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這樣別致新穎的玩意兒,何漾向來是喜歡的,夏顏知道他的喜好,想要討好也輕而易舉:“你若喜歡,明兒我再做一套相配的書簽來。” “無事獻殷勤……說罷,你有何事相求?”何漾精明,不肯輕易入套,好整以暇地看著夏顏。 “這個……我想借你那捕快朋友一用?!边@世道捕快被稱作“不良人”,以惡制惡霸道極了,尋常百姓見了都要退避三分,地痞流氓更是不敢造次。這些地痞搜刮來的錢財,多半還要孝敬上頭的捕快,所以夏顏才動了這個腦筋,想請個捕快站站臺。 事關(guān)生意存亡,夏顏當(dāng)下也不隱瞞,把自己在碼頭受到的遭遇說了一遍。 何漾越聽眉頭越擰,才聽到她被人拿著榔頭嚇唬,就忍不住了:“你可有受傷?那田潑皮可有輕薄于你?” “那倒沒有,就是搜刮了我五錢銀子,叫人好生氣憤?!毕念佇箽獾刈讼聛?,死死地絞著腰帶上的絡(luò)子。 “下回他再來惹你,就說是我家的生意,爹早囑咐過你,遇事怎么給忘了?” “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嘛,你一介文弱書生,能撐得住場面么?”夏顏對此深表懷疑,看向何漾的眼神也有些無奈。 “我活了這些年,倒叫個小丫頭看輕了,你只管說去,看那田潑皮可給不給我情面。”何漾被拂了面子,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夏顏不想再惹毛他,爽脆應(yīng)了一聲,心里的擔(dān)憂卻沒減輕分毫。 第16章 壽宴 一晃十多日,田潑皮也沒再來找麻煩,夏顏吊著的一顆心漸漸落下,先前做了幾個月的生意也沒遇見這伙人,可見他們也不常來這一帶的。 三五兩的銀錠子也有好幾個了,夏顏細細數(shù)了一回,竟然攢了二十多兩銀子了,用這些錢夠租個小鋪面了。 剛剛開春,盤貨轉(zhuǎn)租的人多,這時節(jié)的鋪面好租,夏顏往街市上走一遭,就見著好幾家貼出了招租告示,心思不免活絡(luò)起來??勺约焊袦\,貨源、客源、本金都不穩(wěn)定,開鋪子的風(fēng)險太高,夏顏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還是再等一些時日吧。 正月初三,蘇家老夫人八十壽宴,在凌州城熱熱鬧鬧開辦起來。 夏顏穿上鵝黃緞面新襖子,肩頸處用月牙白布拼接而成,繡上了櫻草花,栩栩如生,清新自然。脖系胭紅色紗巾,頭插胭黃兩色紗織珠花,略施薄黛,打扮得靚靚麗麗出門了。 何漾嘴上雖沒夸贊,眼神卻不時往她身上打轉(zhuǎn)一番。 何大林人雖沒來,禮卻到了。他給老太君打了一件四桯鑲成的矮腳滾凳,中間有個豎檔分作兩半,各設(shè)兩根可以滾動的圓木,褪了鞋襪朝上面一踩一滾,就能起到按摩腳底的功效。 入了蘇府,交了禮金單子,就被分至兩邊,何漾往前堂應(yīng)酬,夏顏就被丫鬟們引入內(nèi)宅女眷處。 因前頭已經(jīng)鬧過一日,老太太今兒精神頭不濟,只坐在軟塌上讓丫鬟們捶腿。夏顏跟著幾個外家的姑娘一齊磕頭祝壽,得了兩個紅封子。 “人老了記性也不好了,這邊上的丫頭我倒不記得了。”老太太朝夏顏一招手,把她叫上前去。 “怨不得老祖宗,我先時也沒瞧出來呢,”雷彩琴捏著老太君的肩,眼珠子不住地往夏顏身上瞧,低聲耳語道,“這會子倒想起來了,就是何家那丫頭,叫顏姐兒罷?!?/br> “哦,原來是這姑娘,”老太太笑著執(zhí)起夏顏的手,握在手心里摩挲一通,“這樣一打扮,倒讓人耳目一新,果然是個不俗的。” 夏顏順口說了幾句吉祥話,狠得老太太喜歡,吃點心時就讓她在高幾旁加個凳子,把自己食盒子里的甜糕分出給她:“每回年節(jié),你家爹爹送來的東西我都很喜歡,這屋里的大擺件小木器,大多都是你爹爹添置的,我??渌?,倒比家里這幾個還孝敬我?!?/br> 夏顏話不多,順桿奉承了兩句,又適時打趣一番,不使場面冷清下來,老太君看她的眼神更慈藹了,把菊花酒也到了一杯賞她。 吃過點心,老太太扶著夏顏的手立起來。 “這日頭剛好,咱去后樓上瞧舞去罷,姨太太來我邊上,咱許久沒絮叨絮叨了。”老太君把手伸向后頭的梅老板,夏顏適時讓出了位置。 梅老板和雷彩琴一邊一個扶住老太太,緩緩?fù)竺鎽驑巧先チ恕?/br> 笙簫琴瑟奏起,舞姬翩翩起舞。 幾位夫人坐一排,小輩的就站在后頭,指著戲臺上的歌舞交頭接耳。夏顏看著這出舞,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支舞,正是被抄襲的那一支。舞姬身上的華服是自己設(shè)計的,而罪魁禍?zhǔn)拙妥陔x她三尺不到的地方,談笑風(fēng)生。 一曲奏畢,舞伎們紛紛拜壽,老太太說了一聲“賞”。而后,熟悉的旋律響起,一襲紅衣輕盈而落,如蜻蜓點水般翩躚舞動,十幾名伴舞錯落有致,動作整齊劃一,如白云飄揚,如波濤涌動,襯得紅衣精靈更加輕捷優(yōu)雅。 夏顏激動異常,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曾今無數(shù)次在腦海里想象的場景,竟然真的見到了,舞姿比她想象中的更輕巧柔美,視覺更加震撼。 竊竊私語聲不知不覺靜默了下來,全場無一人心神散漫,俱都聚精會神地欣賞著曼妙舞姿。 老太君忍不住扭頭同梅老板嘆息了一回:“你瞧著紅衣姑娘,到真像只蝴蝶似的,還有前頭那支‘金鳳涅槃’,那裙子一轉(zhuǎn),哎喲喲倒真像是要飛起來了,我在王府吃酒那日,一眼就瞧中了這兩支舞,誰知安平郡主也要請回家去,被我好說歹勸,才讓給了這回壽宴?!?/br> “這也是老太太的面子情,不然我們哪有這等福氣呢?” “姨太太客氣了,這兩支舞可不都是梅家教坊出來的?你家兄弟果然是個有本事的,這幾年把教坊辦得有聲有色?!?/br> “老太太謬贊了,我這兄弟吃喝玩樂頭一份兒,您方才這話倒是羞煞我了?!?/br> 一眾人笑了起來,后面的丫頭們也拿帕子捂了嘴,雷彩琴嗑了瓜子,眼珠子一轉(zhuǎn)巧笑起來:“聽說這里頭還有麗裳坊出的衣裳?姨媽何時做這營生了?” 梅老板哂笑望著她,瑩潤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你的耳報神倒是靈,哪里有好看的衣裳首飾都瞞不過你去。還不是被你舅舅磨得煩了,才不得不幫他一把,你倆要是碰到一塊,我還分不出誰更磨人呢!” 老太君聞言不住笑了起來,旁邊的丫鬟趕緊上來給她順氣遞茶。老太君呷了一口熱茶,氣兒才順勻了:“長姊如母,多疼小兄弟一些,也是人之常情?!?/br> 雷彩琴的心思還放在漂亮衣服上,托著腮嘆了一口氣:“這衣裳倒是好看,可惜咱穿不了?!?/br> “怎么穿不了,”梅老板手執(zhí)茶盞,吹了一口茶沫,眼皮都沒抬一下,“我鋪子里有改良過的,你若喜歡,我叫人送來給你試試?!?/br> 聽到這里夏顏實在是忍不住了,氣得雙頰微紅,捏緊了拳頭暗自離席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做出沖動的事情來。 夏顏沒喝酒,也覺得頭昏沉沉的,她找了一塊大石坐了上去。現(xiàn)在只要一想到梅氏的臉,就覺一陣煩躁,最讓人氣悶的是,自始至終只有她一人在意這件事兒,對手連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在心里咒了她百八十遍還覺不暢快,拾起一塊石頭狠狠擲了出去。 “哎呦!”不巧拐角處出來一人,石頭剛巧砸中了他腦門,疼得那人彎下腰捂著臉哼哼。 夏顏唬了一跳,急忙跑了過去,沒成想竟是蘇家大少蘇敬文。 “哎呀,大少爺真是對不住,我不想你會突然現(xiàn)身?!毕念伌炅耸植恢绾问呛?,圍著蘇敬文左瞧又瞧,心神忐忑又不敢扒拉下他的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