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意算盤
早上起來,任浩軒快速洗漱完畢,他走進屋子里,從盤子里面抓了一個饅頭,大嚼了幾口又放到盤子里面,接著他又端起一碗溫熱的菠菜蛋花湯,鼓起腮幫子足足喝了一大口,撂下碗筷后,匆匆忙忙地推著摩托車,走出院門上班去了。 他騎著摩托車在屯子里面繞了一圈,當他經過肖二家的門口時,非常湊巧地看見肖二歪戴著個帽子,敞著懷,嘴里叼著一顆煙卷,晃著膀子從里面走了出來。出了院門之后,他往前還沒等走出兩步,看見任浩軒迎面奔了過來,把脖子一歪,就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 “肖二,你來得正好!我正找你有點兒事兒要說!”任浩軒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一踩剎車停了下來,他耐著性子等在原地,見肖二點頭哈腰地朝他走來。沒等他走到近前,伸手摘下頭盔掛在車把上,很快從摩托車下來,掄起手掌,迎面扇了過去。 肖二來不及躲閃,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臉上,他那張驢頭馬面很快腫了起來。他連忙捂住臉,用哭喪的腔調一臉蒙門地指著任浩軒說:“大哥,這是干啥,我又沒招你惹你,你干嘛動手打我呀?” “我今天打的就是你,打你一下,就是給你點兒教訓,這都便宜你了!你要是再敢到學校里面去嘚瑟,有你好果子吃。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下次要是再讓我知道,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看你的臉犟,還是我的手犟!要不你就試試。”肖兒捂著臉,這無緣無故的一巴掌,讓他眼冒金星。 “大哥,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打我這下已經夠狠的了,你還跟我說這話,我咋就聽不明白呢?”他站在原地,比比劃劃,支支吾吾,竟然不知所云。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了這位大爺。這一大清早的,一見面,一句話沒說,上來就挨了一巴掌,實在是有點兒說不過去。他愣了半天,也沒明白怎么回事兒,怪就怪自己夜里沒做好夢,啥好事都輪不到自己的頭上。以前見面,他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也沒見他這么兇啊。今天這是怎么了,是自己被打蒙了呢,還是他吃錯藥了呢! 他想不通,又不甘心挨打,就張嘴問道:“大哥,我走我的路,你騎你的摩托車,咱倆也不發(fā)生沖突,你這無緣無故打我的這一巴掌,總得說出點理吧!你是不是有點兒欺負人???”肖二扯著脖子喊道。 “說理,跟你這樣的人,還用講道理嗎?你也知道被人欺負不好受?。∧呛?,你不就是想說點兒理嗎?你還以為我打屈了你是吧?今天,我就讓你明白明白。我問你,你不就是到處打聽學校新來的那個女老師是誰嗎?我就實話告訴你,她就是我家的你嫂子!這回你明白怎么回事兒了吧!我看你就是吃飽飯撐的沒事兒干,往學校里瞎溜達。其實,跟你這號人什么都不用解釋,就是欠揍。”任浩軒指了指自己,有指了指肖二,用鼻子哼了一聲,從車把上摘下頭盔,往頭上一戴,兩腳使勁一踩油門,這輛紅色的摩托車從他的眼前飛了過去。 望著遠處的塵煙,肖二一裂嘴,這回他傻眼了。他哪里知道,任浩軒把他堵在門口收拾他,還不是因為自己不該去學校里面趴窗戶嗎?他自知理虧,把脖子往衣服領子里面一縮,夾著尾巴,朝前面的學校猥瑣地瞅了一眼,然后把臉一扭,換了一個方向,裹緊身上的外衣,得得嗖嗖地朝村子里面走去。這副輕薄薄的德行,一步三晃,不用看正臉,光看他的背影都能惡心十年。 年紀輕輕的不學好??慈思业男』镒佣既f人迷,萬人愛。他可倒好,二流子懶蛋一個,一瓶不滿半瓶子逛蕩,整個的萬人恨。 人活著,多數都欺軟怕硬,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像肖二這種無賴,不收拾他一頓,他也不知道馬王爺長三只眼。從此以后,他在村里消停多了,再也不敢到孫曉紅的教室前面去趴窗戶去了,這件事情,也算給了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這也難怪,孫曉紅每天上班的時候,她都穿著一件特別鮮艷的紅風衣。這件衣服在村里絕無僅有,她在校園里走來走去,難免會被村中不良人士發(fā)現,有人隔著圍墻多看幾眼,也不足為奇。 馬上就要開犁種地了,村民們都趕著馬車去鎮(zhèn)上排著隊去買化肥。任鐵嘴也裝模作樣地趕著馬車,哼著小調,悠哉悠哉地去了鎮(zhèn)上,等他把車趕到那里的時候,買化肥的村民們早都散了,他正好放著空車又不緊不慢地趕了回來。 在回村的路上,他漫不經心地坐在車轅上,有人跟他打著招呼:“老任叔,你這是干啥去了?” “我呀,去鄉(xiāng)上買化肥去了??墒遣磺桑嗜假u沒了。我這是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這人哪,歲數一大,干啥都不行了!”他這牽強的話也真是可笑。他可真能裝啊,說自己現在不行,他年輕的時候,也沒見他干過什么光彩的事情。 “這也不是著急的事兒,聽說明天還有呢?早點兒去不就得了!就你那張嘴,不用排隊,都能拉回來兩車,要說你家沒有化肥用,那不是卷你老人家的面子嗎?哈哈哈!” “這是哪里話,現在人也老了,腦子也不好使了,我這張老臉更不值錢了。要說喝酒還行,面子,多少錢一斤,還真沒稱過,就當個捐個腎,虧了一身的元氣!”任鐵嘴這兩扇唇都貧出花來了,聽得問話的人哈哈哈大笑。別看莊稼院里面的農活不行,像這種扯淡斗嘴的事情,他最在行。用一句老不正經的話來形容好像有點兒過火,但是,他一輩子都不務正業(yè),也真是辜負了他一頭的白發(fā)。 “這老頭說話還一套一套的,要是有機會的話,都能到城里當司儀了!”他這是奉承話。雖說英雄無用武之地,可是一回到家里,他在兒子兒媳婦面前,那就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 這次去鄉(xiāng)上,他本來就無心去買化肥,現在終于找到了借口。就放了空車回到家里,他進院以后,把馬從車上卸下來以后,向老婆怨聲載道地報了一通辛苦,一頭扎在炕頭上,兩腿一伸,兩只眼睛一閉,他就不想起來了。其實,他一點兒困意都沒有,心里在想一件連自己都說不出口的事情。 他是想啊,孫曉紅結婚以后,家里多了一口人。孫曉紅懷孕后,以后還要多一口人。人鐵嘴躺在炕頭上,他在心里盤算來盤算去,突然打起了孫國棟的主意。他想讓孫國棟幫他買化肥,而買化肥的這筆錢都應該記在孫曉紅的頭上,想著想著,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 眼看太陽都快偏西,任鐵嘴依然還躺在炕上裝迷糊。婆婆從外面走進來,見他還在炕上躺著,就嘟嘟囔囔地叫他:“干點兒活就要工錢,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躺在炕上睡大覺。一天到晚啥活兒都不想干,不是躺著睡覺,就是出去喝大酒,這輩子嫁了你這樣的男人,真是倒透了霉!”這倒是真話,任鐵嘴嗜酒如命,他在家里喝的酒都裝在一個水缸里,要是上秤稱的話,都得有五六百斤。 他家里喝,外面喝,只要有人陪著喝酒,他是來者不拒,不喝個天昏地暗,都不肯放下酒盅。只要酒杯一端,舌頭和牙齒一碰,他鼻子眼睛都樂。還不知廉恥地說:“只要松花江里的水不干,那就得細水長流。人活著,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受大窮……”這是他一慣的活法,也是他這輩子最沒自尊,最讓人瞧不起的一種活法。 他越這么說,捧臭腳的人就越多。為了能蹭頓酒喝,他在外面山吹六哨,什么人都來得上,瘸瞎鼻屎都能湊到一塊,狗戴嚼子都能成為朋友。身前身后,整天像蒼蠅一樣嚶嚶嗡嗡圍了一大群,算一算都能變成一個雜牌軍,他自然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可現在,他沒有喝酒,卻瞇著眼睛著一個非人的計劃。任浩軒他媽不知道他心里想啥,就在一旁不停地埋怨著:“你這天這樣迷迷糊糊的,一點兒正事兒沒有,我看過幾天種地,拿什么當底肥!” “車到山前必有路,老娘們家家的,你懂個屁。啥也不懂,趕緊到一邊待著去得了,也不知道老跟在屁股后面墨跡啥!就你這腦子,遇事連個都不轉,老跟在屁股后面瞎吵吵啥!”任鐵嘴厭煩地罵了一句,任浩軒他媽被他這么一罵,頓時沒了話說。 “你腦袋好使,你咋沒把化肥弄回來,我看你就是嘴好。你瞅瞅你,哪像個大老爺們,鏟地專門鏟地頭,割地就能割一根壟,要是沒有這些腦袋不好使的人支著你,你早都去要飯了,還輪到你現在躺在炕頭上吹牛皮!”這揭短的話,只能在家門口說。若出了這個門,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頭發(fā)長,見識短,你懂個屁,啥也不知道,沒事兒跟著瞎攙和啥?到一邊瞇著得了!”任鐵嘴虎著一張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帶著jian詐鬼祟的眼神里,全是不安好心的攫取與驕橫。 任浩軒他媽不說話,她知道任鐵嘴肚子里面的花花腸子多,輪耍嘴片子,她還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些年她跟他也學到了一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雖然不怎么高明,但是對付心里善良的孫曉紅,還是綽綽有余。為了一己之力,連兒媳婦的娘家人都要處心積慮地算計一番。這樣看來,她的臉皮比遠古恐龍的化石還要厚上千倍萬倍。 于是,兩個好吃懶做的人不謀而合,為了騙孫曉紅就范,他們竟然一唱一和地站到了一條陣線上,共同套路孫曉紅。 晚上吃飯的時候,孫曉紅剛把飯菜端到桌子上面,坐在炕里的任鐵嘴往前一湊合,他剛把筷子拿起來,還沒等往嘴里夾菜,就看著任浩軒說:“我今天上午去鄉(xiāng)上買化肥去了,等我趕到的時候,化肥都賣空了,我是一袋也沒買回來呀。聽村里的人說,可能明天不進了。你說,這種地要是沒有底肥怎么能行?要不,看看村里誰家有多余的化肥,咱們跟他們說說,勻幾袋回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