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林母笑道:“你們兄弟能夠互相容讓,那是再好不過了!” 賈政卻是一陣惡心,真要推脫,那邊王氏就直接應(yīng)了下來,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這會兒趕緊說道:“那就多謝大伯了!” 這邊勉強(qiáng)還算和睦,那邊賈寶玉就沖進(jìn)來了,滿臉都是惶急的模樣:“老祖宗,怎么好好的,竟是要分家了呢,寶玉,寶玉舍不得老祖宗!” 林母見賈寶玉那樣子,心里又是一陣膩歪,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說道:“老祖宗知道你一向喜聚不喜散,何況,說是分家,以后也就是多走幾步路的事情,老祖宗這里還留著你的屋子,以后你有空便過來看老祖宗便是!” 王氏卻是趕緊說道:“寶玉這孩子一向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一向孝順老太太,我與老爺走了,便留寶玉在府里替我們孝順老太太便是!” 邢氏這邊卻是忍不住了,直接就道:“弟妹這話說得有趣,難不成我們就不孝順老太太了?何況,說是他孝順老太太,不如說老太太寵著他呢,瞧寶玉尋常吃穿花用,便是我家老爺也是比不得的,何況沒哪個人家,父母尚在,倒叫兒子住在大伯家里的!” 賈寶玉頓時傻了眼,他一直覺得自個人見人愛呢,哪知道邢氏對他這般嫌棄。邢氏倒不是嫌棄賈寶玉,說白了,她是舍不得錢,賈寶玉若是留在府里,一應(yīng)用度,豈不是要自個掏,尤其,賈寶玉從來都是不把錢當(dāng)錢看,特會糟踐東西的,到時候難不成她還能拿著賬本子跑到王氏那里去要賬不成。 何況,本來老太太就偏心,若是一直叫賈寶玉在她面前晃悠,回頭悄悄將好東西都給了二房,那大房得多虧?。?/br> 賈赦見邢氏說話顛三倒四,一副小家子氣,卻是不樂意了,這邊趕緊說道:“母親若是喜歡寶玉,叫寶玉留在母親身邊便是,我這邊再如何,也不是養(yǎng)不起一個侄兒的!” 那邊賈政卻是漲紅了臉,說道:“大哥好意,弟弟心領(lǐng)了,只是寶玉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嫡子了,自然是要跟我們一塊兒走的,反正離得不遠(yuǎn),老太太若是想寶玉了,叫個人傳句話,就讓寶玉過來便是了!” 賈寶玉最怕的就是賈政,賈政這邊一開口,頓時就蔫了,可憐巴巴地看著林母,林母拍了拍賈寶玉的手背,又是說道:“我如今年紀(jì)大了,精力不濟(jì),二丫頭這兩年便要出嫁,三丫頭也快到年紀(jì)了,我也沒這個精力帶三丫頭出去交際,老二家的,三丫頭也是你女兒,這事就交給你了!” 王氏趕緊點了點頭:“老太太說得是,三丫頭雖說不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也一向是拿她當(dāng)親生的看待的!”她這話卻是半點也不覺得虧心,在她看來,她能容得探春長得這么大,已經(jīng)是她的慈悲。 林母點了點頭,她可沒那個閑心為探春cao心,丟給王氏,日后如何,看她自個運氣好了,運氣再壞,總不見得王氏還能將她塞給南安王府給他們頂缸,遠(yuǎn)嫁和親吧!林母琢磨著,自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見大家都沒什么異議,林母便嘆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雖說是分家了,不過總歸還是一家人,可不要外道了!” 賈赦賈政趕緊諾諾稱是。 ☆、第93章 分了家,賈政再住在榮禧堂,怎么著都覺得不自在,連下人都覺得輕慢了許多,因此,再去看過了賈赦說的房子之后,找人瞧了一下日子,就忙不迭地吩咐下頭收拾箱籠細(xì)軟,搬過去了。 賈寶玉縱然不舍,只是求了林母,林母只道不合規(guī)矩,又言道自個愈發(fā)老邁,日后他能依靠的還是父母,王氏也便罷了,只有他一子,可是賈政卻還有個賈環(huán),何況,賈政年紀(jì)雖說不小了,但是這個年紀(jì)再生一個孩子的也是常事,他若是不在賈政膝下侍奉,日后賈政生出一些偏頗之心來,吃虧的還是賈寶玉。 賈寶玉一向是個沒什么主意的,他倒是想說,自個不在意這個,只是林母只道讓他先跟著回去,日后自個便時常叫人接了他過來。賈寶玉自然是無可奈何,反正他也不敢跟賈政說,只是躲在一邊,經(jīng)常跟史湘云膩在一塊兒,史湘云知道王氏不喜歡自己,只怕不會接自個過去,因此,兩人約好了,日后還經(jīng)常到榮府這邊來相見。 賈寶玉的離開,除了史湘云覺得各種不適應(yīng)之外,對其他人的生活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本來三春雖說是同進(jìn)同出,但是,真正活躍的便是探春,迎春一貫是沉默不吭聲的,惜春也從來冷心冷情,說是姐妹,其實要說有多深厚的感情,那根本是瞎話。至于賈寶玉,原本就被林母刻意跟幾個女孩子隔離了開來,等到后來,又有意讓他與史湘云親近,因此,除了探春依舊極力討好他,常常給他做鞋襪荷包之類的,迎春與惜春跟賈寶玉就算不得親近了。 至于林黛玉,對賈寶玉更是沒有多余的感情了,別說什么夙世因緣之類的話,你叫兩個沒多少交集的人,產(chǎn)生多深厚的感情試試看。何況,林黛玉年紀(jì)也不大,還沒到情竇初開的年紀(jì)呢,就算親密一些,說不得也是兄妹之情。何況,因為林母的引導(dǎo),林黛玉對賈寶玉或許同情憐憫是有的,其他那也就沒有了,賈寶玉的各個方面,都是不符合林黛玉的期待的。 林如海如今還活著,對于大多數(shù)女子來說,對于未來的那一半的期待,多半是源于自個的父親,賈寶玉與林如海根本就是兩種人,光是賈寶玉鄙棄做官的人,說什么仕途經(jīng)濟(jì)都是祿蠹一流,就足夠林黛玉對他產(chǎn)生惡感了。 至于同情憐憫,那無非就是因為賈寶玉那一塊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寶玉,這輩子只能做個紈绔,渾渾噩噩地活著,只是林黛玉后來一瞧,賈寶玉對此卻是樂在其中。 因此,賈寶玉搬走了,林黛玉雖說未必有什么松了口氣的想法,不過還真沒有多少惦記。 何況,接下來,幾個女孩子也忙了起來,之前邢氏弄了一次賞花會,算是帶著幾個女孩子進(jìn)入了社交圈,按照林母的意思,這種事情不能弄一次就算了,平常也得經(jīng)常帶著家里的女孩子出去交際才好。 邢氏如今也是春風(fēng)得意,家里分家了,自個是正經(jīng)的當(dāng)家主母,不像以前那樣,空有個架子,沒幾個人真拿她當(dāng)回事。邢氏之前憋屈的很了,如今正需要表現(xiàn)一下自個的存在感呢!因此,林母那邊一提,她就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如此一來,幾個女孩子就忙碌了起來,今兒個哪家姑娘生日,要請閨中的姐妹們小聚,明兒個,誰家夫人祝壽,邢氏也要帶著人上門,認(rèn)識的人多了之后,即便是幾個小女孩,互相之間也有了些人情往來的事情,遇到什么生日節(jié)日的,還得互相準(zhǔn)備些小禮物,又得注意不能送重了。 女孩子管家交際,就是從這些閨中的活動學(xué)起來的,還在閨中的時候,就能知道許多人家的喜好忌諱,如此日后出嫁了才不會出錯露怯。若說光是管著自家那一畝三分地,弄幾個賬房管事也就足夠了,何必要當(dāng)家主母呢! 事情多了,大家還能有多少時間去想已經(jīng)分出去的二房。賈寶玉好幾次過來,都遇不上人,整個人都有些蔫了。 賈寶玉不能科舉,光耀門楣,賈政看著他就覺得厭煩,王氏本以為分家之后,自個就能管家,哪知道賈政對她并不信任,直接說李紈之前在府里管家也管得好好的,如今這事還交給她,叫王氏氣得干瞪眼。 出了府之后,能在賈政身邊晃悠的也就是那幾個人了,賈寶玉反正是沒事都不想在賈政身邊晃悠,賈環(huán)也是被趙姨娘教壞了,趙姨娘不過是家生子出身,能有多少見識,她成天也就是巴望著賈環(huán)那點月例,將錢藏得死死的,對于賈環(huán)讀書如何,那是不在意的,只是整日里討好賈政,從賈政那里弄點好處。 原本搬到新居,趙姨娘還擔(dān)心了一陣子,結(jié)果一瞧王氏儼然在賈政那里徹底失勢,趙姨娘日子卻是滋潤了不少。趙姨娘雖說也是三十左右的人了,顏色不如從前,不過,偏偏賈政就是好她那一口,因此,多半時間還是待在趙姨娘那里,因此,趙姨娘很是得了不少好處。 賈政那邊在趙姨娘那邊歇著,王氏就想著法子折騰趙姨娘,結(jié)果趙姨娘回頭在賈政那邊一裝可憐,回頭賈政就怒氣沖天地跑過來破口大罵,說王氏嫉妒不賢,到頭來,王氏竟是吃虧比較多,心里頭更是不知道生出了多少怨恨,原本還想著先將賈寶玉跟史湘云拆開,如今卻是暗地里頭琢磨著要給趙姨娘他們一些教訓(xùn)。 而見賈政對王氏和賈寶玉都是不聞不問,趙姨娘難免生出了一些心思,整日里叫賈環(huán)在賈政那里討好賣乖,做出一副喜歡讀書的模樣,果然賈政心頭大樂,對賈環(huán)多有賞賜,今兒個文房四寶,明兒個名家字帖,賈環(huán)能用得了什么,許多便被趙姨娘收了起來。 至于探春那邊,趙姨娘倒是想要管,只是探春一貫瞧不上趙姨娘與賈環(huán),她更是明白,甭管趙姨娘在賈政那里如何,自個的終身,多半還是落在王氏身上,因此,對趙姨娘更是不假辭色,終究是自個肚子里頭掉下來的rou,趙姨娘雖說心里頭也是難過得厲害,但是終究不好對探春有多少逼迫,只能暗地里面罵上幾句。見探春依舊拼命奉承著王氏跟賈寶玉,趙姨娘更是在賈政那里給王氏和賈寶玉上了許多眼藥,叫賈政又是尋了王氏賈寶玉不少不是。 王氏倒也罷了,賈寶玉被罵了幾次,更是如同鵪鶉一般,被賈政嚇得瑟瑟發(fā)抖,只恨不得能肋生雙翼,飛回榮國府去。 李紈對此并不多管,李紈平??粗鴲灢豢月暎瑢嶋H上心里頭自有打算,在李紈看來,二房的家產(chǎn)合該是自家兒子賈蘭的,結(jié)果家里頭將賈寶玉捧得高高的,賈蘭一個嫡長孫,竟是與賈環(huán)一般黛玉,這叫李紈如何能夠心平氣和。如今分了家,李紈自個管家,就開始一心一意為自家兒子打算。賈家家學(xué)混亂,李紈自個當(dāng)初在家的時候,說是書香門第,李守中卻是個迂腐的,只教女兒什么女四書之類的,其他的,一概不許多學(xué),免得移了性情。因此,李紈縱然心里頭著急,也沒辦法給賈蘭什么指點。 因為新居離寧榮街尚有一段距離,李紈回頭就稟了賈政,只說家學(xué)遙遠(yuǎn),每日里在路上空耗時日,不如請個先生回來,專門教導(dǎo)賈蘭賈環(huán),賈政考校了賈蘭一番,發(fā)現(xiàn)這個孫子卻是個可造之材,而且又頗為勤學(xué)好問,又想到當(dāng)年的賈珠,何等勤奮,再一想賈寶玉,賈政那本來就偏了不少的心,又偏了許多。 二房不管家,賈政又將林母給他的產(chǎn)業(yè)給敗了個干凈之后,許多清客都直接求去了,等到分了家,又走了不少,留下的,也就是個把無處可去,也沒太多能耐,好歹在賈政這里,只需要奉承幾句,總能衣食無憂的。因此,賈政自然不可能從清客里頭找人給兒孫做西席,直接找人在外頭打聽了一番,請了個老秀才回來給賈環(huán)賈蘭講解四書五經(jīng)。賈環(huán)也就罷了,反正也就是學(xué)個意思,在賈政那里裝個相也就是了,至于賈蘭,雖說那老秀才也是個有些迂腐的,不過,他天資不差,而且從小得了李紈的教導(dǎo),更是苦學(xué)不輟,因此學(xué)問精進(jìn),叫李紈喜出望外,更是一門心思為了賈蘭打算。 趙姨娘李紈都各得了好處,偏生叫王氏憋屈得厲害。雖說王氏是婆婆,但是王氏如今硬是拿李紈沒辦法,李紈是節(jié)婦,等閑你不能在道德水準(zhǔn)上攻擊她,何況李紈明面上依舊每日里伺候王氏,王氏這邊有什么吩咐,不牽扯到錢財之類的,李紈那是無不遵行,做得滴水不漏。王氏這邊若是要什么東西,給賈寶玉要什么補品擺設(shè),李紈便在那里說什么家道艱難,不儉省一些難以維持云云,賈寶玉發(fā)脾氣,砸了什么東西,王氏推到下人頭上,李紈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拉出去發(fā)賣了,弄得賈寶玉跑到王氏這邊訴苦,氣得王氏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偏生如今她連賈政都見不到幾次,以至于想要跟賈政告狀,都找不到人。 這樣的環(huán)境下,賈寶玉沒多久就憔悴了下去。 ☆、第94章 王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她在宅斗上頭,一向戰(zhàn)斗力超群,李紈顯然不買自個的帳,但是卻不能不買賈政的帳,王氏很快想了些辦法,李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卡了賈政幾次。 然后王氏就在賈政那里抱怨,說李紈原本就是跟著邢氏打下手,竟是學(xué)了邢氏一身小家子氣,如今當(dāng)家,只知道節(jié)流,光曉得儉省,可是哪里知道,自家吃穿花用可以儉省,但是外頭的面子哪能省下來呢,這么一來,便是以前交好的人家,如今關(guān)系也要淡了云云。又在那里哭訴,自個當(dāng)年也就是犯了糊涂,想著日后分了家,分不了多少家產(chǎn),這才動了歪心思…… 賈政自然是被王氏說動了,老實說,自從搬出來之后,賈政的生活質(zhì)量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李紈將錢財管得很緊,賈政又不好跟守寡的兒媳婦一般見識,雖說手頭也有不少私房,但是,他又不懂經(jīng)營,開銷也多,他喜歡那些古玩字畫,但是一方面買回來之后就舍不得賣,另一方面,你大價錢買進(jìn)來的,想要大價錢賣出去可就不容易了,賈政結(jié)識的那些人里頭可沒人有這樣的手筆。 雖說內(nèi)宅管家的事情都是交給當(dāng)家的主母媳婦,但是這年頭終究是男權(quán)社會,男人一開口,這事自然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因此,賈政那邊借口說李紈如今終究是個寡婦,不好多與人往來,家里雖說分了家,以往那些親朋故交可不能就斷了,因此,直接將管家的差事還交給了王氏。至于李紈,王氏如同施舍一般,將幾樣吃力不討好,還沒什么油水的差事交給了李紈。 李紈簡直是如同被悶頭一棍給打蒙了,她之前也是沒想到,之前王氏做出那樣的事情,賈寶玉如今又差不多被放棄,竟然還能翻身。不過李紈最擅長的就是一個忍字,若非如此,她早就活不下去了,如何還能將賈蘭護(hù)到這么大,因此,這邊吩咐下來,她也就低眉順眼地應(yīng)了,回去她還是那個安分守己的珠大奶奶。 王氏管家還是那一套,她本來年紀(jì)也大了,如今為了收攏那些下人,一味表現(xiàn)得寬和,下頭的人慢慢的,膽子也就大起來了。加上她之前又是拿了賈政當(dāng)筏子,如今自然是不能叫賈政那邊有什么不滿意的,賈政那邊要支錢,甭管多少,賬房那邊都得出。王氏也不是什么擅長經(jīng)營的人,她很少出門,雖說分家分了不少莊子鋪子,莊子上每年的產(chǎn)出差不多是固定的,若是遇上什么天災(zāi)人禍,還得減租,鋪子也差不多,王氏瞧著賬本,干脆將鋪子都租了出去,只是如此,收益就少了許多,王氏干脆又做起了放印子錢的勾當(dāng),反正如今也沒人管著她。她倒是想要如之前一般包攬訴訟,只是賈政那點官職,可沒人愿意買他的帳,因此只得作罷。 賈政他們一家子林母其實一直暗中關(guān)注著,若是一直是李紈管家,李紈這人膽子不大,又想著這個家未來都是賈蘭的,因此,極為儉省,因此,賈政他們一家子或許會有些波折,但是總能夠支撐下去,等到日后賈蘭出息了,也能混得不錯。只是換了王氏,不接受之前的教訓(xùn),那就是作死了。見得二房自個往死路上走,林母也就放心了。 而榮府這邊,賈赦反正依舊是稀里糊涂地過日子,他們一家子住進(jìn)了榮禧堂,原本東跨院那邊便說了留給賈璉一家子了。 賈璉在外面幾年時間,考評還算中上,估摸著回頭還能再升個一級,不過,對于賈赦來說,賈璉最大的功勞大概就是給自個生了個大孫女和大孫子。 賈赦很想將孩子接回來,只是孩子尚且年幼,萬一路上有個水土不服什么的,那可就麻煩了,因此,雖說心里惦記得很,也只能琢磨著想辦法讓賈璉下一任是不是能調(diào)到京城來,就算不行,近一點也是好的,起碼叫他能看到孫子孫女長什么樣子。 賈赦雖說已經(jīng)是抱孫子的人了,不過平常還是那般德性,林母又不是他親媽,會跟他說什么保重身體,不要胡鬧之類的話,反正賈赦自個在自己屋里折騰,又不會在林母面前礙眼。倒是邢氏,如今管家,底氣十足,對于下頭那些姬妾也就不那么客氣了。 邢氏手段簡單粗暴,反正就是,誰惹她不高興了,那么,她也不干別的,直接克扣份例,誰讓你對主母不敬呢,若是還敢在賈赦這邊胡言亂語,邢氏再從下頭挑了漂亮的小丫頭往賈赦面前一放。賈赦一向喜新厭舊,對那些姬妾無非就是當(dāng)做玩物而已,對她們的感情還比不上對自個手頭一把古扇呢,有了新的,自然也就將舊人給忘在腦后了。然后,邢氏便干脆利索,將人往外頭一賣,這下就清靜了。 這年頭,大戶人家的姬妾賣出去能是什么地方,要么還是給人做妾,要么就是直接賣到窯子里頭去,反正邢氏挑人就是從家生子里頭挑,一文錢不用花,多的是人愿意給老爺做姨娘呢,然后將人賣出去,不光能賣上不少銀子,賣出去的那位原本攢下來的私房也到了邢氏口袋里頭,如此,邢氏得了好處,更是不錯眼地盯著那些姬妾的錯處。幾次之后,下頭那些人一下子老實起來。畢竟,賣幾個已經(jīng)失了寵的姬妾,賈赦壓根不會多管,頓時,一個個對邢氏甭提有多恭敬了。邢氏如今壓根不用什么小丫頭伺候了,每日里頭賈赦那些姬妾簇?fù)碇瑢⑿鲜纤藕虻猛淄滋?,叫她更是得意起來?/br> 正好迎春要出嫁,邢氏作為嫡母,也得教她一些東西,因此直接就跟迎春言傳身教,日后迎春的丈夫若是有了其他心思,那么,叫迎春直接照辦就行。至于迎春到底會不會這么做,邢氏就不會多管了。 林母卻是懶得理會這些破事,如今林黛玉也是豆蔻年華了,大戶人家的姑娘,到了這個年紀(jì),自然也該說親了,林黛玉養(yǎng)在自個膝下,這些日子以來,經(jīng)常在外頭露面,表現(xiàn)也很是不錯,因此,也有不少人家開始打聽起來。 林黛玉雖說是喪婦長女,但是,林母一個國公夫人教養(yǎng)出來的,怎么著也說得過去了,何況,林黛玉不光是窈窕美貌,進(jìn)退有度,還有著豐厚的嫁妝呢!林家?guī)状鷨蝹鳎瑥膩碇挥羞M(jìn)的,沒有出的,按照律法,日后林黛玉起碼能得了林家一半的家私,這般嫁妝,比起公主來還要強(qiáng)得多,也更加實惠,起碼,若是尚了公主,除了面子好看之外,你不能真把公主當(dāng)做兒媳婦對待不是,公主是君,你們一家子都是臣??! 林母自然也是為了林黛玉的事情煩心,賈家這邊往來的都是勛貴人家,這樣的人家多半跟賈家差不多,祖上確實是富貴過的,只是這么多年來,人口繁衍,幾度分家,出息的少,無能的多,外頭看著風(fēng)光,實際上內(nèi)囊已盡,日后只怕就得靠著媳婦的嫁妝過日子,再一想,之后新君是個什么德性,這些人家說不得就要被清算,到時候,林黛玉的日子可就未必好過了。 林母將自個的這些顧慮直接就跟林如海說了,林如海也是感念非常,他只覺自家這岳母對自家那真是沒話說了,不過,林如海也并非沒什么成算的人,他仔細(xì)思量了幾日,就道自個已經(jīng)有了些打算,回頭請林母幫著把關(guān)。 得了林如海這句準(zhǔn)話,后來有人上門問的時候,林母就直接道,自個是外祖母,林黛玉的婚事還得林如海做主。倒是給林如海弄了些麻煩,每次下了朝,常有人找林如海拐彎抹角地問起對女兒婚事的打算,林如海也是個滑頭,只說自個就這么一個女兒,還想要多留兩年了,私底下卻是加快了挑選親家的步調(diào)。 林如海的選擇標(biāo)準(zhǔn)也就是那幾個,家庭和睦,家風(fēng)清正,子嗣繁茂,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要安穩(wěn)。林如海雖說沒有林母那樣的先知先覺,卻也知道,圣人如今愈發(fā)老邁,哪怕一時間沒有立儲,但是這也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新帝登基,多半要清洗一批人。因此,在如今情勢不明的情況下,那些已經(jīng)依附了某個皇子的人家,那是千萬不能選的,誰能保證,一定是他們依附的那一位上位呢,因此,能選的也就是幾個中立的人家。 林如海天天盤算來盤算去,挑出來的人家總覺得都有些不如人意之處,生怕自家女兒嫁出去之后吃虧,又白了不少頭發(fā),林母見了心疼不已。 林如海這邊還沒打定主意,那邊史家遞了話過來,史鼎史鼐兄弟兩個雖說當(dāng)初出孝之后,花費了不少錢上下打點,總算不是空頭侯爺,只是終究沒多少實權(quán),兩人想著京中這邊肥缺都被占了,不如想辦法打點一下,干脆外放做個武官,因此,想著離京之前,先將史湘云的婚事正式定下來。 林母這邊自然是答應(yīng)了下來,這事原本也是賈政同意的,聽說史家兄弟兩個謀求外放,賈政也動了心,他這些年在工部碌碌無為,只覺得是上峰打壓,下屬不肯配合,不想想自個的能耐,因此,也琢磨著是不是能外放做上一任親民官,回頭有個政績,進(jìn)京也能換個位置。賈寶玉娶了史湘云,回頭他也能不必通過自家母親,就找史家那邊幫幫忙,因此,也是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直接吩咐王氏去下定。 王氏如今也發(fā)覺,在賈元春沒有站穩(wěn)腳跟,賈寶玉沒有真正出息之前,只能依靠賈政,因此,盡管她對史湘云有著諸多的不滿,不過史家那邊,的確也不好得罪,因此,下了狠心,下定的時候出手頗為大方。小定大定一過,史湘云也就差不多大半變成了賈家人了。史家也能放心將史湘云留在榮府,不必帶到任上,大家都省心。 ☆、第95章 時間過得飛快,沒多久又是新年了,賈璉王熙鳳兩口子總算是回來了,賈璉做了三年的縣令,整個人看起來卻是大不一樣了,如今瞧著已經(jīng)沒了從前那些輕浮的脂粉味,而且還蓄了須,看著沉穩(wěn)了許多。 王熙鳳看起來也是與從前大不相同了,王熙鳳如今看著內(nèi)斂了不少,不似曾經(jīng)那般張揚,穿著也不似從前那般華貴,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雖說賈璉在江南做官,但是那邊也不過是江南的中縣,算不得如何繁華,而且江南那邊也不流行什么雍容華貴風(fēng),何況王熙鳳也不能奪了賈璉上官夫人的風(fēng)頭,因此如今穿著上頭卻是素淡了不少,平常也不是珠翠插滿頭了,一般情況下,也就是插著幾根差不多的釵環(huán)也就是了。 不過,最叫一家子稀罕的還是兩個孩子,女孩子是七月初七生的,這年頭,五月,七月都算不得什么好時候,一個是毒月,一個是鬼月,生在這時候,可不怎么樣,尤其,這個大女兒出生之后,也真是多災(zāi)多難的,賈璉從當(dāng)?shù)匾粋€挺有名的老道那里求了個平安符,還有一個名字,依舊是叫做巧姐。 孫女的名字也就罷了,但是孫子的名字,賈赦卻是沒肯叫賈璉兩口子做主,自個回去折騰了足有大半個月,才給孫子取了個名字,叫做賈茁,這會兒看著孫子,一陣眼熱,顧不得關(guān)照兒子,直接便催促道:“茁哥兒給我抱一下,哎呦,我的乖孫哎!” 王熙鳳何曾見過賈赦這般神情,要知道,賈赦對王熙鳳這個兒媳婦可算不得滿意,王家的女兒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個里外不分的,不過,看在王熙鳳三年給自個添了一雙孫兒的份上,賈赦自然給了王熙鳳一個好臉色。 賈璉他們也覺得奇怪呢,雖說在外頭做官,但是跟京中卻沒有斷了聯(lián)系,家里發(fā)生的事情,叫他們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怎么回事。當(dāng)初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元春從宮中回來了,很快就訂了親,成了郡王世子妃,原本還擔(dān)心二房又起來了,結(jié)果,這邊干脆利落分家了,實在是叫人搞不明白。 一群人湊在一塊兒,稀罕了巧姐兒和茁哥兒一番,各自都給了見面禮,然后這才開始進(jìn)入了正題,林母笑著問道:“璉兒這些年看起來也是歷練出來了,接下來可有什么打算?” 賈璉謹(jǐn)慎地說道:“孫兒卻是想著,在京城附近尋個差不多的差事,若是不行,到別處也可,只是江南那邊,孫兒覺得,還是不要再去了!” 林母點了點頭,也不多問,說道:“嗯,既然你已經(jīng)有了主意,那便這樣吧,我老婆子終究是婦道人家,許多事情卻是不明白的,若是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去找你林姑父便是!” 賈璉趕緊答應(yīng)了下來,又道:“之前若非姑父提攜,孫兒也難在江南立足呢!” 林母笑道:“都是自家親戚,自該互相扶持的,日后你林meimei嫁人,難道你不幫著撐腰嗎?” 賈璉幾乎是拍著胸脯說道:“這哪能呢,日后若是林妹夫欺負(fù)了meimei,我這個做哥哥的,非打上門去不可!” 一屋子的人頓時都笑了起來,惜春對著黛玉擠了擠眼睛,一邊王熙鳳很是適時地湊了上去,笑道:“這么一說,meimei也是我家大恩人了,嫂子這邊給meimei見禮了!” 林黛玉臉上一紅,說道:“原本瞧著二嫂子如今不同了,原來還是這般促狹!” 王熙鳳笑道:“若不是這般,meimei不理我怎么辦?說起來,meimei這般人品相貌,將來不知道便宜了誰家呢!”林如?;钪牧主煊窈透改鸽p亡的林黛玉那完全是兩個概念,便是王家也打過林黛玉的主意呢,還曾經(jīng)寫了信讓王熙鳳說媒,不過王熙鳳直接就拒絕了,若是王熙鳳自個的親兄長王仁沒有娶妻,她倒是樂意一試,其他人一方面親緣隔得遠(yuǎn)了,另一方面,這些人配得上林家女嗎,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個的模樣。 林母笑道:“鳳丫頭這嘴啊,真是叫人又愛又恨!你林meimei的婚事啊,有你林姑父做主呢!” 林如海看重了幾個人家,也已經(jīng)拿了給林母過目,尋求林母的意見,雖說按林如海的意思,這些都是朝堂上的帝黨或者是中立派的,只是林母深知下一任皇帝那真不是多寬厚的性子,除非你是他的人,其他的就算之前你中立,那就已經(jīng)得罪他了。因此,林母直接就道,一家女百家求,何況林黛玉年紀(jì)也不算大,如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就是了,不必這么著急就定下來。按照林母的記憶,反正算算時間,圣人也該開口禪位了。 林如海雖說在禮部做著侍郎,也常常被圣人召見面圣,但是,終究并非真正的天子近臣,當(dāng)然了,那等事情,知道的人的確也不多。圣人年紀(jì)大了,而且一向口重,喜歡重油重鹽的飯菜,前些日子說是懷念義忠親王,罷朝一日,實際上卻是暈過去了,雖說御醫(yī)救治及時,但是卻依舊有了中風(fēng)的癥狀,胳膊使不上力氣,手也有些發(fā)抖。如今雖說折子依舊再批,實際上卻是叫身邊的內(nèi)侍戴權(quán),仿了他的筆跡批紅。戴權(quán)知道此事傳出,自個就是死路一條,因此瞞得緊緊的,有發(fā)覺不對的內(nèi)侍宮女,直接就被戴權(quán)找了罪名處置掉了,至于御醫(yī),更是不敢多說什么,因此,這事真沒幾個人知道。 按照御醫(yī)的說法,圣人如今需要的是清心靜養(yǎng),卻是不能繼續(xù)勞心勞力了,圣人自個也覺得身體大不如從前,晚上淺眠易醒,有的時候半夜醒來就再也睡不著,身體也變得沉重不便起來,若是一直這般cao勞國事,只怕用不了多久,身體就撐不住了,因此,自然有了退位之心。 圣人見識過自個的兒子為了皇位,六親不認(rèn),恨不得對他這個父皇也殺之而后快的事情,因此,對下頭的兒子哪個都不放心,他想要做的是實權(quán)依舊在手,皇帝也要對他恭恭敬敬的太上皇,而不是如唐高祖,唐明皇那樣不得自主的太上皇,因此,琢磨了半晌,才算是決定了最后的人選,他直接選了四皇子。 四皇子便是李妃養(yǎng)子,李妃家族早已敗落,四皇子自個生母也出身平常,不過是小官出身,即便四皇子后來開府封王,無論是李家還是自家外家,依舊也找不到能提起來的人。 諸多皇子中,四皇子一直以來是獨來獨往,他最初的時候跟在義忠親王后頭,又沒陪他一塊兒謀逆,不過還是被冷落了一陣子,后來在諸多皇子中也是最為低調(diào)的一個,畢竟,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趁熱灶,哪怕知道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強(qiáng),問題是,誰能夠確定,你這炭送對了人呢?因此,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錦上添花更保險一些,就算弄錯了,那也是法不責(zé)眾嘛! 因此,四皇子若論起明面上的勢力來,還真不怎么樣,暗地里頭,就算有,估計也沒多少。圣人覺得,選了這個兒子,這個兒子若是想要坐穩(wěn)皇位,就只能捧著自己了,自個依舊能夠保證自己的權(quán)威。 有了打算之后,才過了年沒多久,圣人就在大朝會上宣布禪位之事,一時間,整個朝堂一片嘩然,等到圣人宣布了下一任皇帝的名字,朝堂上頭簡直快炸開了,一群人撲通跪下,求圣人收回成命,哪怕是被蛋糕砸到的四皇子也是跪在那里苦求不止。 圣人卻是直接一句:“朕意已決,眾卿不必再勸!”然后便命欽天監(jiān)挑選良辰吉日,又命禮部內(nèi)務(wù)府張羅禪位大典,之后,便直接宣布退朝,留下滿朝文武面面相覷,心中各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