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晞原本沒有在意，拉著席景鶴想要坐一會兒的時候，卻突然眉毛一動。

    她感覺到了淡淡的生氣從樓下飄來。

    法器！

    隔得這么遠，她都能感覺到，應該是好東西。

    元晞心里一動，便走到了木質(zhì)樓梯口，往下看去。

    那大掌柜和小伙計都在桌子旁，大掌柜拿著放大鏡端詳著桌上擺著的一個物件，而旁邊還站了一個看著老實巴交農(nóng)民模樣的老頭子，緊張地看著大掌柜，很明顯桌上這東西便是他的。

    這就是古玩街上很常見的戲碼了，一些人想要出售手中認為是文玩的東西，直接就到文玩店中問，幾乎所有的店都是要收東西的，而他們賺的就是這一進一出的差價，中間的過程，就全憑本事了。

    有在這些東西中撿漏的，也有在這些東西里面栽跟頭，被人做局騙了的，歸根結底還是眼力二字。

    能夠坐鎮(zhèn)文寶齋的大掌柜，眼力不會差到哪兒去，不少片刻他的心底便已然對這個東西定了性。

    民國時期的東西，沒有任何時代價值，換句話說，就是不值錢的東西，他都不用多看。

    不過這位大掌柜的態(tài)度還算是不錯，話說得也委婉：“不好意思了老爺子，我們這兒是文寶齋，賣的是文房四寶，您這東西啊，還是換一家店看吧?！?/br>
    那對方卻聽不出大掌柜言下的拒絕之意，而是皺著一張臉：“老板您再看看，我這東西真的不錯，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我爺爺都告訴我這是好東西，不會錯的！”

    第149章  菩薩銅像

    大掌柜不為所動。

    這一套在古玩街早就不是新鮮事兒了，有的騙子，就是專門裝作純樸農(nóng)民的模樣，口口聲聲說東西是從自家地里挖出來，或者祖上傳下來的。還別說，真有很多人上當，甚至有不少上當?shù)模€是聞名一方的大掌柜，足以見得這古玩行當?shù)乃睢?/br>
    面前這位老頭雖然看起來的確是個農(nóng)民，連腳上的泥土都如此真實，可大掌柜還是沒有相信，逢人留三分，總是對的。反正這東西他看不準，直接不要就是最好的，降低風險。

    “既然是好東西，那總有其他店愿意收的，老人家再去別地兒看看吧。”這位大掌柜還算是脾氣不錯，也沒有直接點破，好聲好氣請這位出去。

    對方也知道實在是不可能了，失落地收拾起東西，嘴上嘟噥著：“原本想買了這給我家二娃上大學的……”

    “老人家等等?！痹獣勍蝗怀雎?。

    樓下的人紛紛看過來，見著元晞走下樓梯，來到桌旁。

    她對那老人笑道：“能讓我看看嗎？”

    那老人簡直喜出望外：“當然好了！”

    說罷便迫不及待地將東西推到了元晞的面前，一副期待不已的模樣。

    元晞沒有急著上手，而是轉(zhuǎn)頭用眼神詢問了一下這文寶齋的大掌柜。

    大掌柜也沒什么抵觸的，反正不是自家的事兒，笑呵呵地道：“您請，我們不介意?！?/br>
    有了這句話，元晞才將那老舊古樸的東西，拿上了手。

    這是一尊銅質(zhì)的觀音菩薩像，明顯的宋代風格，發(fā)髻高束，胸前一點瓔珞，身披柔軟天衣，跏趺端坐，左手托缽，右手高舉作說法印。菩薩面容柔和，鼻眉相連，雙眼半張合，長耳垂肩，慈悲心畢現(xiàn)。

    但這菩薩佛像并不是特別的精致，衣帶飄飄的地方，甚至顯露出幾分僵硬，表明了師傅的手藝并非特別精湛，首先就為這佛像打了一個折扣。

    并且，這東西雖老，但沒有到代，反而有些做舊的味道。

    僅憑這一點紕漏，就足夠讓那位大掌柜的，對這東西拒之門外了。

    不過，元晞卻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對的地方。

    她是風水師，不是鑒定師，看的自然不是外體特征，而是望氣。

    雖然這佛像封得很好，但她仍然感受到了其中泄露出來的一絲絲氣。若非到了望氣術二境，恐怕她今天也得就此錯過。

    還有一點，這佛像的重量不對。

    元晞用指關節(jié)輕輕敲了敲佛像，聽到了其中空蕩蕩的聲音，這說明此銅像應當是空心的。

    可元晞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壓手，根本不是一尊空心佛像應有的重量！

    元晞心念一轉(zhuǎn)，便問了那老人：“老人家，這東西我想要，你看什么價合適？”

    那大掌柜的一直在旁邊觀看，見了元晞對佛像一系列的觀察過程，心中早就有了判斷，這位客人也許對古玩有點見識，但并不是行里人，她的各種手法都顯得太過于生疏和外行了。這下又聽到她問價，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了。

    哪有人買古玩，一開口就確定地說自己想要的，不是把自己擺在對方面前，任人宰割嗎？

    這中間總得有個拉扯博弈的過程，虛虛實實，看不清楚，才好殺價呢。

    那老人眼睛一亮，手一伸：“五萬！”那聲音叫一個干脆利落！

    大掌柜看老人這手，就知道這人定然不是什么農(nóng)民了，眉毛微動，想要開口說什么。

    他側(cè)臉瞥見那位男客人，也就是席景鶴，看了他一眼。

    大掌柜瞬間就沒了想開口的意思。

    席景鶴雖然不懂，但他相信元晞，她要買這東西，總有她自己的道理。

    何須其他插嘴？

    元晞面色未動，哦了一聲：“便宜點吧，給你一千。”

    那老人瞪大了眼睛：“一千咋行？一千不行的！我要五萬?。　?/br>
    演技還不錯。那大掌柜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又有些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走眼了，畢竟元晞還價的模樣實在是太純熟了。

    元晞悠悠而道：“老人家，您說這佛像是怎么來的？”

    那老人一愣，支支吾吾：“……是我家中供奉的東西，為了我小孫兒讀書才不得不變賣的?！?/br>
    “既然如此，也應當是你祖上傳下來的，對嗎？”

    老人連忙點頭：“當然，據(jù)說是我爺爺?shù)臓敔攤飨聛淼模滟F的喏，小姑娘你看著別給一千，五萬多了還可以商量嘛?！彼钡煤堋?/br>
    元晞又道：“既然你祖上傳下來的，還供奉在家中的東西，又怎么會讓這佛像滿身塵埃？如若你家不是佛教徒，那這佛像上煙熏的痕跡，可是多年供奉才出來的?！?/br>
    元晞一番話，讓那老人啞言。

    “可一千也太少了……”

    “五千吧?！痹獣勓劬]眨，自己翻了五倍。

    她是懶得多說了。

    “好好，五千就五千?！蹦抢先说搅俗詈筮€是演技派，心疼得很的模樣，拿著錢慢吞吞走出去了。

    那老人一拐角，一臉rou痛的表情就立刻收了起來，摸了摸沉甸甸的包，嘿嘿笑道：“老子破廟里面撿來的東西，隨便做做舊就能賣個五千，嗯，不錯不錯，最近的酒錢可算是有著落咯！”

    剛剛還一副老實巴交農(nóng)民模樣的老人，這兒就甩著吊兒郎當?shù)哪幼哌h了。

    文寶齋中。

    那大掌柜的實在是忍不住開口了：“客人，不要怪我多嘴，您花五千買這東西，可能有點虧了?！?/br>
    元晞捧著佛像，掂了掂，意味深長道：“虧不虧，還不一定。”

    那大掌柜看得出來，這位不是一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顯然是有自己想法的，便也沒有多說，引著元晞和席景鶴上二樓繼續(xù)挑選東西。

    兩人在桌前坐定，元晞說道：“這些東西我們看著不是很喜歡，能拿點其他的來嗎？”

    大掌柜的知道，人家這是看不上，便毫不客氣地拿出了自己店里面最好的幾件東西。

    別說，這幾件東西還真的是不錯，元晞也看得興致勃勃，最后挑中了一方太平有象硯臺，寓意不錯，雕工精美，制藝精湛，也合老爺子的心意。

    東西不錯，席景鶴也挺喜歡，便懶得還價，按著老板報的價，刷卡買下。

    大掌柜的就喜歡這樣的豪客，找了個好看的包裝盒，仔仔細細的收好。他可記著之前客人隨口提的一句，這是準備的壽禮呢，不包裝得好好得怎么行。

    東西買好了，兩人沒急著離開，找了一家茶樓坐下，這茶樓不僅有茶，還有各種茶點，只可惜不太符合席景鶴嗜甜的口味。

    當然，對于元晞來說是剛剛好。

    坐著閑聊的功夫，元晞剛好可以把買的那尊銅像拿出來看看。

    之前端詳?shù)囊环?，已?jīng)讓元晞有了一定的端倪，這會兒細瞧，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銅像上不對勁兒的地方。

    它的底座上，有一些混亂無章的線條，淺淺的，不是很明顯，再加上被泥土遮掩了一下，若不是仔細看幾乎不會發(fā)現(xiàn)。

    元晞拿起桌上的紙巾，沾了水，輕輕擦拭了一番，才讓這些線條看起來清晰了些。

    只是，這些線條雜亂到?jīng)]有絲毫頭緒，就像是孩童的隨手涂鴉。

    “這是什么？”席景鶴也興致勃勃地湊了過來。

    他對于元晞關心的東西，也是充滿了興趣的。

    元晞漫不經(jīng)心道：“我懷疑這個銅質(zhì)的佛像可能并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么簡單，而這些線條，也許就是解開謎題的所在?！?/br>
    元晞的拇指輕輕在佛像上面摩挲著，突然一頓。

    她摸到了觀音菩薩頭上的一個小小凸起，很難發(fā)現(xiàn)的一個小凸起。

    瞬間福至心靈，元晞伸手按了一下。

    沒有任何反應。

    “佛家比較特殊的數(shù)字是什么？”元晞隨口問道。

    “七？”

    元晞自己也不太知道，便試著在上面一連按了七下。

    她手中的銅像發(fā)出機關般的咔擦聲，整個銅像也隨之一震。

    元晞手一滑，佛像直接滾落在地，滴溜溜轉(zhuǎn)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怎么了？”席景鶴連忙問道，探身就想要看元晞是否受傷。

    元晞剛剛的確是感覺到手上一麻，才一不小心失手丟掉佛像的。

    大概是……佛像中的那東西在抵觸抗拒她吧。

    “沒事兒?！彼f罷，又俯下身將那銅像撿了起來，捧在手上，翻過來一看。

    銅像的底座果然發(fā)生了變化，剛剛響起的咔擦聲就是來自底座上的這些線條。元晞之前這才知道，這底座看起來沒有任何縫隙，渾然一體，但實則是幾個小塊拼組而成，而佛像頭上的凸起便是一個機關，連按七下，這些小塊也發(fā)生了變化，重新整合，組成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圖案——佛家卍字符。

    不過這個卍并不是單純的卍字，而是由幾個小的卍字，組成了一個大的蓮花圖案。

    很明顯，這就相當于是一個密碼鎖，必須要解開這個蓮花圖案，才能打開這尊佛像。

    元晞琢磨了半天沒琢磨出來，只能失落地嘆了口氣，暫時將這東西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