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在！”

    “朕有件事要你出面去做?！彼朴频恼f。

    季籌抬頭，一臉不解：“陛下？”

    她笑笑說：“金州這幾日百官捐銀之事，你可聽說了？”

    “告示貼出，草民自然知道?！奔净I。

    魏西溏一本本把他懷里抱著的賬本拿下來，道：“朕要你做的，和百官捐銀差不多。不過，商賈之人重利，朕自不會叫他們做賠本生意?！?/br>
    季籌明白了，陛下這是要商賈人家自發(fā)捐銀，“陛下可有良方應(yīng)對？”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但凡捐銀超三百兩者，每鋪戶稅和地稅各減三層，一年為限。”

    季籌立刻跪地道：“草民遵旨?！?/br>
    魏西溏扭頭看向付錚，問：“是不是三層減的太多了？他怎應(yīng)的這樣爽利？”

    付錚目瞪口呆，“陛下可是要反悔？”

    季籌抬頭，一時不知說啥什么才好，“陛下？”

    付錚看眼季籌，小聲道：“陛下金口玉言，豈能隨意更改？”

    魏西溏想了想，只得道：“那便三層吧?！?/br>
    季籌急忙應(yīng)道：“草民遵旨。”

    “捐銀數(shù)量不得低于百官捐贈之?dāng)?shù)目，否則拿你的那份銀錢填上?！蔽何麂鐢[手：“退下吧?！?/br>
    季籌：“……”默默的退了下去。

    待季籌退下之后，付錚看她一眼，道：“陛下這樣，可是把季籌欺負死了?！?/br>
    魏西溏道：“要不然把你的俸祿也捐到了？”

    付錚無語：“上將軍府如今就是個空殼子，陛下再扣了臣的俸祿，臣一家老小可是要喝西北風(fēng)了？”

    魏西溏倒背雙手，道：“你又未成婚，哪里來的老??？”

    付錚只好道：“臣是未成婚，不過上有父母雙親，下有庶弟庶妹，雖是庶出，不過總歸是我爹的子嗣，自是不能不管?！?/br>
    魏西溏看著那些賬本，“稍后叫人送回去，朕如今哪有時間看這些？”頓了頓，她重新走上龍案，伸手拿了刑部尚書孟大人遞的折子下來，道：“今日是第二日，孟大人找不到關(guān)鍵人證，倒是不好定罪。”

    付錚看她一眼：“陛下可要臣提個證人？”

    魏西溏搖搖頭，“孟大人雖然腦子頑固，卻是個會查的，若是讓他知道那是假證，倒是會叫他另有想法。如今朕已經(jīng)殺了個御史，若是再無證據(jù)直接殺人，自會坐實濫殺無辜的名聲?！彼囱鄹跺P，清了清嗓子道：“朕是明君清帝，濫殺無辜之事豈會去做？”

    付錚剛想笑話她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說道：“陛下！”

    “嗯？”魏西溏問：“何事？”

    “臣在西關(guān)之時，曾聽曹三豐說過，那個叫夜驚鴻的采花賊曾私底下跟他說過葷話，說宮里的娘娘們看著端莊秀雅，實際上和青樓里的姑娘沒甚兩樣……”

    魏西溏看他一眼，付錚趕緊解釋：“臣是確實是聽曹三豐說過，臣的意思是，夜驚鴻如何知道宮里娘娘們的反應(yīng)？”

    魏西溏又好氣又好笑，挑眉道：“難不成他這個采花賊，還到宮里采過花？”

    ☆、第089章 綠云罩頂

    夜驚鴻有沒有到宮里采過花付錚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就算夜驚鴻沒在宮里采過花，那么他也認得在宮里采過花的人，否則，他怎么知道宮里娘娘們是什么樣的？

    再者，對于相貌俊逸眼光挑剔的采花賊來說，聞香識女人這是最基本的，否則夜驚鴻也不可能在見到魏西溏第一眼，就知道這號稱什么唐公子的少年其實是個小姑娘。

    自然，夜驚鴻是個依仗相貌叫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采花賊，那么他相熟的同行自然也差不多哪里去。如今案子進入僵局，人人都知那對狗男女是主謀兇手，卻苦無確鑿證據(jù)。

    若是隨便提個人充當(dāng)證人倒是也行，只是這案子孟大人在審，若是外界干預(yù)過多，反倒是讓孟大人覺得長公主之死本沒疑點，是女帝不甘長公主失足落水，強加的罪名，而這偏偏是魏西溏不愿看到的。長公主分明被人害死，若是不能替她光明正大的報仇，這案子還審什么審？

    魏西溏看了眼付錚，腦子倒是轉(zhuǎn)了起來，宮里的主子和宮女差別頗大，能叫采花賊們說那是宮里娘娘們，自然是能從打扮上看出來。若是真有采花賊混進宮里呢？

    當(dāng)初被魏西溏看中的三個夜賊，如今都有官身，沒甚職位，不過日子清閑，且每月有固定的俸祿可領(lǐng)，日子倒是自在。夜驚鴻就是專門負責(zé)陸驛中金州往西關(guān)這道條的重要官含派送，更多的時候就是躺著睡覺還不用愁吃穿。

    聽說女帝召見，夜驚鴻立馬打扮一番進宮里，沒想到啊，當(dāng)初那小姑娘竟然當(dāng)了皇帝啊，他這相貌多好，過了這么久陛下還能想起他來，這就說明他在陛下心里頭還是有一點位置的，不定今天看對眼，陛下就把他留宮里伺候了，這樣以后豈不是他什么事都不用干，還能免費的美人送上門了？

    夜少俠滿心歡喜的入宮了。

    只是夜少俠想的太美好，結(jié)果入了宮以后才發(fā)現(xiàn)，陛下身邊站了個模樣比他好看了一點點的付將軍，就跟大燈籠似得瞪著兩只眼站在旁邊，他敢抬頭多看陛下一眼，付將軍的眼刀子就會刷刷飛過來，扎的他壓根沒有施展魅力的機會。

    夜驚鴻扼腕，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該在陛下未登基之前勾的陛下神魂顛倒，如今錯失良機，可惜可惜！

    付錚對這個仗著幾分容貌，便膽敢對陛下拋媚眼的采花賊沒半分好感，他站在一邊，居高臨下的瞪著他，“夜驚鴻，陛下召你進宮，是有事問你，你要如實回答，膽敢欺瞞一句，便以欺君論斬?！?/br>
    夜驚鴻雖然喜歡美人，不過，他更喜歡自己的小命，一聽付將軍這樣說話，立馬把腦袋磕的“咚咚”響，“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欺瞞陛下?！?/br>
    魏西溏問：“朕曾聽人說，你在西關(guān)之時對人講過宮中娘娘的閑話，可有此事？”

    夜驚鴻窒了窒，頭碰著地面壓根不敢抬，“小人該死，小人不該枉議娘娘們的話，小人無心之過，求陛下開恩，小人從此以后一定把好口風(fēng)，絕不說一個字……”

    “夜驚鴻，朕問你，”魏西溏道：“你可曾入過皇宮？”

    夜驚鴻僵了下，不敢回答。

    付錚開口：“還不快回答陛下的問題？若有半句虛字，決不輕饒。”

    一聽付錚這樣說，夜驚鴻心里更沒底了，趴在地上憋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夜驚鴻，”魏西溏道：“以前你的所作所為朕既往不咎，朕只要你實話實說便可?！?/br>
    夜驚鴻斗著膽子問：“不知陛下，打聽小人以前的事有何用處，小人如今這心里，是惴惴不安哪?！?/br>
    魏西溏想了下，才道：“朕龍潛之時有個長姐，被人害死深宮，此事，是朕在尋找人證?！?/br>
    夜驚鴻跪在地上半天沒坑，好一會以后他才道：“回陛下，小人原本在宮里有個相好，早先是皇后娘娘身邊當(dāng)差，小人確實來過幾次宮里，皇宮戒備森嚴(yán)，小人進不來，只能從宮門進來……不過，后來小人那相好的犯了事，被處死了，小人就沒機會進來了?！?/br>
    魏西溏沉默了一下，“朕不會怪罪你，不過打聽一下，既然沒有可疑之事朕不強求……”

    夜驚鴻一愣，“陛下不問了？”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有??！”夜驚鴻一激動，差點站起來，“小人還沒說完呢。”

    魏西溏道：“那你繼續(xù)?！?/br>
    于是夜驚鴻又開始道：“小人入宮，是因小人一個舊友，他跟小人干的一個活……最早是他在宮里有個相好的，后來小人有一次遇到他，他跟小人吹噓說宮里的娘娘們個個千嬌百媚天仙兒似得美，關(guān)鍵是……那個好相與……”

    這話說完，夜驚鴻小心的偷眼看了魏西溏一樣，他說的委婉，不過魏西溏倒是聽出來了，好相與的意思，其實就是好勾搭，宮里的男人就一個，那么多等著皇帝一根蘿卜填，這等多久才能輪到？有個男人送上門，又不叫外頭人知道，當(dāng)然好相與。

    “繼續(xù)說。”魏西溏提醒。

    夜驚鴻道：“小人也動了心思，跟著他一起混進宮了。”

    魏西溏問：“你勾搭上誰了？”

    夜驚鴻抓頭，“開始是個宮女，不過……后來小人聽人說，偏殿有個沒人疼美人愛，新婚沒幾天就死了夫君的小寡婦……”

    “太子妃？”

    夜驚鴻急忙搖頭：“陛下，小人那時候不知道那是太子妃！”

    魏西溏冷笑：“你專程去找的太子妃，如何不知道？”

    “陛下明鑒，小人確實是去找太子妃的，不過，小人去的時候是晚上，看不清，摸到一個人床上就知是個女人，又是穿著褻衣，她跟小人說是伺候太子妃的宮女……”夜驚鴻擦汗：“后來小人才知那就是太子妃。”

    付錚伸手撐著頭，這都不能聽了，還讓他說什么說？別把陛下給帶壞了。

    結(jié)果，魏西溏繼續(xù)：“后來又是如何知道的？”

    夜驚鴻心虛道：“小人從宮里離開以后，跟小人那位朋友吹噓小人入了太子妃的帳幕，結(jié)果他聽小人說太子妃國色天香，也進了宮，然后……然后回來跟小人說了，太子妃娘娘腰側(cè)有個天生的胎記，指甲大小，對上了……”

    魏西溏差點掀桌子，攪亂后宮的無恥之徒！

    付錚一看她的臉色，急忙開口：“夜驚鴻，你說這么多，和長公主一案有何關(guān)系？”

    “有?。　币贵@鴻道：“后來宮里越來越難進，小人那相好的也沒了，小人就沒再去過，不過，小人那位相好的到時三五不時的入宮，有一回他突然跑來跟小人說，宮里那些女人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一個比一個歹毒，竟然還有女人聯(lián)合jian夫殺人的……”

    魏西溏猛的站了起來，“人在哪？”

    夜驚鴻目瞪口呆，“陛下，小人……”

    “你那朋友，人在哪？”她問，急切又狠厲。

    夜驚鴻不由自主看向付錚，“這個……”

    魏西溏走下臺階：“朕要知道，你那朋友現(xiàn)在何處，如何找到他?！?/br>
    “陛下，小人那朋友是個江湖人，不大容易找到，特別是他宮里那相好宮女跟著主子逃亡去南陵以后……”夜驚鴻小心道：“小人也不知他現(xiàn)在何處，又或者，他跟了她那相好的一起去南陵了也說不準(zhǔn)。”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把人找出來，否則朕就砍了你的腦袋?！?/br>
    夜驚鴻：“……”就知道沒這么容易脫身，“陛下，小人……”

    “再敢推諉一個字，朕要你人頭落地。”魏西溏一句話堵住了夜驚鴻的嘴。

    夜驚鴻趕緊抿著嘴，原本指著陛下看上他這事沒指望就算了，還要掉腦袋，皇權(quán)大過天啊，他好慘。

    “朕會派四個人護你一路周全，只要你把這人找出來，朕不會虧待你。”

    “那小人這個朋友……”萬一把他這朋友給害了，怎么辦？這會看看，眼前這位陛下分明就是個崇尚武力，動不動就喜歡拿砍人腦袋說事的皇帝，真可怕。

    魏西溏道：“只要他如實供述，朕自不會為難證人?！?/br>
    夜驚鴻沉默半響，道：“小人遵旨?！比缓蟠诡^喪氣的出了皇宮。

    等夜驚鴻離開后，付錚看向魏西溏，她看他一眼，道：“朕希望給長姐一個光明正大的復(fù)仇，不叫她連死，都被人懷疑?！?/br>
    付錚點頭：“臣知陛下心思，望陛下開懷?！?/br>
    走了兩步，魏西溏道：“陪朕去看看那二人?！?/br>
    她換了便裝，付錚帶她去了大理寺獄的地牢，地牢內(nèi)彌漫著一股混沌的濁氣，人走進去，老遠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魏西溏掩著嘴，跟在付錚身后下去，前面的帶路的兵馬快速分成兩撥護在左右。

    付錚回頭看她一眼：“陛下可還忍得？”

    魏西溏點點頭，跟著徑直走去。

    柯大海一聲“陛下駕到”，瞬間讓守在地牢的一眾獄卒跪了一地，“參見陛下?！?/br>
    魏西溏走過去，看了眼周圍，問道：“高澤在哪個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