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兆佳氏將女兒摟到身前,因笑道:“要不是同出一宗,我倒是巴不得與王嫂做對親家?!?/br> “可惜了?!睍┟鹤拥拇竽X門,“誰知道他將來能娶個什么樣的媳婦!” “小螃蟹”盯著歆蕊手上的布偶,糾結(jié)片刻后還是放棄了,低頭拉著書雪手上的珠子玩兒起來。 兆佳氏贊道:“由小看老,咱們阿哥真真是大氣的孩子。” 書雪夫妻極為寵愛弘昊,除了是幼子還在于他甚有雅量,喜歡的東西能得到固然高興,得不到也不吵鬧,行動還讓著兩個哥哥,如此懂事的孩子自然更能討長輩疼寵。 金張婚事定在二月十三,書雪果然以王府的名義送去兩份賀禮,雅爾江阿倒是偷閑過去喝了杯喜酒,金虞廷自是千恩萬謝不提。 卻說今年是康熙五十五歲生辰,太后早早曉諭內(nèi)務(wù)府酌情大辦,想起兩個將滿周歲的孩子又商議兒子:“不妨讓弘昊和歆蕊在宮里抓周,彼時喜上加喜也更熱鬧些?!?/br> 康熙欣然同意:“就按皇額娘的意思辦?!?/br> 書雪這位囧媽卻犯了愁:和皇帝一天生日當(dāng)然不算壞事,可等將來康熙崩了怎么辦?沖著先帝冥壽生祭這一條就得過個尷尬生日。 糾結(jié)了幾天書雪便把這事兒撂開了,剛進(jìn)三月鑲藍(lán)旗下參領(lǐng)包衣就開始送禮,加上本家親戚,“小螃蟹”攢足了一兩年的花銷。索綽羅氏與瓜爾佳氏兩位舅母打了全套的項(xiàng)圈鐲子親自送來,連佟家也因永保的內(nèi)定未婚妻而送了一套赤金頭面。 如此一番鬧騰,諸如“小王爺”、“小世子”之類的稱呼不出意外的冒了出來,雅爾江阿聽到后只是變了變臉色,之后并無動作,下人只當(dāng)他是默認(rèn),奉承七阿哥愈發(fā)懇切。 書雪初時并無動作,十五日大集內(nèi)外管事時方才出手。 待眾人匯報(bào)完頭一季的莊鋪出息,書雪笑道:“你們盡心當(dāng)差,我和王爺都感欣慰,從今年起除去王府有喜事放賞不算,上下都加三個月月錢?!?/br> 話音一落,正院自是歡聲雷動,不想書雪又吩咐安總管:“爺?shù)纳绞前嗽拢靖x是臘月,五阿哥是七月,加進(jìn)去的月例就放在這三個月吧?!?/br> 安總管一怔,隨即答應(yīng):“嗻?!?/br>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立時將主子的意思揣摩了七八分,烏管事突然提議:“福晉,三月是萬壽大節(jié),又是七阿哥的生辰,爺和五阿哥的生日只差一月,不妨把七月的月例放到三月如何?” 眾管事屏息望著上面。 書雪淡淡地說:“這是咱們王府的事兒,扯不到上面去,再則五阿哥是將來襲爵的世子,身份非七阿哥所能比較,為他積福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眾人似信不信,看不出這位主子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書雪站起身:“皇上曾有明示,只要七阿哥有出息他老人家會額賜世職,我是相信自個兒兒子的,你們別小瞧了他才好。” 管事們紛紛附和,對之前的話相信了□□分:看來福晉沒把王位放在心上,也是,有她在七阿哥指定少不了好前程,何必為有的沒的枉費(fèi)心思。 夜間,聽到消息的雅爾江阿來正院問妻子:“弘昊長大了會不會怪你?” “本來就不是他的,哪里能生出怨懟來!”書雪翻了個白眼,“話又說回來,你這當(dāng)阿瑪?shù)臎]永煥的福氣,他的兄弟指定比你的強(qiáng)。” “說的是。”雅爾江阿正色道,“永煥更大的福氣是有你這樣的額娘。” 書雪眨眨眼睛:“說的是!” 雅爾江阿大笑。 ☆、一八二、疾風(fēng)攢好暗流動 經(jīng)此一舉,鑲藍(lán)旗上下果然消停了不少,雅爾江阿終究存著歉意,對“小螃蟹”愈加疼愛,書雪倒是賺得了更大的好名聲。 知道夫妻倆內(nèi)定了永煥做繼承人,康熙極感欣慰,待萬壽節(jié)見到書雪時不免取笑道:“你這當(dāng)額娘可不厚道,竟不知道維護(hù)自己的兒子?!?/br> 書雪坦然回答:“臣媳是您指進(jìn)王府的,如果行事不規(guī)矩可不就打了您的臉嗎?” 康熙喜悅之余小有尷尬:“等各府嫡長長成后朕會一體施恩,你放心,朕必不委屈你們母子?!?/br> 書雪情知康熙有意額外加恩,因笑道:“臣媳在家時聽阿瑪說寒門子弟有十分用功未必見八分收貨,弘昊將來為您當(dāng)差立功您可得一一放在心上?!毖酝庵饩褪菬o功無賞、有功必賞。” “如你所愿!”康熙十分高興。 胤祥雖然得寵,歆蕊卻是格格,雅爾江阿又是宗室遠(yuǎn)枝,是以兩個孩子在萬壽節(jié)上抓周固然熱鬧,倒沒引得眾人側(cè)目。 弘昊抓了一柄玉如意,歆蕊卻是一把算盤,都是寓意好的東西,太后與康熙自然歡喜,賞下了不少好東西給兄妹二人。 喧喧鬧鬧過了萬壽節(jié),上上下下輕省了不少,權(quán)傾一時的直王黨首腦此刻卻宛受驚雷,原因無他:胤褆鎮(zhèn)魘諸皇子的事情讓他發(fā)現(xiàn)了。 胤褆算是納喇明珠的外孫,他老人家宦海沉浮幾十年沒有徹底倒臺自然具有獨(dú)到的政治智慧,胤褆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架不住他因?yàn)閷δ锞诵湃味媪遂乓乃?,一不小心就漏了底:“簡王福晉號稱玄女,當(dāng)初還不是被弄去了半條命,我就不信那群混蛋比她還厲害,下足工夫用這樣的法子還治不死他們?” 這樣的法子是什么法子?明珠眉心一跳,立時激烈的咳嗽起來,待吩咐管事送客后馬上把兒子叫了過來。 揆敘還安慰老子:“直王就是隨口一說,您何必當(dāng)真?!?/br> 緩過勁兒來的明珠微微搖頭:“不對,看他那神色就知道這事兒不假,他指定做了什么?!?/br> 揆敘幫著拆解:“他說簡王福晉都被弄掉了半條命?我怎么就不信呢?” 明珠當(dāng)然知道這是最重要的一條線索:“簡王福晉都經(jīng)歷過什么要命的事兒,你們給我細(xì)細(xì)查探?!?/br> 揆敘哂笑一聲:“倒不必查探,簡王福晉經(jīng)歷的事兒都能出話本了,直王知道的兒子必然不會落下?!?/br> 明珠點(diǎn)點(diǎn)頭:“一件一件的跟我講!” 揆敘開始背書:“康熙四十四年三月,圣駕在江寧遇前明余孽,簡王福晉護(hù)駕衛(wèi)主,救了四貝勒,好像還為此落了病根;康熙四十三年秋隨駕幸塞外,率侍衛(wèi)擊斃群狼救——!” 明珠冷不丁插了一句:“康熙四十五年為簡王側(cè)室鎮(zhèn)魘,于延禧宮病發(fā)——!” 父子倆倒抽一口冷氣,明珠按按額頭:“去查一查!” 直王黨的班子都以納喇氏馬首是瞻,胤褆能瞞過康熙的事兒未必瞞得過明相,他要想查當(dāng)然不會有多大阻力。 知道真相的明珠沉默了足足半個時辰,思慮良久方道:“得留后路了!” 揆敘建議:“八貝勒甚好!” 明珠點(diǎn)頭又搖頭:“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br> “那您的意思——?” 明珠眼中精光閃爍:“以后只與安王府和康王府這兩家親戚走動,別的一概不理?!?/br> “兒子知道?!边@兩家都是要緊姻親,安王府連著八貝勒,康王府是宗室之首,均是不錯的后路。 “宮里頭——”想著后宮的侄女兒,明珠忍不住嘆息一聲,“惠主子必是不知情的,萬一捅出來得讓她脫得了身?!?/br> 揆敘忽道:“人言簡王福晉有占演扶乩之能,萬一直王魘了簡王,等發(fā)作了恐怕瞞不過她?!?/br> 明珠極感頭疼:“你說怎么辦?” 揆敘斟酌著說:“讓幾個侄兒和完顏家的老二多走動,有個萬一也是緩沖的意思。” 明珠捶床:“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中這么個混賬東西?!?/br> 揆敘勸道:“為今之計(jì)只能裝聾作啞,事發(fā)了主子爺信不信還是兩說,把咱們自個兒摘出來已是萬幸了?!?/br> 明珠無奈的答應(yīng)了:“就這樣吧?!?/br> 納喇府愁云慘淡,簡親王府卻其樂融融,雅爾江阿招著”小螃蟹“走路,書雪則在一旁給永煥兄弟念書解惑。 永煥瞪著眼睛問:“額娘,明成祖既為建文帝發(fā)喪,又是打著‘清君側(cè)’的名義,為何誅滅惠帝忠臣?” 這才叫當(dāng)□□立牌坊!書雪笑道,“成祖是說一套做一套。” 永煥又問:“他是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書雪耐心解釋:“皇帝大多是這樣,自己能做壞事,但不能讓別人說他不對?!?/br> 永煥孜孜不倦:“那皇瑪法是這樣的人嗎?” 雅爾江阿差點(diǎn)兒爬到地毯上。 書雪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是,不過你皇瑪法是仁君,除非萬不得已,相較而言算得上言行一致?!?/br> 永煥偏題發(fā)問:“阿瑪是言行一致的人嗎?” 雅爾江阿咳嗽了一聲。 書雪忍笑瞥了丈夫一眼:“你覺得呢?” “應(yīng)該——是吧——”永煥有些糾結(jié)。 “怎么說應(yīng)該?” 永煥想了一想說:“阿瑪答應(yīng)給我和弟弟帶的玩意兒大多都帶回來了?!?/br> “真聰明!”書雪摟過永煥就蓋了一個章,“不過這是小事,是不是言行一致要從大事兒上看,你將來就能明白。” 永煥懵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 “小螃蟹”見額娘親了哥哥,也蹣跚著湊過來求愛撫,書雪償其所愿,把兒子逗得咯咯直笑。 氣氛正好,外頭管事來回:“回爺和福晉的話,東街后廊的大太太帶著六奶奶來了,要找福晉做主呢!” 雅爾江阿知道是本家同宗,臉色登時就不太好看。 書雪笑道:“你看著他們弟兄,我去瞧瞧?!?/br> 雅爾江阿點(diǎn)了點(diǎn)頭:“別太縱著他們?!?/br> 來人是雅爾江阿的大伯母納喇氏,其夫墨美與雅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只因濟(jì)度嫡子早亡無嗣,康熙不愿頭上多個王兄,所以舍棄庶長子墨美擇了雅布襲爵,不論品級,他們這一枝算是長房,只因沒了爵位,萬事只能以王府為尊,是以倒還安分,納喇氏雖依仗輩分,卻不敢在書雪跟前拿喬,雖然常來打抽豐,亦不敢太過失禮。 書雪到前廳時納喇氏正虎著臉坐在客座,地上還跪著一個青年少婦,正是納喇氏六兒媳額塞禮氏。 見此景象,書雪先有三分不悅,近前向納喇氏問好:“伯娘怎得有空給過來?”又吩咐下人,“給大太太與六奶奶上茶?!?/br> 納喇氏勉強(qiáng)笑道:“我是有事兒求你們?!?/br> 書雪入了主座:“伯娘盡管吩咐?!?/br> 納喇氏指著兒媳瞬間變了臉色:“我要休了這個不賢的媳婦!” “六嫂?”書雪皺皺眉,“可是有什么誤會?!?/br> 納喇氏氣狠狠的:“咱們家留不得這樣的妒婦!橫遮豎擋霸著丈夫,我這當(dāng)娘的都做不得主了?!?/br> 書雪稍感訝異:據(jù)她觀察,這位堂嫂一向文靜,怎么看都不像是八福晉一般的人物。 額塞禮氏抬頭瞄著書雪,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納喇氏自己絮絮叨叨說開了:“我那侄女兒雖是庶出,可打小兒就是養(yǎng)在嫡母跟前,長得秀麗,性情又是上等,嫁給老六做側(cè)室已是屈就了,她倒不樂意,連我這個婆婆都敢頂撞——” “您就為這個要休妻?”書雪極為無語。 納喇氏反問:“難得還休不得?” “休不得!”書雪放下茶杯,“六嫂養(yǎng)了一雙兒女,把她休了您的孫女兒孫子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