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我汗如雨下,坐在沙發(fā)上,喝了口水,緩緩把那天晚上做的噩夢講給王思燕聽。 王思燕的眼睛越聽越大,女孩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呼吸急促,明顯是嚇著了。 “如果兩者真能聯(lián)系起來,”我說:“慕容青穿著紅衣服吊死在那間屋里,而且她少了一截手指頭。這個手指頭很可能是她陰靈的怨念糾結所在,手指頭不找到,她就無法超脫。對了,慕容青長什么樣?” “我沒見過?!蓖跛佳嗾f:“爾夫一直諱莫如深。這件事已經(jīng)發(fā)生很多年了。我聽說,慕容青和爾夫有了一晚之后,慕容青就開始逼婚,非讓爾夫娶她不可。兩人產(chǎn)生矛盾,至于慕容青死亡的原因,就不知道了?!?/br> “慕容青會不會是爾夫……”后半截我沒說。 王思燕搖頭:“你想多了,爾夫這人愛惜羽毛,不可能干出那樣的蠢事。再說慕容青死的時候,他還在外地呢,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了慕容青上吊自殺的尸體,報案之后,據(jù)法醫(yī)檢查,已經(jīng)死了好幾天?!?/br> 我想了想說:“爾夫后背那張臉,是不是就是慕容青?” 第五十二章 小兩口的怪夢 王思燕沒見過慕容青,不知道長什么樣子。 大橋上吊死的紅衣女尸如果真是慕容青給我托夢,可我如何回憶,也想不起當時她的容貌。夢中的女尸頭發(fā)披散,周圍霧氣蒸騰,無法看清她的臉。 我呆呆坐了一會兒,問王思燕,你想怎么辦? 王思燕道:“慕容青的冤魂通過你的夢、通過爾夫的胡言亂語,其實是在向外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她的手指頭?!?/br>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慕容青死的時候,不但穿著紅衣服,手指還丟了,她身懷怨念,無法超脫,變成孤魂野鬼?!?/br> “要化解這段怨念,必須要找到她的手指?!蓖跛佳嗾f。 “要找到她的手指頭,必須查看她死亡的地點?!蔽疫t疑一下說:“她死在幾年前,現(xiàn)在房子又更換主人,早已物是人非,我們就算過去,還能找到線索嗎?” 王思燕說:“我和那對小夫妻聯(lián)系聯(lián)系吧,最好能到那棟兇宅里考察一下?!?/br> 我看著閣樓的大門,想著爾夫的慘象,嘆口氣:“你去聯(lián)系吧,到時候叫上我。” 我沒心思跟她扯別的,步履沉重出了她家。 其后幾天,一直很平靜,我又拉了一單業(yè)務,黑哥帶著我忙活。過完這個月就要放假了,這段時間起起伏伏,波波折折,總算可以回家過年。 這天下班我剛出單位,看到王思燕的車到了,她沖我招手,示意上車。 單位剛開完會,員工們紛紛往外走,看我上了一輛豪車,開車的還是個女孩,老黃陰陽怪氣地吹著流氓哨。在眾人注目禮之下,我也是得瑟,興匆匆上了車。 王思燕的車里有一股膩人的清香,我正陶醉呢,她說:“我聯(lián)系上那對小夫妻了,今天晚上過去詳談?!?/br> 我答應一聲,透過車窗,看到黑哥站在門口。他瞇縫眼瞅著我們,似乎覺察到了什么。 王思燕開車帶我過去,手機響了,我拿起來看,是黑哥發(fā)過來的一條短信,上面八個字:不要生事,后果自負。 真要出事,黑哥肯定不會幫我,甚至他會斟酌時勢,決定是否拋棄我。 這年頭,誰也指望不上。這更鞏固了我要幫助爾夫的念頭,我要搭上他的車。 王思燕說了這幾天發(fā)生的事。王思燕不知道那對小夫妻的聯(lián)系方式,不過她很聰明,找到了當初委托賣房的房地產(chǎn)中介。一找到中介的小伙子,他就大倒苦水,說爾夫可把他害慘了。就在房子賣出去的幾天后,那對小夫妻就找上門,非說房子不干凈。中介的小伙子舌燦蓮花,好說歹說把他們勸走了。 又過了幾天,那對小夫妻又打上門,這次聲勢大了,連著三姑六婆全都來了,一大家子組團打仗,非讓中介退房子,說房子里不干凈,鬧鬼,要把房錢還給他們。 吃到嘴里的rou怎么可能吐出去。中介的小伙子苦口婆心,說這個世界上可能有鬼?打擊封建迷信都多少年了,你們這么年輕怎么還信這一套,肯定是工作壓力太大,產(chǎn)生的幻覺。 這次他說下大天來,小夫妻也不干了,非要退房。兩伙人互相撕扯,差點把中介公司砸了。 最后還是經(jīng)理出來擺平,他直白地告訴那家人,退錢是不可能的,你們再鬧就報警。想退房也可以,走正規(guī)法律路線,打官司奉陪。 王思燕說完,我嘆口氣:“人家小兩口挺不容易,累死累活好不容易結婚買個房,還讓你們坑了一道?!?/br> 王思燕開著車看我:“你還挺善良。這種事愿打愿挨,他們的官司打不贏的,退房理由是因為鬧鬼,這在咱們國家根本立不住。他們現(xiàn)在也沒辦法,房子花空了他們所有的積蓄,想退沒法退,想住又不敢。” “他們可以轉手再賣出去。”我說。 “你以為他們不想啊。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告訴我,房子在房地產(chǎn)中介掛了很長時間都無人問津?!蓖跛佳嗾f。 我說:“以后再買房子,尤其二手房,可要擦亮眼睛,首先要鑒定是不是兇宅,免得麻煩。” “對了,”王思燕說:“一會兒看到他們,你別說我早就知道那里是兇宅,要不然我在小兩口面前不好做人?!?/br> 我點點頭,這丫頭挺精明。 我們說著話,到了小區(qū)門口,王思燕找地方停了車,我們一起上了樓。 來到三樓,王思燕正要敲門,我忽然看到從房門下面隱隱向外散著一股寒氣,胸口也隨即灼熱了一下。低頭去看,脖上掛著的項墜,上面的“悲”字紅艷欲滴。 我有了經(jīng)驗,這枚項墜能夠感知陰氣,這地方如果特別邪,上面的字就會發(fā)紅。 那次和義叔去探教會在鄉(xiāng)下的莊戶院時,也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 此時“悲”字的顏色比那莊戶院有過之無不及,甚至比我第一次來這里時還要紅艷。說明這棟兇宅里的陰氣越來越盛。 王思燕敲開門,屋里很黑,沒有點燈,溫度也低,透著陰寒。 開門的正是那對小夫妻,這兩個人沒有當初買房子時的歡喜勁了,蔫頭耷腦,臉色鐵青,一看就是衰到極點的面相。 我跟著義叔時,他常和我講一些這方面的事。他說,人遇鬼就倒霉三年。有些年輕人為了獵奇,去兇宅去鬼屋探險,這樣的人一旦遇到臟東西,其他先不說,運勢肯定會極差。鬼這種東西,用不著怕它,但也要心存敬畏,敬而遠之。 小夫妻里的丈夫看到我,用手電照照,驚疑說:“賣房子那天,我好像見過你?!?/br> 現(xiàn)在的情景頗為詭異,沒有電燈,照明靠手電,搞的我們四個人像是地下工作者在接頭。 我和他握握手:“我是做殯葬這個行業(yè),那天來是為了商量處理爾夫女朋友后事的?!?/br> 小夫妻把我們迎進門,彼此簡單介紹了一下,丈夫說:“我長得高,朋友們都管我叫駱駝,我老婆叫花花,你們也這么叫吧?!?/br> 我皺眉:“為什么不開燈?” 小媳婦花花帶著哭音:“開不了,家里的電器全都無法通電。我們找過物業(yè),也派了電工來修,查不出毛病,就是電門不通電?!?/br> 聽她這么一說,我有點慎得慌。借著手電的光亮看了一圈屋里,布置和我第一次見到的一樣,說明他們并沒有處理掉爾夫當時留下來的家具,還在繼續(xù)用著。 “聽說你們見鬼了?”我問。 王思燕趕緊說:“齊翔是殯葬行業(yè)的精英,專門處理風水或是鬼神這方面的疑難雜癥,他是我專門請來幫你們看房子的。” 駱駝抹了抹臉,心有余悸:“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敢在這里住了。今天是為了接你們沒有辦法,硬著頭皮回來的?!?/br> “到底怎么回事?”我問。 小媳婦花花口齒伶俐,本來挺害怕,現(xiàn)在人多了,她膽氣恢復了不少。她說:“最開始吧,我們搬進這里想賣掉一些舊家具,重新布置房子,準備當新房用。就在要賣的那天夜里,我們兩口子做了同一個噩夢?!?/br> 駱駝補充:“夢的內容都一樣?!?/br> “我們夢見新婚之夜,新房里掛著結婚照片,點著紅蠟燭,床上是紅被子鴛鴦床單,還挺像那么回事。我和老公躺在床上,商量以后的發(fā)展,然后就睡了……”花花說。 我做個手勢打斷:“你的意思是,你在夢中夢見自己睡著了?” “是啊?!被ɑㄕf:“在夢里,我睡著之后,大半夜突然醒了。醒的時候覺得不對勁,床上特別擠。新床很大,夠我們兩口子躺,為什么會這么擠?我坐起來一看,差點沒嚇瘋了?!?/br> “怎么?”我聽得有些緊張。 “在我們兩口子中間,不知什么時候,躺了一具穿著一身大紅衣服的女尸?!被ɑㄑ例X咯咯響:“她披頭散發(fā)的,黑頭發(fā)把臉全部遮住?!?/br> 第五十三章 她到底死在哪 屋子里黯淡無光,陰森寒氣,我們四人湊在一起講著靈異事,我后背陣陣發(fā)寒。 “然后呢?”我問。 “我在夢里嚇得大叫,一激靈,就醒了。”花花說:“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公也醒了,我們兩個是同時醒過來的,坐在床上發(fā)呆。我下意識看了一眼床上,空空蕩蕩,幸好是個夢?!?/br> 駱駝苦笑:“后來我們聊起來,才發(fā)現(xiàn)做的是同一個夢?!?/br> “雖然是同一個夢,也有不同的地方。”花花說:“在我的夢里,那具女尸好像對我說了一句話,可駱駝沒有夢到,他只是夢見了一具尸體?!?/br> “她說的什么?”我疑惑。 “她說了很長的一段話,”花花說:“我醒來以后只記得只言片語,她好像在給我們警告,不讓我們賣掉家具,還說讓我們幫著找什么手指頭?!?/br> 我吸了口涼氣,和王思燕對視一眼。 駱駝說:“如果僅僅是這么一個夢也就罷了。打那天晚上之后,屋里就越來越怪,有時候燈莫名其妙自己關掉,有時候電視看得好好的,突然全是雪花。我和老婆天天晚上做噩夢。我們覺得不對勁,想退房子,可一想到還得和中介打口舌仗,手續(xù)流程也麻煩,想想算了,能忍就忍吧。直到有一天花花的閨蜜來,我們才覺得事情真的是嚴重了?!?/br> 花花說:“我那個閨蜜從小就有陰陽眼,身體很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她那天來我家,剛進門轉身就走。我拉住她問怎么了,她說這個房子不干凈,她剛進門的時候,就看到窗戶前站著一個穿著大紅衣服的女人,陰森森盯著她,她不敢再在這里呆著。我害怕了,和老公商量,到中介退房??芍薪槟菐腿艘稽c職業(yè)道德沒有,來回扯皮打仗,我們也累了?!?/br> 駱駝頹然坐在沙發(fā)上:“現(xiàn)在我們是有家不能回,還得在外面租房子,這叫什么事?!?/br> 花花氣憤地說:“我這么喜歡爾夫,是他的粉絲,買房子的時候他居然不告訴我們這里是兇宅,擺明著坑我們,什么人品!妄我還跟他合影呢。” 我和王思燕沒法接這個話茬,現(xiàn)在爾夫也遭到了反噬報應,看來所有的根結都在這棟兇宅里。 我拿過駱駝的手電,照照房子,四周寂靜無聲,死氣沉沉。我說:“事情呢,我已經(jīng)了解差不多。這里確實是兇宅,要解決房子的問題就必須化解此間的冤魂,怎么化解呢,關口就在她丟失的手指頭?!?/br> 駱駝驚疑:“齊翔,你的意思是,死人的手指頭還在這間屋子里?” 我點點頭:“手指頭找不到,冤魂就無法超度,她會永遠徘徊在死時的房間里?!?/br> “那就趕緊找吧?!瘪橊劥叽偎掀乓黄鹫摇?/br> 我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便說道:“別急,你們都別添亂。”我本來想問問王思燕知不知道慕容青吊死在哪間屋里,可王思燕來時囑咐過,別提她早知道這里是兇宅。 我猶豫一下,看著王思燕,打著啞謎:“當務之急是找到死者在哪間屋子自殺的,找到她吊頸之處?!?/br> 王思燕非常聰明,馬上知道我的意思,搖搖頭,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拿著手電在屋里走了兩圈,發(fā)現(xiàn)一個很不尋常的地方。我回頭問小兩口,你們搬出去住有多長時間了?花花說沒多久,走了也就三四天。 “這就怪了,”我用手電照著地面和天花板:“這里不像僅是三四天沒人住的樣子,感覺暮氣沉沉的?!蔽翼樖衷谧雷幽艘话?,手電光亮下,能看到一手的灰塵。 “我們也納悶,”花花說:“剛一回來我也嚇一跳,整件房子像是空了好幾十年,而且有些地方亂七八糟的,我們走時本來收拾干干凈凈?!?/br> 王思燕忽然道:“你們說,死者會不會死在衛(wèi)生間里?” 我們一起看她。花花的手電光照在王思燕的臉上,氣氛壓抑緊張。王思燕臉色蒼白,害怕地說:“我看過很多新聞報道,自殺的人都喜歡死在衛(wèi)生間里。” 我把項鏈墜從衣服里拿出來,“悲”字紅得發(fā)燙。 我想了想說:“兩位女士在這里呆著,駱駝,你跟我去衛(wèi)生間看看?!?/br> 花花和王思燕異口同聲:“不行!我們害怕,要去一起去?!?/br> 我說:“要不你們兩個女的先離開這里?!?/br> 花花不干了,說她老公在哪她就在哪。她不走,王思燕也不能走,我只好讓他們三個跟在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