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大家正說著,忽然賴櫻發(fā)現(xiàn)不對勁:“你們看水面?!?/br> 隧道中間是暗河,此時此刻,暗河像是開了鍋,里面咕嘟咕嘟冒著水泡,黑色的河水非常不平靜,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河里鉆出來。 大樹發(fā)出奇怪的聲音,所有的樹枝和樹杈都在瑟瑟作響,果實來回碰撞。我們面面相覷,連不懂道法的人也看出來,這是有事要發(fā)生。 解南華當(dāng)機立斷:“撤!” 我們組成隊伍,一個盯一個,開手電往回走。那棵樹甩在身后,浸在黑暗里看不到了。突然間,一道強光從樹的方向射過來,像是有人在樹后面打開探照燈。 整個隧道里回響著一種說不清的聲音,嗡嗡嗡的,非常空洞,四面回響。 這時出現(xiàn)一幕奇景,有一隊黑色影子,從隧道深處緩緩走了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那里可是隧道的盡頭。就是一堵墻,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多人?現(xiàn)在我們這支隊伍解南華是頭領(lǐng),他確實有擔(dān)當(dāng),當(dāng)機立斷,讓大家不要輕舉妄動,藏在黑暗的墻角,把手電全部關(guān)閉。 八家將給我們一人發(fā)了一張符咒,低聲囑咐說這是驅(qū)邪符,可避讓神鬼,讓我們拿好了,不要出聲。 暗河上的光越來越強,成一道筆直的光路,我們終于看清了那一隊影子。這一看,眾人吃驚非小。 來的這隊人像是從幽冥境界走出來的,腳踏黑氣,伴隨著非常深沉的聲音,有點像沉悶的號聲,悠揚回響。這些人影幽幽黑色,隨著號聲踏水前行,出現(xiàn)在明亮的光中。 “陰兵!”小雪低聲說。 二龍低頭看羅盤,羅盤的指針高速旋轉(zhuǎn),做著無規(guī)律運動,針頭顫抖厲害。 解南華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我緊緊握著符咒,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隊人終于走近,他們兩人一列,穿著黃色軍服,和抗日劇里的日本人差不多。他們都扛著槍,步伐整齊威嚴(yán),面目非常模糊。僅僅能看到身影的樣子。 這些人走路特別像飄,如同騰云駕霧。 他們沒有聲音,只有貫穿隧道的那種奇怪回響,在嗡嗡不停。 這一隊人好像無窮無盡,一直在向前行走,從我們的面前通過。二龍在我身旁,我看到他手里羅盤指針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整個羅盤都在劇烈的抖動。 前面一隊人走過,后面又來了一隊人。后面這隊日本人中間押了一批老百姓,所有人都云里霧里的,像是紙糊的一般。 我們不敢說話,默默看著,我心跳劇烈,盼望著趕緊走過去。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胳膊,我忙定睛去看,旁邊是李非衣的爸爸,他面色潮紅,像是喝了假酒。盯著隊伍里的一人看。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被押解的老百姓里,有一個女孩非常顯眼。其他人都穿著不明年代的舊衣服,而只有她穿著現(xiàn)代的校服,我心跳加速,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已久的李非衣。 李非衣雙手倒綁,頭發(fā)散亂,小姑娘折磨得不成樣子,看上去像怨婦一般??梢源_定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是中陰身,落在日本陰兵手里。折磨不成樣子。 這里還有個問題,有人曾經(jīng)見過日本陰兵槍斃老百姓的陰魂,李非衣就在里面,她已經(jīng)被槍斃過一次,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說明什么。每次出現(xiàn)陰兵她都要被槍斃一次,她是中陰身,反反復(fù)復(fù)會重復(fù)這個舉動。 我不寒而栗,讓人反復(fù)槍斃,滋味恐怕比死都難受。 李非衣在隊伍里緩慢前行,周圍的陰魂皆模糊不清。只有她的五官神態(tài)非常清晰,臉上那絕望的表情讓人不忍目卒。 忽然有人從我身邊跑起來,沖向那隊陰兵。我下意識去抓,沒抓住,原來是李非衣的爸爸。他瘋了一樣從藏身地點跑出來,直奔陰兵,在看到女兒的這一剎那,他豁出去了。 解南華急促叫:“抓住他!” 離他最近的是賴櫻,女孩柔柔弱弱的,身手卻不差,一縱身跳過去,抓住他的衣角。 李非衣的爸爸拼命掙扎,“刺啦”一聲,衣服拽碎。他不管不顧跑向陰兵隊伍。 我們再追來不及了,他一邊跑一邊哭:“衣衣,爸爸救你來了?!?/br> 他剛來到暗河,陰兵突然停下來,黑氣彌漫,怪聲回響。 我們在后面也怔住了,就在這一瞬間,時間似乎凝固,所有人被施了定身法。 過了一秒鐘,所有陰兵齊刷刷轉(zhuǎn)頭來看我們,尤其那些日本兵。日本兵雖然五官模糊。但能感受到它們的目光。 我僅從電視上看到過二戰(zhàn)時的日本士兵,基本上都是被丑化的角色,現(xiàn)在看到這些陰兵,冒出一種強烈感受,這才是真正的日本兵。 他們很沉靜,骨子里卻醞釀著一種癲狂的殺氣,而且他們身上透出某種很奇怪的氣質(zhì),無法形容。此時黑氣彌漫,陰森可怖,這些日本士兵散發(fā)出來的氣場給人的感覺極為可怕。 陰兵站在暗河,我們在岸邊,雙方對視。李非衣的爸爸人都傻了,剛才那股勁早就xiele。 毫無征兆中,忽然從隧道盡頭射出來的強光熄滅。這里本來就黑,光一滅,更加伸手不見五指。 二龍馬上打開手電,光線射過去。暗河上已經(jīng)干干凈凈,一大隊陰兵消失得無影無蹤。剛才李非衣爸爸站的地方,一片空白,他竟然也消失了。 我們來到暗河邊,用手電來回掃著,河水幽黑,緩緩流淌,看不出剛才發(fā)生過什么事。 事情麻煩了,現(xiàn)在不光李非衣下落不明,就連她爸爸也失蹤了。大家是一起進(jìn)來的,他突然消失,所有人都要擔(dān)責(zé)任。如果讓李非衣的mama知道這件事。非瘋了不可。 解南華打著手電照著隧道盡頭,沉聲道:“其他人在這里等著,小雪,二龍,你們跟我來?!?/br> 我們留在原處,他們?nèi)俗呋厮淼郎钐?,身影消失在黑暗中?/br> 三人這一去,時間長了。我們焦急地等待,我等的鬧心,問賴櫻他們沒事吧。賴櫻輕聲說:“這三個人本事很大的,沒事,你別擔(dān)心?!?/br> 女孩聲音輕柔,性格溫和,還善解人意呢,讓人緊張的心情平緩。 又不知等了多久,眾人把衣服或是包墊在屁股下面坐著,一個個疲乏不堪。 我看看表,凌晨四點多了。太陽差不多快出來了,這一夜終于過去。 這時,隧道深處晃動著手電光影,人影漸漸出現(xiàn),我們?nèi)颊酒饋?。二龍和解南華攙扶著一個人,小雪在前面打著手電照路。 到了近前。我才看到,他們攙扶的人正是李非衣爸爸。 李非衣的爸爸全身都是黑色,像是剛從地溝油里撈出來,似乎陷入昏迷了,雙腳拖地,無法走路。 “他怎么了?”我們圍上去去。 解南華道:“我們在暗河的深處找到了他。他被壓在石頭下面,發(fā)現(xiàn)的晚點人就沒氣了。這里太古怪,我們來的還是倉促,出去再說。” 只要沒出人命就好,我們護(hù)著李非衣的爸爸出去,走了很長時間。終于看到隧道口,外面天光蒙蒙亮,能聽到水庫里嘩嘩的水流聲。 走出隧道,看著天邊浮云,陽光透過云層,我都快激動哭了。 我們是昨天進(jìn)的隧道,在這里沒有時間的概念,沒想到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清早了。 “他的情況很不好?!苯饽先A把李非衣的爸爸放在地上。 男人口吐白沫,說著胡話:“救救我的女兒,她被日本人槍斃了?!?/br> 第二百一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慈悲 二龍給李非衣的爸爸喂下一枚藥丸,讓他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二龍背著他,我們其他人護(hù)送著,從水庫下面順著鐵梯爬上來。 經(jīng)過一晚上折騰,大家饑腸轆轆,極度困乏。李非衣的爸爸經(jīng)過救治,已經(jīng)恢復(fù)神智,洗了澡,安排去休息。 大家簡單吃點飯,休息了片刻,李非衣的爸爸恢復(fù)了許多,只是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眼神直勾勾的發(fā)愣。 我們問他失蹤的時間里經(jīng)歷了什么,好半天他才苦笑一聲說,當(dāng)時他昏昏沉沉的,進(jìn)了陰兵的隊伍,被日本人抓走了。渾渾噩噩中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封閉的地方,那里像是小禮堂。前面有主席臺,周圍是一排排的長椅,他和一些老百姓被押在其中,蹲在地上,在這些人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李非衣。 李非衣躲在人群里瑟瑟發(fā)抖,并沒有認(rèn)出自己的爸爸。她那么孤獨無助。他正要上前相認(rèn),禮堂外面進(jìn)來了一隊日本兵,把所有人團團圍住,然后端起了槍,槍口對著他們。 他當(dāng)時驚恐萬分,害怕極了。自己倒沒什么,主要是怕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下一秒鐘,槍響了,再以后發(fā)生什么,就不知道了,直到自己被救起。 聽完李非衣爸爸的描述。八家將眾人面面相覷,小雪問解南華怎么看。解南華凝眉說:“因果之復(fù)雜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陰兵當(dāng)?shù)?,水鬼橫行,而且牽扯幾世的因緣。要化解的話,只有一個辦法?!?/br> 他看向圓通:“和尚你說吧。” 圓通道:“找高僧在此地舉行一場法事,名曰十方施食?!?/br> 我們問這是什么法事。 圓通說,施食是一種大功德,為布施給六道眾生中的鬼道。鬼道眾鬼本來就是五百劫難之中,怨氣煞氣難消,無法超脫升天,利用施食的功德,可以化解它們的怨氣。但是此地的情況有些復(fù)雜,不但有惡鬼水鬼,還有日本陰兵,更有當(dāng)年慘死在日本兵手下的無辜良民,真要化解,不但需要大念力大神通,更需要大智慧大勇氣。 小雪問他,和尚你能不能做。 圓通搖頭:“我做不了。如果有個人活著,他做這件事最合適?!?/br> “誰?”眾人問。 圓通道:“慈悲寺的主持和尚濟慈?!?/br> 我一聽就xiele氣,濟慈老和尚功德無量,是我見過最有高僧范的和尚,可惜前些日子因為佛理會事件,他為了救王思燕,逼出自己的元神,進(jìn)入王思燕所懷的胎兒里,圓寂而去。 這樣一位高僧已經(jīng)不在,現(xiàn)在連做這種功德的人都沒有。 水庫的工人們害怕了,紛紛要求辭職。誰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水庫問題很嚴(yán)重,現(xiàn)在不單單是李非衣的下落問題,這里藏陰納煞,如果再不做相關(guān)法事處理,煞氣融入水庫之水,流播外界,所有人都會遭殃。 八家將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先簡單做個小型法陣,把此地的煞氣逼住,然后他們一同上慈悲寺,求教高僧想辦法。 在這里待下去也沒有意義,眾人坐車回到市內(nèi)。接下來的幾天,我還是正常的工作。幾天后,小雪來了電話,說經(jīng)過這幾天運作,明天早上將在水庫舉行十方施食的功德法會,邀請我參加。 我愣了一下說:“濟慈長老不是已經(jīng)圓寂了嗎,誰還能主持這次法會?!?/br> 小雪沉默一下道:“一個你想不到的人?!?/br> 我滿腹狐疑過了一天。第二天正好輪到我休息,一大早就到了約好的地點,等著他們開車過來一同過去。 等了片刻到了約定時間,一前一后開來兩輛車,前面一輛是大面包,車停下,拉開車門,我看到里面除了八家將的人,還有整整一車的和尚。 這些和尚全都穿著深褐色的僧衣,一個個頭皮錚亮,眼觀鼻鼻觀口的誦經(jīng)。我正要上車,小雪指指后面的車說:“這次法會的主持人在后面。你跟著那輛車走吧?!?/br> 后面是一輛黑色奧迪,茶色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情況。我上前敲敲車門,后面車門無聲無息地開了,我疑惑著進(jìn)了門,后座坐著兩個人。我一進(jìn)去就愣住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懷孕的王思燕,一個是她的mama。王思燕的肚子相當(dāng)大了,她穿著一件寬松的孕婦衣,mama緊緊握著她的手。 我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我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F(xiàn)在的王思燕身上有種很難言的氣質(zhì),沉穩(wěn)平和,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機靈古怪一心想攀高枝的小女孩。 我真是有點不敢相認(rèn),我深吸口氣,和她還有她的mama打了招呼。 王思燕大大方方拉著我的手,她的手溫暖豐腴,真的有種母愛在里面。我沉默了一下,說:“快生了吧?!?/br> 王思燕看著自己的肚子,點點頭,愛意充盈。 “這種情況你就不要出來了,太危險,好好在家安胎?!闭f完這句話,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雪說本次法事的主持人在這輛車?yán)铮y道就是王思燕?王思燕懷的孩子,里面有濟慈長老的元神,難道…… 我有點不敢想了,難道這次的法事主持人,就是王思燕肚里這個沒出生的孩子? “思燕……”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看著她,眼角有些濕潤。 王思燕低頭撫摸著肚子,輕輕說:“齊翔,這些日子以來,我總會做一個夢。在夢里,我站在杭州靈隱寺的門口。天氣很好,看不到陽光,只有和緩的春風(fēng)。廟口有個牧童騎著老黃牛,在聲聲吹笛。我走進(jìn)寺里,看到濟慈長老坐在大殿上,我心里特別安靜。坐在他的旁邊,聽著他敲木魚,聽著他誦經(jīng)?!?/br> 我不知說什么好了,只好點點頭:“好夢?!?/br> 她說:“濟慈長老成了我的孩子,這是我的緣法,我想好了,等孩子生下來我就要搬進(jìn)廟里去住?!?/br> 我大吃一驚,她莫非想青燈古佛當(dāng)一輩子尼姑?我趕緊說:“求佛也不用出家啊,在家體驗也是一樣的,你要真想入佛門,可以先當(dāng)一個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