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jié)
我睜開眼長舒口氣,游人還是那么多。后背全是汗,我低頭看看表,耳神通打了這么個來回的工夫,花了半個小時。 我不敢久留,在人群中晃悠了幾圈。順著樓梯往下走,穿過水榭欄桿,到了岸邊。買了三瓶水,回到集合的山坡高處。 藤善和王館長一邊觀察下面的古樓,一邊做著互相商討什么。畫著草圖。看我來了,他們招呼我過去,問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我把買來的水分給他們,我自己也喝了口水勉強穩(wěn)定心神,把剛才用耳神通掃過墓室的事說了一遍。 兩個人聽得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我還有這個能力。 “你怎么看?”王館長問藤善。 藤善沉默一下道:“實在沒想到王時瑋居然做出如此逆天、有違天和的事,吸人的精氣歷來在道法中都是禁術(shù),會遭天譴的!你們知道嗎,我為什么和悟真冒著天大的風險去滅掉會所那只僵尸?” “對啊,會所那只僵尸是怎么回事?”我好奇問:“它好像在吸那些女人的氣息?!?/br> 藤善點點頭:“王時瑋建這個會所,養(yǎng)生所用的核心理念就是利用僵尸的尸氣?!?/br> 我想起會所里的高級服務項目,養(yǎng)生主。從蒸汽到喝茶里面都有尸臭的味道。 “所謂養(yǎng)生主,”藤善說:“利用僵尸來過渡尸氣給人,短時間內(nèi)確實會讓人的身體機能有很大改善,可是時間長了,人的尸氣會加重,到時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那一項服務,讓客人選好心儀的小姐,再由內(nèi)部人把小姐領到密室。弄暈她們,讓老僵尸吸她們的生氣,把尸氣過渡給她們?!?/br> 我聽得毛骨悚然:“然后再讓她們和客人同房?” “對?!碧偕普f:“這樣,尸氣會被女人們在身體里中和,不會那么強烈,小姐的身體相當于加工過濾尸氣的一道流程。小姐們事先經(jīng)過培訓,都會一些簡單的道家房中術(shù)。和客人同房時,把身體過濾好的尸氣傳遞給這些客人,讓他們的身體得到大補?!?/br> 王館長嘆口氣:“逆天而行,王時瑋竟然把邪術(shù)修到如此細致的程度。” 我疑惑:“我看那些小姐好像并不害怕,還樂此不彼?!?/br> 藤善道:“一是會所給的報酬高;二是我聽小姐說過。做完儀式,再和客人同房的整個過程中,都會處于一種極嗨的狀態(tài),飄飄欲仙,真像是成仙到了天國一般。其實她們不知道。這么做在極大透支自己的生機,現(xiàn)在看不出來,十年后會老的特別快。三十歲人就跟四十歲似的,不夸張地說,王時瑋利用邪術(shù)偷走了她們十年的光陰?!?/br> 他嘆口氣:“我和悟真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們不出手或許可以保全自己,可以用小不忍亂大謀來安慰自己,可我們過不去這道檻,視而不見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我們出身上清宗,入門第一件事就是學習如何做人。當時我們?nèi)虩o可忍,只能出手,沒想到最后付出這么慘痛的代價?!?/br> 王館長沉默一下道:“罪魁禍首是王時瑋,必須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br> 我問他們,為什么棺材內(nèi)部會另有空間。 兩個人都不知道,藤善告訴我們。王時瑋確實有秘術(shù)在身,行蹤詭秘,就連他和悟真都搞不清路數(shù)。古樓墓室里的棺材是如此重要,這里的秘密更不為外人所知。 我們?nèi)松塘苛艘幌?,晚上留在這里不走,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入墓室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進墓室這活,王館長重傷在身沒法去,只能我和藤善配合。 藤善挺信任我,他說我在火車站麥當勞躲避僵尸露出的功夫很是奇妙,他相信我也是個高手。我沒好意思告訴他,我的本事現(xiàn)在只會用來逃跑。 藤善要回去取趁手的家伙。我和王館長找了餐館要了包間吃飯,到包間后他把衣服解開,血從繃帶里滲出來。 我好勸歹勸他才答應去一趟醫(yī)院。這樣兩個人都走了,我無聊在公園閑逛,瞅人不注意鉆進山林里。山林禁止游客進入。越往里走人煙越是稀少,我找了沒人的地上坐在樹下打盹。 公園到了夜間是要清場的,那兩個人都是高人,怎么進來用不著我勞心,我只要把自己弄明白就行。 這一覺睡得踏實。起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我頭上都是露水,擦了擦,從林子里晃晃悠悠走出來。路上靜悄悄,一個人影都沒有,和白天的人山人海形成強烈的反差。 我晃晃悠悠來到老地方,古樓的高處山坡上,看到他們兩個都已經(jīng)來了。 藤善換了一身黑衣服,像是夜跑愛好者,身后斜背著一個類似動物皮的行囊,鼓鼓的里面。不知裝著什么東西。 “我們走了?!蔽液吞偕茖ν躔^長說。 王館長點點頭:“小心?!?/br> 藤善對我說:“你沒有經(jīng)驗,一會兒進到墓室,聽我指揮?!?/br> 我深吸口氣,真有點緊張。藤善告訴我沒事,他小時候就開始跟著師父下墓摸尸。多少年的經(jīng)驗了。 我們正要下山,王館長突然道:“你們看!” 此時正值深夜,月光正濃,我們看到了一幕奇景。月光直直投射下來,如同一道光之通道,正照在古樓露臺的煉陰儀上。煉陰儀像鏡子一般亮起來,映射月光,瘋狂地吸食。 “今天幾號了?”王館長問。 我把日期告訴他,王館長閉著眼掐算一下,皺眉道:“不好。再過四天是月圓之夜,那時為一個月中最陰的時刻?!?/br> 藤善道:“老祖出棺應該就是那時?!?/br> 正說著,遠處古樓空蕩蕩的露臺上走上一人。 我們的視力都很好,月光也濃,在山上極目遠眺。看到這人穿著一身寬大的黃色道袍,扎著發(fā)髻,手拿木劍,圍著煉陰儀不停地左右轉(zhuǎn)圈,腳下似乎還踩有步法。 冷不丁一看。還以為哪個電視劇在拍諸葛亮借東風的場面。 我們屏息凝神看著,王館長道:“是王時瑋。” “對,是他?!碧偕茲M臉不可思議:“他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我從來不知道他會這等法術(shù),我以前可是他的心腹,這小子藏得夠深?!?/br>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來。我卻一句話也沒聽進去,此時的我腦袋嗡嗡響,內(nèi)心猶如驚濤駭浪。 因為我看到王時瑋踏出的步法極為眼熟,用的正是天罡踏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墓室 天罡踏步也叫天罡踏斗,我剛開始學時聽古學良說過,這套步法是近代清末龍虎山元培道長根據(jù)八卦掌里的斗步所演化而來。步法精妙,我現(xiàn)在這水平也就將將領略其十分之三四的神采。 步法并不是古學良一脈的絕學,誰都可以練,不過我行走江湖也算有段時間,還從來沒見過誰會。今天真是開了眼,王時瑋此時此刻在古樓高臺行此步法,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 他比我高明多了,人家是世家子弟,從小的童子功,我這半路出家只學了個皮毛。王時瑋越走越快,手里的劍配合著步法,月光如幕,他飄飄欲仙,真像是要隨時飛起來的仙子。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會把天罡踏步用到如此絕妙的境地,步法我都會,可連成一片就看不太明白了。我趕緊掏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天太黑,手機里模模糊糊沒照下什么。我看看手機,又看看古樓的露臺,趕緊說道:“怪了,這條從上而下的月光柱。為什么手機拍不下來呢?” 王館長目不轉(zhuǎn)睛看著:“正常,如果人人都能看到就出亂子了。月光柱是月亮的精華,只有我們這樣的修行者才能察覺到,常人根本看不見?!?/br> “我們什么時候過去?”我問。 藤善盯著看:“別著急,現(xiàn)在王時瑋正在做法,他不會想到我們潛伏在這里。等他完事的?!?/br> 我們坐在山坡上等著,王時瑋且能折騰,又蹦又跳大概四十多分鐘,天空出現(xiàn)烏云,隱隱有雷聲,把月光遮住。這才停下來。古樓燈火通明,卻看不到人影,只有王時瑋一人,背著手,倒提劍,站在露天欄桿前眺目遠望。 大晚上四周漆黑如墨,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看了能有五六分鐘,他收起劍,緩步從樓梯上下去,不見蹤影。天空雷聲滾滾,隱隱有閃電出現(xiàn),時間不長,滴滴答答落起小雨。 我們看到王時瑋換了一身便裝從樓里出來,旁邊有個道士打扮的小伙子撐著一把黑傘。王時瑋走得很快,那小伙子在旁邊緊搗騰小碎步才能勉強趕上,兩人走過水榭長橋,消失在山路里。 藤善正在抽煙,把煙頭拿下來在鞋底擦滅,說道:“就是現(xiàn)在,走!” 我和藤善順著山坡下去,王館長在后面道:“注意安全?!?/br> 我們兩個從山上下來,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巨大水池中的古樓縹緲在煙雨中,夜晚看起來如夢如幻。 我們很快來到岸邊,我剛要沿著長橋過去,藤善忽然道:“別走橋?!?/br> 長橋從岸邊直通水中心的古樓,每道欄桿上都鑲著燈,夜晚所有的燈都打開,瑩瑩一片,如同《千與千尋》中的場景。美是很美??蛇@些水橋在黑暗中太過光亮,此時一個人都沒有,我們一踏上這座橋,就會完全暴露行蹤,無處躲無處藏。 我看了看古樓,納悶道:“不走橋那怎么過去??偛恢劣陲w過去吧?!?/br> 藤善搖搖頭,臉上是無奈的神情,他指了指水,低聲道:“游過去?!?/br> 我抹了下臉,這身衣服算是瞎了。藤善確實精明,估計他早算出要浮水進去,所以回家先換了套衣服。 他背的行囊就是防水的,浮力很大,他在黑夜中緩緩走進水里,越來越深開始游動起來,整個人藏在黑暗的橋下,周圍沒有浪花,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個人。 我把手機掏出來,全身上下就這玩意見不得水,跟在他的后面,慢慢走進水里。雖然是夏天,夜水夠涼的了,我水性還算不錯,只是拿著手機不方便,只好叼在嘴里,緩緩滑動水面,也游了起來。 藤善看看我沒說話,徑直往前游,我在他后面。 我們在橋的掩護下,漸漸靠近古樓,到了欄桿下面,藤善輕聲說:“我先看看,然后叫你。” 他全身黑衣,借助夜色攀欄桿漸漸爬高,一伏身翻了過去。古樓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我看到藤善行動極為麻利,低著身子專門鉆陰影,幾個滑步就到了古樓的大門前。 四面大門敞開,他靠著門往里看看,里面沒有異動。 他回頭沖著水里的我招了招手。我趕緊把著欄桿往上爬,然后翻過欄桿,一路小跑來到他的旁邊。 藤善疑惑:“不對啊,這么重要的地方,大晚上的怎么沒有人看守呢?” 這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幾成瀑布。大雨落地成煙,整座古樓氤氳在nongnong的煙氣之中,如同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 “進不進?”我問。 藤善擺擺手示意先不忙,他沖著里面“喵喵”叫了幾聲,確實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小子貓叫得極像,拉著長音。 從十二堂里出來兩個道士打扮的人,手里提著棍子,罵罵咧咧:“守著山區(qū)就是煩人,大晚上又開始鬧貓,前些日子跑來好幾只松鼠。守夜都沒法守?!?/br> 兩人打著哈欠,提著棒子在屋里巡視了幾圈。又查了幾道門,沒有朝我們這里來,便睡眼惺忪回去睡覺了。 藤善擺擺手,示意我跟緊他,我們低著身子借助屋里擺設的掩護,一路小跑來到大廳中間,藏在八仙桌后面。 藤善坐在地上。拿出羅盤看看上面,他一邊看羅盤,一邊掐著手指。 “你在干嘛?”我低聲問。 “算方位。”他說:“現(xiàn)在只知道墓室的大概位置,在煉陰儀的下面,但是這個墓室藏在哪,怎么進去,一無所知。我們先知道它的具體方位在哪,才能找到入口?!?/br> 他在大廳里不停游移變化位置,時而停下來再觀察,我跟著他折騰一圈,最后我們來到十二堂中的一座,名曰春堂。里面掛著仿古的詩詞,空無一人,并無人把守。 藤善來到春堂里,地上鋪著青磚,他輕輕敲了敲,發(fā)出空洞的聲音。他讓我在門口盯著,他跪在地上。打開行囊取出一個非常小巧的工具。這工具類似鏟子,上面還帶著搖把,可以通過這個讓鏟子頭插進縫隙里越來越深。 藤善把這東西插在兩塊青磚的接縫處,像做外科手術(shù)一樣,小心翼翼把鏟子頭插進去,然后開始搖動搖把。 他做做停停?;撕荛L時間,把青磚四面縫隙都插了一遍,輕輕一撬,青磚松動翹起。他把住青磚,一用力,把它抬起來,放在一邊。 青磚面積并不大,拿掉之后地洞里往外吹著冷森森的寒氣。藤善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看看四周無人,蹲著身子跑到他的身邊。 藤善示意我看地洞,青磚拿起后下面露出一個洞。我往里看了一眼。黑森森一片,似乎有很大的空間。 藤善交給我一柄手電,點點頭,示意讓我照。 我趴在地上,打著手電往里看,光亮很強。下面的空間也很大,光進去就散了??床惶逵惺裁?,就覺得是間大房子,地面中央有一個黑漆漆的長方形物體,巨大無比,放在那里,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我倒吸口冷氣,看的眼皮子直跳,看形狀正是裝殮尸體的那口棺槨。 “怎么辦?”我問。 藤善遲疑:“我感覺有點不太對?!?/br> 我看他,藤善道:“下面的墓室是整個建筑的核心所在,怎么會這么輕易讓我們窺到,只要青磚一拿就能輕松下去?王時瑋的個性我太了解了。心思如女人般縝密,這件事不太對?!?/br> “那我們走?” 藤善搖搖頭:“不管對不對,這都是我們必行的一步。刀山也得闖,火海也得進?!彼屛乙黄饚兔?,我們清理出四塊青磚,露出的地洞足夠一個成年人進入。 藤善從行囊里拿出一根繩子。一頭通過前端的鷹爪形工具緊緊抓住旁邊青磚的邊緣,另一頭扔了下去。他對我做了個手勢,沒有多余的廢話,抓住繩子一縱身跳了進去。我用手電照著,他的身形下得很快,到了那長方形巨棺的上方。松開繩子縱身跳在棺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