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本來這事也沒薛寶釵什么事,畢竟,大家都知道,小選將近,薛寶釵忙著學(xué)規(guī)矩,幾乎是足不出戶,何況,薛寶釵跟林黛玉卻是半點也不相熟,因此,大家也沒想到給薛寶釵下個帖子,結(jié)果薛寶釵卻做了回不速之客,不請自來了。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薛寶釵也是早就聽說了林黛玉的名聲,不光是三春史湘云,還有在下人口中,林黛玉卻是個清麗脫俗的人物,而且看著嘴上不饒人,實際上卻是頗為寬厚大方,薛寶釵平常看著溫和,實際上卻頗為自傲,她自覺無論是三春還是史湘云,除了出身之外,為人處世,還有其他方面,那都是不如自己的,如今聽那些下人的意思,竟是頗為推崇林黛玉,不由起了爭勝之心。 當(dāng)然,也有一個原因是林黛玉的出身,林黛玉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如今雖說不至于炙手可熱,也是圣心在握的人物,薛寶釵既然有著青云之志,自然是想要結(jié)交一二的。因此,在聽說林黛玉來了,又從下人那里知道,她們在榮慶堂前頭的花園里頭弄了個小宴,算是小別重逢之后的慶祝,薛寶釵雖說覺得沒有請自己,就貿(mào)然過去顯得有些唐突,但是,她最終還是沒能按捺下趁機結(jié)識一下林黛玉的想法,因此,命人提了一些果子點心之類的,便直接往榮慶堂那邊過去了。 聽下人說薛寶釵來了,幾個正在嬉鬧的女孩子都是吃了一驚,史湘云一貫表現(xiàn)得心直口快,這會兒直接就說道:“她不是在梨香院等著進宮嗎,平常對咱們愛理不理的,今兒個湊過來做什么!” 探春猶疑了一下子,還是說道:“終究她也是客,總不能拒之門外!” 迎春依舊沉默著不表態(tài),一邊惜春卻是輕哼了一聲,林黛玉也是掩口一笑:“早就聽說這位寶jiejie了,之前也是人各有志,不好打擾,未能一見,今兒個既然有機會,自然是得結(jié)識一番的!” 史湘云嘀咕了起來:“她有什么好結(jié)識的!” 賈寶玉卻是說道:“好久沒見寶jiejie了,寶jiejie也是可憐,整日里被個老嬤嬤拘著,實在是不好!林meimei,寶jiejie也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你一定會喜歡她的!”史湘云聽了賈寶玉這般說,又是斜睨了賈寶玉一眼,輕哼了一聲。 林黛玉有些奇妙地瞧了賈寶玉一眼,叫自個就是林meimei,叫史湘云云meimei,叫薛寶釵寶jiejie,看樣子,在賈寶玉心里,自個的確也就是個外人而已,這么一想,林黛玉心中一陣清明,整個人都顯得輕松自在了起來,她面上也是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意,說道:“表哥這么說,我倒是真的好奇起來了!” 除了史湘云之外,大家算是達成了共識,因此直接便吩咐道:“請寶姑娘過來吧,重新收拾一桌席面出來,再添一副杯箸!” 薛寶釵帶著貼身的丫鬟鶯兒提著食盒款款而來,臉上笑得很是溫和,儀態(tài)依舊端莊,這些日子的學(xué)習(xí)讓薛寶釵幾乎要將那些規(guī)矩刻到了骨子里,這一走過來,賈寶玉先是一呆,然后就是皺了皺眉,轉(zhuǎn)過了頭去。 而林黛玉也是一愣,也是感受到了一種不太協(xié)調(diào)的感覺。沒辦法,薛寶釵參加的是小選,那何嬤嬤自然不可能拿教導(dǎo)妃嬪公主郡主的禮儀來教導(dǎo)她,因此,教的卻是宮中宮女女官的禮儀,問題是,薛寶釵身上的氣質(zhì),卻跟這些禮儀有些不合,乍一看沒什么,再看就有些別扭了。何嬤嬤雖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但是,她也沒有多說什么,總不能叫薛寶釵去學(xué)著下人的做派吧,到時候鐵定會反彈,因此,何嬤嬤覺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壓根就不管這個。 林黛玉只覺得見面不如聞名,不過面上卻是保持了基本的禮貌,含笑道:“是薛家jiejie嗎,jiejie來時,我卻是不在,今兒個才得以見面!” 薛寶釵也是有些驚訝地看著林黛玉,薛寶釵雖說生在江南,但是體態(tài)略顯豐腴,并非那種典型的江南美人,反而偏向于北方女子的體態(tài),而林黛玉卻是身姿窈窕,頗有些弱不勝衣之態(tài),尤其林黛玉看著并不顯得怯弱,反而自有一種自信風(fēng)流的姿態(tài),即便是薛寶釵,看著一時間也有些心折,心中產(chǎn)生了一些動搖之念,不過很快恢復(fù)如常。 薛寶釵含笑道:“聽聞今兒個林meimei到了,我卻是不請自來,還請見諒才是!” 不等林黛玉說話,賈寶玉就湊了過來,喜滋滋地說道:“沒給寶jiejie你下帖子,是我們的不是,還是請寶jiejie你原諒則個呢!” 史湘云臉都氣得鼓了起來,不過沒有當(dāng)著賈寶玉的面發(fā)作,忍了氣,卻是說道:“往日里去尋寶jiejie,都在跟著嬤嬤學(xué)規(guī)矩,今兒個不用尋了,寶jiejie也就不用學(xué)了,真是古怪!” 薛寶釵面不改色,直接說道:“姐妹們難得一塊兒小聚,再忙也不能錯過不是!” 史湘云輕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拉著賈寶玉,不叫他湊近。 薛寶釵一來,之前那輕松自在的氣氛也就沒了,大家也就是圍在一塊兒,小聲說著一些閑話,薛寶釵的確博學(xué)得很,你說什么她都能接上來,迎春本就不是善于言辭之人,說了幾句道經(jīng)被薛寶釵打了個機鋒之后,也不爭辯,自個拿了本《太上感應(yīng)經(jīng)》看了起來,薛寶釵也不覺得尷尬,又在那里跟探春說起了書法,探春在這上頭的確是下了大工夫,這會兒說到得意的地方,不免有些眉飛色舞,又在那里遺憾那些名家真跡,甚至是拓本也是不易得云云。 林黛玉便是笑道:“我父親這次回京,卻是將家中那些書畫都帶了過來,前些日子曬書,我翻看了一下,里頭卻是有幾件似乎是前朝的真跡,還有魏碑的拓本,回頭借你摹寫幾日便是!” 探春不由大喜:“如此多謝林jiejie了!” 林黛玉笑道:“自家姐妹,客氣什么!我與書法一道上,不過是粗通而已,借給三meimei,也免得明珠暗投!” 探春也是一笑:“林jiejie這話卻是過謙了,不說jiejie那一手簪花小楷,便是飛白書也是頗有功底的!” 兩人說得熱鬧,一邊惜春也鬧著說自個之前瞧著前人的花鳥圖,自個畫了一幅畫,說是自個的字卻是腕力不足,想要林黛玉給自個題個字呢! 薛寶釵這邊被冷落了下來,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樂意的,尤其看著史湘云在一邊與賈寶玉竊竊私語,時不時瞄自己一眼,似乎在嘲笑自己一眼,頓時就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口道:“咱們女兒家,平常讀讀書,寫寫字,算是多點見識,不過真要說起來,針鑿女紅才是本分,卻是不好本末倒置!” 這話一說,一下子又冷場了,史湘云頭一個恨不得跳了起來,她最恨的就是這種論調(diào),在史家的時候,就是這般,要說她嬸娘如何苛待了她,也不能這么說,她那幾個堂姐妹也是一般,幾個姐妹并不如何讀書,學(xué)了女四書,啟蒙識字之后,多半就是跟著繡娘做女紅了,史湘云最煩的就是這個,原本說這個的是她嬸娘也就算了,她寄人籬下,人家又是長輩,只能聽著,這會兒聽得薛寶釵在這邊充大教訓(xùn)她們,頓時冷笑了一聲:“寶jiejie這話說得,倒是不知道,寶jiejie這一身,哪一件是寶jiejie自個的手藝?。俊?/br> ☆、第71章 原本好好的小宴最終可以說是不歡而散,薛寶釵畢竟也不是那么沉得住氣的人,勉強解釋了幾句之后,就找了個臺階,自個走了,留下他們幾個卻是面面相覷,一個個心情都不怎么樣! 等著薛寶釵的背影消失了,原本就比較憋悶的史湘云頭一個就忍不住發(fā)作了起來:“不過是個商家女,整日里在咱們面前充大,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 哪知道頭一個拆臺的就是賈寶玉,賈寶玉卻是跌足嘆道:“真是可惜了,寶jiejie這般相貌人品,我認識的人里頭,竟是沒幾個比得上的,怎地言辭這般俗氣!” 史湘云壓根不會關(guān)注賈寶玉的什么俗氣論,只聽賈寶玉說薛寶釵相貌人品沒幾個比得上她的,頓時就惱了:“愛哥哥這是什么話,難道咱們姐妹幾個,還比不得一個外八路的親戚嗎?” 賈寶玉見史湘云這會兒面帶惱色,杏目圓睜,腮現(xiàn)紅暈,更添了幾分生動,史湘云若論容貌,實實在在并不算如何美貌,但是這般嬌嗔,竟是叫賈寶玉心中一蕩,連忙賠罪不迭。 史湘云一向是個容易滿足的,賈寶玉甜言蜜語了幾句,史湘云也便消氣了,不過還是拿捏著說道:“愛哥哥若是日后再這般胡說八道,我可就不理你了!” 賈寶玉嬉笑道:“怎么會,我就是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云meimei你??!若是云meimei你以后真的不理我了,我還不如出了家做和尚去呢!” 史湘云心里一下子變得甜滋滋的,嗔道:“說什么呢,以后可不許這般說了,你要是做和尚,我就做姑子去!” 惜春聽了,不由嗤笑了一聲,這兩人之前一番話,在這年代真的是露骨非常了,私底下說說都要不好意思的,何況還有別人呢!這會兒聽到惜春的嗤笑聲,兩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史湘云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賈寶玉臉皮倒是比較厚,很快恢復(fù)了原樣。 林黛玉看著史湘云與賈寶玉兩人這般旁若無人,心中卻是沒有任何波瀾,她掩口含笑道:“表哥與云meimei這般,豈不是過不了多久,我就該叫云meimei一聲嫂子了?” 史湘云臉變得更紅了,賈寶玉見林黛玉這般,也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他雖說依舊喜歡跟女孩子混在一塊兒,但是林黛玉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因此,對林黛玉這個表妹,他的感情還真沒有對史湘云深,因此雖說一瞬間覺得有些悵然若失,不過很快就當(dāng)做是錯覺,也是臉上一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三春那邊也是抿嘴一笑,探春可是聽趙姨娘那邊說了,自家老爺已經(jīng)跟太太將這事說了,日后不出意外的話,史湘云就是自個嫂子了。 如果史湘云是二嫂,對于探春來說,顯然好處不少,史湘云雖說不至于是個傻大姐,但是并非什么精明的人,而且史湘云性子疏闊,并不會為難人,日后史湘云若是早早嫁進來,自個的婚事,只怕有一小半就落在史湘云手里了,總比攥在王氏手里強,起碼史湘云不會隨便將自個給賣了,因此,探春如今對史湘云比平常的時候熱絡(luò)了許多。給賈寶玉做些鞋襪的時候,也會給史湘云做些帕子絡(luò)子什么的。 雖說中間出了這么個變故,不過勉強這場小宴也算是圓滿收場了,起碼其他幾個人后來心情都還不錯。 而被噎走的薛寶釵這會兒就比較惱怒,她雖說很多時候表現(xiàn)得跟個冰美人一樣,實際上,她真不是什么能夠淡看庭前花開花落的人,相反,薛寶釵其實氣性不小,論起小心眼來,真不比別人差。 因此,雖說回去的路上保持了完美的儀態(tài),不至于叫那些下人猜測她跟人鬧翻了,但是等到回了梨香院自個的閨房,薛寶釵就繃不住自個那張臉了,直接一把將手里繡著貓撲蝶的帕子撕成了兩半,因為用力過猛,幾乎被絲線在手指上勒出了明顯的血痕來,一邊鶯兒唬了一跳,連忙去找雪膚霜來,給薛寶釵抹上,口中道:“姑娘日后要做貴人娘娘的,跟她們計較什么!” 薛寶釵聽鶯兒這般說,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不過臉色還是沒那么好看,冷哼了一聲,說道:“一個個眼高于頂?shù)?,都以為自個是什么公侯小姐的,我倒要看看,她們?nèi)蘸笫莻€什么收場!” 薛王氏原本在自個屋里看賬,到了賈家之后,雖說下人不如原本在金陵的時候多,畢竟,當(dāng)初為了避禍,裁撤了不少下人,到了京城之后,也補了幾個,但是補得卻是不多,不過,花銷卻不算小。 大頭是薛蟠那邊,薛蟠說著在外頭讀書,每每借口與同窗結(jié)交,還有被人引見京中權(quán)貴子弟,幾乎天天在賬房支錢,而薛寶釵這邊,花銷也是不少。 薛王氏一貫疼愛兒女,想著薛寶釵日后要給公主做伴讀,總不能穿戴太差,叫人小覷了自家女兒,因此,時不時地叫人給薛寶釵量體裁衣,制作首飾,哪怕薛寶釵說自個不用,什么儉省為上,薛王氏也有自個的理由,畢竟,不管在什么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是先敬羅裳再敬人,你說是穿戴太過簡單,只怕要叫人給小覷了。因此,從不肯在這事上頭小氣。 另外就是何嬤嬤,按照何嬤嬤的說法,她其實一貫是教導(dǎo)參加大選的大家閨秀的,這一降下身段來,日后可就難漲上去了,若不是賈家老太君對自個當(dāng)年有恩,她是無論如何也是不肯接這個差事的。 何嬤嬤這般說了,薛王氏哪里還敢小氣,因此,何嬤嬤每個月的月錢不說,薛王氏專門撥了兩個小丫頭伺候何嬤嬤,時不時地還得給何嬤嬤一些孝敬。 何嬤嬤之前在自家娘家碰了釘子,原本說是回家養(yǎng)老,結(jié)果叫自家兄嫂榨干了自個的體己之后,將人毫不留情趕出了門,何嬤嬤如今也不想著這事了,反正是千好萬好,不如錢財好。何嬤嬤之所以愿意聽著林母的,過來教導(dǎo)薛寶釵,就是因為林母找人幫她跟自個娘家的關(guān)系給撕擼清楚了,省得何嬤嬤娘家整日里惦記著她的銀子。又承諾,等著這差事結(jié)了,就給何嬤嬤準備一個小田莊,何嬤嬤可以從養(yǎng)生堂抱養(yǎng)一個孩子,充作自個親生,日后怎么著都能給自己摔盆捧靈,免得將來做個孤魂野鬼。 因此,何嬤嬤雖說對薛寶釵看著盡心,但是要錢也要得多,按她的說法,一分錢一分貨,不過,這正投了薛家人的心思,畢竟薛家商家出身,信奉的也是這個。如此一來,薛王氏每個月在何嬤嬤身上就得花上不少銀子,雖說比較心疼,但是她堅信,只要自家女兒能夠雀屏中選,那么,這錢就花得值。反正離小選也就那么長時間了,需要花錢的時間也不長,這才叫薛王氏忍了下來。 結(jié)果這邊薛王氏正看著這個月的開銷,心里都開始發(fā)緊的時候,就有小丫頭過來稟報,說是姑娘從外頭回來,臉色像是不太好,薛王氏正指望著薛寶釵能夠一飛沖天呢,薛寶釵身上的事情,哪怕是再小,也是大事,因此,趕緊丟了賬本,急急忙忙往薛寶釵這邊來了。 知女莫若母,見得薛寶釵這副模樣,薛王氏就知道薛寶釵只怕是受了不小的委屈,連忙說道:“我的兒,誰欺負你了,快告訴媽,媽這就去找你姨媽,教她給你做主!” 薛寶釵趕緊攔住了薛王氏,說道:“媽,姨媽為了咱們要參選的事情,多久不肯跟咱們親近了,肯定是惱了咱們,如若不然,別人倒也罷了,探丫頭頭一個不敢跟我嗆聲的!” 探春算是躺著也中槍,她壓根一聲沒吭,不過就是沒幫著薛寶釵說話,就叫薛寶釵記了一筆。 薛寶釵輕哼了一聲,說道:“她們一個個自恃出身,不將我放在眼里,實在是可惱!” 薛王氏聽了,頓時就垂淚道:“卻是家里連累了我兒,若非我當(dāng)年不過是個庶出,如何會嫁給薛家一個商戶,如今連累我兒,叫人瞧不上!”薛王氏從來不是什么精明人,當(dāng)初若非薛家管著通政司,王家瘋了才將一個養(yǎng)在嫡母膝下的庶女嫁到薛家,薛王氏對此卻是一無所知,這會兒聽得薛寶釵因為出身之故,叫人輕視,頓時就傷懷起來。 薛寶釵連忙說道:“媽,可別這么說,我薛家也是紫薇舍人之后,自然也是官宦人家,女兒回頭一定爭氣,叫她們再也不敢小瞧了咱們!” 薛王氏見薛寶釵這般信心滿滿,也是破涕為笑,又是嘆道:“我兒,你哥哥不成器,卻是苦了你了!” 薛寶釵卻是躊躇滿志道:“媽,這算什么苦,我卻是不甘心,嫁個尋常人家,日后相夫教子的,我日后,卻是一定要做人上人,再也沒有人敢小看我!” 薛王氏見女兒這般,也是歡喜不盡,然后又是說道:“你想著她們做什么,那史家的丫頭,說是侯門千金,不過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而已,賈家那三個丫頭,兩個庶出,連嫡母都不管她們的,四丫頭倒是嫡女,你瞧東府里頭都沒人想著她,日后又有什么好去處!至于林家丫頭,她娘沒了,回頭等著她爹續(xù)弦,就知道什么叫做苦了,回頭,誰的日子真能比得上你了!” 勸慰了薛寶釵一番,薛王氏又取了首飾冊子來,叫薛寶釵選了樣式,叫人再給她做首飾,薛寶釵推脫了一陣,才選了一套花釵,母女兩人心情都是大好起來。 而外頭,何嬤嬤之前聽得消息,也是來了,聽了薛家母女兩人那一番話,頓時心中暗自搖頭,對薛寶釵的未來真是不報什么期望了。 ☆、第72章 人貴有自知之明,在何嬤嬤看來,薛寶釵就缺了這個,她實在是自視太高,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來的底氣,不過,何嬤嬤也懶得提醒她們,她真正的主家是賈家,可不是薛家。 因此,何嬤嬤等著薛家母女兩人發(fā)現(xiàn)自己之后,也不多說什么,只是教訓(xùn)薛寶釵日后要喜怒不形于色,之前即便是與幾位姑娘有什么尷尬的地方,也不該甩手就走,總該多留一會兒才是。 薛寶釵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謝過了何嬤嬤的教導(dǎo),薛王氏也是說道:“嬤嬤你是有見識的人,我家寶釵都托付給嬤嬤你了!” 何嬤嬤沉聲說道:“薛太太盡管放心便是,薛姑娘既然是要做公主的伴讀,自然不能如同教導(dǎo)尋常宮女一般,這其中尺度,薛姑娘自個也得把握住才行!日后身邊都是官家貴女,薛姑娘雖說不能落了自個的面子,但是,凡事還是得容讓一些才行!” 雖說不知道薛寶釵到底是為什么負氣而歸,但是,何嬤嬤對薛寶釵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賈家那幾個姑娘,因為出身的緣故,都不是咄咄逼人之人,只怕頭子還是薛寶釵起的,若不是薛寶釵是自個教導(dǎo)的,何嬤嬤真不想多管這事,只是若是自個不開這個口,同行們難免要嘲笑,自個竟然是教出了一個明明在別人家客居,卻是想著壓主家一頭的丫頭,這不是壞了自個的名聲嗎? 薛寶釵聽何嬤嬤這般說,更是臉上一紅,只得低頭對何嬤嬤認了錯,說自個年少氣盛云云,何嬤嬤見薛寶釵這般,又是暗自搖了搖頭,不過她也知道,自個若是再多說,只怕這位薛姑娘就要記恨上自己了,因此,最終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說道:“姑娘既是明白了,日后言辭更是要謹慎才行!” 薛寶釵又是點頭稱是,不過,她的想法卻是完全不同,將這些歸結(jié)于自個身份低了,日后自個變成人上人,說什么,大家都得老實聽著,誰敢公然駁了她的話呢! 何嬤嬤自覺盡了心,也不再多說,只是道:“再過一些時日,姑娘就要進宮參選,還是得抓緊時間才行,姑娘即便覺得枯燥辛苦,也得等過了這段時日才行!” 薛寶釵這邊再次閉門不出,因此錯過了不少消息。 賈家和史家那邊算是達成了默契,雖說沒有正式下了文定之禮,但是兩家已經(jīng)將史湘云跟賈寶玉的婚事給敲定了。 雖說賈寶玉的身份確實是低了一些,但是,史湘云本身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她那樣的命格,真正門第高的人家,還真看不上她,門第低了,又有史家苛待侄女的嫌疑,而賈家這邊,勉強還算國公府邸,賈寶玉雖說不過是五品小官之子,但是也能勉強說是國公嫡孫,而且兩人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史湘云自個也是樂意的,自然是省了史家不少心。 起碼對于史鼎史鼐的夫人來說,日后不用盤算著給史湘云選個什么樣的人家,遇到什么合適的人,只需要考慮適不適合自家女兒就行,不用讓自家女兒低了史湘云一頭,那就再好不過了。因此,想明白之后,史鼎史鼐兩人的夫人都表現(xiàn)得非常高興,回去之后,就開始打算日后如何給史湘云添妝了。雖說史湘云生母的嫁妝封存了,但是里頭很多東西,如衣料什么的,時間長了,一來不鮮亮了,二來即便保存得好,回頭等到史湘云出嫁,花樣也不時興了,首飾也是這樣,回頭還是得新炸了才行。而且作為親嬸娘,她們的添妝也不能太小氣,惹人詬病,因此,早點準備總比晚點好。 王氏那邊,卻是一直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反對的模樣,不過,林母卻也沒有放松,王氏這人如今即便是成事不足,不過壞事卻是有余的,誰知道她回頭能做出什么事來。因此,還是叮囑了伺候王氏的人,小心伺候著,注意一下王氏是不是私底下有什么小動作。 王氏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有什么小動作,她很沉得住氣,反正如今不過是雙方口頭上的約定,還沒有正式提親,行小定之禮,她著什么急。何況,她一點也不喜歡史湘云,因此真的不介意到時候鬧得不可收拾,叫史湘云名聲掃地。到時候還能狠狠地掃了林母的顏面,她何樂而不為呢! 王氏并沒有考慮賈寶玉的心意,在她看來,賈寶玉年紀還小,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林母教壞了,史湘云勾引的?;仡^她這個做娘的,給賈寶玉選個好的,賈寶玉還能如何不成! 而薛家那邊,壓根沒聽到什么風(fēng)聲,還想著將賈寶玉當(dāng)做備胎呢! 婚事算是過了明路,史湘云儼然已經(jīng)將自個當(dāng)成了賈家人,多半時間就留在賈家,除非有什么事情,幾乎不回史家了,史家也沒什么想法,反正就是有事的時候,派人來接一下史湘云,過個幾天,賈家就會有人來接。 對于林黛玉來說,她的生活也沒什么改變,她每個月大半的時間在榮府,然后再回家住幾日,打理一下林家的內(nèi)務(wù),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要么就問林母安排的嬤嬤,要么就直接問林母。 林家也是百年的世家,持家自有一套規(guī)矩,林母也是明白的,因此,將一些關(guān)竅仔細跟林黛玉一說,林黛玉也就差不多明了了。 林黛玉已經(jīng)開始正式管家,雖說管的是林家的家務(wù),不過,三春除了惜春年紀稍微小一點,迎春比薛寶釵還大幾日,而探春也就比林黛玉小兩個月而已,自然也該到了上手的時候,另外還有史湘云,因此,林母直接開口,叫邢氏和李紈將家中一部分家事交了出來,給幾個姑娘學(xué)著打理。 雖說林母說的那幾處,都算不得什么肥差,不過,對于邢氏來說,真是如同割了自個一塊rou一般,心疼得厲害,只是林母積威甚重,而且理由也很正經(jīng),大戶人家都是這樣,女孩子雖說在家是嬌客,但是該學(xué)的都得學(xué),要不然,將來出嫁就是存心禍害親家了。 邢氏自個父母早亡,家中中饋一直到她出嫁,都是她一手打理,因此,自然也能理解,但是理解歸理解,卻也不妨礙她說幾句酸話,可惜的是,林母直接無視了她。 惜春也就罷了,她年紀小,對這些真沒什么感觸,因此,對此卻是不是很在意,迎春探春卻是不一樣,對此激動非常。至于史湘云,她算是捎帶的,不過,她對此還是很上心的。 史湘云看著大大咧咧,其實還是挺精明的,她雖說對于賈府未來到底是誰襲爵,其實沒多大想法,畢竟,這事還是比較遙遠的,除非賈赦犯了什么大錯,否則的話,爵位也不會越過賈璉,落到賈寶玉頭上。 但是,她在史家,一向手頭緊得很,史家那邊姑娘的月錢很少,身邊伺候的人,支出都得從里頭出,何況還有胭脂水粉什么的花銷,也要從里頭走,不像是賈家這邊,這些都是另外給,因此,史湘云對這種事情非常敏感。 何況,史湘云未來嫁給賈寶玉,二房的家自然是要交給她當(dāng)?shù)?,誰讓李紈是個寡婦呢!因此,如今能夠提前接觸到賈家的中饋,史湘云不激動才怪了,因此,極為心熱。 不過,史湘云也沒忽視了賈寶玉,賈寶玉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誰知道他又對哪個jiejiemeimei上心??!再有,她還想在賈寶玉那里保持一下天真活潑的形象呢,可不能叫他覺得自個錙銖必較了。因此,史湘云還是經(jīng)常會和賈寶玉一塊兒玩笑,還得抽出點時間出來,給賈寶玉做做荷包香囊什么的。 史湘云如此,雖說辛苦了一些,不過她對此卻是甘之如飴,畢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和賈寶玉的美好未來。 時間因此過得飛快,沒多久,就到了宮中挑選公主伴讀的時候,薛寶釵打著紫薇舍人之后的名義,又很是孝敬了那些負責(zé)此事的內(nèi)務(wù)府官員一番,才算是進入了初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