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元夕闔上冊子,不禁在心中想著:這到底是怎樣的一處宅院呢?不過她并沒有等太久,第二日便和蕭芷萱一起找到了這處清心園。 碧波脈脈,清風拂面,而立于其中的那處大宅卻早已沒了往日的光景。院子里百花凋零,荒草叢生,檐下掛著的燈籠早已破敗不堪,紅色的外殼已經(jīng)腐爛,只剩下空洞的燈籠架,清清冷冷地隨風飄搖。 元夕的目光自那光禿禿的燈籠架上移下,總覺得站在這院中,有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種異樣的感覺從何而來,只是不自覺的抱緊了身子,感到有些冷。 蕭芷萱握住她的手,怯怯道:“能確定就是這里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還能找到什么嗎?” 元夕朝四周環(huán)顧一圈,也有些不確定,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們先從每間屋子里找下吧?!?/br> 兩人于是結(jié)伴推開許多房門,除了看出這里久未有人居住之外,并沒有發(fā)覺其他異樣。就這么找了許久,兩人都覺得有些累了,內(nèi)心的期望也越來越微弱。就在她們有些挫敗地推開另一扇門時,卻同時瞪大了眼,被其中那怪異的景象嚇得心中一突。 鈴鼓、小衣服、鞋子、包被堆滿了整間房,看起來,這里竟是一間為孩童所準備的房間??擅髅鲬撌菧剀暗奈輧?nèi),此刻,卻散發(fā)著一種陳腐的氣息,小小的搖床上,掛著厚厚的帷幔,那帷幔上已經(jīng)破了許多洞,還結(jié)著一層層的蛛絲。 元夕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何覺得腹中有些難受,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蕭芷萱臉上已變得慘敗,于是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撫,又走過去,深吸一口氣將那帷幔掀開。 灰塵自帷幔上高高揚起,讓兩人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元夕連忙掏出一張帕子捂住口鼻,又瞇起眼朝那搖床上看去,卻在看清的那一刻忍不住驚呼出聲。 粉紅色的搖床中,放著得竟是一個黝黑冰冷的牌位。而那牌位上卻沒有寫字,只是被規(guī)規(guī)正正擱在床上,好似它是這房中的主人,而她們是打擾了這長久寧靜的莽撞訪客。 蕭芷萱上前一步,看見這牌位也嚇得用雙手捂住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元夕這時卻好似終于回過神來,臉色雖十分難看,卻沉聲道:“好好找找!這牌位的主人,只怕還在這院子里!” 蕭芷萱到底只有十五歲,眼前的一切已經(jīng)超出她的承受能力,她不敢想象還會發(fā)現(xiàn)什么,只是捂著嘴,搖著頭不斷后退。元夕見她心神已經(jīng)恍惚,連忙死死攥住她,道:“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難道要放棄嗎?你不想找出你娘死的真相嗎?” 蕭芷萱愣愣看著她,死死咬唇抹去眼角的淚水,終于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院中,分別折了根樹枝在荒草中翻找,終于元夕在一處停了下來,蹲下身子觀察許久道:“這里……好像有過燒紙錢的痕跡,你看是不是?!?/br> 蕭芷萱隨她一起看過去,果然見到泥土中有灰灰黃黃的痕跡,和別處的土都不同。她點了點頭,又問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元夕目光中露出決絕神色,到柴房去尋了把鐵鏟過來,道:“你在旁邊幫我看著,我來挖。” 蕭芷萱此刻早已沒了主意,只咬著指甲,心神不寧地站在一旁,看元夕搖搖晃晃地將第一鏟落下去。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元夕從小從未做過這種活計,挖了幾鏟手上就打起了血泡,蕭芷萱心疼地落下淚來,拉住她道:“要不算了,我們回府去找人來幫忙?!?/br> 元夕卻倔強地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沒弄明白前,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稍微歇息了下,又努力往下挖去,冷風吹起她的鬢發(fā),在這寬敞又荒涼的宅院中,她的身子顯得單薄又充滿力量。 終于鐵鏟觸到了一樣東西,元夕欣喜地轉(zhuǎn)頭看著蕭芷萱,又將鐵鏟扔開,兩人用樹枝繼續(xù)扒下去,黃土的顏色漸漸淡了,似白似紅的顏色混成一團,讓兩人一時間有些發(fā)怔。元夕皺起眉,用樹枝將那物輕輕挑起,帶她看清其中的白骨和腐rou,腹中頓時翻涌成一團,連忙扔下那物,彎下腰猛烈嘔吐起來。 nongnong的腐rou氣息頓時揮散開來,土中埋著得,是一個還未成形的嬰兒。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在熊孩子的不斷打攪下趕完了這章,真心不容易( ▼▼ ) 下章會揭露一部分真相,其實已經(jīng)有點明顯了是吧(/▽\=) 但是還是那句,不要輕易對角色下判斷,很多事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哦o(^▽^)o ☆、第80章 056 “這是杏酪雞、銀絲肚、生絲筍、酒炙蝦……你嘗一嘗味道可好?!?/br> 蕭渡對著滿桌的佳肴,竟一時不知從何下筷,他看著身旁一樣樣介紹過去的元夕,歡欣得像個等待夸贊的孩子,于是笑著道:“今天忙活了多久,能做出這么多菜?明明廚房就能做的,你為何非要親自去做?” 元夕卻笑而不答,夾起一只青蝦放在他碗里道:“這次我可是問清楚了你的口味才動手得。他們說你喜歡吃河鮮,這道菜是將酒倒入旺鍋中燃起,再放進活蝦炙烤而成。既有酒香又不失青蝦的鮮味,你快嘗嘗喜不喜歡?!?/br> 蕭渡將那只蝦放入口中,雖火候控制的還不十分好,但吃在口中卻別有一番滋味。元夕見他露出贊賞神色,心中歡喜不已,連忙讓他將桌上每樣菜都吃了個遍。蕭渡也十分配合地將每樣菜都吃得見了盤底,連米飯都多添了一碗,一直到酒足飯飽后,才問道:“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值得你費了這么多心思?” 元夕臉上的笑容斂了下來,她放下手中的玉箸,十分認真地對著蕭渡道:“阿渡,我想讓你知道,我可以做一個好妻子,以后也會是一個好的娘親,我們是一家人,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可以陪你度過?!?/br> 蕭渡的臉也慢慢沉了下來,他握起她的手,柔聲道:“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元夕在這樣的注視下慢慢攢起了勇氣,是啊,該告訴他了。在她發(fā)現(xiàn)那處宅院中藏著的秘密時,就明白不能再隱瞞下去,這是關于他的身世,他必須知道真相。她于是深吸一口氣,將她查到的所有事全部對他說了出來。 蕭渡越聽臉色就越差,一直聽到那埋在土中未成形的男嬰,他的身子晃了晃,有些艱澀地開口道:“所以呢,這到底代表了什么?!?/br> 元夕知道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去想,于是握緊他的手,希望給他些力量,口中卻堅定道:“阿渡,公主的產(chǎn)期應該在五月,而你卻是在三月或四月櫻花盛開時出生的,可他們卻說你的生辰是五月,這是為什么?公主為什么會討厭櫻花,為何不愿親近你?我覺得,清心園中埋著的那個嬰孩極有可能才是公主所懷的胎兒!” 蕭渡眼神空洞地盯著她,突然嘲諷地大笑了起來,顫著聲道:“你是說,我不是公主親生的,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的語調(diào)漸漸淡了下來,這如何不可能,這難道不是他從小猜想過無數(shù)次的事情,而當他終于懂得藏起內(nèi)心的迷茫與疑惑時,卻發(fā)現(xiàn)那些曾以為荒誕的猜忌竟全是真的,這是何其可笑,又是何其可悲。 他猛地站起,扶住桌角的手有些發(fā)抖,“我去問爹,他必須給我個答案!” 元夕也站起身,看著他的袍角消失在夜色之中,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嘆了口氣,可她明白自己只能做到這里,剩下的必須他自己去面對。 相較于她此時滿心的擔憂與忐忑,另一個人卻顯得冷靜的多。老侯爺聽完蕭渡一連串的質(zhì)問,緩緩放下手中茶盞,道:“你連夜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的鎮(zhèn)定有些出乎蕭渡的意料,卻仍是不依不饒道:“爹,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一句,公主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如果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又是誰?” 老侯爺?shù)哪樕兊糜行╆幊?,他抬頭盯住蕭渡的眼睛,目光中全是不容置喙威嚴,“好!那就你給我聽好了,我和公主就是你親生的父母!以后若再讓我聽到你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胡話,就別怪我不顧及你宣遠侯的面子,親自賞你幾軍棍!” 蕭渡后退一步,顫聲道:“好,那請爹告訴我,緋寒院的女人是誰?清心園埋得嬰兒又是誰?還有,我到底應該是生在幾月!” 老侯爺卻不耐地揮了揮手,道:“這些你都不必知道,無非是些無關緊要的陳年舊事,你只要記住我告訴你的一切就夠了!” 蕭渡雙手攢拳,臉上露出倔強神色,道:“好!爹如果實在不愿意告訴我,我便只能自己去查,這件事我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說完他連禮也未行,轉(zhuǎn)頭就朝門外走。 “渡兒!”身后傳來一聲顫顫的呼喚,他頓住腳步,卻聽見老侯爺以近乎乞求的語氣道:“能不能信爹一句,我和公主就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如果執(zhí)意要查,只會給你自己乃至整個侯府帶來禍事!” 蕭渡沒有回頭,只輕聲道:“可是渡兒已經(jīng)長大了,也已經(jīng)成家,我不能讓自己再活在謊言里。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能承受!”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出。在他身后,老侯爺所苦苦維持的偽裝終于徹底崩析,他顫顫伸出手握住已經(jīng)冰涼的茶杯,對自己苦笑道:“你說得對,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br> 這時,屋外風聲凄厲,濃云密布,眼看就要下一場大雨。元夕聽見推門聲,立即站起身,急切地問道:“怎么樣?” 蕭渡目光滯然地坐了下來,垂下頭道:“爹不愿意說,只說讓我不要再查下去?!?/br> 元夕從未見過他如此頹敗的模樣,連忙走過去摟住他的脖子中,道:“那你準備怎么辦?要不我們不要再查了,也許老爺說的是對的?!?/br> 蕭渡卻搖了搖頭,道:“小時候,我總是想,為什么我的娘和其他人不一樣,為什么她總不愿抱我親近我?!彼p嘆一聲道:“夕兒,我必須知道我親生的娘到底是誰?她現(xiàn)在是生是死,會不會也曾經(jīng)掛念我過得好不好?!?/br> 元夕感覺到抱住他的袖角有些濕濡,心中酸澀難忍,幾乎也要落下淚來,道:“好!我會陪你,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陪你?!?/br> 清晨,一輛馬車從侯府駛出,一路疾馳至郊外的青城山上。彼時正是早春,山間草木蔥榮,溪徑蜿蜒,滿目的翠綠中掩著一座青磚灰瓦的庵院。許是因為香火不盛,庵院中顯得十分清冷,幾個小尼姑正懶懶地拿著大掃帚打掃著院子,大殿內(nèi)卻有一名尼姑跪得筆直,正虔誠地闔著雙目口中念念有詞。 她穿著粗布緇衣,看起來與其他尼姑并無不同,唯一顯眼得是,她臉上竟生著一道深深的刀疤,讓她那張本應平靜虔誠的面容,顯出幾分怪異的不協(xié)調(diào)感。 這時,有名師太走了進來道:“無垢,有位施主找你?!?/br> 那名被喚作無垢的尼姑疑惑地睜開了眼睛,卻未再多問,只低眉順目地跟著師太走去,一直走到一間小小的耳房之外,那師太止住步子,道:“就是這里,你自己進去吧?!?/br> 無垢懷著一肚子疑問推開了房門,待她看清眼前那人,身子不由一顫,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目,驚呼道:“小侯爺!” 蕭渡轉(zhuǎn)頭看她,目光中夾雜了許多復雜的情緒,已經(jīng)改名為無垢的蕓娘這才掩下激動的情緒,走過去替他倒了杯茶道:“小侯爺突然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br> 蕭渡慢慢收回目光,雙手捏緊手上的茶盞,緩緩道:“沒錯,確實是有事。只是不知道蕓娘愿不愿據(jù)實相告?!?/br> 蕓娘雙手合十朝他一偮,道:“貧尼自遁入空門,只為罪孽滌清,求個安寧,以往塵事早已不想放在心上,小侯爺想問什么便問吧?!?/br> 蕭渡嘴角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手指在瓷杯上冷冷滑過,道:“求個安寧嗎?那師太能不能為我點撥點撥,告訴我,我親生的娘親到底是誰!” 蕓娘猛地瞪大雙目,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驚恐的眸中蓄滿了淚水,雙唇抖動了許久,卻發(fā)不出半個字來。 蕭渡冷冷望著她,卻并不出聲催促,屋內(nèi)的氣氛頓時凝結(jié)下來,過了許久,蕓娘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閉目道:“侯爺?shù)哪锞褪枪鳎瑸楹芜€要來問我?!?/br> 蕭渡忍不住冷笑起來,他站起身走到蕓娘身邊,強大的氣壓逼得蕓娘不敢抬頭,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滑落,而蕭渡卻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扶住蕓娘的肩,聲音有些艱澀道:“蕓娘,你從小將我?guī)Т螅抑滥阕畈辉缚次覀碾y過。那現(xiàn)在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親娘究竟……是不是你!” 這話如一道驚雷,炸得蕓娘猛地抬頭,連聲否認道:“不是!我不是你的娘!” “那我親生的娘到底是誰!你和她到底有什么關系!”蕭渡見她神情不像作假,雙手忍不住用力,繼續(xù)逼問道。 “沒有!你的親娘就是公主!是公主!”蕓娘似乎再也無法承受如此重負,猛地將蕭渡的手掙開,捂住臉不斷搖頭,口中卻仍堅定地念著這一句話。 蕭渡失望地垂下雙手,越過她走到門邊,道:“好了我明白了,也許我娘十分厭惡我,所以這么多年,連她身邊的人都不敢讓我認回她。” 蕓娘此刻已經(jīng)泣不成聲,全身軟軟癱倒在地上,她愣愣抬起頭,看見蕭渡臉上nongnong的失落與嘲弄,心中那根弦突然斷了,幾乎忘我地沖出口道:“不是!你的親娘愛你入骨,為了保全你她寧愿……寧愿……” 這時她自知失言,連忙死死捂住口,目光中突然露出決然神色。蕭渡眼看不妙,連忙沖到她身旁,一把鉗住她的下顎,再晚一步,蕓娘就會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他望見蕓娘崩潰面容,震驚又不解道:“你這又是何苦!” 蕓娘卻仿佛聽不見他說話,整個人已經(jīng)如被風掃過的落葉瑟瑟發(fā)著抖,蕭渡深深嘆了口氣,松開鉗制他的雙手,道:“罷了,我不會再逼問你,也不會再來見你,你就在這兒安心做你的無垢吧?!?/br> 山風肆虐,吹得路旁的枝葉不斷搖擺。身后仿佛還傳來蕓娘痛苦的嗚咽,蕭渡走在滿是青苔的石階上,內(nèi)心卻仍是一片茫然。為什么?他們?yōu)槭裁床辉父嬖V自己真相!為什么蕓娘寧愿自盡,也要藏住這個秘密。 他就這么腳步虛浮地走到小徑的盡頭,這時卻看見元夕并沒有等在馬車中,而是焦急地朝他跑來,蕭渡一把將她攬在懷中,似是想借她身上的氣息,平定心中巨大的激蕩。 元夕從他的動作中已經(jīng)猜出必定又是毫無收獲,她從他懷中掙出,盯著他道:“阿渡,我突然想到一件事?!?/br> 蕭渡怔怔抬起頭,詢問地看著她,自聽元夕又道:“你還記得蔡姨娘死得時候,蕓娘無論如何都不愿說出幕后真兇到底是誰嗎?蕓娘既然年年去緋寒院打理,又盡心盡力照顧你長大,必定和緋寒院中的女人有極深的牽連??伤秊槭裁匆獛凸骱陀鄫邒唠[瞞?” 蕭渡皺起眉頭,還未來得及思考這其中的一切,元夕已經(jīng)迫不及待繼續(xù)道:“蕓娘和我說,她犯下了一件罪孽,這罪孽讓她日日難以安寢,必須竭盡所有才能償還。你覺得她犯下的罪是什么!她這些年又為什么要裝瘋!” 蕭渡身子猛地一震,內(nèi)心埋藏的黑洞越來越深,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吸進去,他難以置信地低頭,望著元夕道:“你是說……公主懷著的胎兒,是蕓娘害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呼,這章寫的好爽,終于揭開了一部分真相了。這就是真相的一部分,但是有些事必須等真相全部揭開后才能下定論哦,么么噠。 ☆、第81章 056 “二十五年前,緋寒院住了一個女人,她與公主在差不多的時間有孕,我懷疑,當時老爺為了給那女人所懷的孩子一個名分,刻意將公主和那個女人一起帶到外宅生產(chǎn),再以雙生子的名義帶回侯府。誰知那個女人的孩子生了,公主的胎卻被人設計落掉了。只是不知老爺當時是怎么說服公主將那個孩子安在自己名下,所以公主這些年一直呆在佛堂,并不是因為生產(chǎn)后虧了身子,而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蕭芷萱聽得臉色數(shù)度變化,過了一會兒才面露唏噓道:“如此說來,公主也是個可憐人兒。可那個緋寒院的女人到底是誰?是爹養(yǎng)得外室嗎?他為何不將她納進門,非要用這種法子來安排她的孩子,這樣是置公主的于何地??!”她雖然一直懷疑公主害死蔡姨娘,對公主百般怨恨。但她畢竟也是個女人,此刻聽見這樣的事,便不由自主為當年的公主抱起不平來。 元夕搖了搖頭,眼神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總覺得這個女子的身份十分關鍵,不然為何到了這步,他們卻堅持不愿透露分毫。甚至蕓娘還會為了那個女人,冒險去害死公主腹中的胎兒。” 蕭芷萱想了許久,終究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關切地問道:“大哥呢,他現(xiàn)在怎么樣?” 元夕嘆了口氣,道:“并不好,他現(xiàn)在不愿面對老爺也不知怎么面對公主,只是每日將自己關在房內(nèi)。我也不知該怎么勸他才好?!?/br> 這時,幾名采買祭品香燭的小廝回府,正在院內(nèi)聽著總管的吩咐布置,模糊的聲音傳進了房內(nèi),令元夕心中一動。她走到窗前看了許久,突然回頭問道:“是不是佛堂一年一度的法事,就快要開始了?!?/br> 蕭芷萱不明就里地點頭道:“是啊,每年這個時候就要開始準備了?!?/br> 元夕突然道:“萱兒,你想不想知道公主的佛堂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蕭芷萱一驚,望著她怔怔地回道:“佛堂里……會有什么秘密?” 元夕的目光漸漸深邃起來,道:“我不知道,可我總覺得公主這些年躲在佛堂里,一定在暗中做一些事。你還記得嗎,當初王姨娘執(zhí)意要讓老爺整修佛堂,我想她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我甚至覺得,王姨娘和蔡姨娘的死都和這件事脫不了干系?!?/br> 聽到娘親的死,蕭芷萱的目光變得再度陰郁起來,她用指甲一下下刮著桌案,顯得有些心煩意亂,元夕走過去握住她的手道:“萱兒,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公主雖然可憐,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害別人。甚至我覺得那個女人也被她……” 她目光閃動,不愿再說下去,蕭芷萱卻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許多,頓時覺得泛起全身起涼意,不敢想象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大哥應該如何面對。 法事開始的那一日,佛堂前燭火旺盛,檀香繚繞。幾柱紫紅色的檀香插在門前,祭壇前擺了一個個大大的青銅祭爐,祭爐上浮起一只獸首猙獰地盯著滿院肅立之人。 整齊的誦經(jīng)聲響起,普度寺的住持證嚴法師領著許多穿著青灰色納衣的僧人們,站在祭爐前,雙手合揖、閉目虔誠地誦讀著經(jīng)文。在他們身后,是侯府參與法事的眾人,此刻也都隨著誦經(jīng)露出莊重的神情。 公主由余嬤嬤扶著站在最前方,目光凜凜地盯著面前的祭爐,四周的青煙張牙舞爪地游動著,幾乎將她的身子包裹在其中,讓站在她身后的元夕瞇起來眼,卻看不清她的表情。 元夕也將目光投向那個祭爐,據(jù)府里負責法事準備的管事稱:每年一度的法事,無非就是在佛堂前誦經(jīng)、祈福,然后將香燭祭品全投入祭爐焚燒。祭爐是提前準備好,里面鋪滿了香灰,待所有物品焚燒殆盡后,再由專人來處置。 元夕刻意向前站了一些,想要看清爐內(nèi)到底有什么,卻怎么也看不清,袖角不小心不小心蹭上了公主,公主于是回頭疑惑地瞪了她一眼,元夕意識到自己的逾矩,連忙又往后退回。但她總覺得這法事有些說不上的古怪,可那濃郁的檀香氣,卻不斷鉆入她的鼻間,令她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