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jié)
我猶豫一下,還是接過來輕輕貼在臉上。我拿起鏡子照了照,面具戴上之后我的臉看上去像是面癱,五官相貌確實是有了些許改變。我說:“有沒有更逼真一點的,這面具誰要是有心仔細看,肯定會發(fā)現的?!?/br> 小伙子搖搖頭:“沒有了,這是我們能找到做工最好的面具??闯鼍涂闯鰜戆?,你是公子送進去的人,他們就算看出來也不會過于為難?!?/br> “如果我破壞了典禮,日后追查起來,追根溯源還是會找到洪西?!蔽艺f。 小伙子笑了:“這是一場權力的游戲,結局要么贏,要么死,沒有折中的選擇。你若成功,洪家便是公子的。無人再去追問其中細節(jié)。” 這小伙子不過二十來歲,小鮮rou一枚,說這話時所透出的寒意讓我不寒而栗。 小伙子看著我非常嚴肅地說:“齊先生,今天你的一舉一動關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公子、我、你,還有很多很多人,生死存亡就在你的身上,拜托!”他對我深深鞠了一躬。 “你是什么人?”我盯著他的眼睛。 “我是一個能幫你的人?!毙』镒舆谥籽佬α诵?,轉身往外走。 我深吸口氣跟在后面,我們一前一后出了別墅,門口停著輛黑色的車,他做了手勢示意我上車。 我穿著黑袍,戴著假臉,揣著陰陽針,最后回頭看了看住了十幾天的別墅。上了車。 車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小伙子是司機,一言不發(fā)開著車往前走,很快混入車流?,F在正是早上高峰時期,路上有些堵??粗┏抢锏能囁R龍,我想象著車里人的悲歡離合,心內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們要到的地方是鳳巢體育館,我還是第一次到這里。這是京城的標志性建筑。 大概一個小時之后到了體育館附近,下車之后,這里人流川息不斷,看不出有什么異常。小伙子帶著我繞過體育場走小路時間不長,看到不遠處的南頂娘子廟。 這些日子我做了很多功課,看了很多關于娘子廟的照片和介紹,還被洪西強逼著默畫娘子廟的地形圖,別看我第一次到這里的現場,可腦子里已經有非常成形的概念。 這座廟規(guī)模并不大,前后三重院落,遠遠的能看到廟前無人,這在京城是無法想象的,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里已經被秘密封鎖起來了。 我們走向廟宇,忽然從樹后轉出兩個人,腰板溜直,穿著便衣,口氣極其嚴厲:“干什么的,今天這里戒嚴?!?/br> 小伙子從兜里掏出一個紅本遞過去:“參加盛典?!?/br> 那兩個人看看他,又看看我,我心跳加速,故作鎮(zhèn)定。 他們把紅本遞還過來,小伙子道:“前面是不是還有一道安檢?” “是?!边@兩個人說:“那里是黎先生親自檢查,每個人都要過篩子。” 我頓時屏住呼吸,壞了,黎云他爸見過我!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大典 南頂娘子廟當年頗有傳奇,據說修建鳳巢時,需要大面積動遷。從我讀到的資料來看,鳳巢和水庫恰在中軸線左右,正好應了神識之境中法器盒子所呈現的景象,當時赫師傅告訴我,左為乾卦,飛龍在天,現在沒龍,只有青鳳,青鳳從左邊的水庫里飛到右邊巢中,此寓意名為鳳還巢。 按照最初的設計,左水右巢以中軸對稱,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才進行的動遷??汕∏【驮趧舆w的區(qū)域內,有一座廟宇頗為奇怪,這就是南頂娘子廟。施工隊剛剛拆個廟門,突然起了一陣詭風。什么都沒吹動,就單單把施工的器械還有外面圍著的鐵皮墻給刮跑了。 后來找了風水大師才知道,這南頂娘子廟相當講究。何謂南頂,首先得有北頂,北頂在中軸線上,和天上北斗七星通氣的那個點。這就像扎針灸。扎在位置上,全身的能量都會轉動,北頂是一個點,同樣的就有南頂一個點。拆廟相當于要在這個xue位上扎針,一碰自然能量就起來了,刮了怪異的陰風。 那為什么當初要在這里建廟。國內共有五頂,東西南北中,五個重要的點,建廟相當于鎮(zhèn)住了這個風水點。 據說廟里最早供奉的是泰山諸神,帝王要封禪必須向泰山告知,可泰山離那么遠,總不能見天跑一趟,便有大法力者把泰山之神遷移到這里。 所以說洪先生把安龍大座的典禮放在這個地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是多少高人推薦的。 我和小伙子通過第一道安檢,他沒有急著進去,帶著我躲在廟外后墻那里。 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不知他要干什么,小伙子顯得很沉穩(wěn),時而看表,卻不和我說一句話。 大概十五分鐘以后,遠處走來兩個人,穿著極為古怪,也是黑色長袍罩身,看起來像是喇嘛。 這兩個人一過來,小伙子道:“你混進他們兩個中間,他們帶你進去。進去之后,就完全靠你自己?!?/br> 我心驚膽寒:“這兩個人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快!”他催促。 我深吸口氣,從后墻陰影走出來,快速來到兩人身后。這兩個人戴著厚厚的氈帽,我進了他們的隊伍,他們連眼皮都沒撩,似乎把我當成空氣,看都不看我,依舊按照原有的行進速度向大門走去。 我跟在他們后面,心跳加速,低頭慢慢走著。 很快到了廟門,兩個人停住,同時下跪。我眼皮子跳了跳,只好學著他們的樣子也下跪。 兩個人雙手撐地。畢恭畢敬對著廟門磕了頭,然后掃掃膝蓋的灰塵站起來。我也學著磕了頭站起來。 就這樣,我們三人走一步磕一頭,站起來繼續(xù)往前走,一直走到廟口。接著要上臺階,這時從紅門后面轉出一人。我看了心狂跳,正是黎云的父親。 這里只有他一個人,看著我們三人:“通行證拿出來?!?/br> 為首的漢子掏出一個紅本本遞過去,黎父看了看,把紅本遞還給那人。他挨個打量我們三個,黎父眼睛很毒,就在那看著。幸虧有人皮面具擋著,我已經快撐不住了,臉上的肌rou噔噔直跳。 黎父道:“你們都是洪西帶來的?” “藏區(qū)塔級寺喇嘛,今天剛下的飛機?!睘槭椎臐h子用不嫻熟的漢語說著。 黎父閃開身,讓我們進去。 我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要慌張,跟著兩個人走了進去。經過黎父的時候,耳朵根子瞬間發(fā)熱,差點絆了一跤。我心想,待會要辦大事的時候切勿如此慌張,這樣的心態(tài)什么都干不成。 過了他這道關,后面就好說了。沒什么人盤查我們。我們三人穿過兩重院子,到了后面。最后一重大院,四面都是佛殿,紅墻黃瓦,陽光很好,映照在瓦片上氤氳一片圣光。 能看到主殿里供奉著一尊高大的娘娘雕像。有幾個和尚正在走動。院里已經擺好供桌,一尊超大的香爐,供品琳瑯滿目,準備都差不多了。 這時我看到了洪東東,他穿著一件古代袍子,打扮的不倫不類。正和幾個人商量什么,時不時還對著一些雜工大呼大叫,讓他們趕緊干活。 院子里還有一些奇怪的人,服飾怪異,有道士有和尚,還有女人和小孩。他們應該是參加觀禮的修行人。解南華以前跟我說過,行走江湖有幾類人是惹不起,其中包括女人,還有孩子??偠灾褪遣荒芤悦踩∪恕?/br> 我跟著兩個喇嘛站在陰暗的廊下,我們三人從始至終沒有交談過。我學著他們的樣子,把頭罩戴上,雙手合十。我默念不出經文,只能站在那里假寐熬時間。 崽崽比較聽話,時不時在兜里動動,沒有發(fā)出聲音。 我閉著眼睛正渾渾噩噩,忽然想到一件事覺得不對勁。未來的典禮現場確實出現了我,現在也實現了,可當時出現的我沒有戴面具啊,現在我卻戴了一副,這怎么回事? 一時間我的思緒天馬行空,想到了什么又不確定,反復沉吟思考。 不知不覺中,廟里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鐘響。鐘鳴渾厚悠遠,嗡嗡不絕,我心頭一震,消除了很多的思慮。 我抬起頭,嚇了一大跳。 院子里不知何時聚了很多人,最起碼好幾百,人頭攢動,說話聲很吵鬧。我和兩個喇嘛竟然到了人群的最后面,我踮著腳透過人頭縫隙往前瞅,看到寬大的供桌神位上放著一塊東西,用紅布蓋住。 我認了出來,這正是最后祭天的神石。 這可麻煩了,我不能在這守著。這么多人呢,典禮如果進行到最后一步,我還沒從人群里擠過去,樂子可就大了。 想到這,我看看兩個喇嘛,他們根本就不搭理我。依舊垂頭誦經,看不都看周圍一眼。 我跟他們比不了,我是帶著天大的任務來的。 想到這,我開始往前擠,動作不敢太明顯,這一院子站的都是高人,說不定誰眼神毒盯上我就麻煩了。趁現在人少,還有空當趕緊過去。我盡量放緩腳步,慢慢往前走,時走時停,終于來到前排,沒敢露頭上第一排,藏在二三排后面看著。 這時我聽到周圍人議論吉時快到了,雜工往供桌上抬東西,有寓意日月星辰的牌位,有玉帛,最夸張的是,后面抬出了全羊全牛等三牲,最引人注意的是一顆碩大豬頭,放在大盤子里,兩個人抬著放到供桌上。 看到這顆豬頭我深吸口氣,未來的一切現在可都開始應驗了。 我盯著豬頭的兩只小眼睛,心跳得要蹦出腔子一樣,再過一會兒我就會死在這。 等死的節(jié)奏簡直太折磨人。還不如誰一槍直接把我弄死得了。 人越來越多,熱鬧非凡,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么扮相的都有。 媽的媽我的姥姥,一會兒真要去奪神石,這么多高人在場,一人一掌就能把我轟成渣。 我沒戴表也沒拿手機,身上除了一根針一只黃鼠狼什么也沒有,臨行前那小伙子也跟我說了,你一旦死了如果被有心人把尸體控制起來,任何東西都能成為不利的證據,索性什么也不拿。 這時聽到三聲鼓響,廊下編鐘、銅磬什么的響個不停。黎父順著紅地毯走到供桌前朗盛高喝:“懸燈!” 大院的西南角緩緩升起三盞大燈籠,因為是白天,燈籠的火光并不明顯,可氣勢在這擺著。 “上香!”黎父又喊道。 廟里出來四五個高僧,一水的袈裟和白胡子,每個人手持長香緩步上前,把香頭遞進一個燒著大火的鐵桶里。拿出時香火全燃,煙云渺渺,頗有感覺。 他們跪在供桌前,手持長香跪拜三次,然后站起來再跪下,反復三次。所謂三拜九叩。 長香插進香爐,煙霧蒸騰。 這香估計是特制的,燒出的煙霧不易驅散,特別像云,整個院子里如仙云飄渺,如夢如幻。 “迎帝神!”黎父喊了一聲。 院子里所有的人剎那間聲音都靜了下來。連個咳嗽的都沒有,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外面。 從大門外緩步走進來一支隊伍,前面的人正是洪先生,他穿著一身黃色的龍袍,走路一步三搖,還挺有派頭,順著紅地毯走向供桌。 他身后是兩個兒子,洪東東也是一身古代長袍,表情躊躇滿志。旁邊是洪西,洪西比較隔路,穿著便裝,垂著頭顯得委靡不振,好像昨晚去狂歡現在還沒醒過神。 我知道這是他的自我保護,洪西突然抬起頭,那么多人他居然一眼就知道我在哪,目光炯炯而來。 我藏在人群后面,迎著他的目光,心潮澎拜。 第四百六十四章 同歸于盡 紅地毯走了一半,后面的人便不再跟隨,洪先生帶著兩個兒子,三人來到供桌前。 院子里這么多人鴉雀無聲,聚精會神看著。 洪先生帶著兒子跪在供桌前,以三跪九拜大禮,燃了三根香插在香爐里。 “奠玉帛!”黎父喊了一聲。 洪先生走到供桌旁,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白色玉帛,配合著這一動作,廊下有樂隊敲動鼓樂,聲調平緩磅礴,院里煙霧繚繞。鼓樂升平,倒還真有這般氣勢。 “獻禮!”黎父喊著下一個儀式的名字。 洪先生穿著龍袍跪在地上,高高舉起手里的玉帛,似在向上天供奉。 鼓樂聲配合著古箏,進來幾個穿著古裝薄紗的少女,配合音樂翩翩起舞,跳的都是古舞,類似《霓裳羽衣曲》,水袖甩動,舞姿婀娜,煙云裊裊翻滾。 “送帝神!”黎父又喊。 洪先生站起來,把玉帛扔進冒著大火的鐵桶里。然后在供桌上每樣祭品拿了一些,往火桶里扔。這邊洪先生扔著,那邊黎父展開一卷長軸,類似宣讀皇帝圣旨,念的都是極為拗口的古文,根本聽不懂說的什么,不過大概意思多少能明白一些,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文治武功,護佑萬民之類的詞。 鐵桶里的大火似乎受到了某種感召,越燒越旺,把投進去的供品全都燒個干凈。 黎父把祝詞念完,又喊道:“祝平之章!” 洪先生退回到供桌前,跪在地上,重新三跪九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