 “郡王?!币慌栽洪T口,賀蘭僧伽攏著寬袖緩步走來,他站定在馬焱面前拱手行了一禮道:“外頭的官兵從山下河流之中打撈出一具尸首,胸口插著這把匕首?!币贿呎f著話,賀蘭僧伽一邊將寬袖之中用巾帕包裹著的那把匕首遞到馬焱面前。 “這是……”探頭看到賀蘭僧伽遞過來的那把匕首,蘇梅話說到一半,卻是突然住了口。 自己在竹林與三皇子糾纏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就連茗賞與妙凝也滿以為自個兒只是摔了一跤才弄得那般狼狽,因此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便越好吧。 伸手撫了撫蘇梅的小腦袋,馬焱將那把匕首收入寬袖暗袋之中,然后低垂下眉眼,聲音沉啞的與賀蘭僧伽道:“人呢?” “在外頭,郡王請隨我來?!辟R蘭僧伽轉(zhuǎn)身,引著身后之人往小院外走去。 因著這是佛門清凈之地,所以那尸首一早便被抬進(jìn)了一旁小屋之中用以避嫌,賀蘭僧伽掩著口鼻,伸手推開了面前的木門。 隨著“吱呀”一聲,木門被輕緩?fù)崎_,一股帶著水汽的腥臭氣從屋內(nèi)噴散出來,讓站在門口的眾人都不自覺的伸手掩住了口鼻。 “去嗎?”輕輕捏了捏蘇梅被自己攥在掌心之中的手,馬焱回身與她道。 “唔……”猶豫的應(yīng)了一聲,蘇梅縮在馬焱身后,小心翼翼的踩著腳上的繡花鞋往里頭走去。 屋內(nèi),那股子難聞的腥臭氣愈發(fā)嚴(yán)重了幾分,蘇梅用力的將自己的小臉貼在馬焱的胳膊上,使勁的嗅著他寬袖上頭沾染著的細(xì)雅檀香,以此來避開那不斷縈繞在鼻息處的惡臭。 “便是這人。”賀蘭僧伽走到那蓋著白布,被放置在一張簡陋木床之上的尸首身側(cè),伸手小心翼翼的掀開了上頭的白布。 蘇梅用馬焱的寬袖遮住半邊面孔,只露出一雙濕漉水眸,她睜著那對美目,抬眸往那尸首看了一眼,只見那尸首早已被河水泡的浮腫,身上臉上都是被堅硬河石磕出來的傷口血跡,那半邊面孔甚至已經(jīng)被撞得稀爛,根本就看不清楚面容。 收回自己的目光,蘇梅蒼白著一張小臉縮進(jìn)馬焱背后,只感覺那噎在自己喉嚨口的異物感隨著那屋內(nèi)愈發(fā)濃厚了幾分的腥臭氣,讓人心慌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