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jié)
在周寶珍看來,她同蕭紹既然成了夫妻,那么表哥就不能光想著將她攏在他的羽翼之下,而是應(yīng)當將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同他一起承接生活中的風雨,而不僅僅只是享受表哥所給與她的一切。 可在這件事情上,表哥同她的認知顯然是不同的,或者說是不對等的。這樣的想法固然是他的好意,可生活不可能僅僅只有陽光和雨露,還會有狂風和暴雨,況且定南王府的處境也并不如它看起來的那般美妙。表哥可以寵她一時一日,可以后呢,當狂風大浪打來的時候,她是否還能安心的當一朵溫室嬌花?此刻情濃,自然萬事好說,就怕時日久了,表哥自己心里都要覺得疲憊和怨懟吧。 不過這個時候的蕭紹,顯然沒有將周寶珍的話真正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他聽見了,卻不以為然,因為他自覺以他的能力,全然有能力讓她的珍姐兒遠離外面的風雨,可世事難料又豈能事事皆如人意呢。 周寶珍也知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況且如今表哥外頭事情正忙,有些事提一提也就是了,沒必要過份糾纏。 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蕭紹也就不著急出去了,就見他一把將周寶珍抱了起來,夫妻兩一起往浴室去了。 “表哥,現(xiàn)在外頭究竟如何了?” 蕭紹仰躺著,閉目由周寶珍給他洗頭,溫熱的水順著發(fā)際線緩緩的淋下來,身體上的舒適連帶著骨子里的疲憊,便如那潮水般一層一層的泛了上來。 “還好,局勢算是穩(wěn)住了,不過大皇子到底還是留了一手,皇長孫不見了?!?/br> 蕭紹想著,多半大皇子在決定起事的時候,就將皇長孫送走了,所以如今想找到皇長孫,不是件容易的事。 “七皇子可要緊?” “傷了身子,以后慢慢養(yǎng)著吧?!?/br> 周寶珍寶珍點了點頭,用手輕輕按摩蕭紹的頭皮,不久蕭紹便睡著了。周寶珍見狀,想著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待會兒表哥還要進宮去呢。 太后被押上馬車隨叛軍出宮,疾馳一天一夜,朝廷的兵馬只敢遠遠在后頭墜著,并不敢靠的太近,萬一激怒了叛軍,再傷了太后,這個責任可誰也擔不起。 最后太后的車子被發(fā)現(xiàn)遺棄在一處官道旁,而叛軍早就消失在遠處的茫茫大山里,難尋蹤跡了。眾人一哄而上,待見到車內(nèi)的太后雖昏迷,但好賴還有一口氣時,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太后上了年紀,路途顛簸飲食不調(diào),再加上擔驚受怕,回到宮中就病倒了,二公主回宮,日日在太后榻前侍疾。 三公主這些日子也一直在宮里呆著,偌大的一座皇宮,如今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忙的腳不沾地,后宮里竟然連個能主事的也沒有了,乾寧帝發(fā)話,讓三公主同貴妃一起,暫離后宮諸事。 三公主忙的還有一件事,那便是二皇子的喪事。雖說這些事都有禮部安制打理,可二皇子到底是她的親兄弟,三公主自然要自己看著才能放心。 皇帝封了二皇子一個親王,一切喪儀卻都是比照太子的規(guī)格辦的,二皇子若是泉下有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因著二皇子的死,皇帝將秦妃重新升成了淑妃,可對于淑妃來說,這一切或許都沒有什么意義了。 只是還不等二皇子下葬,三公主自己卻又出事了,是夜蕭紹從宮里回來,帶回來一個消息,三公主小產(chǎn)了。 “什么?”周寶珍看向蕭紹很是驚訝,并未聽說公主懷孕的消息,怎么就流產(chǎn)了呢。 三公主懷孕的日子尚淺,再加上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就連她身邊的宮人,也忘記注意主子行經(jīng)的日子早就過了。三公主先是傷心二皇子的死,后又擔憂皇帝和淑妃的身子,再加上終日忙碌,三公主在不知道自己做了母親的情況下,又失去了孩子,其中的痛苦后悔可想而知。 “到底是你嫂子,明日你進宮去看一看吧?!笔捊B換了衣裳走過來,將一臉不樂的周寶珍抱到腿上坐了,溫言同她說到。 “表哥,今年的事好像尤其多些。”周寶珍將臉貼在蕭紹頸窩里,雙手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輕聲對他說到。 從除夕開始,大魏皇室便進入了多事之秋,一直動蕩不安,皇室不安其他人又如何能安。 蕭紹低頭,親了親她的發(fā)頂,沒有說話。周寶珍也不用他回答,只是出神的望著墻上兩人相擁在一起的影子。 “表哥,我們什么時候回封地上去?” 說起來,周寶珍并不喜歡現(xiàn)在這樣的日子,自從宮變之后,蕭紹可謂是大權(quán)獨攬,每日里想來拜訪她的貴夫人就多不勝數(shù),這些人都被蕭紹以她身子不好為由,擋了回去。 周寶珍覺得有些不安,皇帝就算不理事,可那也是皇帝,萬一哪天皇帝好了,再想起這些事,該更忌諱王府了吧。她天真的覺得或許去了封地上,遠離這些是非就能好些了。 第二日一早,周寶珍便起身,往宮里去了,到得宮門處,略等了一刻,柳氏同周延明兩個也就到了。 “母親,三哥?!?/br> 周寶珍見柳氏的面色不大好,想也是好好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母親自然是不高興的。三哥面上看著倒和往日沒什么不同,周寶珍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早有秦妃身邊的大太監(jiān)在宮門處迎了眾人,看見周寶珍一行人的態(tài)度很是殷勤小心。 一行人剛進了玉華宮的大門,就見淑妃扶了宮女的手,親自迎了出來,一見柳氏便面帶愧色的喊了聲“靖國公夫人”,接著便握了柳氏的手流眼淚,一時連周寶珍這位世子妃和周延明這位駙馬也顧不上了。 周寶珍在一旁看,遭逢大變,先是喪子接著又是女兒小產(chǎn),這位原本艷若牡丹的寵妃,也難免顯出幾分頹敗之色來。 “見過淑妃娘娘?!?/br> “延明見過母妃。” “好,好”淑妃看著周氏兄妹兩個勉強笑了笑,這才對擦了擦眼淚對周延明說到:“三兒就在里頭,還請駙馬進去看一看,勸勸她才好,這孩子從昨日起就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她這是要逼死我啊。。。。。。” “娘娘萬不可這樣說,公主這像也是傷心所至。。。。。。”柳氏見淑妃這樣說,忙開口說到。 “定南王世子妃,靖國公夫人,咱們先在外頭坐一坐,讓他們小兩口說會兒可好?!笔珏陨塘康目跉猓瑢α酥軐氄渫蠁柕?。 對方的姿態(tài)擺的這樣低,柳氏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娘娘說的是,公主這會子怕是正傷心呢,讓延明進去勸一勸也好,倒是娘娘您自己,也該多多保重些才好。” 見柳氏這樣通情達理,淑妃謝過她后,又將目光望向了周延明,見他神色溫和的答應(yīng)了一聲,就先跟著宮女往里頭去了。 淑妃看女婿臉上的神色還算好,揪著的心才算放下些。這女兒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在娘家把身子弄沒了,即便是公主說起來在婆家人面前也是理虧的,更何況如今兒子死了,女兒以后連個娘家兄弟都沒有。 周延明跟著宮女來到三公主所住的屋子門口,不想?yún)s是房門緊閉,就見門口的宮女一臉為難的對他說到:“稟駙馬,公主說她此刻沒臉見您,讓您就不必進去看她這個罪人了?!?/br> 宮女說完,便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周延明的臉色。周延明聽了倒也不生氣,只是語氣如常的對著周圍的宮人吩咐到:“你們都下去吧,有什么事我自會同公主說的?!?/br> 這位駙馬就這么溫溫和和的往那處一站,看著你的目光也并不如何嚴厲,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人拒絕的。宮人們猶豫一會兒,想想平日里公主同駙馬相處的情形,公主雖刁蠻,可駙馬的話卻一向是聽的。這么想著,宮人便低頭退了下去。 周延明見人都走了,獨自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廊下的花草,因為收拾不及,已經(jīng)有些衰敗了。他舉手在門上輕巧了兩下,不等里頭回答,說了句“公主,延明進來了”便伸手將眼前的門推了開去。 室內(nèi)有濃重的熏香味,可饒是這樣周延明也敏銳的撲捉到了這其中的一絲血腥氣,他眉目不動,抬腳進屋,往屏風后的三公主處行去。 繞過屏風,就見三公主躺在寬大的紫檀雕花架子床上,頭臉都拿錦被遮了,看不見此刻她臉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