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我從八品縣丞升到從五品員外郎,統(tǒng)共花了多長時間?放眼整個大惠朝,有誰升得比我還快?況且你們不覺得奇怪么,為何幾番升調(diào)都離不開凌州這塊地界?” 就仿佛被圈禁放養(yǎng)一般。 三人想到了一處去,便都禁了聲。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能按照他的意圖來走,只有把罪證送上去,才能打破他的計劃,”何漾站起了身子,望著窗外的月色輕聲道,“必要時,我會辭官。” 鮑小龍睜大了眼睛,苦苦相勸了幾句。可夏顏卻沒有去反對,甚至辭官這個主意她是贊成的,以往風平浪靜時,她也幻想過做個風風光光的官夫人,可如今危及到身家性命,倒不如辭了干凈。 “可是這個罪證該怎么送出去呢?方岱川恐怕一直在盯著我們呢。”夏顏煩惱地絞著頭發(fā),一不留神拽下了兩根。 “朝廷先前查檢方家,也是懷疑居多,大概只是忌憚方家在商界的影響,并不知曉其與扎爾明部落的關(guān)系。方岱川也會算到這一點,進而猜測我會南下進京,直接尋求面圣的機會?!?/br> “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去找知府大人,”鮑小龍站了起來,興奮地說道,“他應(yīng)當猜不到我們會把主意打到知府的頭上。” “自然是要去的,可不是‘我們’,是你們,”何漾轉(zhuǎn)過身來,望著他們吃驚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方岱川定以為我會把罪證時刻帶在身邊,而此時只要我果真如他所料南下而去,那么便可以引開他的視線?!?/br> “不可以!”夏顏與鮑小龍異口同聲喊道,何漾要以身涉險,他們是絕對不能答應(yīng)的。 “這是最妙的辦法,方岱川絕對想不到我會把這么重要的罪證放在一個女人手里,只要他失算了,那我們就有勝算,”何漾斬釘截鐵地說,“明日我便去司里告假,再租條船南下,你們就帶著罪證回凌州,拿著我的帖子,直接去知府衙門?!?/br> 夏顏的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胸口也一陣陣發(fā)疼,按照何漾的辦法,他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 “阿顏,你不明白嗎,如今不論我在哪里,方岱川都一定不會放過我的,與其留在你們身邊招來禍患,不如讓我遠走高飛。你們越快將罪證呈上去,我便越早脫困?!?/br> “你又擅自主張了!這回連反駁的機會也不給我!”夏顏哽咽著背過身去,重重抹了一把眼淚,何漾從身后抱住了她,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安慰,鮑小龍見狀,識趣地離開了屋子。 “若是你有了三長兩短,那叫我往后該怎么過?”夏顏捂住了臉,淚水奪眶而出。 “若真如此,你還年輕,正是最好的年華,不要空守,不要委屈了自己,”何漾的聲音有些不穩(wěn),卻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他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道,“傻丫頭,心里有個人算什么,等過兩年遇上更好的,自然就想不到我了?!?/br> 夏顏小聲抽噎起來,身體也抑制不住地顫抖著。何漾摸著她的發(fā)絲,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情話,仿佛要把這輩子的甜言蜜語都說完一般。 離愁瀟瀟幾多喘,紅燭垂淚到天明。 兩人說了許多過往的趣事,夏顏也把在另一個世界的故事說給何漾聽,她伏在他的胸口一夜未眠,只在天微亮時打了個盹兒。 “今日是趕集之日,正是掩人耳目的好時機,我們一同出發(fā),翻過山頭再分道揚鑣。” 夏顏木著一張臉,替他準備著包袱,銀兩是用防水布貼身縫著的,還有些傷藥、解毒丸、防身武器等,都塞進了包袱里。 腳下的路越走越遠,離別的時刻越來越近,他們也愈發(fā)沉默寡言。夏顏緊緊攢著何漾的手,就連顛簸的山路也不能撼動她分毫。 “阿顏,該放手了?!焙窝鷵嵘狭怂碾p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夏顏臉色煞白,緊咬的嘴唇顯現(xiàn)出一絲血印,何漾用拇指輕輕摩挲過她的嘴唇,如羽毛般落下一吻。 “何漾,你一定要平安歸來,因為……”夏顏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這個月,沒來月事?!?/br> 何漾的眼眸劃過一道亮色,他的雙手因為激動而顫抖著,“難道……” 夏顏沒待他說完,便搖頭打斷了他:“我不知道,何漾,你一定要親自回來驗證。” 說完便轉(zhuǎn)過臉去不再看他,她扒著車壁的手指漸漸發(fā)白,無聲的淚珠滴在膝頭,暈濕了一片。 “保重?!焙窝詈笊钌羁戳怂谋秤耙谎?,咬緊牙迅速掀開了馬車的簾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馬車內(nèi),夏顏早已泣不成聲。 夏顏自認不是個愛哭之人,可今日卻完全停不下來,何漾的音容相貌仿佛就在近前,只要稍一動念,便會扯痛她的心扉。 鮑小龍立在外頭,安靜地等著,直到她哭夠了,才按照原本的計劃,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在集市上買了許多菜rou,一路大搖大擺往凌州行去,儼然一副回娘家的模樣。 一路而來,夏顏都提心吊膽的,稍有風吹草動便謹慎觀望。馬車慢慢悠悠地走著,直到入了城,靠近了坊市,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此時知府衙門已經(jīng)放衙,明日我們再行動?!滨U小龍吩咐了一句,便將夏顏送回了家。 何大林見到夏顏獨自回來,繃緊了神色問道:“大郎呢?” 夏顏僵了僵身子,強顏歡笑道:“大郎司里忙著,讓我先回來住幾日,這不快到中秋了么,屆時他再回來過節(jié)。” 何大林聽了這話,才露出了些喜意,捶了捶胸口道:“前日你送信回來,真是把我嚇得不輕,我還想著明兒個要是再沒有消息,就去后山找你們了。” “嗨,沒甚大事,是大郎辦差出了些小紕漏,如今已經(jīng)處理好了?!?/br> 何大林總算放下心來,自言自語嘀咕道:“這臭小子準是又皮猴了,以前在學里就沒少闖禍,如今成了親也沒能收收性子,待他回來看我不罵他個狗血噴頭?!?/br> 夏顏扯了扯嘴角,只說自己累了,便轉(zhuǎn)身回了屋子。她早早便歇下了,可直到夜半三更也沒能睡著。 次日清晨,她早起了床,卻將自己關(guān)在屋內(nèi),一整日都在做針線。 心不在焉地繡完一個荷包,眼看著時辰近了,她才出了門,對青丫道:“不幾日就是中秋了,咱們?nèi)|市里買些過節(jié)的東西吧,順便再買些胭脂頭油。” 青丫一聽立刻雙眼冒光,連連點頭道:“少夫人,咱們再買些蓮花燈吧?!?/br> 見夏顏同意了,她頓時歡呼一聲,忙回屋清點銅板去了。 兩人結(jié)伴去了東市,夏顏把自己的荷包交給了青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要買的東西頗多,咱們分頭去逛,這單子上的東西由你來置辦,我再去買些別的。若是酉時還沒在牌樓下匯合,就各自回家?!?/br> 青丫懵懵應(yīng)了,接過單子呆呆望著夏顏的背影,輕輕揮了揮手。 夏顏穿過東市,拐進一個無人的巷子,下一瞬間,便進入了空間。 她先將自己身上的大紅裙衫脫下,迅速換了一套素凈的衣服,又將發(fā)髻重新?lián)Q過,拎著幾樣精心準備的禮品,在空間內(nèi)等待了近兩刻鐘,聽聞外面沒有一絲動靜才又出了空間,埋頭走出巷子,重新進入人山人海之中。 夏顏沒有去知府衙門,而是繞了遠路,去了現(xiàn)任知府吳太守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