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我不知說什么好:“小羽最乖。小羽啊,能不能告訴我,當初你是怎么死在壞女人手上的?” 這句話一出,我就后悔了,小羽瞪大了眼睛,嘴唇顫抖:“叔叔,我死了嗎,我還有mama呢,我不能死?!?/br> 他像歇斯底里一般,拼命往床尾躲,往床下鉆。 我安撫住他:“別怕,叔叔在,你沒死,叔叔保護你?!?/br> 正說著,忽然鐘聲敲響,鐺鐺鐺。我下意識往墻上去看,懸掛的鐘上顯示著九點四十五分的字樣。這個時間點,怎么這么眼熟呢? 正遲疑時,通往閣樓的樓梯忽然傳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 也不知為什么,我沒來由的突然頭皮一緊,全身像是被看不到的黑影籠罩。我左右環(huán)視,一個箭步竄到柜子后面的陰影里,露出頭偷窺。 上來的是個黑衣人,看這個扮相明顯就是泰國老巫婆。我看到是她,腦仁都疼,她給我留下太多負面的回憶。 老巫婆一個人,顫悠悠踩著地板向前走。她沒有看到我,徑直來到床前,輕輕拍了拍地板。 小羽乖乖地從床下爬出來。 我想出去,恐懼占據(jù)了上風,嘴里泛苦,眼睜睜看著小羽被老巫婆從樓梯帶了下去。 我趕緊沖到外面,踩著樓梯的上半截,小心翼翼探頭下去看。 老巫婆帶著小羽來到下面的房間,她從包里拿出一件紅衣服,讓小羽穿上。小羽瑟瑟發(fā)抖,垂著頭不動,老巫婆在小羽身上戳了幾下,小羽疼得慘叫,乖乖穿上了紅衣服。 原來這是一件紅色的女式泳衣,穿在小羽身上顯得特別詭異。老巫婆是不是變態(tài),逼著小男孩穿女裝,這什么癖好。 老巫婆踩著凳子,開始在房梁上栓繩子,我心猛地一跳,一些記憶涌了進來。 她莫不是要吊死小羽? 我忽然想起數(shù)日前凌月臨死時的情景。當時劉艷對著她作法,她生下了怪胎,孵化出小鬼仔,被老巫婆帶走了。 莫非老巫婆現(xiàn)在也要這么做?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天人交戰(zhàn),小羽太可憐了,要不要出去救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永無輪回 我在閣樓天人交戰(zhàn),眼看老巫婆在房梁上掛好了繩子,她把小羽抱起來,放在小板凳上。用繩子拴住了孩子的手和腳,小羽不敢反抗,只是默默哭,非常悲傷。 我咬著牙,手心都快捏碎了,腦子一熱,齊翔啊齊翔。你還是個男人嗎,這種時候當什么縮頭烏龜。我忽然心下澄明,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寧可沖出去讓老巫婆弄死,也比這么茍活強。 救不救小羽還是其次,就在這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自己心里一個大障礙。一股力量阻止我出頭,而我的良心和勇氣在和這股力量對抗,要沖破這個牢籠。 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我探出腳往樓下走,一腳踏出去,卻好像踩進水里。周圍的空氣蕩起一片漣漪,我有點害怕了,用手摸著樓梯下面的空氣,入手處空空蕩蕩。明明沒什么的,可就是下不去。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樓梯下面是一片透明的湖水,老巫婆綁著小羽,發(fā)生的這一切,猶如湖水中映出的倒影,我怎么觸碰都沒法接近那個空間,如同猴子撈月一般。 我慌了,眼睜睜看著小羽被老巫婆掛在房梁上。他的姿勢頗為詭異,雙手被繩子捆著。高高舉起,和頭顱一起吊在房梁。最為恐怖的,下面是他沒有穿鞋的兩只腳,分得開開的,在雙腳中間,懸著一個黑黑大大的東西,原來是個黑色的大秤砣,上面系著細細的鐵鏈。 他的身下,放著一個黑色的圓肚壇子,敞著口,從小羽的身上也不知什么部位,往下滴滴答答的落著水,水落在黑壇子里。 小羽這時候還沒死呢,身體被繩子和秤砣拉得筆直,頭徑直抬著,看著天花板。而我就在閣樓上,和他的眼神相撞。小羽看著我,漸漸閉上了眼睛,我真是心如刀割。 老巫婆取過一根紅針,插在小羽的天靈蓋上。隨著手指捻動,黑壇子里的水越來越多,而且泛起一陣陣寒氣。小羽一動不動,顯然已經(jīng)死了。 老巫婆取過黑壇子,憑空往里一抓,出現(xiàn)一幅奇景。從里面站起一個全身雪白的孩子。這小孩有點像小羽,也是那么瘦,比較詭異的是,眼睛特別夸張的大,他左右看看。懵懂無知的樣子。 老巫婆拉著他的手,慢慢走出石頭房子。 小羽的尸體就這么掛在房梁上,一動不動。我全身汗出如漿,癱軟在地上,茫然中抬起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九點四十五分,時針凝固在這個瞬間。 下一秒鐘我暈了過去。 “齊翔,齊翔?!倍厒鱽砼⒑艉奥?,我迷迷糊糊睜開眼,茫然四顧??吹搅诵⊙┖桶阻辜钡哪?。 “雪姐,他醒了?!卑阻吲d地說。 小雪把我的頭墊起來,我咽了一下口水,這才感覺到喉嚨疼得厲害,用手摸了摸,脖子好像比平常腫了一大圈。 我環(huán)視周圍的環(huán)境,這里還是石頭房子,一抬頭正看到那根有些歪斜的房梁。我要爬起來,小雪溫柔地說:“沒事了,沒事?!?/br> “不。救救小羽?!蔽覄×铱人灾骸八涝谶@里?!?/br> “你見到他了?”小雪問。 我從地上爬起來,恍惚想起剛才的經(jīng)歷,小雪讓我感受小羽的死狀,然后她一腳踢翻了凳子,我差點被吊死…… 小雪道:“齊翔。你知道瀕死幻境嗎?” 我茫然地搖搖頭。 小雪說:“當一個人面臨死亡的時候,會在邁向死亡的那段剎那時間里,經(jīng)歷很多事。有的人看到了天使,有的人看到了白光,甚至有的人經(jīng)歷了自己的一生。我剛才作法,讓你和小羽陰魂保持同步頻率,你應該看到的是小羽臨死前的狀態(tài)?!?/br> 我現(xiàn)在腦子才真正冷靜下來,仔細回憶剛才發(fā)生的事,虛無縹緲,詭譎非常,還真的像某種幻境。 我把剛才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白瑾忽然指向一個東西:“是那個嗎?” 她指的是墻上的時鐘,指針指向九點四十五分,我盯著這個時間,一時恍惚。竟然生出強烈的錯覺,現(xiàn)在仍在幻境里沒有出去,眼前一切依然是假的。 小雪在我的眼前打了兩個響指,強迫我回神來看她。 我扶著墻從地上站起來,花大嫂哭著過來:“小齊,你看到我兒子了?” 我點點頭。神情晦暗,發(fā)生的事情還是不要和她說為好,怕刺激到了她。 我說:“小羽確實是被泰國老巫婆害死的,不過他的陰魂逃脫了老巫婆的控制,他告訴我。他只認得家的方向,每天都要拼命地回來?!?/br> 小雪點點頭:“回來之后,他還要重復一遍臨死的情景。一天天這樣下去,永無輪回,永不超脫?!?/br> 花大嫂“噗通”給小雪跪下。嚎啕大哭:“丫頭啊,救救我兒子,幫幫他吧,他太慘了?!?/br> 小雪扶起她:“嫂子,我自然會幫他的。我能感覺到他就在屋里,他現(xiàn)在非??謶?,我們先不要刺激他。嫂子,這個地方你不要來了,我自會處理。此處陰氣太重,對你損傷也大?!?/br> “那是我兒子,”花大嫂哭:“他不會害我的?!?/br> “人鬼殊途,”小雪耐心解釋:“就算他不想傷害你,可你在人界,他在靈界,接觸的越多,你的陽氣就會被吸走越多?!?/br> 小雪好言相勸。此時天色已晚,石頭房子陰氣彌漫。 她走到外面的山路上,用羅盤看看,表情非常嚴峻,回來對我們說:“這座山最近很邪,山中夜升瘴氣,這是靈體游蕩的結(jié)果。咱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有什么事等白天再說?!?/br> 花大嫂帶著我們出了山。出山后,夜晚完全黑下來,我們到鎮(zhèn)上簡單吃了點東西。 我是一口都吃不進去,腦子暈漲漲,脖子火燒火燎,哪有心思吃飯。 雖然我理解小雪的意圖,可她不跟我商量,直接踢走板凳,讓我吊在房梁上,這種舉動我越想越來氣。這丫頭,是,幫過我很多忙??伤@種若即若離,一副混社會的風格,讓我非常不舒服。 小雪給我買了跌打酒,我也沒和她道謝,徑直回到房間休息。 小雪跟了進來,我靠在床頭沒說話,想抱怨她兩句,又無從下嘴,畢竟是我請她來幫忙的。 小雪坐在床邊看我:“齊翔,你不要怪我讓你命懸一線。只有臨死的狀態(tài),才能逼出你的魂魄進入小羽臨死的情境。我是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無力點點頭。剛才礙著花大嫂的面,我沒細說在幻境中看到的情景,這時屋里只有我們兩個,我便把老巫婆吊死小羽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小雪凝神思索:“白老爺子看到五口棺材的五鬼陣,很可能和老巫婆的某種法術(shù)有關(guān)。我不了解東南亞那邊的法術(shù),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五鬼陣需要五個小鬼兒?!?/br> 我從床上坐起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抓不住。 小雪道:“老巫婆攝走小羽的陰魂,要把他煉成鬼仔,沒想到小羽的陰魂跑掉了。那天給白大爺起神壇,他開鬼眼的時候,曾經(jīng)見到兩個小鬼,也就是說,加上跑掉的小羽,老巫婆已經(jīng)湊齊了三個小鬼?!?/br> 我想明白自己剛才的疑惑,早些時候,凌月所誕下來的怪胎可能也被老巫婆攝走了,去煉什么五鬼陣。 老巫婆湊齊三個小鬼兒,小羽的陰魂跑掉,她手頭只有兩個小鬼兒,距離五鬼陣還差三個。 難道說,她還要再殺三個孩子或是孩子的mama,從腹內(nèi)取胎?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小雪,小雪坐不住:“如果真是這樣,這個五鬼陣一定非常陰毒霸道。不能任由老巫婆在咱們這里興風作雨,我要告知其他的同道,一起抓住她?!?/br> 她急匆匆出門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有強烈的預感,這個小鎮(zhèn)將要起波瀾,很可能八家將出山,不久后要出大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兩個世界的門 我是整件事的核心人物,哪也去不了,按照小雪的吩咐,只能在鎮(zhèn)子上呆著。白瑾已經(jīng)上學去了,白大爺和他兒子還住在鎮(zhèn)上,這幾天我們時常走動。 到了第三天,小雪找來幾個人,解鈴、解南華兄弟和二龍,還有一個又瘦又白的年輕人。天不算熱,可他穿著短袖外套,一身腱子rou,互相介紹,才知道此人名叫小輝。具體干什么的不知道,能和他們這些人混在一起,想必也是高人吧。 幾個人到了我的房間。小雪讓我把過往的事再說一次。我事無巨細,把事情細細描述了一遍。 他們默不作聲。等我說完,二龍嘆道:“很多年了,沒有人敢在咱們這里搞事了?!?/br> “如今時局開放,魚龍混雜,塵沙俱下,外來和尚到了咱們這里來念經(jīng)?!苯饽先A說。 小雪說:“小羽死時被紅衣鎖魂,鐵砣墜魂,引魂針開泥丸宮引魂魄出竅,這都是典型的養(yǎng)鬼之法。在極陰之地煉49天。小鬼仔就會變成厲鬼。其手段比我們大陸的道法更加陰毒?!?/br> 小輝插話道:“我現(xiàn)在比較感興趣的是兩個問題。第一個,按照泰國巫婆的行事來推斷,她要搜集五個鬼仔,做成五鬼陣,這個五鬼陣對她有什么好處呢。也就是說,她行如此逆天陰毒之舉,要達到什么目的;第二,她選擇小孩有什么要求,根據(jù)什么模式來選擇被煉成鬼仔的孩子?!?/br> 解鈴點頭:“小輝說到點子上了,咱們推斷出她的行動模式就能防患于未然?!?/br> 我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人果然是業(yè)內(nèi)人士,分析問題非常透徹,馬上找到關(guān)鍵點。 解南華說:“咱們分析一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的鬼仔有兩個,一個是小羽,還有一個是凌月的孩子。這兩個小孩,一個十一歲,一個剛出生,他們之間有什么共同點?” 小輝看我:“齊翔,你剛才說小羽是什么時候死的?” “我聽她mama說過,是十一歲零十一天?!蔽艺f。 小輝點點頭:“雙11。‘11’在西方宗教里是個很詭異的數(shù)字,尤其兩個‘11’重疊,我記得美國就有‘十一圣徒’的組織?!?/br> “他們的信念是什么?”二龍問。 小輝道:“他們認為咱們的世界和另外一個世界有著灰色地帶,‘11’是那個世界向我們世界傳遞來的某種信號。破獲這種信號,就是打開了兩個世界之間的門?!?/br> 他這句話說完,一時間眾人沒有說話,彼此看看。 解鈴看著他:“你的意思是,陰間?” 小輝搖搖頭:“不清楚。我也是在一些資料上看到的,全世界像這樣崇尚某個數(shù)字或是某個符號的信徒太多了,他們各有各的理念和信仰?!?/br> 解南華道:“最好是能拿到小羽和凌月孩子的生辰八字,這樣能推斷出更多的東西?!?/br> 小輝問我:“齊翔,你還記得你見到凌月孩子出生變成鬼仔是在哪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