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什么東西最稀罕,當然是別人見過你沒聽說過的,她聽著挺有意思,關鍵是從沒去過酒吧,這個年紀的姑娘又好奇又沒有膽識,什么都想試試又被監(jiān)管太嚴,她一直都生活在李晉成的不要去什么不要去什么里,其實越不讓去的地方,越有莫名的吸引力,李曉現(xiàn)在和爺爺奶奶住自由很多,只要稍微一鬧他們就舍不得,隨便編個理由便能輕易打發(fā)司機。 她跟著一群人從家飯店上了頂層,還沒到里面便感覺到音樂震動,來的人有幾個本班的,還有幾個高年級學長,駐唱的女人身材很好長得也靚,可惜唱歌不怎么樣出彩,李曉不想表現(xiàn)的太沒見識,可是鎂光燈隨著音樂搖晃時她覺得這幾天的郁悶一掃而光。 李曉繞舞池子打量了一圈,覺得舞池里的姑娘們火辣刺激,讓她躍躍欲試。李曉長得漂亮卻不合群,班里成績不錯,家里又有些錢,從小當公主養(yǎng)著,有錢花心的不敢追,沒錢真心的擔心養(yǎng)不起,張玲玲之前說帶李曉,男同學沒幾個相信,現(xiàn)在人坐在對面,又不像感覺上高冷,隨和又接地氣,自然圍一圈子男孩子。有些東西稀罕就是因為神秘,一旦不神秘了就不會人人稀罕。 男生熱乎勁過了,便四散找樂,張玲玲沒帶她玩,她只好守著張桌子聽幾個男生吹牛扯皮:“現(xiàn)在都這個玩法啊,土包子,昨天我跟我媽要錢,說出去喝酒,我媽二話不說給了,我爺爺說喝酒行,抽煙賭博不行,出去玩總比天天抱著電腦打游戲強,都打成傻子了,嘿嘿,現(xiàn)在還就是這么多這樣的傻子。” “別吹牛了,喝了瓶酒嚇得不敢回家,你媽去我家把你喊出來的,回家屁股沒打開花吧。” “挨屁打…你那菜是剩的吧,還是地溝油炒的,我半夜拉肚子,跑一晚上廁所…” “哈哈哈哈…”,“你媽沒少打吧?”,“你也就配吃地溝油…” 有男生觀望許久,湊過來和李曉套近乎問她想不想一起跳舞,李曉不是很在意面貌,只怪這個男生特色太顯眼,她首先瞧見對方臉上十幾個可愛的雀斑,再然后就覺得跳不跳舞都無所謂,因為她根本不會,其實也沒什么會不會,會扭就成。 她拒絕了男生,坐到吧臺上四處打量,一個身材修長勻稱的男人慢慢走過來,送了一杯酒精濃度低的香檳,曖昧地絮叨了一陣,李曉領悟了片刻才紅著臉要走,對方卻緊跟不舍。李曉覺得自己心里揣了個鬼,這種狀況不光感到害怕,還有一點虛榮心被填滿的恣意。 雀斑男猶豫片刻才跑過來,拉著李曉要走,男人一只手便攔住他,笑著說:“毛都沒長齊就想著泡妞,想英雄救美你也不是英雄。” 雀斑男有些害怕,畢竟沒有社會經驗,遇到這情況只能自亂陣腳。李曉揮開雀斑男,對男人說:“大叔,我未成年?!?/br> 男人笑了笑,說:“你說沒成年就沒成年啊?沒成年就隨便來這種地方,那我更應該和你談談,深度交談。” 李曉仰著腦袋看他,眼中帶笑:“我跟你有代溝,不想談。” 男人點頭了然,湊近男生捏著他胸前掛的卡牌,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和學校,笑說:“我猜你和他一個學校,沒準我和你們校長很熟,這下你跑不了了。” 李曉這才害怕,摸到兜里的手機,緊緊攥在手里,冷靜了冷靜,李曉覺得這也沒什么好怕,隨即手又從兜里拿出來。男人走近兩步,一只手支著背靠在吧臺上,好整以暇,還沒等他再說話,后面隨從接了個電話,急忙忙地喊“葛總”,然后貼耳說了幾句,李曉看見方才還笑瞇瞇的人臉色變的陰沉,她趕緊扯著雀斑男走,男人卻又揚起臉對著她笑,趁李曉不備,伸出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李曉愣住,被觸碰到的地方一股子陌生感,說膈應卻還有些別的,等張玲玲喊她時,李曉才回神,覺得腿有些軟棉無力,這時男人已經推門出去,她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背影。 日本這邊的事基本解決,李晉成照舊準備早回國一天,吳秘書匯總交流會內容整理了一份報告給李晉成看,他收起筆問孫并州一大早去哪了,吳秘書笑說孫經理不管到哪都要給家里人帶份禮物,現(xiàn)在肯定是忙這事去了。 李晉成聽了只笑笑,他是下午的飛機,這會兒正趕上空閑,打包好行李箱便無所事事,盯著手里看了良久,往國內播了個電話。 “爸爸?” “我現(xiàn)在在日本,下午就回去了,想要什么?” “真的啊…只給我一個人帶我就要,要是別的女人還有份那就算了?!?/br> 李晉成笑:“沒有別人,別的還能給誰帶?” “你知道我說的別人是誰,我就問你,是不是就我一個人?要不是的話我才不稀罕呢。” “還有什么人能讓我惦記著?” “你別騙我,要是我知道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李晉成無奈搖頭:“嗯,好好好,就你歪心思多,我就是買了也費盡心思瞞住你成吧?說吧,缺什么?” 那邊雀躍的聲音傳過來,李晉成可以想象她瞇著眼睛,彎成月牙的模樣,“不許給她買!我什么都不缺啊,在奶奶家什么都有,其實你買什么我都喜歡,你自己想嘛,想都不想就問我也太沒有誠意了,再說,要是我知道就沒期待了嘛,我還是喜歡神神秘秘的收禮物?!?/br> … 李晉成掛了電話,心情舒坦不少,最后還是撥給周蕓,那邊許久才接,李晉成說:“我…就不能打電話了?周蕓你歇歇行嗎?沒…心里可不是就想著你,你不信我能怎么著,”他抿嘴笑起來,“心掏出來就死了…誰說我的心是五顏六色的,一整顆實打實地在你那?!敝苁|現(xiàn)在性子大變,不太領情,李晉成想了想也就作罷了,女人總沒有小姑娘好伺候,說不定自己買的她看不入眼,反正都是自己的錢,不如她喜歡什么自己去買。 李晉成回國后晚上便帶著周蕓去李父李母那吃飯,本來還顧忌著李曉,沒想到她放學后要去同學家里補課。 李晉成聽著這話有些問題,拉住她問:“你最近缺課?上次見你們老師,他還說你成績很好?!?/br> 李曉偷偷看了他一眼:“你上次見老師是去年年底吧,現(xiàn)在不都又半年過去了…我也不是去補課,是給同學補課,你搞混了?!?/br> 李母忍不住插嘴:“你這孩子也太好說話,別人求你補課還要你跑腿,回頭說說,讓她來咱們家不就行了。” 李曉嫌他們太計較,回了兩句嘴匆匆吃了點菜便跑了。一桌子人少了小孩子便有些冷清,只剩下勺子碰碗碟的清脆聲,靜默了好半晌,李母垂著眼卻用胳膊去戳李父,李父回頭看她,李母連著使了幾個眼色,他面有不自在,擱下筷子說:“曉曉最近有些古怪,天天想著往外跑,前天出門玩到十點多才回來,我瞧著這個法子不行,你們倆商量商量,要真是不想管,那就還像以前一樣,住校留宿吧?!?/br> 李晉成下意識去看周蕓,她眼睛抬也沒抬,顯然不想搭這茬,他不緊不慢地抽了張餐巾紙,擦完嘴才說:“回頭我問問她怎么回事,要回學校住也等下學期,下學期也說不準回我們那邊。” 李母沉下臉,不滿意地說:“我這孫女看樣是人人嫌了,不行送她媽那去吧,你都不管我們還憑什么管,可惜從小就單親,命比別人苦,”說到這往周蕓那邊掃了一眼,“小蕓是你媽一個人帶大的吧?你哥哥和你都是可憐孩子,跟我們家曉曉一個樣…” 周蕓垂著頭自己吃自己的,聽到這才說:“再苦也活下來了,總比沒命了好…你們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說啊,不用這么費勁的,難道把我當外人?其實吧,李曉在哪住,我也做不了主啊,在家里我都聽晉成的,這件事自然也聽他的,他說接回去就接回去,他不愿意接就不接,我不管。”說完眼眶微紅,拿眼看李晉成。 李晉成抿著嘴不說話,突地就想起來前幾天的夢來,要是沒意外,也是活生生的,不比李曉低賤。 ☆、第29章 趙念舟覺得李晉成的喜好就像二八月的云,二八月看巧云,變幻無測,只有想不到沒有看不到。他回來這么多天,也沒怎么召喚她,吳秘書說李總現(xiàn)在比以前平易近人了,可能家里出了點事,就明白做人要積善積德了,趙念舟卻想,怎么就平易近人了?她怎么覺得離自己是越來越遠了。 陳斌自那天又約過她兩次,趙念舟一律找借口拒絕了,陳斌似乎不太在意,只問她是不是隔兩天來一次,不然怎么一個勁兒不舒服,趙念舟被調侃,面紅耳赤。 兩個人還僵持著,李晉成從外面回來,看見陳斌喜笑顏開的盯著趙念舟,怎么看都覺礙眼。 李晉成說:“趙秘書,你沒事做嗎?” 趙念舟趕忙坐回去,翻出來文件打字。他看了看陳斌,又說:“進來吧?!壁w念舟投入工作,時間過的也快,到了后半晌,李晉成說要去下面工廠,讓她準備準備。 趙念舟有些意外,還以為以后也就當個高級打字員,她思索一番,忍不住說:“李總回來了?” 李晉成笑:“你不知道?” 趙念舟盯著他不說話。李晉成沒再多說,轉身回了辦公室。 她又有些心不在焉,這幾天都是這樣,說不出什么滋味。不大會兒孫并州拿著份文件來找她,說數(shù)據不太對要查原文件,趙念舟找出來核對,才發(fā)現(xiàn)小數(shù)點打錯了位,也就往前錯了一位,要不是孫并州對數(shù)字敏感,公司這一下子就損失一百萬。 她臉色慘白,心里后怕不已,孫并州倒是沒太驚慌,吩咐她:“一會兒把文件扔進碎紙機,再重新修改電子文件,打印出來交給我,下次仔細點,可不是小事…王秘書呢,怎么你一個人辦,他呢,他負責核查,這事他有直接責任?!?/br> “周副經理叫走了?!?/br> 孫并州明白過來,低頭說:“幸好經我的手,有驚無險,趙秘書,我聽說了一件事,李總太太明天要到公司任職,剛才路過人事部聽別人說了一句,消息還沒落實,周副經理是李總的大舅子你清楚吧?以后在公司遇到姓周的都躲遠點?!?/br> 趙念舟心里咯噔一下,腦子有些轉不開彎,只覺得太多情緒堵在心里發(fā)泄不得…李晉成的老婆要來公司上班,意味著往后同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其實一直好奇李晉成家里那位,可一直也都沒興趣見一見。 下午她跟著李晉成去二廠做報告總結,掐頭去尾來聽,醉翁之意還是放到安全環(huán)保。李晉成說一般事故都是廠子里的老人疏忽造成,新人很少犯錯,所以每年都要提幾遍,省的老技術員自以為了不得漸漸不放在心里。 副廠長在外面訂了酒桌擺宴,說什么也要李晉成去,趙念舟心想,他肯定也知道,總得給底下的人面子,留些拍馬屁的時間。李晉成不僅留了還一直笑吟吟的很受用。 從二廠回來已經是十一點多,李晉成喝了不少酒,眼里滿帶著醉意,司機要送他先回家他卻執(zhí)意說女士優(yōu)先。趙念舟也沒客氣,客氣了也還是如此,司機畢竟是他的人,聽他的。 車廂里很靜寂,除了趙念舟意料之外的電話,陳斌說:“還沒回來?半夜了,不然我去接你?” 趙念舟不想多事,把手機音量調低才放下心,照舊是拒絕:“別麻煩了,這就到家了?!?/br> “那就好,看樣坐的李總的車,李總還不讓你說話了,怎么感覺說話偷偷摸摸。” 趙念舟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音量提高幾度:“怕影響別人,你不睡啊,這么晚?!?/br> “等你啊?!?/br> “你胡說什么…” 李晉成眉頭一皺,忍不住掀開眼皮子瞧她。 陳斌低低地笑:“其實我是想找李總,他的電話打不通,事情不太急,李總醉的厲害實在不方便明天說也行,也就是東津大的三批經費有些小問題?!?/br> 趙念舟沒多想,想起那次汪行云說李晉成在東津大投資了三次經費,就指著它呢,要是談崩了忙活一年都要打水漂,陳斌說小問題,趙念舟卻不敢怠慢,趕緊把電話給了李晉成。 聽不清那邊說什么,李晉成有些不高興,半晌才說:“…你動作挺快的,我?guī)湍阏疹櫴裁?,自己來…別,你什么不敢…她說的?放屁,我說你放屁?!?/br> 李晉成說完把電話給她,她親耳聽李晉成罵人,有些不太適應,又見他撐著腦袋盯著自己,更覺出不對勁,可是猜不出哪里不對,讓她如坐針氈。 李晉成笑說:“趙秘書,你臉上寫了兩個字,心虛,你心虛什么?” 趙念舟臉一熱,說:“李總怎么…我沒心虛,您這是什么意思?” 李晉成收了笑,低聲說:“陳斌打電話找你,你遞給我做什么?!?/br> “他說有要緊事,東津…” “看樣他是當公司拉皮條了?” 趙念舟趕緊說:“陳經理說東津大研究經費有點小問題,你的電話打不通讓我把電話給你。我覺得事情緊急,就趕緊給你了,難道陳經理不是說這事?” 李晉成點了點頭:“說了,我指的別的?!?/br> 趙念舟心里一緊,心想他既然知道了,還是自己招了的好,一咬牙趕緊對他坦白:“孫經理都說了?都是我工作失誤,差點對公司造成損失,幸好孫經理發(fā)現(xiàn)不對勁?!?/br> 李晉成眉頭皺了皺,笑問:“怎么回事?” 趙念舟疑慮,見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樣轉口又說:“孫經理讓我打印文件送會議室,我少送了一份…” 李晉成不太感興趣,沒有追究著問下去,車子這會兒停到趙念舟小區(qū)樓下,她推門下來,李晉成也跟著下來,低聲說:“陳經理喜歡耍聰明,在工作上很機靈應變能力也不差,這點我很喜歡,可要真是在生活中卻不太好,也不是誰都能降的住的?!?/br> 趙念舟這才明白過味來,盯著看了半天,多嘴問了句:“那你覺得你呢?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李晉成笑了笑,“我當然比他好?!?/br> “你是向我推銷自己嗎?” “起碼不是傳銷,這個你不用顧忌?!?/br> 趙念舟抿嘴笑起來,心情舒暢很多,李晉成又說:“我要是你就離他遠點?!?/br> “我更應該離你遠點,”趙念舟突然覺得這話不好,吐露太多,趕緊笑著又補了句:“李總看人太刁鉆了,我覺得無處遁形啊,不過您是老板,衣食父母,趕我走我也不走。” 兩人又說了幾句才各自打道回府。李晉成一路上已經醒利索,回到家時身上還存了些酒味煙味。他在樓下洗了澡才上去,周蕓坐在臥室沙發(fā)上打電話,只聽到她耐心不足,讓那邊不要再打電話sao擾,不知道最近她電話怎么這么多,那邊不知說了些什么,她應付著又說了兩句,看見李晉成進來,趕緊站起來去了陽臺,有意避讓。 李晉成往她那邊看了看,無意知道她想瞞什么,本來每個人都有點小秘密,他就算想知道也有自己的法子。 周蕓很快從外面進來,撿起沙發(fā)上的睡袍養(yǎng)身上裹,解釋說:“人身保險公司的,現(xiàn)在賣保險的人怎么這么執(zhí)著,不接就一個勁兒地打,還是拉黑名單了省心?!?/br> 李晉成挑了挑眉毛,打量她幾眼,反而對她有些疑心,他拿起床頭的雜志,翻開兩頁,臉上不動聲色。 周蕓放下手里去浴室洗漱,他沉默片刻,翻身下床,看她還在里面要忙活一陣,便拿起她的手機翻看,有一個沒存的號碼,近些天前后打了好幾個電話,說賣保險的也有可能,他點開記錄又看,開始通話也就是幾分鐘,這兩次漸漸多起來,超過半個小時,李晉成忍不住想,這賣保險的還真是又兩下子,她這么煩還能聊這么久?不一般啊… 李晉成放下手機躺回床上,周蕓也從浴室出來,李晉成笑說:“什么保險?哪個公司?投保多少?不如買了吧,也省的一直打電話。” 周蕓愣了愣,系上睡袍說:“沒興趣?!?/br> 李晉成玩笑道:“你聽沒聽過一個故事,一個男的看上個姑娘,可是沒勇氣表白,便一直給姑娘寫信,寫了一段日子終于鼓起勇氣要表白才發(fā)現(xiàn)姑娘愛上郵遞員了…” 周蕓守著鏡子擦護手霜,聽到這里忍不住說:“無聊?!?/br> “還真有些無聊,不過挺有意思??上н@個寫信的小伙子太窩囊廢?!?/br> 周蕓忍不住說:“你今天話真多,是不是喝多了都這樣?性格反常,只是這次還有些不一樣,沒有耍脾氣?!?/br> 李晉成說:“有嗎?大概是今天心情好?!?/br> “見誰了心情好?” 李晉成想了想,“有個賣保險的陪你聊天解悶還不用花錢,我自然心情好…你說,你怎么都能扯到我不想聽的問題上,咱們就說到這吧,你總要誣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