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李善思的爺爺嚇得要跑,這個囚犯用最后的力氣告訴他不要跑,還說了自己的身份。這個名字對于李善思的爺爺沒有任何意義,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這個名字曾經(jīng)是響徹中國的一個大人物,歷史上赫赫有名。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人物竟然無聲無息死在深山日本人的一個秘密基地里。 那囚犯告訴他,這里是日本進行人體實驗的地方,他們抓來很多中國人,從事慘無人道的實驗。 聽到這里,我頗有興趣地問:“都做什么實驗了?” 李善思道:“我爺爺復述這段經(jīng)歷的時候,頭腦不怎么清醒,說的話顛三倒四,不過聽他的講述,好像是日本人給囚犯們服用了一種藥物,據(jù)說是什么蘑菇,服用之后能讓人看到各種各樣的東西,還能回答各種各樣的問題,包括最機密的隱私。具體的就不知道了?!?/br> 眾人面面相覷,廖警官沉默一下道:“聽上去有點像洗腦實驗。” “那是什么?”我問。 “這種想法最早是出自二戰(zhàn)時的俄國,內(nèi)部整風,排除異己,體系里研究出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可以讓所謂的叛徒交待出自己的罪行。后來被西方國家研究去,他們認為俄國人用的是某種麻醉和鎮(zhèn)定劑讓犯人逼供,美國的科學家把研究的注意力放在這方面,通過某種方法對人進行非人類的精神控制,包括藥物。實驗的核心理念在二戰(zhàn)時期擴散開來。誰都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控制人的心靈,達到侵略的目的?!绷尉俚溃骸奥犂侠钸@么一說,我感覺當時這里的日本秘密部隊應(yīng)該是在研究這個。” 廖警官果然是官方人員,這樣的事了解特別清楚,他這么一說,就連喵喵師父也站了起來,瞪大眼睛聽,一掃剛才懶洋洋的樣子。 李善思咽了下口水:“廖警官,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在這里研究怎么給人洗腦?” 廖警官點頭:“他們當時的人體實驗戰(zhàn)略應(yīng)該是雙管齊下,731部隊是研究人的身體機能,而這里是研究人的心靈和頭腦?!?/br> 李善思道:“為什么我爺爺看到的那個人,他會糟踐成那樣?如果只是研究心靈的話,不至于會淪落到那個樣子吧?!?/br> “你們不知道一個人的內(nèi)心崩潰對于身體的摧殘有多大?!绷尉偕裆珣n郁,目光跳過我們,落在遠處的虛無:“我是刑警,接觸很多罪犯,其中很多人都是在精神不健全或是崩潰后,做出種種殘忍的事。對于他們本身,心理的失常也會造成器質(zhì)性病變?!?/br> 二龍說:“我比較奇怪的是,為什么當年這支日本軍隊會匆匆從山里撤離。” 古學良道:“可能是上級有調(diào)命或是有別的安排?!?/br> 李善思聽了這話,搖搖頭:“不對?!?/br> 我們看他。 李善思道:“我記得爺爺和我說過,當時日本人的隊伍走得特別匆忙,完全不是日本軍隊平時的作風,而且走的時候神色特別慌張,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你們想想,我們村的村民在那個時候被日本人封鎖了一年多,談之色變,就算日本人走了,他們也不敢造次??蔀槭裁春髞斫M織了幾次進山行動,就因為日本人撤退的時候那股慌張害怕的勁,給村民們留下太深的印象?!?/br> 古學良微微笑:“那只能有一個可能?!?/br> 我們都看他。 “日本人的實驗失控了?!惫艑W良說。 二龍點頭:“這就是這里成為萬鬼洞,惡鬼老巢的原因?!?/br> 我聽得有點害怕:“難道他們造出了……鬼?” “不單單鬼這么簡單。”古學良說:“鬼也分什么鬼,把人殺了,中陰身自然成鬼。我有直覺,日本人實驗造出來的東西,已經(jīng)不是鬼了?!?/br> 他看看表:“咱們這樣,現(xiàn)在時間還早,大家分頭搜搜營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眾人簡單分工了一下方向,散開行動,我一個人走在寂靜的營地里,還真有些害怕。我查看了負責區(qū)域里的每棟木頭房子,無一例外都空空如也,不過從痕跡來看,這里都住過人,不知為什么,會匆匆撤離。 等我從房間里出來,天色已經(jīng)黑暗朦朧,不遠處一聲口哨聲,是古學良打的,召我們回去集合。 我走回去,大家都在,互相說了說情況,整個營地都是空的。 現(xiàn)在還剩一個地方?jīng)]有去搜查,就是我曾經(jīng)找到的地下入口,里面的黑暗中藏著很恐怖的東西。 天色已晚,大家商定明天早上再進去。都累了,先休整一夜。 草草吃完飯,大家坐在木屋前的臺階上休息。廖警官打著手電照著黑暗的前方,忽然說:“我剛才用辦案的思維想了想,毒販子騙了很多山里人。利用他們的身體來種植彼岸香,有的人不堪折磨已經(jīng)死了,那么那些尸體是怎么處理的?” 我們看他。 廖警官道:“如果我是這里的負責人,我是不會把這些人的尸體帶出去,這里隱蔽安靜。又在深山,無人能來,是天然最佳的埋尸場所?!?/br> 二龍道:“廖大哥說得對,找到這些尸體,就能找到那些毒販子犯罪的證據(jù)?!?/br> 古學良道:“要找到這些尸體也容易?!?/br> 我們看他。 古學良指指我:“齊翔就可以,他有無語觀音聽的神通?!?/br> 喵喵師父舔舔爪子:“不錯。齊翔你來找。” 我苦笑:“說來也怪,那天在寺里出耳神通之后,一直到現(xiàn)在,這么長時間里我都沒聽到怪異的聲音?!?/br> “那是因為你的境界提高了?!边鬟鲙煾刚f:“初步到達收放自如的境界,你不想聽自然聽不到?,F(xiàn)在你盤膝入定,用耳朵用心去聽,想著上次出耳神通的經(jīng)過,再用一次觀音聽,看看這個營地里藏著什么貓膩?!?/br> 我盤膝坐在地上,眾人非常識趣。把手電關(guān)掉,周圍陷入了黑暗。 我閉目冥神,進入定境狀態(tài),一個黑色的小人從我的身體里走出來。 它就是我的耳神通。 耳神通是很奇怪的存在。是定境觀想中,聽力所化成的人形。其他人見不到,只有我自己才能感覺。 小人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出木屋。 我坐在屋子里,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全部寄托在這個小人身上。 它一走出木屋,我馬上感覺到了異常。 在營地邊界,靠近樹林的地方,隱隱有細細碎碎的聲音。聲音反常,黑夜中聽來有些嚇人。 小人順著聲音走過去,穿越營地來到那里。我大吃一驚,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樣的景象。 此處靠近樹林,枝葉繁茂,地上長著齊腰的雜草。雜草中有一片不易察覺的土堆,坐著幾個人。 這幾個人渾身黑黢黢的。又瘦又黑,月光泛白,他們則黑成一團人影。這些不是人,是中陰身,也就是鬼。之所以是這個樣子,很可能生前被人焚燒過。 大火焚身一直伴隨著他們的死亡,雖然變成鬼,可那股火燒的痛苦和戾氣一直滲透在他們的情緒里,乃至影響形體,變成鬼,也是燒死鬼。 他們坐在土堆上,每個鬼相距不過兩三米,彼此沒有交談,正在吃地上的土。 第二百七十三章 喵喵師父的道行 我的耳神通慢慢靠近它們,這些鬼不能覺察到我的存在,它們還在無意識吃著土。來到它們的身邊,我感覺到它們的身上長滿了植物的芽,這些植物芽侵蝕著它們的靈氣和機能,讓它們越來越枯萎,有些植物芽上居然開著粉嫩的小花,月光下妖艷的令人窒息。 我觀不到再具體的細節(jié),這些粉嫩小花屬于陰物,靠鬼魂靈氣供養(yǎng)。我沒敢離得太近,直覺到有危險。 心念一動,我緩緩睜開眼,自己仍然在木屋里,他們都在,夜深了,屋外是寂靜的蟲鳴。 “你找到了?”古學良問。 我點點頭,神色黯然,站起身往外走。他們跟在后面。一行人穿過營地,來到那片邊界,我指著草叢深處說:“他們被埋在這里?!?/br> 我們的背包里有軍工鏟,古學良招呼二龍,兩人拿著鏟子進去,照我說的區(qū)域開挖,大概挖了一米多,泥土下面露出骸骨的手臂。 我和廖警官在外面打著手電照亮,時間不長,土坑越來越深,逐漸露出了七八具的尸體。 二龍戴上手套,把這些尸體從土里拽出來,月光下,排了一排。我們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司機,尸體看過很多,可看到眼前這些死人時還是有些動容。 他們死的極慘,和我在耳神通境界中觀到的一樣。在臨死前都經(jīng)過大火焚燒,燒成一把黑色的骨頭,人蜷縮成了一團。 “他們在毀尸滅跡?!绷尉倮淅涞卣f。 “這些死者都是彼岸香的實驗品,那些毒販子在他們身上采集了足夠的彼岸香,人不行了,器官衰竭,所以索性一把火燒了?!惫艑W良說。 我把耳神通里的情景說了一遍,說這些死者身體雖然死了,可是靈魂依舊沒有解脫,長滿了彼岸花,還在繼續(xù)受罪。 二龍嘆道:“可惜圓通不在,要不然還可以為冤魂超度?!?/br> “我來超度吧?!币粋€細細的聲音說。 說話的是喵喵師父,我狐疑地看著它,喵喵師父看出來了,生氣的胡子都撅起來:“我的前世是尼泊爾一位活佛。你們都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來。” 眾人回到木屋,隱隱聽到喵喵師父細細的貓聲在黑夜中回響。 我現(xiàn)在的耳神通到了這么一種境界,以前是不想聽也得聽,聲音往耳朵里鉆?,F(xiàn)在是想聽的話必須要在靜處入定,出耳神通,探知外面的聲音世界,比較麻煩。 從一個極端跳到了另一個極端。 到了深夜,喵喵師父才回來,全身濕漉漉的,神色萎靡,沒和我們打招呼躺在一邊睡覺。 李善思也是道法中人,知道我們都有神通在身,他見怪不怪,讓大家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起大早。 我們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出發(fā),穿過營地,來到地下入口前。剛一靠近,我就想起那天出耳神通的情景,曾經(jīng)在這個地下入口的黑暗中,看到一些非??植赖臇|西。惡鬼就是從這些東西里散發(fā)出來的,說不清具體是什么。 地下入口的兩道金屬門虛掩著,寒氣從縫隙中散發(fā)出來,二龍小心翼翼趴在門縫前,打著手電往里照,光亮所到,里面存在著一處很大的空間。 二龍調(diào)轉(zhuǎn)手電角度。我們帶來的手電,別看體積小,可是專門在野外生存用的大功率手電。強光射過去,能穿透凝如實質(zhì)般的黑暗。 我們看到這里應(yīng)該是水泥加固過的地下建筑,兩側(cè)是甬道的墻壁,表面粗糙,還能看到墻上寫著一些很潦草的日本字。 日本字里夾雜著少許漢字,看不明白什么意思,大概理解一下,好像是一種非常嚴厲的警告,可能是說這里是軍事禁區(qū),沒有允許不準進入之類。 眾人躍躍欲試,準備進去看看,古學良突然道:“齊翔你干脆別進了。咱們這些人里你的能力最差,進去也是拖后腿,你干脆就發(fā)揮自己的長處吧?!?/br> 古學良一直看我不順眼,要不是看他是老師,確實傳授過我一些真材實料,我早就和他翻臉了。 我忍著氣,畢恭畢敬:“古老師,你這話什么意思?” 二龍也有點聽不下去:“古前輩,齊翔現(xiàn)在能力不差,不會做拖油瓶的。我們是團隊,要信任每個成員。” 古學良不耐煩:“這小子是我教出來的,我還不知道他什么貨色嗎?你們聽我說完就知道我的道理了。齊翔。你的能力在于聽力驚人,至于這個聽力是你怎么踩狗屎運得來的,就不說了。正因為咱們是一個團隊,所以才要發(fā)揮每個人的長處。齊翔,你就在外面找個安靜的地方,踏踏實實入定,出耳神通。讓你的耳神通先進地下工事,給我們探路,其他人在后面跟著,這樣不至于進去就抓瞎,這里地下建筑非常大,機構(gòu)縱深,神秘莫測,咱們連地形圖都沒有,瞎走瞎撞,還藏著這么多危險,一旦進去有很大幾率可能再也出不來了。齊翔留在外面出耳神通,比他真人進去,對咱們的團隊貢獻更大?!?/br> 還別說,古學良說的確實有道理。眾人面面相覷,李善思和大家不熟悉,對于我們內(nèi)部的權(quán)衡,他很識趣的閉上嘴沒有發(fā)言。 廖警官是道法的檻外人,也沒有發(fā)言。 二龍是古學良的晚輩,剛才已經(jīng)讓古學良駁斥了一回,這次也不好說什么。最終的意見其實就落在喵喵師父的身上。 我苦笑說:“我的耳神通非人非鬼,只是聽力的象形,只有我自己能看到。就算進去探路,可怎么和你們聯(lián)系呢?” 一直沉默的喵喵師父說:“學良說的有道理。我聽說人間有音波探測器,齊翔就可以給我們當一回。至于和耳神通的聯(lián)系,不需要擔心,我就可以,別忘了我的前世是活佛?!?/br> 喵喵師父小孩一樣的性情,驕傲地撅著屁股走來走去。 其實說心里話,我巴不得不進去呢,古學良看不起我就看不起吧,總比把命扔進去強。這地下工事里面黑森森的,我瞅著腿肚子都轉(zhuǎn)筋。耳神通反正也不是我本人,只是我的聽力,遇到什么危險的東西,只要心念一動,就能迅速從定境中遁出來,怕個啥。 這些都是心里話,不能露出來,我表面還得裝著義憤填膺,不服不忿,賭氣嘟囔。二龍心眼太實在了,一個勁地寬慰我。說古前輩是為了團隊著想,你的能力也很大,沒有你的話,我們進到里面也是無頭蒼蠅。 在他的“勸說”下,我勉強答應(yīng),來到最近的一處木頭簡易房里。簡單把地面清理干凈,鋪了一條凈毯,盤膝坐在上面入定。 很快出了耳神通。耳神通的小人走出我的身體,來到外面,這個小人的觀想中,天地都是黑蒙蒙的。那幾個人也看不清具體貌相,是以熱成像的圖像存在,像是一團帶顏色的火在燃燒。 我來到他們近前,他們果然沒有察覺到耳神通。這時,我看到一個人影匍匐著竄了過來,動作非常詭異,像是只猴子。 一觀到這個人我大吃一驚。他并不是熱成像的圖像,而是確確實實的一個人。這是個全身赤裸的老頭,長得慈眉善目,就是動作太像猴子了,顯得怪異絕倫。 他對我笑了笑:“我就是喵喵師父。” 我大吃一驚,差點從定境中出去,趕緊回轉(zhuǎn)心神。他不是貓嗎,怎么突然變成人了?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