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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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靖毫不在意地大嚼著綠豆糕,冷冷的表情,和他那鼓起的兩腮,倒是形成了一種詭異的融洽感,莫名萌萌的。 元晞也看得不禁莞爾,又給靈靖遞了一塊糕點(diǎn)過去。 靈靖瞪著元晞,卻不敢給師父甩眼刀,只能用眼神抗議一下。 突然,空氣中飄來錚吟樂聲—— 元晞臉上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收斂。 她知道,這是白玉京的正主出現(xiàn)了。 其他幾人也立馬收拾好,正襟危坐,嚴(yán)肅莊重的樣子,仿佛剛才吃著茶,笑看月景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一股涼風(fēng)襲來,石亭中的紗帳猛地被掀開,而露出的那個方向,恰好可以看到一行白衣人,翩翩而來。 為首的是一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穿著一身極盡華麗的白袍,面容儒雅,頭戴一頂金冠,鑲嵌在上面的是一顆龍眼大的珠子,在夜色中流光溢彩,隱隱生輝,好似傳說中的夜明珠。 而他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一對年輕男女。 男的面容清雋冷峻,一身氣勢如出鞘的劍,抿著唇不茍言笑;女的如月宮仙子,姿容絕美,眉宇間一抹高傲,看誰的目光都是睥睨。 他們身后,還跟了五十余人,同樣一身白衣,不是抱著絲竹樂器,就是提著燈籠,低眉斂目,緩緩而行。 這浩浩蕩蕩的陣仗,可比元晞這輕簡的幾人,聲勢浩大得多! 秦山壓低聲音,對元晞等人說道:“都穿著白衣,這大晚上的,看上去跟鬼影子似的?!?/br> 他聲音不大,但月蕭何等耳力,敏銳捕捉到這個聲音。 什么?鬼影子? 他眸光一動,面容微笑卻沒有絲毫受損。 元晞同樣微微挑眉。 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她仍然捕捉到了為首三人表情的細(xì)微變化。兩個男的還能收斂得住,可女的卻心高氣傲,立馬豎起了眉毛,實在是太過于明顯。 秦山的話他們都聽見了?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元晞抬了抬手,元石等人,立馬就退到了她的身后。 而她自己,則穩(wěn)坐如泰山,見到月蕭等人走近,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元門主,久仰大名。”月蕭手執(zhí)一柄玉扇,氣度從容華貴。 他看上出雖然只有四十出頭,但實際年齡絕對超過了五十。 可看他這風(fēng)度翩翩的樣子,卻不見半分老態(tài),更是無法跟老年人聯(lián)系在一起。 元晞依然坐著,伸出手,頗有一些反客為主的意思:“月宮主,請坐?!?/br> 月蕭眼睛一瞇,還未來得及說話,身后的月清綺便已經(jīng)不滿了。 “我父親親至,你居然不起身迎接?”她眼神凌厲,指著元晞嬌斥。 元晞不為所動。 月蕭卻一個眼神掃了過去:“退開?!?/br> “父親!” “我說,退開?!?/br> 月清綺渾身一寒,只覺得父親剛才那個眼神,讓她覺得恐懼,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退開好幾部了。 想起剛才父親沒有一絲感情的冰涼眼眸,她心生畏懼,不敢再違背父親的意思鬧騰,卻又受不住委屈,只得撇著嘴向師兄冷霜天看去。 冷霜天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月清綺心里不爽極了,死死揪著衣袖,卻不敢發(fā)作,只能忍著。 而月蕭,此時卻在觀察元晞。 元晞坐著,他站著,高度之間的差別,卻并未影響到元晞的一身氣度,仿佛她才是那個坐在高處的人,其他人不自覺就矮了三分。 這份氣勢,和她穿什么衣服是沒有關(guān)系的。 有的人,就算穿著破爛麻布,坐在稻草屋中,也一樣能夠自成天地,氣勢威嚴(yán)。 月蕭淡笑著在元晞對面坐了下來。 其他的,僅有月清綺、冷霜天,還有月蕭的心腹林謝,跟了進(jìn)來。另外的五十余人,則通通留在了亭外,垂首站立。 “之前聽聞過元門主之名,今日得以一見,元門主果然不凡?!痹率掗_口,開始非??蜌獾?,“不過,看樣子,元門主在知道我白玉京存在滯后,并不驚訝,應(yīng)該,是提前了解了一番的吧?!?/br> 元晞也同樣微笑著:“既然月宮主都已經(jīng)知道,我曾經(jīng)親上雷家,那我能從他們那里了解到些什么,你也應(yīng)該知道吧?!?/br> 元晞不動聲色,輕飄飄將月蕭的試探給擋了回來。 月蕭目光微閃,語調(diào)仍然舒緩從容:“我白玉京曾與元家?guī)状吻写?,也算是老朋友了,沒想到,元家竟然忘了白玉京的存在,實在是遺憾吶?!?/br> 元晞波瀾不驚:“無需記掛,自然不用再提?!?/br> 月蕭笑容明顯一沉。 元晞就差沒說一句,手下敗將,自然不用記住了! 月蕭也能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心里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他還不是那種事事都要斤斤計較的人,月蕭自認(rèn)心胸寬廣、海納百川,自然不屑在這個問題上,和一個小輩兒爭執(zhí)。 他當(dāng)作沒有察覺元晞的言下之意,話鋒忽的一轉(zhuǎn):“聽聞,元門主在宋城發(fā)現(xiàn)了一塊真龍貴xue?” 元晞心里訝然,面上卻沒有絲毫表露:“原來,月宮主也去了宋城?!?/br> 她想起月清綺那張熟悉的臉,和茶樓中偶然看見的一抹熟悉身影,應(yīng)該就是冷霜天了。 沒想到,月蕭也去了。 是偶然,還是刻意為之? 前者……就算這樣說,元晞也不會信的。 月蕭笑呵呵的:“算是吧,適逢其會罷了?!?/br> 他當(dāng)然是不會承認(rèn)自己曾經(jīng)是打算考驗元晞是否有成為白玉京之?dāng)车馁Y格,結(jié)果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元晞的能力,超乎他的想象。 真龍貴xue……他非要不可! “所以呢?月宮主是作何打算?”元晞明知月蕭言下之意,卻故意這樣問他。 月蕭也不隱瞞:“一個字,爭!” “爭?” “沒錯,爭國運(yùn),求長生?!?/br> 元晞皺了皺眉:“月宮主,你是否知道,你口中的爭國運(yùn),代表著什么?” “我怎么會不知?!痹率捿p笑著,依舊風(fēng)淡云輕地捏著玉扇,“取天下國運(yùn)為己身,方可抓住那一線機(jī)會,一步登天。怎么,難道元門主在踏上風(fēng)水師這條路的時候,沒有這個覺悟嗎?” 元晞的笑容迅速消失了,眸光暗沉:“取天下國運(yùn)?恐怕是竊吧?!?/br> 她還以為,白玉京想做的,只是用那塊龍興之地的龍氣來修煉,但是現(xiàn)在,月蕭的野心之大,手段之殘忍,是她都出乎意料的。 爭國運(yùn),求長生。 輕飄飄的六個字,若是實行,那將有數(shù)億人的生命和未來被決定! 原來,月蕭想要的真龍貴xue,只是一個契機(jī)! 他只是要用這真龍貴xue,幫助當(dāng)世潛龍,一朝化為九天之龍,成真龍?zhí)熳?!而他自己,則順理成章地掌控一國國運(yùn),用于己身! 真龍?zhí)熳雍庇?,潛龍卻并非沒有,時隔百年,總會出現(xiàn)那么一兩個有命格氣運(yùn)成為潛龍的人。而真龍?zhí)熳?,在此之前,也只是潛龍,比如席景鶴。 但席景鶴,完全是靠著自身,化為真龍?zhí)熳?。這樣的人,恐怕千年才會出一個,稱之為千古一帝!如秦始皇!如漢武帝!如唐太宗! 這些,無一不是在歷史上留下輝煌一筆的人,他們更是用自己的雙手,開拓了一片壯麗山河、錦繡王朝! 可惜,席景鶴命格破碎,金龍離體,世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席景鶴。 月蕭唯一的選擇,就是扶植一個有資質(zhì)的潛龍,利用真龍帝xue,成就真龍?zhí)熳樱线@個國家至高的位置,他也從而掌控國運(yùn)。 要知道,以現(xiàn)在的政體來說,就算是最高首腦,也不可能和皇帝媲美,皇帝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不復(fù)存在了。 月蕭的意思,不僅僅是要扶持一個真龍?zhí)熳舆@么簡單,他要顛覆一個國家,將會帶來無盡的戰(zhàn)爭和紛亂! 而且,他還要奪走這個國家的國運(yùn)。 說到底,天下都成了他利用的工具,只為求得一個虛無縹緲的長生,卻不曾想,若是國運(yùn)被奪,這個國家,最后會是一個怎樣的下場! 面對元晞的質(zhì)問,月蕭卻不以為然:“元門主若是這樣理解……也可?!?/br> 元晞隱約有些怒了:“月宮主倒是好生大氣,為了一己長生,竟然置天下人于不顧,你可知,你的選擇,會給這個國家?guī)硎裁???/br> 月蕭怎么會不知道? 他輕笑著:“原來元門主竟然這般悲天憫人,擔(dān)心那些尋常人的性命。可在我看來,成仙,長生,多付出一點(diǎn)代價又如何?一個時代的終結(jié),也代表著另外一個時代的開啟,這是歷史的必然性,不是嗎?” “這是你選擇的歷史,而不是天下人的歷史!”元晞目光冰冷凌厲,銳利如刀。 月蕭恍若未覺,笑容都沒有一絲勉強(qiáng):“有的時候,一個人的存在,就可以決定歷史的走向。以前,有一些人做到了,那我為什么不能做呢?” “因為你把這個國家推向的,是萬丈深淵!是毀滅!你可曾在意天下人的性命?你可曾想過,失了國運(yùn),這數(shù)億人,未來會怎樣?” “我知道?!痹率掚m然在笑,可目光冰涼,透著徹骨的寒氣,“可,那又如何?沒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運(yùn),只能被毀滅。” “你身后的這些人,也是如此?” “元門主不必挑撥。”月蕭看了看身后白玉京眾人,一個個的面上并無太大波瀾,“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是我成了仙,得了長生,他們自然也能隨我踏入一個新的世界。” 元晞無意多說:“月宮主,看來我今天不應(yīng)該選擇來這里的?!?/br> 她說著,便騰地起身。 “元門主,你可知,若無國運(yùn)加身,你永遠(yuǎn)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國師?敲開那道通天之門?” “那又如何。你可以只求長生,不管洪水滔天,但我不能?!痹獣剚G給月蕭一個冰冷的眼神,拂袖離開。 而月蕭則哈哈大笑:“元門主果然還是太年輕!沒看透啊沒看透!” “那就讓我看不破好了,只要我問心無愧。” 風(fēng)中,飄來元晞的話語。 冷霜天目光微動,最后歸于平靜。 月蕭的眼中,卻是絕情的默然:“小孩子家家,果然不懂,還是太天真,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