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慢慢睜開眼睛,等看清了眼前的場景。猛然打哆嗦。我坐在自家客廳的單人沙發(fā)上,這是老爸的專座,他一般坐在這里看電視和看書。 我剛想動,手腳都被捆上,地板上擺了一圈的白色蠟燭,按照東西南北的方位,又擺了數(shù)尊黑色的古曼童。現(xiàn)在不知是幾點了,能聽見臥室里嘎噠嘎噠的鐘表聲,屋里沒有點燈,除了燭光再沒有其他光線,本來熟悉的家此時無比陰森。 我想動一動,看看腕子上的手表。手被牢牢栓在身后,打了個死結(jié)。房間里寂靜無聲,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拼命掙扎,腦門都是汗,這時突然來了電話。 是手機鈴聲,從褲兜里傳出來的,我左右扭動,想把手機擠出來。這時,后面忽然伸過一只手,從我的兜里把手機取出來。 我扭頭去看,正是缺了食指穿著黑衣的佛理會高級會員。他拿著我的手機,當著我的面打開,摁動了免提。 里面居然傳來了小雪焦急的聲音:“齊翔,你在哪?” “我……”我剛說了一聲,那黑衣男做了一個表情,意思是如果亂說,后果自負。 現(xiàn)在是在我的家里,老爸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跳加速,咬著牙沒說話。 “齊翔,我告訴你,”小雪在電話里說:“我們追蹤保護王思燕,到了一戶倉庫,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了泰國老巫婆。我們不敢冒然行事,等待時機。等進去要和她斗法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死了!” 我聽的毛骨悚然,老巫婆怎么莫名其妙死了,不知為什么。她死了我反而更加不安。 小雪繼續(xù)說:“她只留下一具干癟的尸體,死了很長時間,魂魄已經(jīng)鬼遁而走?,F(xiàn)場還有很多法器,都是裝樣子的,全是假的,并沒有靈氣。我們懷疑他們在調(diào)虎離山,目標并不是王思燕,而是用王思燕混淆視線,另有圖謀,甚至不惜讓老巫婆拋去rou身演這個苦rou計。真正的作法者,應該另有其人。不過還好,我們在現(xiàn)場找到了白老爺子遺失的那一魂??梢园阉突厝チ恕?/br> 后面的話我聽不進去了,越琢磨越不對勁,總覺得老巫婆死的太輕松太蹊蹺。這里存在兩個疑點,這是第一個疑點。第二個疑點是,既然王思燕不是他們的目標,那他們的目標是誰? 我抬起頭看著黑衣人,黑衣人把手機關(guān)機,沖我笑笑。我頭皮這個瞬間突然炸了,難道他們的最終目標是……我? 正想著,從廚房走出兩個人,前面是姜大嫂,后面的人我一看就愣了,是個平頭男人,穿著白衣黑褲,臉色灰灰的,看起來雖然貌不驚人,身上透出的那股邪勁卻怎么也遮掩不住。 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可有強烈的熟悉感覺,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王庸的夢里,曾經(jīng)害義叔受過重傷,曾經(jīng)誘死過慕容青的那個神秘莫測的男人。 這個男人太神秘太邪惡了,甚至比泰國老巫婆還像噩夢,居然他出現(xiàn)了。 他不是空著手的。手里端著大盆子,里面蹦蹦噠噠好像有一條長長的鯰魚。而姜大嫂也不是空著手,她捧著一個大東西,上面用紅布包裹,十分神秘。 兩人來到我面前,姜大嫂把紅布打開,我倒吸冷氣。這不是一個大東西,而是四個小東西湊在一起,這四個小東西是嬰童的骨骸,成了黑糊糊的木乃伊,每個尸體都手腳俱全。 這四具小木乃伊脖子上還扎著紅絲線。姜大嫂把它們擺在我的面前。 我顫抖著問:“嫂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姜大嫂道:“加上你一共幾個?。俊?/br> “五,五個?!蔽艺f。 “對啊?!彼龥]再說話,把木乃伊擺好,打了個響指,有人拿過四個相框,里面都是孩子的黑白照片。這些照片像是遺照,一一擺在木乃伊的后面。 平頭男人從盆里抓出鯰魚。鯰魚又粗又長,活蹦亂跳的,他一口咬住鯰魚的脖子,使勁來回撕咬,小白牙緊緊咬住,越咬越深。 不但咬,他還來回甩頭用牙去撕扯,鯰魚漸漸不動了。 平頭男人把兩個手指頭塞進鯰魚的腮里,狠狠扯動,把魚頭撕下來,然后用牙咬下一塊白色的魚rou,放在第一個木乃伊的身上。 我看的胃里翻涌,加上頭暈迷糊,喉嚨一陣陣發(fā)癢,想吐。 就在這時,門響起了開鎖聲,我心頭一驚,壞了,老爸回來了。 屋里人陡然安靜下來,一起看向大門。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癡兒不悟 門開了一道縫,我情急之下大喊:“爸,快走!危險!” 姜大嫂急忙道:“抓住他!” 幾個黑衣人朝著大門口跑了過去。還得說老爸,反應很快,門迅速關(guān)上。等到黑衣人來到門口,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搖搖頭:“樓道沒有人,已經(jīng)跑了?!?/br> “不要管他,馬上作法,你們看住大門,不準讓任何人進來!”姜大嫂說。 這幾個黑衣人個個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彪悍男人,全都沒了左手食指。可見對佛理會是無比忠誠,對姜大嫂言聽計從,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平頭男人繼續(xù)撕咬著鯰魚,把一條活生生的魚用牙撕成一條條的,然后把扯下來的魚rou,每個木乃伊身上放了一個。 姜大嫂看我:“齊翔,你或許想不到吧,佛理會對每個人的背景都要深入調(diào)查的。我們查了你的生辰,你正是開啟新世界法陣所需要的人,我們?nèi)∠嗽瓉淼挠媱?。有了你,再配合這四個鬼仔,正好能開啟五鬼靈陣?!?/br> 我額頭浸出冷汗,千算萬算實在是沒想到,他們一直在湊五個小鬼,而最后一個鬼,竟然是我! 姜大嫂點點頭,平頭男人進到廚房取來一只雞。 姜大嫂看著我:“齊翔,這里是你生活的地方。而你是五鬼陣的核心,只有在這里才能更好的利用你的能量啟動陣法。你不用害怕,這是功德,你知道我們要打開的這扇門通向哪嗎?我告訴你,正是通向真正的佛國,你將有幸見證這一偉大的時刻?!?/br> 所有的黑衣人都在歡呼。大聲呼喊著:“佛國,佛國!” “嫂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來頭?”我磕磕巴巴地問。 這時,平頭男人揪著一只活蹦亂跳的大公雞走出來。姜大嫂說:“我以前就是個平凡人,一個庸庸碌碌的人,就在我丈夫死了之后,我得了憂郁癥。渾渾噩噩之際,我收到了來自佛國靈界的信息,我知道自己不再是為自己和家里人活著,而是為了人類以后的命運,所以我加入佛理會,他們的信念和我的經(jīng)歷居然不謀而合。我們都是為了一個目標,那就是開啟佛國的大門,大家能夠得到超脫?!?/br> 她蹲在我的面前,我手腳全都捆在凳子上,一動也動不了。她撫摸著我的臉頰,溫和地說:“小齊,你為人類做出的這份功德,將永遠銘記在史冊上,你將不朽!” 我?guī)е抟簦骸吧┳?,放過我吧,我啥都不知道,啥也不會?!?/br> 姜大嫂不再理我,她和平頭男人說了幾句話,居然是用泰語。在她身上簡直有太多的謎團,這個胖大嫂到底有過什么樣的奇怪經(jīng)歷。 平頭男人一手抓著雞爪,一手抓著雞頭,大公雞撲棱棱掙扎,翅膀扇騰,在他手里竟然像玩具一般。他沒用任何工具。徒手抓著雞,把嘴湊到雞脖上,用牙撕著上面的毛,雞毛落了一地,露出光溜溜的脖子。 男人一口咬上去,雞疼得來回撲騰,他牢牢把住,不停地來回撕扯。雞脖子居然越拉越長,男人滿嘴都是血,一使勁,嘎巴一聲,雞頭連脖子居然活生生掙下來。 男人把雞血含在嘴里,挨個木乃伊吐一口。黑色的小孩木乃伊本來就陰森,多出這么一口雞血,恐怖到無法用文字來描述。 四個木乃伊吐過后,他又含了一大口雞血,來到我的面前,我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大聲喊:“干什么,滾一邊去!” 話還沒說完,那男人一張嘴,一口雞血噴的我滿頭都是,淋淋漓漓往下滴。 我一聲慘嚎,血糊得眼睛睜不開,又是膩歪又是害怕,不斷哭著:“救命啊,救命啊?!?/br> 那男人提著死雞,來到墻邊,沾著滿手的雞血,在我家的墻上畫出一個巨大的眼睛符號。正是佛理會的標示。 平頭男人和姜大嫂并肩而立,對著墻面喃喃誦經(jīng),兩人都非常虔誠認真。 我呼吸急促,左右掙扎,聞著刺鼻的血腥氣,幾乎要昏厥了。 這時,沙發(fā)后面忽然有人輕輕說:“翔子,莫慌,我來了。” 我趕忙回頭看,客廳的窗戶開了,老爸居然翻進來,藏在沙發(fā)的后面,他對我打了個手勢。 我心頭狂跳。老爸是當兵的,以前在軍隊帶過,這身本領(lǐng)真不是蓋的,我們家住三樓,他居然從后樓的墻面徒手爬上來。 他到底是不是炊事班的,難道還隱瞞了其他經(jīng)歷? 老爸做個噤聲的手勢,并沒有幫我解繩子,而是貓著腰,以一個極為標準的戰(zhàn)術(shù)動作,無聲無息竄進里屋。 時間不長,他再出來時,手里居然握了一把軍刺! 我以前愛好過軍事,經(jīng)常上網(wǎng)查一些現(xiàn)代武器,老爸現(xiàn)在手里拿著的,如果我沒認錯,是中國56式三棱軍刺。這種軍刺這么說吧,極其危險,是管制刀具??氨葮屩?,根本就沒有買賣,也不知老爸怎么擁有的。 軍刺三面血槽,要么不扎,要么一扎進去傷口就輕易愈合不了,不及時處理就等著血流光而亡吧。 我看著老爸。他鎮(zhèn)定自若,完全不是平時的那個好好先生,雙眼射出的威嚴,只有職業(yè)軍人才會有。 他做了個手勢,示意我不要動,不斷在柜子和桌子后閃避,來到玄關(guān)處。這里有兩個黑衣大漢正在守門,他們再牛也不是軍人的對手,老爸還算客氣,沒有使出軍刺,而是豁然出拳,一拳砸在后腦。方位吃得極準,那兩個人哼都沒哼一聲,摔倒在地。 聲音驚醒了姜大嫂,她看到老爸,大聲喊:“還有一個,抓住他!” 從里屋又出來兩個黑衣大漢,直撲老爸。這兩人高大威猛,把老爸逼入墻角。老爸沉聲道:“我不想傷害你們,你們最好哪來哪去,不要害我的兒子。有什么話好說。” 姜大嫂急促地叫:“快,制伏他!” 兩個大漢抓住老爸,使勁扭動,要把他的手背到后面。老爸畢竟歲數(shù)大了,身子不太靈活,我?guī)е耷唬骸鞍郑∧憧熳?!不要管我!?/br> 老爸嘆口氣,從后腰拔出軍刺,揮動刺刀掛著風聲,“噗噗”兩下。刺刀的刀尖正扎在兩個黑衣人的膝蓋關(guān)節(jié),血濺滿墻,動作極其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關(guān)鍵時刻,老爸還是手下留情了。 這兩個人捂著膝蓋,摔在地上掙扎,鮮血順著手指縫涌出來。老爸看都沒看,面色冷靜異常,用軍刺指著姜大嫂:“我不碰女人,你帶著這個男人趕緊走吧?!?/br> 姜大嫂向前一步:“這位大哥,你已經(jīng)犯下罪孽,只有進入佛國才能洗滌你的業(yè)力。”她看了一眼地上痛苦嚎叫的兩個人。竟然笑出來:“開啟佛國靈界的門,需要鮮血的祭奠,本來想著只有雞血勉強能用,沒成想真的有人血?!?/br> 平頭男人走了過來,蹲在地上。兩個黑衣人噴出的血流了過來,順著地板流到身前。他把雙手伸進血泊里,沾滿了血回到四個木乃伊前,把血抹在木乃伊的額前。 老爸眉頭挑了挑,握著軍刺走過來。姜大嫂還在說什么,他聽都不聽,徑直給我解繩子。 屋里血氣彌漫。墻上是碩大的眼睛,四具木乃伊干尸沾滿血跡,氣氛陰森恐怖到讓人窒息。 姜大嫂看著老爸嘆口氣:“癡兒,執(zhí)迷不悟當是如此,佛國在眼前竟然都不悟。” 她對著平頭男人點點頭,平頭男人嘴里喃喃自語,用手撫動木乃伊的頭頂。本來就晦暗的屋子,突然吹出一股陰風,四面窗簾飄起來。 老爸遲疑一下。我聽到門口有哭聲,陡然回頭去看,只見不知何時,門口站著四個小孩。 四個小孩全身雪白。沒穿衣服,臉上沒有五官,雙眼和嘴巴是三個森森黑洞。 “鬼仔?!”我驚叫一聲。 四個小孩大叫一聲,張牙舞爪地沖著老爸跑過來。老爸遲疑一下,退了一步,四個孩子轉(zhuǎn)眼到了近前。老爸嘆口氣。他不可能對著孩子下手,把軍刺扔在地上。 四個孩子抱著老爸的大腿,用手抓著,張開大嘴咬著,老爸全身顫抖,像是蒙了一層寒霜。我一看就明白,這是陰邪入體,四個鬼仔把陰氣逼入了老爸的身體里。 姜大嫂走到他面前:“大哥,你說你這是何苦的?!彼槃菀煌疲习洲Z然而倒,四個鬼仔蜂擁而上,把他壓在身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俠和飛頭降 我不停地掙扎,哭著喊:“你們放開我爸?!?/br> 姜大嫂打了個響指,平頭男人吟動咒語,四個鬼仔離開老爸,來到我面前。老爸坐在地上,面無血色,表露出來的皮膚上像是結(jié)了一層寒霜。 他冷極了,不斷戰(zhàn)栗,呼吸冷氣,能看出來他正在以極大的意志力克服這股難受勁。 我對著姜大嫂吼:“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救救我爸,干什么我都愿意。” 姜大嫂站在我的身后,雙手撫住我的肩膀。讓我面向墻上的眼睛,她輕輕說著:“很簡單,一會兒你要輔助鬼陣開啟,打開佛國的門,打開靈界的門?!?/br> “來吧?!蔽胰f念俱灰。 姜大嫂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她的姿勢一點都不標準,就像市井老娘們拜佛??善@樣,她卻迅速進入某種定境,全身顫抖,臉一直在哆嗦。 平頭男人來到身后,像是立了一堵冰墻,我全身汗毛乍豎。一雙粗手摸住我的頭,一點點往上摸,來到頭頂。 我心跳加速,知道這個時刻來臨了。 一直在定境中的姜大嫂猛然睜開眼,眼睛里居然沒有了瞳仁,一片雪白。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是通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