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陳凜低下頭看著可憐的meimei,忍住滿心憂傷,哽咽著問她:“你告訴我,白葭到底去哪兒了?” 陳燕搖搖頭,“我也不清楚,聽說白老師嫁給一個有錢人,把白葭一起帶到外國去了?!薄鞍纵缱叩臅r候,你就什么都沒問她?”陳凜頭一次覺得meimei傻得可氣。 “我問了呀,但是白葭沒說呀,她哭了好久。”陳燕抽泣著敘述,“鎮(zhèn)上的人都說,那個男人是因為白葭才同意娶她mama的,到了外國,母女倆都要伺候那個人,吳家阿婆說……” “胡說!你胡說!”陳凜像個受傷的野獸一樣怒吼著,跑出去很遠很遠,他不敢想象,如果真像鎮(zhèn)上人所說,白葭的境遇會有多凄慘。 他也無法想象,失去她以后,自己會怎么樣,只知道在他十幾歲時就愛上的她,會是他一生中最深的摯愛。 陳燕看著哥哥狂奔而去的背影,淚流滿面。 白葭就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從陳凜的世界徹底消失了,就像她從來沒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無影無蹤。 第11章 江京一中,這里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之一,白葭轉(zhuǎn)到這所中學已經(jīng)半年多,學校是寄宿制,她每個星期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趁著課間時間,白葭從書包里拿出從圖書館借來的小說,貪婪地閱讀那些讓她沉迷的文字,高中生活是枯燥的,讀書是她唯一消遣,也是能讓她忘記現(xiàn)實的精神樂園。 初春的陽光耀眼,暖烘烘地照在身上很舒服,天空很藍,白葭抬頭仰望著,用手遮擋才能不被明亮的陽光刺傷眼睛。陳凜一直沒有寫信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是她沒有精力多想,幼年顛沛流離的經(jīng)歷讓她已經(jīng)習慣了不活在回憶里。 自從那次被打,白云舒出院后收斂多了,她敏感地察覺到周圍的目光已經(jīng)從羨慕和嫉妒變成了蔑視和嫌惡,盡管在某些方面依然我行我素,大多數(shù)時候,她開始迎合,旗袍穿得漸漸少了。 白葭觀察到母親的這種妥協(xié),心里有點不安,這種現(xiàn)象從來沒在她身上出現(xiàn)過,一旦出現(xiàn),就是某種變故即將發(fā)生的征兆。 日復一日的擔心和不安中,白葭終于等到了答案,白云舒告訴女兒,她要嫁給一個美籍華人,即將去美國定居。 “我呢?”白葭知道,母親不可能帶她一起去美國。 “我給了你舅舅一大筆錢,以后你住舅舅家,直到你讀完大學?!卑自剖嬖缇吞孀约鹤龊昧舜蛩悖舶才藕昧伺畠?。 蘭溪鎮(zhèn)她們是住不下去了,趁著還不至于人老珠黃到嫁不出去,她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選好了丈夫。 白葭松了口氣,總算她不至于無家可歸,雖然她從小到大幾乎沒見過舅舅的面,但舅舅至少是她除了母親以外最親的親屬。 可是,就這樣離開陳凜嗎?一想到陳凜,白葭的心哆嗦著。 “小葭,姆媽這輩子就這樣了,你不一樣,將來的路還很長。格局小的女人一輩子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你除了讀書上學,沒有別的出路?!?/br> 白云舒一眼就看透女兒,吸了口煙,淡淡然掐滅她的小念頭。 舅舅家在江京,離蘭溪鎮(zhèn)很遠,坐車要四五個小時,白葭在離開蘭溪鎮(zhèn)前一晚寫了一封信給陳凜,悄悄交給陳燕向讓她轉(zhuǎn)交。 “你怎么不打電話給我哥?” “電話里說不清楚,還是寫信吧?!?/br> 白葭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么,很怕聽到陳凜的聲音,她已經(jīng)預感到,只要她離開這個小鎮(zhèn),就再也見不到陳凜,他們都還太小,未來還很長,不知道明天就會發(fā)生什么,改變彼此的命運。 “你的地址和聯(lián)系方式呢?” “都在信里,等他回家的時候,你把信給他,讓他給我寫信?!?/br> “知道了?!标愌嗖⒉皇侨魏螘r候都傻,她明白,白葭這一走是不會再回來了,聽說她mama嫁到美國去了,她就算不跟著去,也會搬到別的地方住,以后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在陳凜房間里,在他睡過的床上、坐過的椅子上,白葭坐了很久很久才離去。 白葭轉(zhuǎn)學到這里的第一天就成為全班的話題,不到一個星期成為全校的話題,學校里漂亮女孩子并不少見,但像白葭這么漂亮的不多,當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講臺上,由老師介紹給全班同學,所有人眼前一亮。 白葭很美,但也很神秘,她跟誰都不多話,絕口不提自己家庭情況,上課下課總是獨來獨往,哪怕是同住一個寢室的室友,也不知道她來自什么樣的家庭。 白葭也很安靜,安靜到?jīng)]有溫度,但卻不會讓人忽視她的存在,她坐在哪里,哪里就會成為男生們關(guān)注的中心,于是漸漸地,各種傳言在學生里不脛而走,有人說白葭的父母都在美國工作,白葭是住在親戚家;也有人說,白葭父母離婚了,父母都不要她,所以她住在舅舅家,如此種種猜測,沒有人知道真實情況,偶爾有一兩個學生向班主任問起,班主任也語焉不詳。 “白葭,今天是周五,放學我們一起走吧,去德基廣場逛逛?!惫⑥备纵缯f悄悄話。 “我要值日,就不去了,你找唐麗他們?nèi)グ伞!卑纵缯绽蔷芙^。舅媽每個月給的零用錢有限,她沒錢去逛德基那種檔次的商場。 耿薇有些不開心,都半年了,白葭還是這么拒人千里,無論她怎么示好,主動跟她套近乎,她都不冷不熱的。 放學后,等同學都走光了,白葭獨自留在教室里打掃衛(wèi)生,她把一張張椅子放到桌子上,拿著掃帚認真打掃教室每一個角落,她真心喜歡學校,珍惜這樣能安靜學習的日子。 白葭拿著濕毛巾擦黑板,一個男生站在教室門口叫她,扭頭一看,是班長慕承熙。他大概剛踢了球回來,頭上還有汗。 “你還沒走?” “今天我值日?!?/br> “天快黑了,我?guī)湍惆伞!?/br> 慕承熙走進來,拿起拖把幫忙拖地。有人幫忙到底不一樣,教室很快被打掃得窗明幾凈。 “你回家嗎?” “回?!?/br> “我們一起坐車?!?/br> 白葭沒有說好還是不好,慕承熙很自覺地等她背好書包一起離開教室,穿過校園,去學校對面的公交站等公交車。 家境好的學生很多早早就被家里派來的私家車接走了,等公交車的多半是家境一般的,站臺擠滿了學生,車開過來以后,等車的學生像敢死隊一樣沖鋒陷陣,上了車也沒有座位,車里擠成沙丁魚罐頭,人們被迫親密地把前心后背都貼在一起。 白葭從來不坐開過來的頭一輛車,她都等第二輛,等第一輛車把急著回家的學生們都裝走了,第二輛相對會空蕩一點。 兩人上車,慕承熙先跳上去占座位,招呼白葭來坐,車上空座位不多,慕承熙把靠窗的位置給白葭,他知道她一向喜歡靠窗坐。 取出耳機戴上一只,慕承熙把另一只給白葭,“你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