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何漾聽出她語中逃避的意思,不禁自苦一笑:“你到底還是把我們當做外人了?!?/br> “不是這樣的,我是有自己的苦衷,我是哪里人,我自己也說不清楚,”見到了何漾眼里促狹的笑意,夏顏知道自己被騙了,一張小臉不禁怒紅了,“你說我見外,自己又何嘗掏心掏肺了?” “哦?你倒說說,我有什么可隱瞞的?”何漾一臉興味地望向夏顏,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就是那個……紅杏!”夏顏一咬牙豁出去了,這個八卦埋在心里多少天了,都快發(fā)酵了,索性趁著酒意一氣兒問出。 何漾不料她會問這話,愣了一瞬間,又有些臉紅,嘴角也翹了起來:“你想問的是晚晴姑娘?其實,她與我沒什么關系……” “騙人……”夏顏一臉不信,嗤笑了一聲,“那紅杏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一夜夫妻之類的話到了嘴邊生生斷住了,夏顏想起自己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姑娘,不該把這些話放在嘴邊的。 “不能喝酒還逞能,都開始說胡話了!”何漾把手里的酒壇子扔掉,扶著夏顏往回走,拉了兩下沒拉動,見這丫頭還犟在原地,頭疼地嘆了口氣,“她說的那人不是我,是敬文,她來求我,其實是想求我去蘇家,這下你安心了嗎?” 夏顏轉了轉眼珠子,拍了拍何漾的肩以示表揚:“很好很好,我家兄弟不是那等尋花問柳之人,我就放心了,將來也不會影響到我說婆家,那就……哎呦!” 夏顏的手腕被捏得生疼,鼻眼都皺了起來,何漾的一張臉面無表情,唇線也抿得直直的:“你問我話,就是為了這些?” “那不然呢,爹爹說了開春就要幫我相看了,左右不過這兩年的事情?!焙未罅质怯羞@么一說,不過夏顏沒應就是了,但緣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沒準兒不兩年就碰到看對眼的人了呢。 第14章 過年 乘興而至,敗興而歸。 何漾黑著一張臉,坐在夏顏身后,驅馬回家。 此時夏顏正在心里思考著新舞服該怎么做,腦子里不住有靈感往外冒,最讓她忘不掉的,還是那梅林里的一片紅。 “你在織云坊前頭把我放下來就行啦,我去買些料子?!毕念伌嗌卣f,仰頭朝他一笑。 何漾的嘴角繃得更緊了,把夏顏放下后,一夾馬腹,一溜煙兒跑走了。 夏顏在布莊里看了幾件梅紅色的料子,都覺得顏色不夠正,干脆一咬牙選了正紅色的。 配舞的衣裳是藍白相間的,以白為主,用紅色一點綴,足夠醒目。這次不做那層層疊疊的花樣,三五尺布就足夠了,一想到今年過年要給家人各做一身新衣,就又多扯了幾尺。 腳下縫紉機踩的飛快,夏顏掐著點兒車線,點著油燈做活兒到底費眼睛,還是開燈最方便,只是空間里一次只能待二十多分鐘,一日最多進來兩回,次數(shù)再多,頭就要疼了,這也是空間的一個副作用,極容易疲倦。 在外面時,夏顏也沒歇著,緊趕慢趕做頭飾。這次她放棄了珠帽,改做花冠了。 梅廉給出的預算只有二兩,再怎樣也不能媲美梅老板那頂鑲滿寶珠的帽子,于是她決定另辟蹊徑,給人一種視覺沖擊的效果。 袖子做成三層喇叭袖,還打褶做出了荷葉邊,原本打算加的水袖,則改成了長綢,依舊染成了紅白漸變的效果,在手掌處嵌了一根竹簽子,便于舞姬甩綢。 打褶裙改成了喇叭褲,褲腳鑲著一道銀綢邊,舞姬赤腳跳舞,穿上褲子能跳的幅度更大也更靈動?;ü诰妥龀擅坊睿ㄈ锸怯勉y花片拼成的,下頭還墜著細細的紅綢帶,舞動起來隨風而擺,又是一景。 終于在年關前趕制了出來,夏顏梅廉俱都松了一口氣,為了防止再出意外,二人決定暫不公開這件衣服,等臨近元宵再送到教坊里。 這日難得出太陽,夏顏把舞裙掛到院子里曬霉。 再有三天就是除夕了,還得把家人的新年衣裳趕制出來,夏顏一刻也不得停歇。正當她在空間里忙活的時候,聽見外面有響動,便迅速出了空間,只見稀客蘇敬文立在院中,盯著紅衣飄帶看得入神。 “大少爺怎么來了?爹爹和哥哥去辦年貨還未回呢。”夏顏笑著迎出,順手把衣裙收了起來,又請他進屋喝茶。 “原來你在家,我還當家里無人呢,”蘇敬文婉謝了茶水,拿出一紙彩箋,雙手遞上,“下月重慈八十壽宴,還望闔家賞臉赴宴?!?/br> 夏顏笑著接過,展開一看,燙金的彩箋上印著福祿壽仙,拿金粉寫了“恭備薄酌、焚香以待”之類的邀請辭。 “多謝蘇大哥了,前兒爹爹還說,能吃上老太太的壽酒,是我們莫大的福氣呢?!崩咸膲垩绶秩?,第一天是達官顯貴相聚,第二天是普通親朋聚會,第三天則是大擺流水席,平頭百姓也能討上一餐熱飯吃。 何家就被安排在了第二輪,因著何漾母親的舊情,也因著何漾是蘇敬文發(fā)小的關系。 蘇敬文告辭后,夏顏把燒得通紅的木炭放進銅制熨斗里,取出才做好的新衣,把起皺的料子燙平。 何大林的衣服滾邊處,用黑線繡上了回紋,前襟處繡上了忍冬花,這些都是用縫紉機繡出來的,裝上繡花板,套好花繃子,磨合幾遍后,很快就能上手。 何漾的衣服也依葫蘆畫瓢,拿銀絲線繡了波濤紋,后背又繡了一團纏枝紋,一眼望去倒有些像官服上的補子,夏顏這么做也是求個好兆頭,來年秋闈,何漾就要下場了。 夏顏的衣服來不及細做了,只粗粗做了個紅襖子,用月白色緞子繡了幾朵梅花,做成腰帶扎在腰間,看起來也叫人眼前一亮。 今年是夏顏在何家的第一個新年,該好好熱鬧一回的,但何氏有了孕,活兒都推給了夏顏。人手不夠,何大林便親自下廚煮咸貨:“你嬸子害喜,今年就委屈你了,等元宵節(jié)廟會,爹爹給你買個大花燈?!?/br> 夏顏忍不住笑一聲,撕下一片腌雞腿rou塞進了何大林嘴里:“我不要大花燈,我要大元宵,薺菜豆干餡兒的?!?/br> 豆腐在窗頭外凍了一夜,早已硬邦邦的了,夏顏取進來化冰,切成小塊燴雜湯。豬皮炸的脆脆的,收了湯汁,咬下一嘴滿口鮮。再加些魚圓rou圓鵪鶉蛋,大白菜煮的軟爛,口重的舀出蘸醬吃,筷子就丟不下來了。 年三十兒這天,芝姐兒也早早來幫忙了,十來歲的小丫頭做活兒倒是麻利,炒大鍋菜還缺點力氣,燒火洗菜倒是沒停歇過,還不時舀些湯水給她娘送去。夏顏也憐她伶俐,見她連塊糖都舍不得吃,就抓了把花生糖塞進她兜里。 一天下來,何氏就坐在炕上嗑瓜子,夏顏在外頭忙活,兩人也算處的相安無事。就是何板材三句不離往日榮光,還愛挑刺兒,夏顏這回算是知道了,這夫妻倆都不是討喜的。 “這魚圓子搓得散了些,景福齋的圓子拿豆粉裹了,再拿豬油炸過一遍,可不香的人要吞下舌頭去,顏姐兒的手藝到底是欠了些……” 吃完飯該守歲了,何氏的眼神還沒從菜rou上收起來,只和一旁吃醉了的何板材嘀咕,聲音卻沒低下來:“這些天老是起夜,總覺得肚子沒填飽過,那腌雞子不錯,一會兒你包些回去?!?/br> 何板材本就喝得雙頰泛紅,聽自家婆娘這話,更覺老臉掛不住,虎著臉瞪了何氏一眼:“你還嫌不夠丟人!” 何氏被臭了一句,氣得扭過身子,盤著腿上了炕。何大林見狀立刻安撫道:“莫惱莫惱,懷身子的人餓得快是常有的,弟妹也是自家人才不見外,顏姐兒拿油紙包起來罷,那炸年糕也拾幾個去。” 夏顏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出,拿帕子擦擦滿是油的手,指了一指廚房:“早就備好了,就防著這一出呢?!?/br> 芝姐兒紅了臉低下頭,絞起了衣角,何板材皺緊了眉頭,握拳咳了兩聲沒多言,何氏卻不依不撓了:“何板材你是死人啊,你婆娘叫個小丫頭擠兌了去,還有臉不?” 何漾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拽著夏顏也起了身:“你收拾了碗筷就回屋歇著罷,忙活了一天可有人謝你?守歲這種事兒,意思意思就成了?!?/br> 丟下了何板材一家的,再也沒多看一眼,自己回屋呼呼大睡去了。 何家老兩口去世后,來往的親戚漸漸就少了,初三那天過完,親朋就走動的差不多了。這是夏顏第一次見遠親,壓歲錢倒收了不少,晚間她把幾個紅封子放到桌上,對何大林說:“這些錢爹爹拿去吧,將來都是要還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