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南華道：“根據(jù)古籍記載，此人有個極大的神通，能顛倒陰陽，抽取人的生命為己所用。金庸的小說《天龍八部》看過吧，里面有個吸星大法，可以抽取人的內(nèi)力。我們要找到這個人，可以抽取他人的生命?！?/br>
    我說：“我明白了，你們要找的這個人并不在青海，而是到了本市，這些日子出現(xiàn)的早衰殺人事件都是他干的！”

    解南華苦笑：“如果真有這么簡單還好了。”

    圓通道：“南華你別兜圈子了，有什么直說好了，你要顧及到齊翔的智商?！?/br>
    解南華說：“好吧。齊翔，你去過中陰境界，可并沒去過陰間吧?！?/br>
    我聽得眨巴眼，我又沒死，去什么陰間？繼續(xù)聽他說。

    解南華說：“你如果想去的話，我可以安排一場觀落陰的儀式，讓你走陰。我說這個什么意思呢，陰間和陽間一樣，是獨立的空間世界，也有很大的體系存在。陰間和陽間是怎么個關系，這個就不能說了，我也沒法說。重點來了，陰間除了十殿閻羅，判官小鬼之外，還有鬼差的存在?！?/br>
    “鬼差？”我倒吸口冷氣。

    “對。他們的神通各有不同，可以說有的鬼差，能耐已經(jīng)不低于閻羅王。我哥哥解鈴，在陰間有個師父，就是鬼差之一的黑無常?！?/br>
    我冷汗都下來了：“解鈴的師父是黑無常？”

    解南華道：“鬼差一共有十名，分別是日游、夜游、黃蜂、豹尾、魚鰓、烏嘴、牛頭、馬面、鬼王、黑無常。他們十個本來在陰間分工各不相同，各管一攤，可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其中叫夜游的的鬼差，因為機緣，得到一樣至寶?！?/br>
    “你說的這個是真事，還是神話故事？”我疑惑地問。解南華講的煞有介事，可我怎么聽怎么不是味，這都是真事嗎，他跑我這講童話故事來了。

    圓通在旁邊笑：“齊翔，你不要太執(zhí)著于真假，真假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好像給一個從來沒出過大山的中國山民講美國紐約的都市繁華，不管你怎么描述，在他聽來都是假的。因為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和理解范疇，甚至什么是汽車都要和他解釋半天，車是什么，為什么燒油能跑起來。”

    解南華點頭：“齊翔，你經(jīng)歷的還太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你現(xiàn)在聽就好，等我說完你就明白了?！?/br>
    讓他們損個一溜夠，我只好閉上嘴默默聽著。

    聽解南華說，這個叫夜游的鬼差得到一樣至寶，這寶貝來歷相當大，據(jù)說是創(chuàng)造陰間的第一位陰王所留下的。

    陰間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這個話題太大了，解南華沒有細講，他也講不出來，這件事只有老天爺才能解答。首先可以確定一件事，陰間并不是隨著天地誕生而產(chǎn)生的。至少在恐龍時代就沒有陰間的存在。那么在人猿時代呢，有沒有陰間？人猿死了以后，會不會到全是人猿的陰間？好像也沒這種說法。

    解南華認知的體系里，陰間是有了正式人類之后才出現(xiàn)的空間。第一個創(chuàng)造陰間的人已經(jīng)不可考了，或許是某個部落里的大巫師。他是人類第一個先知，領悟天地玄機，得到了無上神通，遂創(chuàng)建了陰間體系。

    暫管這個人叫陰王。

    陰王在萬年之前就已經(jīng)寂滅，他留下一枚真身舍利。此舍利有大神通，據(jù)說能毀天滅地，探知生命的奧秘。這個舍利是一根手指頭。

    俗稱也叫陰王指。

    這枚手指頭流落世間，失蹤很久，演化為傳說。就在數(shù)千年前。鬼差夜游因為某種機緣，得到了陰王指。

    得到陰王指的夜游一夜成神，號稱夜游神。他蠢蠢欲動，看不上已經(jīng)存在的陰間，居然萌發(fā)了一個超大的計劃。他要在原有的陰陽空間之外另造第三方空間，非陰非陽，和原來的陰間叫叫板，自己為那處空間的主宰和上帝。

    他的野心極度膨脹，反出陰間。參與到人世間的爭斗，據(jù)說秦王掃六合就是他的功勞。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鑄十二金人，就是夜游神的授意。還有種更夸張的說法，夜游神和秦始皇達成協(xié)議，我?guī)湍闳〉锰煜?，你幫我開創(chuàng)第三方陰間。

    怎么開創(chuàng)呢，秦始皇召集奴隸數(shù)十萬人建造秦始皇陵。秦始皇當時已經(jīng)到達人類所能認知的巔峰，下一步就是長生不老永坐江山，這些東西只有夜游神才能賜給他，秦始皇陵建造的真正用意，一是幫助夜游神開創(chuàng)陰間獲得更大的力量，二是夜游神能夠反過來幫助秦始皇達到長生的目的。

    可沒想到的是，秦始皇陵還沒建完，天下爆發(fā)起義，先是陳勝吳廣。而后全國烽煙四起，楚漢相爭，赤地千里，億萬人頭落地，白骨成山。夜游神能耐再大，也大不過天，大不過道，大不過因果規(guī)律，連年鏖戰(zhàn)，無數(shù)生靈涂炭，其中因果錯綜，絕對少不了夜游神的助推波瀾。

    夜游神創(chuàng)陰間目的沒有達到，他也從此失蹤。

    陰間發(fā)了通緝令，到處找他，關于他的信息一直不斷，有的說他落入輪回重新為人，有的說他遁出輪回，神識不衰。

    漸漸的夜游神成為一個傳說，陰王指也下落不明。

    最后一次關于他的記載是在唐末，當時黃巢起義。攻陷長安，這是個殺人魔王，據(jù)說有殺人指標，殺了八百萬人，有句成語叫在數(shù)難逃。就是說上了黃巢的死亡名單。你就跑不了。

    當時在黃巢的行進路線上，發(fā)生了一場戰(zhàn)斗，敵方的唐朝軍隊全軍覆沒，而且死狀極慘，所有人都早衰而亡。全部衰老成木乃伊，生命力幾乎是在一瞬間汽化而去。最詭的是，人死后都會有中陰身，有魂靈，而這些死去的人靈魂全部消失。

    陰差前來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重大線索，這些人的死亡極有可能和陰王指有關系。他們的推斷是，陰王指受到了損壞，需要吸收煉化大量的靈魂，夜游神迫不得已現(xiàn)身了。

    陰差繼續(xù)調(diào)查，懷疑的重點落在黃巢的身上。

    陰間和陽間是兩個獨立體系的空間，陰間有原則，不能用神通強行干預陽間之事，夜游神當年幫助秦始皇，就是犯了大忌。才會落到通緝的下場，等于是天條。

    現(xiàn)在黃巢殺人如麻，死尸堆積如山，這是陽間因果，陰間是沒法插手的?？墒乾F(xiàn)在事情不一樣了。黃巢極有可能是夜游神輪回再生，他殺了這么多人就想用死人的魂靈來修補陰王指，為了這個目的，他不惜血洗人間。

    黃巢集團后來覆滅，他也下落不明。陰差居然都找不到他。據(jù)說二十年以后，他出現(xiàn)在天津橋上，還隨口吟了一首詩：二十年前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天津橋上無人問，獨倚危欄看落暉。

    隨后失蹤，歷史再無記載。

    悠悠千載，白云空空，恍惚一千多年過去了。就在現(xiàn)在，又出了早衰事件。事件本身不算什么，可后面波瀾壯闊上下五千年的背景故事，卻讓人唏噓感嘆。

    國內(nèi)能數(shù)得上的高人齊聚青海，調(diào)查那座古墓，尋找夜游神和陰王指下落。

    沒想到那座古墓是座假冢，解南華推測是夜游神故布疑云，他本人很可能并不在青海。

    就在這個時候，本市發(fā)生離奇的早衰事件，和青海的事竟然在同一時間前后呼應。八家將最先得到消息，馬上派圓通回來調(diào)查。

    說到這里，圓通喝了口茶：“齊翔，你不是一直想問小僧，我的神通到底是什么嗎？現(xiàn)在就告訴你?！?/br>
    我頗有興趣聽著。

    圓通告訴我，他的神通和陰王指恰恰相反。陰王指至邪至陰，能夠煉化人的靈魂，奪取生命力。而圓通的能耐是，他能夠把自己的生命像血液一樣灌輸給其他人，小賈總就是這樣蘇醒過來的。

    這個神通是圓通的天賦，是他的宿命，是他的劫數(shù)，也是他的慈悲。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回蛇山

    聽到圓通這個神通，我肅然起敬：“你把生命力灌輸給了別人，那你呢？”

    圓通笑：“生命力是恒定的，我給別人一分，自己自然就減少一分?！?/br>
    把自己的生命無回報地度給他人，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功德。

    我沉默半晌，豎起大拇指：“我佩服你?！?/br>
    解南華道：“和尚，早衰案件查的怎么樣了，有什么線索嗎？”

    “差不多吧，有點線索了。大概知道是誰?！眻A通平淡地說。

    我聽得瞪大了眼，趕忙問：“是誰干的？”

    圓通道：“還僅僅是推測，沒有實在的證據(jù)。”

    “說吧。”解南華道：“屋里沒外人，就咱們仨，說輕說重不出這個門。證據(jù)是需要搜集的，起碼先要有個目標?！?/br>
    圓通捻動佛珠，半晌道：“應該是輕月干的。”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圓通道：“你那個朋友，和我一樣來調(diào)查早衰案件的人，馬丹龍的徒弟?！?/br>
    “他做的？”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繼而一股火竄上來：“你的意思是，輕月是夜游神？這不可笑嗎？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輕月是夜游神輪回再世？”

    “輕月不是夜游神。夜游神不管怎么轉世為人，他有特殊的體貌特征?！眻A通平淡地說。

    他說的話我沒聽進去，我在想一個問題，輕月來歷確實特殊，乃十缺童子，據(jù)說這是胎里帶來的宿命，真要往前追溯，是有前世因果的，難道……輕月真是夜游神輪回來的？

    我沉默片刻：“先別管輕月是不是夜游神，你有什么證據(jù)說兇手是他？”

    圓通道：“一個很小的細節(jié)。那天碼頭收尸，你也在場，當時現(xiàn)場這么多人，有神通法力在身的修行者卻只有我和他兩個?！?/br>
    “然后呢？”我問。

    圓通道：“我給老賈家的小兒子灌輸生命力。短暫活了過來，正在敘述前夜發(fā)生的事，突然被莫名飛來的黑釘扎死。我就在旁邊，第一時間查驗傷口，能打出這種暗器的人很少見，手上有很強的暗勁功夫。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現(xiàn)場可能另藏高手?！?/br>
    我疑惑問：“這種暗勁是法力嗎？”

    “不是法力，是功夫，應該是形意拳。形意拳霸道，講究半步崩拳打天下，內(nèi)藏暗勁。這種功夫不是藏能藏得住的，一旦出手就會帶出來?！眻A通說：“我當時就想到打飛釘?shù)娜擞型饧夜Ψ?，是體術高手?！?/br>
    “然后你就懷疑到了輕月？”我說。

    “我第一時間并沒有懷疑是他。當我離開，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眻A通道。

    “什么？”

    “如果真的是輕月所為，他是修行者，為什么不無聲無息用法力致人性命，偏偏用暴露目標，如此扎眼的外家功夫加暗器，落下把柄呢？”圓通說。

    “對啊。為什么？”我說。

    圓通道：“他知道我是八家將之一，也有神通在身，他不想暴露自己。法力波動會引起我的注意，所以他用了暗器。他不怕警察，怕的是我?！?/br>
    我搖搖頭：“你這個推斷雖合情合理，卻過于牽強，不能因為這個就定了人家輕月的罪?！?/br>
    解南華道：“至少他現(xiàn)在是個重要的嫌疑對象?！?/br>
    我看著他們，假如輕月真是罪魁禍首，是夜游神再世，他現(xiàn)在抽取別人的生命力，會不會是在吸收他人靈魂來修補陰王指？

    我問道：“陰王指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就說到夜游神轉世的體貌特征?！眻A通說：“夜游神取得陰王指后，甭管他怎么輪回，躲在什么地方，他有一個很特殊的特征掩藏不了?！?/br>
    “什么？”我問。

    “他是六指?！眻A通道：“他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之間，又生出一根無名指。這第六根指頭就是陰王指。輕月有這個特質(zhì)嗎？沒有。他并不是夜游神。不過。早衰案件如果和他有關系，就可以知道他和夜游神、陰王指之間的關系。”

    圓通說到這，我“騰”一下站起來，屁股像被針扎了一樣，我想到一件事。

    “你怎么了？”解南華看我情形不對。問道。

    從蛇洞回來之后，輕月忽然多了雙手套，當時并沒有太在意，會不會他在隱藏什么？

    我急忙問：“夜游神如果轉世，是生下來就長著六指。還是后天長出來的？”

    圓通和解南華面面相覷，沒想到我能問出這樣奇怪的問題。

    解南華皺眉：“應該是先天的吧。夜游神把陰王指和自己融合在一起，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當然是生下來就有了?！?/br>
    那就不對了。我坐回椅子，記得很清楚。和輕月打交道的時候沒注意過他有六指，夜游神就不是他，可是戴著手套是怎么回事？會不會我太敏感了？

    解南華給我倒上茶水：“你想到了什么，大家一起參詳?！?/br>
    我猶豫一下，把我們?nèi)ド叨醋柚股吣锬锏氖虑?。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重點說了輕月突然戴上手套這個奇怪的行為。

    “你怎么看？”解南華問我。

    “這件事結束后，我回到家曾經(jīng)把這件事告訴老爸。老爸讓我好好看看《羅生門》，當時我沒明白怎么回事，現(xiàn)在把你們說的串在一起想了想。好像真的是一出羅生門。”

    “怎么講？”解南華喝了口茶。

    “從始至終我都被隔離在毒瘴之外，里面發(fā)生的事并沒有親眼目睹，一切都是輕月告訴我的。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太相信他了?！蔽艺f。

    圓通道：“不知真假就不能妄談他人對錯。要證明很簡單，南華。你陪著齊翔再到蛇洞走一遭親眼看看不就行了?！?/br>
    解南華看我：“怎么樣？跟我再去一次，調(diào)查個明白。”

    輕月的事壓在心頭，呼吸不暢，走一遭也好，輕月是我的朋友。這一關無論如何也要過。

    他們的意思是事不宜遲，第二天出發(fā)。我有點遲疑，跟他們說單位現(xiàn)在正忙，假不太好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