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晚風(fēng)輕動,滿院金桂飄香,蕭紹突然想起那年,周寶珍給他寫信“表哥,我院子里的桂花開了,香氣飄得滿院子都是。。。。。?!边€有那一壇隨信而來的糖桂花,真就成了軍中粗陋飯食為數(shù)不多的調(diào)劑。 蕭紹舉目,望向廊下的那株桂樹,但見花開如簇,滿目黃金錦繡。他想像著當(dāng)時小小的周寶珍在樹下,抬手、仰頭、踮腳努力而認真的挑選桂花的摸樣,心下便覺得平靜又安寧。 周寶珍兀自站在那里臉紅了會兒,蕭紹也不點破,只是含笑的看了她。最后倒是周寶珍自己調(diào)適過來了,就見她仰頭,雙眸如水洗一般明凈水潤,強作鎮(zhèn)定的轉(zhuǎn)移了話題:“表哥怎么這時候來了?”只是耳后那一抹粉紅,到底泄露了她此刻的心緒。 “好多日不見你,便想來看看你。”蕭紹溫言同她說到,“陪表哥去園子里走走,可好?” 周寶珍點了點頭,兩人并肩往外走,蕭紹特意放慢步子,配合了她的腳步。 “這幾日可有什么為難的事,告訴表哥,一統(tǒng)都替你辦了?”蕭紹背了手,側(cè)頭看向她。 周寶珍搖了搖頭,心下奇怪表哥怎會這樣問,不過她有事要問蕭紹倒是真的。 “并沒有什么為難的事,只是我倒有幾件事想問表哥。” “哦?什么事?” “表哥,好好的三哥怎么就要尚公主?” 周寶珍總覺得那天三公主的話,還有自家三哥的話不是平白來的。 “這有什么?”蕭紹一笑,“延明本是高門嫡子,且容貌才華出眾,他又是長房次子,這樣的身份,尚主不是正合適?” 周寶珍點了點頭,可心下對蕭紹的說法并不滿意,這些不過都是官方的說辭罷了,只是表哥不想告訴你的事,再問也沒有用。 “兩位公主的婚事里,有沒有表哥的手筆?” 這話問的尖銳,蕭紹詫異,沒想到珍姐兒也有咄咄逼人的時候,因停了腳步看向她:“我說沒有,你可信?” 那就是有啦,周寶珍點了點頭,這個話題到此算是結(jié)束了。 “對了,表哥,你是不喜那位裴公子嗎?” “怎么這樣說?” “你明明知道表姐對那位裴公子有意,為何還要贖那個叫鳳清的花魁給他?” 此時,兩人正走到園中的一處亭子里,蕭紹抬了抬手,跟在后頭的丫頭便將手里捧著的茶壺,點心,坐墊等物在亭子里安置妥當(dāng)了,蕭紹攜了周寶珍的手,兩人往亭上坐了。 蕭紹揮了揮手手,丫頭們重又退到了亭子外頭,他親手執(zhí)壺替周寶珍倒了杯水,這才緩緩說到:“那裴熙的身世,想必你也聽說過一些吧?!?/br> 周寶珍端了杯子,低頭抿了口茶水,沖蕭紹點了點頭,她知道,裴熙是宜陽長公主駙馬,裴潛與原配發(fā)妻之子。 “他那樣的人,那樣的性子,雖說有大才,可一個人如若性情過份執(zhí)拗,難免心胸就不夠豁達。你覺得,對裴熙來說,明華的身份同宜陽長公主又有多少區(qū)別?” 周寶珍聽得一愣,抬眼看向蕭紹,金烏西墜,為他周身鍍上了一層絢爛又濃重的色彩,在這光影里,他正襟危坐,腰背挺直,側(cè)臉線條精致又英挺,目光深邃如海,整個人便如那神邸一般。 “珍姐兒,你要知道,過剛易折,同樣的矯枉過正。裴熙心里有多恨裴駙馬,他就有多怕自己會成為裴駙馬那樣的人。如果他無法勘破自己內(nèi)心的魔障,他同明華便沒有未來可言。我是絕不會將自己的meimei,托付給這樣的人?!?/br> 明華郡主出生高貴,自來要什么有什么,恰恰因為這樣,她的感情便來的尤其理直氣壯,純粹熱烈,可是這樣明媚的情感,對于裴熙這種經(jīng)歷的人來說,大約是種負擔(dān)吧。 話題有些沉重,周寶珍沉默下來,這世間的姻緣,要來的合情合理,恰如其分,是一件多么難得而珍貴的事。 她心下有些感動,抬頭看向蕭紹,不想蕭紹也正看她,這一次,她沒有躲藏,沒有羞澀,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感嘆,幸好她同表哥之間,一切都剛剛好。 她同表哥之間,波瀾不興,細膩綿長,如若再濃一分,恐怕易生怨懟,若要淡一分,未免又顯得有些寡淡。 蕭紹走了,走前留給她一對綰臂金環(huán)。。。。。。 柳氏派人在后角門上盯了,可一連幾天,卻毫無動靜,正當(dāng)柳氏疑心是否走漏了風(fēng)聲,以至打草驚蛇的時候,終于,那丫頭再次出現(xiàn)了。 這日是初一,盯梢的人發(fā)現(xiàn),表姑娘的丫頭又來到了后角門處,在同看門的婆子說笑了幾句后,便出去了。 “咱們的人一路跟了那丫頭,就見她出了角門,延著墻根往外走,轉(zhuǎn)過彎后,一直走到正對著大街的胡同口才停住,像是在等什么人。。。。。。結(jié)果,夫人您猜她在等誰?” 劉mama正在柳氏耳邊,對她說今日盯梢的結(jié)果。 “是誰?”柳氏想,劉mama會這樣問,那么必然對方必然是她認識的人,難道是那家的公子不成。 “夫人,您再想不到的,就是奴婢聽說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不多時,就見二爺?shù)鸟R車駛過來了,那丫頭也往外走,趁著錯身而過的機會,她往二爺?shù)男P手里,塞了一份信,只是兩人做的隱蔽,要不是盯梢那小子眼尖,咱們都差點就被騙過去了?!?/br> “延康?”柳氏萬萬沒想到,居然同三房的侄子周延康有關(guān),“別不是看錯了吧?” 柳氏有些懷疑,要知道她這位二侄子,最是端方古板的一個人,怎么能同寄居在家的表妹,做出這樣私相授受的事來? “誰能想到呢,后來奴婢又審問了角門上那婆子,她也說每逢初一十五,那丫頭必要出去的,有的時候表姑娘也一起出去,說是去三條街外的土地廟上香,可夫人您想,每月這兩日不正是二爺從書院回家的日子,再沒有錯的?!?/br> “好個李貴姐,居然有這樣的心思,真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居然打起了延康的主意,她倒比她母親聰明些,可也是個下賤作死的。。。。。?!?/br> 柳氏怒極,周延康可是三夫人的命根子,現(xiàn)在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她這個當(dāng)嫂子的,要怎么同三弟和三弟妹交代。 這樣的事,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柳氏低頭沉思便可,便對丫頭吩咐到“拿紙筆來”。 柳氏來到桌邊,提筆懸腕,筆走游龍間便寫成了一封信,她將信封了,交到劉mama手里:“你回柳府一趟,將這信交給父親,順便再去大嫂哪里,將事情同她說了,就說要麻煩大嫂,將人給我看住了?!闭f著,柳氏就是一嘆,“左不過幾日,三弟和弟妹就該到京了,到時候,少不得我親自去給他們請罪去?!?/br> 劉mama走了半日,果然前院,柳閣老的長隨便找到了周延康,就見他笑著說到:“我們閣老前兩日還叨念,說也不知親家少爺學(xué)問如何了,想要親家少爺做篇文章去看看呢?!?/br> 原本柳閣老也是指點過周延康學(xué)問的,所以有今日一說倒也不算唐突。周延康一聽,柳閣老主動要看他的文章,自然是求之不得,當(dāng)下便收拾了幾篇在書院里新作的文章,跟那長隨走了,至于李貴姐的信一時也顧不得了。 周延康到了柳府,見過柳閣老,又被柳家表哥以切磋學(xué)問為由留了下來,以至于第二日直接便從柳府往書院去了。 周延康看著眼前的小廝,并不是平日里常跟著他的聞書,心下不由納悶:“怎么是你來了,聞書呢?” “回爺?shù)脑?,聞書哥昨兒夜里起夜沒看清路,把腿摔折了,所以大夫人讓小的這些日子跟著爺往書院去?!?/br> 周延康聽了,雖納悶聞書那小子怎么好好的怎么會摔斷腿,不過想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