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雪沒心思和雅爾江阿矯情，淡淡地說：“有句話想要提醒爺，您心里得有數(shù)?！?/br>
    “你說?！毖艩柦⒁荒樢笈巍?/br>
    “不要傷害喜歡你的人。”書雪言簡意賅。

    “奧！”雅爾江阿沉默良久才說，“福晉的原話好像復(fù)雜的多?！?/br>
    這回是書雪疑惑了：“爺是怎么知道的？”

    雅爾江阿忙轉(zhuǎn)移話題：“明天你打算怎么向汗阿瑪回話?！?/br>
    “我要和她賭賽！”

    “賭賽？”

    “對！”

    “福晉打算和她賭什么？”雅爾江阿難掩好奇之心。

    “她會什么我和她賭什么！”書雪橫了雅爾江阿一眼，“丑話說在前頭，我贏了倒也罷了，要是我輸了——。”

    雅爾江阿比書雪還有信心：“就邵敏那兩下子，她哪樣能比得上你？”

    “但愿如此！”書雪沒雅爾江阿那么樂觀，邵敏為愛成癡,單憑她今天的表現(xiàn)你就得有“瘋子不好惹”的思想準(zhǔn)備，她要是一拼命，你無從接招是一定的。

    雅爾江阿對書雪因?yàn)樯勖纛^疼的事兒倍感矛盾，加上手上帶傷想來即使留宿也無從盡興，又不好在今晚叨擾妻子清凈，只能打著來日方長的主意去了前院。

    書雪將幾個丫鬟打發(fā)到外面，執(zhí)筆寫了兩頁紙，封好之后從床底下拖出鐵皮箱子，愣愣出了半晌神兒，想一想又推回去，就著燭火把信封燒成灰燼，揚(yáng)聲吩咐道：“收拾一下，就寢！”

    想睡安穩(wěn)是不成的，剛過二更，宮里傳出話來：邵敏郡主于太后宮中自盡，幸得被值夜宮女發(fā)現(xiàn)，僥幸撿回了半條命。

    雅爾江阿只是皮外傷，邵敏郡主雖有三分力道，終究吃了沒有順手利刃的虧，是以收到旨意后就更衣與書雪進(jìn)宮，路上難免抱怨：“科爾沁怎么出了這么個難纏的格格！連覺都不讓人睡安穩(wěn)！”

    書雪的床氣比雅爾江阿更甚：“死了都不讓人安穩(wěn)！”

    雅爾江阿提醒妻子：“福晉，到宮里你可不能說這話！”

    “我不說，她不是沒死嗎？我直接上手送她一程！”書雪稍稍清醒了幾分。

    雅爾江阿無語：我還是閉嘴吧！

    書雪生病頂多是讓寧壽宮燈火通明，邵敏自殺卻鬧得六宮人仰馬翻，康熙原掀了和嬪的牌子，聽到消息后只得起身去看，和嬪留不是去不是，被邵敏氣得不輕，回寢宮后穿了衣服就打著向太后請安的幌子尾隨康熙腳步，佟貴妃是攝六宮之主，少不得夤夜前來；貴妃一動，協(xié)理后宮的四大天王自不會落后，紛紛整衣出動；太子妃在毓慶宮得到消息，和太子打了商量也一齊前來問安，只因有康熙和眾嬪妃在內(nèi)，太子夫妻被堵在了宮門外，既不好這樣回去也不能入內(nèi)，只好在院里打轉(zhuǎn)，思量著當(dāng)如何是好。

    見到書雪，太子妃可算是見到了救星：“你也是被詔進(jìn)來的？汗阿瑪和眾妃母都在呢！”

    書雪禮還沒行完就被太子妃拉了起來，因笑道：”區(qū)區(qū)一個蒙古郡主，竟有本事攪得六宮不寧，她也算是有幾分能耐了？”

    太子妃冷笑一聲：“汗阿瑪不過是給科爾沁親王三分面子，爺和我到這兒來也是憂心太后安危，哪管那勞什子郡主如何？”

    書雪看了雅爾江阿一眼，又與太子商議：”太子爺也不便在此時進(jìn)去，您容留我們爺一刻，我陪二嫂進(jìn)去?！?/br>
    太子和雅爾江阿相看兩厭，好歹還知道留著體統(tǒng)，平聲答應(yīng)著：“也好?！庇洲D(zhuǎn)頭邀請對頭，“孤那里有上好的竹葉青，簡王陪我去嘗嘗？”

    “恭敬不如從命！”雅爾江阿原想和太子別扭兩句，又見書雪似笑非笑盯著自己，只得勉強(qiáng)掛起笑容，尚算和氣的向太子道了謝。

    太子大樂，有意笑話雅爾江阿“妻管嚴(yán)”又顧忌書雪的厲害，到底沒敢把話說出來。

    妯娌倆作伴進(jìn)了側(cè)殿，貴妃以下都起身問好，康熙和太后則坐在榻前有一句沒一句的勸說邵敏。

    康熙免了二人的禮，用命令的口氣和書雪商議：“朕欲指邵敏為簡親王側(cè)妃，你意下如何？”

    書雪撐不住樂了出來：“皇舅，大清朝可沒有比側(cè)室出身低的嫡福晉，您這是要我們爺停妻再娶？”

    康熙臉一紅，解釋道：“你是朕欽封的簡親王正妃，任是誰也越不過你去?！?/br>
    “皇舅，老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邵敏郡主今兒個想嫁給雅爾江阿做小，明個兒要想在王府一統(tǒng)后院怎么辦？要是動不動拿自己的性命做要挾，甥兒可轄制不住她！”書雪先把丑話說在頭里。

    “那你說該怎么辦！”一句“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戳中了康熙的心事。

    “來的路上甥兒苦苦思索，想到了上中下三策，還需皇舅圣斷！”

    “說來朕聽！”康熙的興趣一下便被勾了起來。

    “上策，請皇舅降旨命雅爾江阿休妻，或?qū)⑸麅喊l(fā)還娘家，或準(zhǔn)甥兒以和碩公主的身份開府，那時郡主自可被明媒正娶，如愿嫁進(jìn)簡親王府！”

    “胡鬧！”太后先急了，“這種話以后不準(zhǔn)再提！”

    康熙贊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

    書雪并不介意，接著說：”中策，請皇舅褫奪邵敏郡主誥封，命其以侍妾身份抬進(jìn)王府，只要甥兒在王府一日，郡主位份終生不過格格！”

    “你——”邵敏郡主原本對書雪的上策十分上心，聽到中策登時急了，掙扎著便要起身。

    “下策呢？”這兩條康熙早有耳聞，能答應(yīng)的話也不會鬧到今天這種地步。

    書雪抿嘴一笑：“下策，以簡親王嫡福晉為賭注，甥兒與邵敏郡主賭賽，她贏了，甥兒與郡主效仿娥皇女英，有她在的場合甥兒都退避三舍，她若不幸輸了，從今往后再不準(zhǔn)提嫁進(jìn)簡親王府一個字，您意下如何？”

    康熙點(diǎn)點(diǎn)頭：“你打算賭什么？”

    書雪不緊不慢地回道：“主意是我出的，公平起見賭什么得有邵敏郡主說的算?！?/br>
    “倒也公允?！笨滴蹩聪蛏勖艨ぶ鳎骸澳阋庀氯绾危　?/br>
    邵敏略想一想，果斷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應(yīng)了，不過賭什么我還得考慮幾天?！?/br>
    “好?！睍┳叩酱睬埃澳阄矣皳粽?，不論結(jié)局如何誰也不能反悔！”

    邵敏稍加猶豫，果斷伸出了右手。

    啪！啪！啪！三掌過后，書雪環(huán)視眾人：“請皇舅、皇祖母、二嫂與眾妃母嬪母做個見證！”

    “理當(dāng)如此！”康熙帶頭應(yīng)下。

    ☆、一一七、計(jì)中計(jì)以毒攻毒

    一一七、計(jì)中計(jì)以毒攻毒

    打從御前立約的事兒過去后，邵敏郡主一下安靜了下來，她沒法和書雪比，當(dāng)初書雪生病并非出于自愿，里頭還夾雜著八皇子夫妻和十四皇子后院的事兒，最起碼惠宜德良四妃是巴不得息事寧人的，邵敏卻不同，康熙對蒙古又拉又打，和她關(guān)系好了并不見得有什么好處，而且明擺著得與書雪一系交惡，便是將書雪恨得半死的莊親王也回去囑咐自己那位出身博爾濟(jì)吉特氏的福晉：“進(jìn)宮少說話，關(guān)于科爾沁那位的事兒一個字也別提！”

    綜上可知，邵敏郡主就是想折騰也沒有幫手，康熙和太后一商量，親自指派了四個孔武有力的嬤嬤對其進(jìn)行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佟貴妃原本就恨不能把邵敏塞回蒙古，經(jīng)歷這事兒后更是警惕起來，派給邵敏的宮女多了一輩，和嬪恨得牙癢，好懸沒找邵敏拼命，幸好康熙尚算體貼，接連兩日都翻了和嬪的牌子，總算是將和嬪的怨念消泯了三分，不過梁子總歸是結(jié)下了。

    據(jù)書雪忖度，邵敏即使現(xiàn)在拿定了主意也不會給自己下戰(zhàn)書，下個月是康熙萬壽，科爾沁親王一定會借此入京給女兒撐腰，到時不管結(jié)局如何康熙都得給漠南蒙古留幾分面子，至少不會偏袒完顏氏，到時如果稍有差池恐怕免不了又是一場麻煩。

    不過書雪現(xiàn)在也沒時間研究邵敏郡主會出什么招對付自己，除了籌劃將正院改組成幼兒園，她面前正擺著莊親王福晉博爾濟(jì)吉特氏的請柬。

    京城權(quán)貴面和心不和的例子絕不少見，書雪卻舉棋不定，關(guān)鍵是不知道去了該說什么，畢竟是長輩的生日，要是鬧了場，不獨(dú)莊親王府丟面子，就是康王府和康熙臉上也不好看，書雪著實(shí)費(fèi)了一番思量。

    “福晉怎么這副表情？還為那野格格——還為科爾沁格格的事兒煩心呢？”雅爾江阿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妻子愁眉苦臉，對此感到十分好奇。

    書雪一指帖子：“莊親王福晉五十五歲壽誕，您打算怎么辦？”

    雅爾江阿一愣，拿起請柬詫異地問書雪：“誰送的？”

    “莊親王府的管家送來的?！睍┬πφf，“來人倒是恭謹(jǐn)?shù)暮?，請我們?wù)必降臨?！?/br>
    “老絕戶吃錯藥了？”雅爾江阿可不會認(rèn)為這是莊王福晉自作主張，想當(dāng)然把帽子蓋到博果鐸頭上。

    “爺，好歹是王叔，您該留些口德！”書雪勸道，“他進(jìn)一尺您退一丈，皇舅都看在眼里呢！”

    “他本來就是老絕戶！”雅爾江阿嘀咕了一句。

    “那這壽宴——。”

    雅爾江阿倒是看得開：“去，不就是吃酒看戲嗎？我倒要看看老東西能耍出什么花樣來！”

    書雪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

    二月二十六，書雪應(yīng)邀前往莊親王府赴宴，博果鐸是親王堆里的長輩，康熙都得尊一聲“王兄”，單看康簡二王合力外加裁判康熙黑哨方將其勉強(qiáng)壓制就不難看出這老家伙絕不是省油的燈。

    如今的鑲紅旗旗主王爺是平郡王訥爾蘇，身為領(lǐng)旗貝勒的博果鐸是訥爾蘇的曾祖父輩，哪個兇殘強(qiáng)橫不言而喻。除去鑲紅旗下僚屬，文武百官也得給老千歲面子，莊親王府車流馬動，宦來官往，熱鬧之處難以贅述。

    “公主大駕光臨，莊親王府蓬蓽生輝！”書雪剛進(jìn)內(nèi)院，莊親王福晉就滿面春風(fēng)的迎了上來。

    書雪忙俯身行禮：“嬸子安好，恭賀嬸子華誕之喜！”

    “全托公主洪福！”莊王福晉側(cè)身一讓，“請公主上座！”

    “不敢！”書雪舉目一看，皇子內(nèi)眷堆里只有八、十、十四三位福晉早到，裕王福晉告病，顯王福晉正和相鄰的平王福晉曹佳氏說笑，另有幾個宗室福晉、八旗貴婦散在各處聊天，書雪少不得上前一一見禮。

    “太福晉怎么不來湊熱鬧？”十福晉頗為好奇。

    “額娘原本要來的，只因受了些風(fēng)寒不好出門！”書雪倒是跟太福晉打過招呼，可有了上回聯(lián)手搶爵位的事兒，太福晉躲都來不及哪敢再登莊王府的門兒，自是尋了個緣由推掉書雪的邀請，也有向雅爾江阿表明心跡的意思。

    十福晉只是隨口一問，自不會深究下去。

    將近午時，堂客業(yè)已會齊，莊王福晉便在主位上傳話：“開筵！”

    暖樓霎時紅動綠流，滿桌珍饈玉饌片刻備齊，對面戲臺咿呀開唱，場面比之前熱鬧了何止十倍！

    書雪安居客席，雖不時與眾福晉說笑，心中不免疑慮更重，盤算許久也沒弄明白莊親王府的心思，索性不再多想，該吃吃該喝喝，心情倒難得舒散了幾分。

    ”福晉，外頭的爺們來給您磕頭了！”宮里的搬賞內(nèi)監(jiān)剛宣完旨意就有管事娘子過來回話。

    莊王福晉見陪席的眾福晉欲要回避，忙出聲攔阻：“都是自家爺們兒，不必講什么忌諱！”

    今日壽星最大，康親王福晉也沒說“不合規(guī)矩”這種掃興話，紛紛坐歸原位。

    安王福晉佟佳氏起身笑道：“我們府里剛招了一支雜耍班子，如今正好借此吉日給嫂子賀壽，也給福晉們添些雅興！”

    “好！好！”莊親王連聲答應(yīng)，因向?qū)m人笑道：“公公和嬤嬤稍待片刻，我還有東西孝敬太后她老人家，正好托幾位帶回去?！?/br>
    宮人自是沒有不應(yīng)的道理，躬身肅立到一旁。

    博果鐸和康熙是五十年的兄弟，順治一系的男丁只有康熙碩果僅存，親兄弟在康熙四十二年俱登極樂，遠(yuǎn)一點(diǎn)兒的就是皇太極以下的從兄弟，身份差不多、歲數(shù)差不多的、輩分又一般的只有莊親王博果鐸一人而已，帝、王之間的情誼當(dāng)然不一般，便是太子也得給這位無嗣的伯王留幾分面子，更不用說個個懷揣八十一個心眼的皇子了。是以進(jìn)來給博爾濟(jì)吉特氏賀壽的爺們單皇子就占了一半，郡王以下連門票都混不到。

    皇親宗室皆行家禮：“恭祝伯娘（伯祖母）福壽安康，永樂吉祥！”

    博爾濟(jì)吉特氏含笑起身：“好！好！爺們兒快起！”

    佟佳氏突然抬起頭，一指對面戲樓：“看臺上那個孩子，竟像足了一個人！”

    眾宗室貴戚順眼望去，雖對佟佳氏言中所指心知肚明，卻都閉口不語，只看簡王夫妻動作。

    書雪一放團(tuán)扇，向身后的抱琴吩咐道：“把那孩子領(lǐng)過來我瞧瞧！”

    雅爾江阿在拜壽的堆里，原本看到小文鴛在臺上獻(xiàn)唱已是十二分不自在，又出了一個肖像妻子的女伶，不免火冒三丈，正準(zhǔn)備大鬧壽宴，一旁的訥爾蘇忙推了他一把，悄聲勸道：“先看叔祖母如何行事！”

    雅爾江阿見妻子臉色平靜，將火氣稍壓了三分，冷哼一聲坐到旁邊。

    偏佟佳氏怕書雪不發(fā)怒，指著臺上獻(xiàn)唱的小生和博爾濟(jì)吉特氏說笑：“小文鴛的唱功愈發(fā)了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