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jié)
解南華的建議是,事情先一樁樁來,先把我的耳朵治好再說。他希望我們即刻南下,不要在這里停留,馬上入川找黎家,走一步看一步。 藤善在網(wǎng)上訂了明天早上的機票。我們簡單收拾收拾,馬上就要入川。 根據(jù)圓通留下的地址,要我們到離成都不遠的一座小城去找黎家人。未出發(fā)前,我惡補了一下黎家的情況。 黎家是大家族,在整個南方都開枝散葉。家族內(nèi)部還分為十二宮,每一個宮的子弟都要修習(xí)不同科目。比如說有人修習(xí)中醫(yī),有人修習(xí)風(fēng)水,有人修習(xí)古文化以便進行古籍的整理。 黎家人在這座小城開了一家規(guī)模超大的中藥堂,表面是賣藥,其實內(nèi)部是黎家的總部。對內(nèi)方便黎家子弟到這里溝通,傳遞通告,對外算是可以和黎家高層對話的中轉(zhuǎn)站,專職外交。 我們現(xiàn)在對黎家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一抹黑,誰都不認識,只能到那中藥堂找到管事的,再說下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藤善打車到機場,坐上飛機。經(jīng)過一個上午到了成都的機場。落地后,我們馬不停蹄。上了去那座小城的客車。 晃晃悠悠下午一點多才到。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入秋,天氣還不錯,不涼不熱的,小城很恬靜,到處能看到茶館,不少閑人在擺龍門陣。 我們打聽藥堂的位置,藥堂算是小城里標志性建筑,誰都知道,給我們指路。我和藤善沒有坐車,那地方離車站不算太遠??纯葱〕秋L(fēng)光也不錯。一路穿弄堂走胡同,大概四十多分鐘到了市中心。 靠近中央大街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大門臉,上面高懸三個大字“太仁堂”,寫的龍飛鳳舞,氣魄十足。一左一右的兩根紅柱子上各有四字聯(lián),左邊寫“大醫(yī)精誠”,右邊寫“懸壺濟世”。 真是氣魄驚人。 這八個字誰敢這么說,同仁堂也不敢掛這樣的牌子,黎家也有點太牛了。 我和藤善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不舒服的感覺。所謂店大欺客。來時根本沒想到黎家會這么大的氣魄,我們兩個人莽莽撞撞來到這里,看樣子是不能順利了。 我們硬著頭皮走進中藥堂。里面人來人往,顧客盈門,后面是一溜紅木柜臺。穿著白大褂的中藥售貨員正在賣中藥,有的開票,有的稱量藥劑分量。在他們身后,是紅木打造直達天花板的中藥柜,古香古色至于極點。 滿屋子飄滿藥香。讓人精神一凜,旁邊還有個問診室,里面有兩個仙風(fēng)道骨的老中醫(yī)坐堂,后面排了長長一隊,都在等著老醫(yī)生看病。 我聽不見。交涉的事只能拜托藤善來。我們走到柜臺前,一個年輕的售貨員笑容可掬地過來,對著我們說話。 藤善和他交流,沒說上兩三句,售貨員從后門進去到辦公區(qū)。 藤善在手機打字給我看:我讓他找這里的經(jīng)理。 我們等了片刻。后門開了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穿著薄夾克非常干練的樣子,看到我們畢恭畢敬遞上兩張名片。 我接過來看,上面寫的很簡單,太仁堂執(zhí)行經(jīng)理,后面是名字,此人叫黎德寬。 藤善和黎經(jīng)理說著什么,黎德寬開始還滿面笑意,這是他們店里的禮節(jié)。可等藤善說完之后,臉色馬上變了。估計是藤善把黎禮的死訊傳達到了。 黎德寬做個手勢示意我們稍等,他從后門進去。這一進時間就長了,大概十多分鐘后出來,對著藤善說著什么。 藤善點點頭,拍拍我示意走。 我莫名其妙又不好說什么,只好跟著他從中藥堂出來。藤善用手機給我看:經(jīng)理讓我們明天早上十點,到旁邊的茶樓三樓。 我疑惑地看看他。 藤善寫道:這個經(jīng)理不是管事的,他說了不算,明天估計要有黎家的大人物來。 我和藤善隨便在街上吃了點東西,住在便宜小旅館里,等著第二天的到來。 不知為何,我心砰砰亂跳,總覺得明天要遇到大事。來到這里才感受到黎家的氣魄和在當?shù)氐牡匚?,黎禮死亡的事情如果不解釋清楚,我們絕對會惹上大麻煩。 一夜都睡不踏實。第二天大早就醒了,我坐在床上發(fā)了半天的愣。等藤善起來后,我們簡單吃了口飯,等著時間的到來。 約見時間十分講究,遲到肯定是不行的,太早也不行,早去等著人家來,好像我們多么理虧。我們理虧什么呢,細想起來,黎家應(yīng)該以禮相待才是。我們千里迢迢傳遞死訊,他們應(yīng)該感恩。 我和藤善簡單商議了一下,掐著點去,不早不晚,不卑不亢。 到了九點五十。我們兩個進了茶樓。小城里的人永遠都這么閑,大廳幾乎爆滿,不單單有喝茶的,還有吃早點的。早上一頓飯吃到十點還沒吃完,三三兩兩圍著茶座聊天擺龍門陣。 我們徑直上到三樓。這里人就少了很多,一條走廊兩邊是包間,裝飾的非常有特色,是南方特用的竹門,看著涼意爽爽。 有穿著旗袍的女服務(wù)生過來,和藤善說著什么,然后把我們領(lǐng)到最里面的一間包間,推開竹門,女服務(wù)生非常懂規(guī)矩轉(zhuǎn)身就走了。 我們進入包間,空間很大。陳放著七八張紅木桌子,已經(jīng)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臉色陰沉,正頻頻看表。還有一個是小伙子,大概二十剛出頭的樣子,清秀無比,一看就是那種典型的南方美少年,五官細致如畫,像是唱戲的。 這個美少年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紅椅上,一邊翻著當?shù)貓蠹?,一邊吃著精致的小蛋糕喝著黑咖啡,悠哉悠哉至極,不知是干嘛的。 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美少年看報紙看得津津有味,而中年男人則不時看著表,焦躁異常。 屋里飄蕩著淡淡的香氣,十分清爽。 我們剛進屋,屋里的兩人都覺察到了,一起抬頭看我們。中年男人站起來,到近前沖著我們說話。 藤善聽得莫名其妙,用手機打字給我看:這個男人問我們是不是黎家的人。 中年男人非常精明,覺察到這個小細節(jié),疑惑地看著我們。 我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擺擺手,示意聽不見了。 中年男人顯得極其多疑,疑惑地看我,對藤善又問了一遍話。藤善搖著頭,估計是和他說我們不是黎家的。中年男人焦躁異常,氣哼哼回到原位等著。 包間里的人都特別怪。我們自己找地方坐好。此刻屋里四個人,彼此沒有交談,現(xiàn)場氣氛詭譎到無法琢磨。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有仇必報 藤善喜歡聊天,我自從耳聾之后,他這些日子悶出鳥來。現(xiàn)在在包間里干坐著,悶的他直撓頭皮??纯幢?,已經(jīng)過了約定的十點,到了十點十分。 他坐不住起來,開門探頭出去看,看了會兒收回頭又溜溜達達回來,對我搖搖頭,表示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黎家怎么回事,忒不拿豆包當干糧了,說好十點見面,現(xiàn)在也沒個人影。 藤善主動過去和那個看報紙的小伙搭訕。 小伙子笑瞇瞇的,看上去頗為和善,兩個人不知說了什么。熱度始終沒起來。小伙子雖然面善,卻好像溝通上似乎存在鴻溝,笑呵呵拒人千里之外。 他們有一搭無一搭聊了會兒,小伙子忽然指指我。我疑惑地點點自己,小伙子點點頭,示意讓我過去。 我坐在他的旁邊,小伙子指指耳朵然后擺擺手。我點點頭,意思是聽不見了。 小伙子看看我,放下報紙,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推給我們。 我和藤善面面相覷。哪有這么辦事的,你喝夠了讓我們接著喝。 小伙子沖我們笑了笑,這個笑讓我感覺不舒服,他散發(fā)出一種氣場,說不清楚。似乎帶有攻擊性,像是隨時都會攻擊別人。硬要形容,他整個人的氣場像是一只長滿了尖刺的豪豬。 偏偏這小伙子還溫文如玉,長得精致如旦角,看起來玉樹臨風(fēng)。艷魅的表象加上尖刺一般的氣場。使這個人有種無法形容的詭異。 小伙子伸手進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黃色鈴鐺,可能是黃銅打造成的。 我和藤善看愣了,就連那個中年男人也吸引了目光,一起看過來。 小伙子右手捏起小鈴鐺,對著我輕輕搖晃起來。一開始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鈴鐺響了幾聲,我突然全身一震,耳朵里竟然隱隱聽見了聲音。 像是很遠很遠的山谷里,傳來的空谷笛聲。聲音很小,卻非常清晰,鈴鈴作響,如同融化在風(fēng)里,真是好聽極了。 我從來沒聽過這么美的聲音,可能很長時間什么也聽不到,陡然出現(xiàn)個聲兒就讓我痛哭流涕。 我激動萬分,情不自禁伸手想摸那個鈴鐺,誰知那小伙子忽然收手,把鈴鐺收回兜里。我像是餓極了的狗,陡然發(fā)現(xiàn)一塊骨頭。又被拿走了,真是抓心撓肝。 我知道這小伙子一定有辦法治我的耳聾。 小伙子示意藤善把手機給他,他在上面打了幾個字給我看。上面寫著:你能聽見鈴聲嗎? 我趕緊點頭,表示能聽見。 他又寫道:那你的耳聾還有救,黎家研究疑難雜癥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你是來求醫(yī)的嗎,真不是問題。 我看著他,忽然心頭狂震,一把拿過手機,顫抖著寫了幾個字給他看:你是不是黎家的人? 藤善看到我寫的字,難以置信地看著小伙子,有質(zhì)問之色。很可能剛才兩人交談的時候,這小伙子否認了自己是黎家人。 小伙子笑瞇瞇的,用手指了指大門,我們幾個人一起看向大門口。 突然之間,我聽到從走廊那頭傳來腳步聲,還有一種頗有節(jié)奏的聲音,應(yīng)該是拐棍在點地。 我大吃一驚,今天來到這里真是幾次三番顛覆認知,我的耳朵又能聽見聲音了。 仔細去聽。卻僅僅能聽到腳步和拐杖聲,其他聲音還是聽不到。 中年男人沖著小伙子說著什么,我一概聽不見。 小伙子沒和他反駁,自顧自喝著咖啡。這時大門開了,從外面進來一個人。這人一進來,所有人都坐回原位看著。 進來的是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穿著淡紫色唐裝,手里拄著一根龍頭拐,看起來精神極好,面色紅潤。一步一步走進來。 在場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在看著,就連那小伙子也把咖啡杯放下。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我們,拄著拐,來到一張桌子后面。看這架勢,老太太應(yīng)該是黎家的大佬級人物。 小伙子過去,站在她的背后。我,藤善和那個中年男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小伙子真是黎家人。 老太太正要開口說話,小伙子拍拍她的肩。和老太太耳語了幾句,然后指了指我。 老太太看我,忽然說道:“耳朵聽不見了?” 我大吃一驚,她說的話我居然能聽見!我趕忙點頭:“老人家,我的耳朵因為意外發(fā)生損傷。去醫(yī)院查過,說是耳膜出了問題。你是黎家的長輩吧,一定醫(yī)術(shù)高超,幫我看看耳朵唄?!?/br> 老太太做手勢示意我先坐好。 我激動非常,對藤善說耳朵終于有救了。藤善抱著肩膀。面有疑慮,什么也沒說。 中年男人站起來對著老太太說了什么,態(tài)度雖然恭敬,表情卻有些咄咄逼人。他指指手表,意思是你們怎么耽誤這么長時間。 老太太說道:“眾位且息雷霆之怒。為了照顧耳朵聽不到的傷殘人士,我只好用內(nèi)力發(fā)聲,諸位多多包涵?!?/br> 我,藤善,還有中年男人一起看她。 老太太把龍頭拐放到一邊。看著我和藤善說:“聽說你們帶來了我孫女黎禮的死訊?” 藤善剛要開口說話,老太太身后的小伙子道:“你把嘴閉上,讓那個聾子說?!?/br> 這小伙子居然也有這等法力,能夠讓我聽到聲音。據(jù)我所知,連圓通和解南華都做不到。 不過這小伙子口氣有點太硬了,沒有禮貌,什么叫聾子。在人家地頭上我只好忍著氣說:“是。黎禮已經(jīng)死了,當時我在現(xiàn)場,她是讓洪東東打死的。” “洪東東是誰?”老太太看我。 “應(yīng)該是京城洪先生的長子?!蔽艺f:“到底是不是無從考證,我們推測應(yīng)該是。” 中年男人剛要說什么。小伙子示意他不要說話,他對我說:“怎么死的,說經(jīng)過。” 我咽了下口水,反問道:“兩位不知是什么身份,能不能報個家門?!?/br> 老太太看我:“既然你不想說,那就閉嘴。”她頓了頓說:“知道我為什么把你們安排在一起見面嗎?” 我和藤善看看那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