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好在是往好的方向發(fā)展,所謂由儉入奢易,她相信自己很快便能習(xí)慣這種幸福生活的。 馬車里鋪著柔軟的波斯毛毯,鮮艷的花紋,將整個車廂裝點得溫暖動人,好想脫了鞋踩在上面。 簡珞瑤收起了蠢蠢欲動的腳,對蕭長風(fēng)笑了笑。 車廂里的暖和的,應(yīng)該是出發(fā)前有人在里邊燒了炭,烤得暖烘烘的,用厚厚的簾子一遮,與外面還帶著薄冷的春風(fēng)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不過簡珞瑤沒有聞到炭的味道,反倒是車廂中央的小桌子上,點燃的香爐裊裊生煙,未知名的濃郁香味,將一切味道掩蓋。 簡珞瑤摸了摸鼻子,有些發(fā)癢。 桌子上還擺著茶水,guntang的熱水,在茶壺口吐著nongnong白煙。 蕭長風(fēng)和簡珞瑤各帶了一人入宮,隨蕭長風(fēng)上車的是長順,他對蕭長風(fēng)道:“王爺,王妃,可要沏茶?” 簡珞瑤沒說話,蕭長風(fēng)看了她一眼,道:“沏罷?!?/br> “是?!遍L順應(yīng)聲,桌子底下有個暗格,抽出來便是擺著茶具的抽屜,長順用鑷子把茶具取出來。 紅云有眼色的湊過去,低聲問:“順公公,需要我?guī)兔???/br> 長順看了她一眼,笑道:“旁邊的暗格里有些吃食,麻煩紅云姑娘幫忙端出來?!?/br> 紅云將裝點精致的吃食一一端出來,擺滿半個桌子,剩下的半邊桌子長順用的。 不用長順提醒,紅云便在詢問蕭長風(fēng)和簡珞瑤要吃什么了。 蕭長風(fēng)回了句不用。 簡珞瑤本也不想吃,剛用過早飯,還沒怎么消化呢,不過看到里頭還有一小碟橘子,她便讓紅云剝了一個來嘗嘗。 剛說完話,感覺到一陣癢意爬上鼻腔,簡珞瑤控制不住,忙捂著唇鼻打了個噴嚏。 安靜的車廂,這個噴嚏稱得上驚天動地,幾人不約而同的看過來,紅云急忙放下剝到一半橘子,用帕子擦了擦手便朝簡珞瑤伸過來,想知道她額頭是不是發(fā)熱了。 “姑娘莫不是昨兒受寒了?” 簡珞瑤身子往后仰,躲開了紅云的手,剛想搖頭,后腦勺被一只大手托住了。 眼角余光能看到一小節(jié)暗紅色云紋的袖口滾邊。 簡珞瑤愣住,紅云也不敢說話了,蕭長風(fēng)卻瞥了一眼,聲音清冷:“還不繼續(xù)?” 紅云恍然大悟,忙將受驚后縮回去的手又伸出來,終于成功摸到了簡珞瑤的額頭。 簡珞瑤:…… 不就是摸個額頭,怎么弄得好像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一樣? 片刻后,紅云收回手,恭敬的道:“額間熱度正常,應(yīng)該不是發(fā)熱?!?/br> 一聽這語氣,便知道是特意回稟給蕭長風(fēng)聽的。 感覺到后腦勺的大手緩緩拿開,簡珞瑤忙坐直身子,道:“我身子很健康,沒有受涼。” 蕭長風(fēng)用不信任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掃,但是沒說話,簡珞瑤也不能逮著他不停的解釋。 還是長順比較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呈上熱茶后,對紅云道:“即便沒有發(fā)熱,也指不定受了輕寒呢,紅云姑娘不如給王妃加件衣裳?” 紅云還真的考慮了一下,不過目光掃過小桌子的時候,終于想到了緣由,道:“許是這熏香味道過重,姑娘平日都不愛用香?!?/br> 長順愣了一下,便見自家主子清冷的目光掃過來:“打開車簾罷?!?/br> 簡珞瑤揉了揉鼻子,道:“不必,我只是一時不習(xí)慣,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 然而蕭長風(fēng)只是瞥了紅云一眼:“給你主子加上衣裳?!?/br> 好罷,領(lǐng)導(dǎo)最大,他說什么就是什么。簡珞瑤只能乖乖點頭。 其實就算她不點頭,也沒什么區(qū)別,蕭長風(fēng)的命令,她的丫鬟也不敢不從。 紅云麻利的抖開薄披風(fēng),披在簡珞瑤身上,還心靈手巧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那頭長順也放心的拉開了車簾。 簾子一掀開,帶著幾許寒意的春風(fēng)便灌進車廂,將先前的暖意通通吹散。 簡珞瑤舒服的躲在披風(fēng)里面,感覺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照拂,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便對長順道:“風(fēng)這般大,把王爺?shù)呐L(fēng)也取來加上。” 長順歉意的笑道:“回王妃,出來得急,忘記給主子帶披風(fēng)了。” 實際上是他主子身強體壯,一入春便用不上這東西御寒,所以根本沒準備。。 為了女主人的面子,長順特意用了個委婉的說辭,一面解釋一面瞧著自家主子,不過雖然主子仍是面無表情,長順卻知道自己表現(xiàn)對了。 “忘了?”簡珞瑤愣了一下,頓覺自己這個王妃做得很不稱職,連領(lǐng)導(dǎo)有沒有帶披風(fēng)都沒注意到,按理說這事應(yīng)該是她來叮囑的。 出發(fā)前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簡珞瑤回憶了下自己今日做過哪些事:身體不適的從床上爬起來,沐浴,化妝,妝扮好后被鄭嬤嬤催著用早膳,吃完飯又被人領(lǐng)著踏上馬車。 都是被人引導(dǎo)著去做的,她今天好像還沒有自主意識。 想到這里,簡珞瑤不由看了蕭長風(fēng)一眼,其實剛睡醒的時候,她還是很清醒的,就是后面被他折騰鬧得,渾身都不舒服,只想在床上熬過一天,自己都顧不過來,能想得到他才怪。 不過——簡珞瑤很快又意識到,這不是借口,以這個時代“夫大于天”的標準而言,她做得的確很不稱職。 思及此,簡珞瑤在心里輕輕的嘆了口氣,什么時候都要把對方放第一位,自己永遠在第二位甚至更厚,這種沒有人權(quán)的生活,真令人傷感。 但所謂有得必有失,她之前還感嘆自己的生活由儉入奢,身份比之過去更是天壤之別,已經(jīng)從小家碧玉邁上“權(quán)貴”階層,運氣好還能帶著家族一起飛黃騰達。 這些自然也不是白得的。 相應(yīng)的她也要承擔(dān)這個身份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 感謝上輩子近十年的職場生涯,簡珞瑤一瞬間便將心態(tài)調(diào)整過來,真心實意的道歉:“怪我疏忽了,若王爺因此而受寒,那真叫我無地自容,紅云,把車簾打下來罷?!?/br> 的確是她的疏忽,雖然她不能確定這一次之后就能面面俱到,畢竟這是需要一個適應(yīng)的過程,但簡珞瑤覺得自己必須將態(tài)度擺正。 “是?!奔t云聞言便要去扯下車簾,一直沒作聲的蕭長風(fēng)卻忽然道:“不必了,開著罷。” 紅云又忙收了手。 簡珞瑤側(cè)頭,看向蕭長風(fēng):“王爺不冷?” 蕭長風(fēng)搖了搖頭。 簡珞瑤不信,正好瞧見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毫無預(yù)兆的伸手過去,剛輕輕觸了觸手背,對方便一個翻轉(zhuǎn),徑自把她的手包裹在大掌內(nèi)。 長順和紅云沒想到會見到這樣一幕,皆愣了一下,然后垂下頭不敢直視,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小再縮小。 被溫暖燥熱的大掌包裹住,簡珞瑤也愣住了,這位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她只想試試他的手冷不冷啊。 現(xiàn)在看來他確實一點都不冷。 甚至還火熱得不行。 蕭長風(fēng)握住簡珞瑤的手時,俊眉便不由自主的一皺:“衣裳穿得不少,為何手還這般涼?” “妾手腳一向冰涼,跟穿多穿少無關(guān),王爺不必擔(dān)心。” 蕭長風(fēng)不可置否的點點頭,腦子里卻不由自主的想到早上,滑膩的小手像是帶著火把,在他胸膛上下肆意點著火。 明明火熱得很,哪里冰涼了? 寒風(fēng)從車外灌進來,雖然披風(fēng)將大部分風(fēng)都擋住了,車內(nèi)溫度卻驟然降低。 簡珞瑤右手被燥熱的大掌包裹,很有些舒服,索性將左手也伸過去,笑嘻嘻的道:“王爺?shù)氖诌@般暖和,跟火爐似的,不如替妾將左手也暖一暖?” 跟領(lǐng)導(dǎo)適當?shù)挠H近也是很有必要的,再說了,比這更親密的事都做過,拉個小手對簡珞瑤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她笑得一派自然,仿佛天經(jīng)地義,蕭長風(fēng)倒也配合,干脆伸出兩只手,把簡珞瑤一雙小手都攏住。 簡珞瑤倒沒想到他外表看著冷冰冰,私下卻這般配合,雙手被拉住。坐姿便有些不舒服,她干脆挪了挪,整個人都挨著蕭長風(fēng)坐。 長順和紅云已經(jīng)徹底把頭低下,不敢看緊緊挨著的兩人,心思也是各異。 紅云純粹是高興,睿王看著這般冷漠的一個人,對自家姑娘的態(tài)度卻堪稱溫柔體貼,這還只是剛成親第一日呢,以后只會越來越好。 真叫人驚喜! 長順心思倒復(fù)雜許多,雖然看著都是王妃在主動,可伺候了這么多年,自家主子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清。 主子若不樂意,誰也別想靠近,縱有王妃之名也不行。 然而主子這么快便能縱容王妃至此,在他看來是無關(guān)名分的,且王妃家世不行,也沒有讓主子忌憚的地方,會破例,僅僅是因為王妃這個人。 難怪琳瑯要慌亂了——長順不由想到,琳瑯心比天高,原想被主子帶到王府,便是高看她一眼的表現(xiàn),心里便存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而按照王妃的身份,沒有娘家?guī)鸵r,自個兒想在王府站穩(wěn)腳跟,首先便是要先討好王爺,琳瑯那般急著湊上去,表明身份,王妃再順水推舟,她說不定就真開臉了。 只可惜王妃剛剛進門,琳瑯就開始手忙腳亂了。 昨日他還不能理解琳瑯為何慌亂,甭管是主子叮囑自己照看王妃,還是讓人把東西搬到王妃的正院,亦或是在王妃睡去時,寧愿王妃屋里的下人伺候,也沒讓琳瑯她們過來——這些在他看來,都極為正常。 王妃身份再不好,也是圣人親自賜婚的,成親這日多少雙眼睛盯著,主子但凡有一點對王妃不好,只怕今兒就有人到圣人跟前嚼舌根,狀告主子不敬父皇了。 但是,長順瞧見自家主子將王妃雙手攏進掌內(nèi),王妃許是坐著不舒服,往他肩上靠了靠,主子便不著痕跡的調(diào)整了姿勢,壓低肩膀,讓王妃靠得更舒服…… 這些總不是看在圣人的面子上給的罷? 思來想去,長順也想不出自家主子為何對王妃特殊,但是很佩服女人的直覺。 琳瑯對王妃又忌憚又害怕,不是沒理由的。這才剛剛開始,約拖到后面,琳瑯所求之事越不可能成功。 ****************************************************** 車廂內(nèi)無人說話,氣氛卻并不尷尬。 風(fēng)嘩啦嘩啦的吹,簡珞瑤靠在蕭長風(fēng)肩上,他大半邊身子替她擋住了風(fēng)。 溫暖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來,再加上四駿馬車緩緩行駛,平穩(wěn)得幾乎感受不到簡珞瑤以前坐馬車時的那種顛簸,今早運動過度的簡珞瑤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過還沒閉上眼睛,馬車已經(jīng)到皇宮了。 四郡馬車,郡王以上才能坐的,且馬車上還有睿王府的標志,侍衛(wèi)只在馬車外瞧了一眼,拱手行禮道:“屬下見過睿王爺,睿王妃,睿王里邊請?!?/br> 這就放行了,簡珞瑤暗想待遇又升級。 她也算是入宮多回的人了,宮門檢查嚴格,她以前入宮,就算是皇宮的馬車來接,到這里也要下車供人檢查,如今身份一變,待遇也就跟著變了。 不過該遵守的規(guī)矩還是得遵守,內(nèi)宮里不許馬車行駛,便是圣人的親兒子也不能破例。 到了內(nèi)宮門口,馬車停下了,長順和紅云先下車。 蕭長風(fēng)動了,松口開手,簡珞瑤卻只將左手抽回,因為右手還被人攥著。 簡珞瑤是被蕭長風(fēng)牽著右手下車的,跟在馬車外的瑞王府侍從,還有內(nèi)宮門外的侍衛(wèi)和宮人,俱是震驚的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