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節(jié)
鏡子外的兩層金屬框一個順時針一個逆時針開始轉(zhuǎn)動,鏡面熒熒泛光,整個場景玄妙無比。 我清清楚楚看到,鏡面里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形象,我大吃一驚,正是我。那面鏡子居然把無形無質(zhì)的我,照了出來。 小孩對著鏡子看,忽然咯咯笑:“我當(dāng)是哪來的大膽陰物,居然可以無聲無息闖入我的法陣,原來是故人啊?!?/br> 他慢慢轉(zhuǎn)過身,我看到他幾乎驚叫出來,鏡子映照的我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這孩子原來就是于小強。 自打灰界爆炸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沒想到我們再次相遇,會是如此詭譎的場合。 他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密室里打坐修行,而我更是古怪,自己rou身沒來,吞食了毒蘑菇,不知是魂魄還是夢境,飄飄悠悠到了這個鬼地方。 我開口說話,聲音居然從鏡子里發(fā)出來:“小強,這里是什么狀況?” 于小強重新面對鏡子。和鏡子里映出的我對話:“齊震三你認(rèn)錯人了,我不是于小強?!?/br> “那你是誰?”我驚訝地說。 于小強笑:“再猜猜,咱們可是老朋友?!?/br> 眼前這孩子明明就是于小強,可氣場確實不對勁,笑起來特成人化??粗凼?,會是誰呢?我想了想,隱隱好像摸到邊緣,可絞盡腦汁也想不清楚,我搖搖頭:“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要藏頭露尾,你到底是誰?” 于小強說:“我給你一點提示吧。自耶穌佛陀之后,世上千年無教主宗師,就從我開始?!?/br> 我看著他,一道閃電掠過大腦。腦子“嗡”炸了,我一下子愣在那里。 我知道他是誰了! 有在世稱神的氣魄,有開宗立派的野心,行事又如此陰森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李大民! 我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粗冒胩煲痪湓挾颊f不出來。我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地說:“你,你是李大民?” 于小強抱拳:“正是在下。不過呢,我現(xiàn)在不是李大民。也不是于小強,我給自己重新賜名,不姓李不姓于,既不大也不小,既不做強也不為民,而今脫胎換骨已成新人,名為吳中。吳,乃無天無地?zé)o人無道無有一切;中,乃為中庸,不上不下不大不小不左不右。齊震三。你我是故友,給個意見,這名字怎么樣?” 我哪有心情跟他探討姓名學(xué),我質(zhì)問:“于小強呢?” 吳中笑:“留下rou胎凡骨攜持貓魂,他往生去了?!?/br> 我一股火冒出來:“所以你就搶占了他的rou身?!” 吳中搖搖手指:“我沒有殺他。殺他的人是你?!?/br> “什么?”我咬著牙看他。 吳中道:“你竊取陰王指,腦子一熱在灰界中自爆,完全不考慮引發(fā)的后果。于小強正是因你而亡?!?/br> “那你呢?你怎么沒死?”我眼睛噴火。 吳中說:“我自有保命之法,要不然這么多年也白混了。你殺人,我自保。你總不能說我錯了吧。” 他這一句話就讓我xiele力氣,我有心無力,看著這個孩子什么都說不出來,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里。 吳中看著鏡子里的我:“現(xiàn)在是不是該我問你了,你怎么會找到這里?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非人非鬼。又不是陰魂,很是玄妙,你是怎么來的?” 這里是他的房間,我來到這里算是闖入者,于情于理都要告知他關(guān)于我的來歷。 我說道:“詳細(xì)的就不說了,灰界爆炸之后,我一直在尋找解鈴和解南華的下落,如今遇到高人,高人賜予我一顆毒物,說吃了之后就能看到解家兄弟的下落。我服用之后。莫名其妙就來到這里?!?/br> 吳中沉吟,然后看看我,好半天嘆口氣:“好玄的緣法。齊震三,整件事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么多年來我修行,越修越是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總覺得在我們之外,冥冥中還有一個強大的智慧體,它是總設(shè)計師,我們誰也逃脫不了它的算計和安排。修行的目的,不過是讓人越來越接近它而已。” “你說的是‘道’吧?”我說:“《道德經(jīng)》開篇即說。道可道,非常道?!?/br> “看怎么理解了,”吳中說:“科學(xué)家管這個叫‘物質(zhì)世界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道家管這個叫‘道’,佛家管這個叫‘因果’。老百姓管它叫‘老天爺’,基督教管這個叫‘上帝’。而我更愿意管它叫‘智慧的設(shè)計者’。齊震三,我可以告訴你,經(jīng)過灰界一事后,我閉關(guān)很久。終于考慮清楚自己的前途。我對長生沒興趣,對修仙也無所謂,我如今修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這個智慧體,想辦法和它對話,看看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我沒心情和他討論哲學(xué)問題。這個吳中,也就是李大民,思考問題的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樣,說他是瘋子也不為過。 吳中自言自語說了句話,突然把我震住了。 他說:“打一個不恰當(dāng)?shù)谋确剑@個世界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而那個智慧體就是創(chuàng)造這個文本世界的作家。你、我、他不過都是小說里的人物罷了?!?/br> 這句話讓我極度震驚,在煙臺的四層世界奇遇里,我在第二層世界拿過一部書稿,這部書稿是王建祥兒子寫的,上面詳詳細(xì)細(xì)記述了我的經(jīng)歷和我所在的世界。 兒子當(dāng)時能寫出這樣的小說,有一大部分靈感是來源他的夢。不管是他原創(chuàng)也好,是從夢境中得到了某種啟示也罷,有一條可以肯定,我們每個人的命運其實都在某種已經(jīng)設(shè)定好的邏輯鏈上發(fā)展。 如果像吳中所說。真的有這個總設(shè)計師,智慧體存在,它必然清楚我們每個人的發(fā)展方向,并且能進行設(shè)定和修改。 這不是什么天方夜譚。如果真的找到這個智慧體,我所有一切的命運都會被改寫!包括討要回丟失的二十年。甚至讓死去的崽崽復(fù)生,讓mama從地獄中解救出來,讓解鈴解南華甚至八家將都有一個很好的歸宿。 我腦子極其混亂,吳中問:“你想到了什么?” 吳中,也就是李大民,此人心機太深,而且所思所想極是詭誕,我不想和他分享我的經(jīng)歷。我嘆口氣:“如果日后你能找到這個智慧體,你想怎么辦?” 吳中笑:“嘿嘿,我會殺了它。取代它的位置,由我來設(shè)計我們所有人的命運,由我來接管這本書!” 一句話噎得我差點沒上來氣。 好半天我才說:“你想過沒有,既然你的命運是它設(shè)定出來的,它怎么可能允許你接近還殺了人家?!?/br> “呵呵,”吳中笑著說:“何為道?道存在的最終意義是為了破道!打破自身。任何設(shè)定的最終意義都是為了打破這個設(shè)定而存在。” 我煩躁地說:“我來這里不是和你討論形而上的哲學(xué)問題,既然找到你,你自己都說有緣法在,那你告訴我怎么才能找到解家兄弟?” 吳中說:“灰界爆炸之后,灰界之主已經(jīng)滅亡,解鈴也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br> 我感覺毒蘑菇的藥力正在消散,眼前場景在微微波動,我要從這里回去了。我抱抱拳:“那告辭吧,你自己多保重。” 吳中擺擺手:“莫急。” 他彈彈面前的鏡子:“此鏡名為公平鏡,乃是陰間至寶。我沒大本事像你那樣從陰曹地府竊取寶物出來。這面鏡子乃是公平鏡在陽間的影像,威力雖然比原裝的大打折扣,卻也能遍查因果。你若要找解家兄弟,鏡子會告訴你答案。” 第六百四十五章 算命 我深吸口氣看著鏡子:“鏡子,你告訴我解鈴和解南華兄弟現(xiàn)在在哪?他們……還活著吧?” 鏡子里映照著我和吳中的身影,沒有任何變化,忽然邊緣的金屬框開始旋轉(zhuǎn),寂靜房間里能聽到金屬互相摩擦的輕微聲音。鏡面產(chǎn)生漣漪,里面出現(xiàn)一處陌生的房間。 看上去像是鄉(xiāng)鎮(zhèn)旅店,房屋四面是三合板,一張床,開著窗光線有些晦暗,床上坐著一個土啦吧唧的農(nóng)村婦女,穿著土黃色棉襖,正掐著手指肚,嘴里喃喃自語。兩只眼翻著怪異的眼白,好像是個瞎子。 鏡面再次波動,影像消失。 我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什么意思?” 吳中笑瞇瞇看著我說:“你問我。我怎么知道。此鏡遍查因果,我們都具象于大象之中,里面能出現(xiàn)這樣的影像必有它的意義,或許不久你就會知道了?!?/br> 我正要說什么,周圍的場景在波動。我打了個激靈,壞了,要從這里出去了,要醒了。 我抓緊時間問:“吳中,你現(xiàn)在在哪?” 吳中說:“你要找我?何必呢。找我報仇?我現(xiàn)在剛剛奪舍,還無法自如行走世間,正面壁修行閉門謝客,你找不到我的,除非我想來找你……” 他的話余音未出,我全身打著寒顫,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這是我的臥室,看著熟悉的家具,陽光透窗而進,我額頭上都是冷汗。 我靠著床頭,摸索找到一根煙,顫抖著點燃,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跟做了場遙遠(yuǎn)的夢一般。 黃皮子妖魂在耳邊說:“你找到解鈴和解南華了?” “你不是能窺探我的夢境嗎,知道我在想什么,還問什么?!蔽覜]好氣。 黃皮子妖魂道:“我只知道你以前的事,現(xiàn)在的事并不知道啊,我也無法窺探你的夢境,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皺眉:“那你句句話都戳我的心窩子?!?/br> 黃皮子妖魂洋洋得意:“我已經(jīng)活了好幾百年啦,附過的人不計其數(shù),你們?nèi)瞬皇怯芯湓捖?,人老精鬼老靈,我就老靈了,你想什么我一下就能猜到。” 我笑:“你這名好,老靈,以后我就管你叫黃老靈。” “不好不好,我是你的李若?!闭f著,它又要作勢哭。我冷笑說:“再玩這個就沒意思了。你現(xiàn)在不能害我,反而要幫我。我好了,才能幫你完成修行。要不然你這么一個人一個人的附身。要修到什么時候?有違天和不說,修成了也是小成小道,最多混個鬼仙妖仙,沒啥意思?!?/br> “你怎么幫我?”黃老靈問。從它的語氣能感覺出來,我說到它心里了。 黃老靈別看是妖精。蠱惑人心如此拿手,可它也有自己的執(zhí),那就是想要修行大成,脫離現(xiàn)在這種人不人獸不獸鬼不鬼妖不妖的狀態(tài)。 我撓撓頭說:“想辦法唄,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咱們慢慢合計。不過有個事要先跟你講清楚,像你之前的那些信徒那么害人,我是肯定不會去干的。你也別指望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什么。我要幫你,肯定是從正門正宗里想辦法。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急著找解鈴和解南華?” “為什么?”它問。 “他們兄弟倆都是江湖奇人,見多識廣。他們兩個肯定知道怎么助你修行。尤其解鈴,那是有大經(jīng)歷的人,貫通陰陽,遍查神鬼,你這點活兒小意思?!蔽艺f。 黃老靈說:“你把我當(dāng)妞泡呢?嘴上說得好聽。解家兄弟為了救你才下落不明的。你現(xiàn)在安全了,不能置身事外裝什么都不知道。找到他們是成全你自己?!?/br> “所以說啊,找到他們對你對我都有極大的好處?!蔽艺f。 黃老靈半天沒言語。 我沒搭理它,一口一口抽著煙,它忽然說:“齊震三。你是我這么多年附身以來,第二個能說服我一起合作的信徒?!?/br> 我哈哈笑:“第一個是誰?” “是個明朝人,叫李自成?!秉S老靈說。 我愣了一下,笑笑:“那我還真是榮幸。” 黃老靈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道:“你無意中為我賜名,唉,不合作也不行了。賜生者賜成者才能賜名,難道我苦苦修行,就要在你這里有所成?” 我說:“我為你著想,你也得為我考慮。別動不動就蠱惑我,沒用,除了招我煩沒別的用處?!?/br> 黃老靈不說話,它現(xiàn)在無形無質(zhì),一直附在肩頭。我真拿它沒辦法,它不說話就當(dāng)不存在。 這時電話響了,我順手接起來,沒想到是王庸來的。 王庸張口就說:“叔啊,你明天有時間沒?” 我氣笑了:“你會不會說人話?” “我二十歲。你四十歲,我尊稱你一聲叔叔,也算是禮貌。”王庸說。 “原來怎么稱呼還怎么稱呼,你別給我瞎散去,我以后還要找對象。年齡就按戶口本上來。”我說。 “嘿嘿,老菊,”王庸笑:“陳建國給你那一百二十萬,你存好了?” 我馬上警覺:“你啥意思,我還得分你兩個?” “你看你說的,”王庸急了:“那是你賣命錢,我好意思要嗎,要了我還是人嗎?” 我嗯了一聲,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誰知道王庸下句說:“如果你覺得我鞍前馬后的不容易。硬塞給我點,我也不介意?!?/br> “我給你個大嘴巴吧,”我說:“你要真想要錢,問陳建國要去?!?/br>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是這么個事,”王庸說:“我對象你知道吧,我們馬上談婚論嫁了,我家這邊一直在催,可她家的意見是要算算我和她的八字合不合。合了才能結(jié)婚?!?/br> “你讓我給她算八字?”我問。 “你會算個屁,再說我對象也不可能找你算,根本不信任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