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jié)
他怎么就沒想到呢? 不過一個九歲的孩子,如何能有那樣的心智,這分明是他一手教導下的西溏才有的反應,只是,他看到了她刻意避開一樣的套路,她似乎不愿多用,所以她更多的去指使身邊人去做。 以前她總算親力親為,說要當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可如今,她不再凡是都要自己出馬,而是讓身邊圍滿了可以利用之人。 東方長青一張一張快速的看過,這是西溏,這一定西溏! 可他怎么就沒認出她來了? 他還記得那張臉,年輕又張揚,看著他的時候眼神明亮。 原來那就是她。 原來她早已到過了他身邊,只是他始終不曾覺察而已。 那兩把留仙琴,她的絕情句,也不過是她刺激他的法子。 他親手教出來的弟子,他如何不懂? 那個寧肯以帝王之身去死,也不愿以他皇后之名活著的女子,本該就是這樣肆意妄為的厭惡他,憎恨他,一如她連支會都未曾知會一聲便強占了那塊被她命名共恭的三無之地一般,霸道又任性。 東方長青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她要一點一點蠶食天禹和大豫之間的阻礙,她要鏟除她前進的所有障礙,所以那些隔開了天禹和大豫的國度不得不除。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她會強留下本是求婚的賀禮,因為她覺得,那本該就是她的東西,她拿的理所當然。 他也明白了她為什么會前往大豫,她一定是在尋找她的前朝舊部,順便攪亂他的心思。 他的西溏啊! 他如何不懂? 東方長青的眼睛落在付錚的名字上,付錚,呵,果真該死! 他也配?他也配成為西溏的王夫…… 東方長青突然覺得喉嚨口涌出一股甜味,他一把抓過手邊擺放的棉帕按在口上,再抬頭,竟然看到那帕子上染了鮮血。 東方長青有短暫的慌亂,血! 卻又很快冷靜下來。他的視線重回紙上,付錚果真死的好!他分明就是該死,他如何配成為西溏的王夫,如何配讓西溏生下他的皇兒,西溏分明……東方長青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隨即被他強行壓下,他不配! 西溏怎么能許那樣的人成為王夫,她就該……就該…… 東方長青突然覺得茫然,習慣該選怎樣的人成為王夫?或許在他心里,西溏不該選取王夫的,她曾經(jīng)那么愛他,他們曾經(jīng)那般相愛…… 可若是那樣,她便不是西溏了。 付錚死了,可如今又出來一個左相。 東方長青的腦中想到那個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就是那個男子嗎?容顏出眾,有仙人之姿,當年出現(xiàn)在金州,是以世外仙尊之名被請入宮,如今多年過去,他依舊是那副容顏,卻又成功得了陛下恩寵。 他看完最后一個字,猛的伸手一抓,便把那厚厚的一疊紙揉成一團。 “來人!” “陛下!” “明日早朝,召見天禹使團。另外,傳召下去,朕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促成天禹和大豫兩國國君面談,以商兩國大事!”東方長青的手有些微微發(fā)抖,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再見到她一面,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不惜一切代價。 大豫的消息傳到魏西溏耳中,她挑了挑眉,笑了下:“你是說,歸國國君要和朕面談?” “正是。陛下,我家主君對陛下所提聯(lián)姻和親之事十分有興趣,只不過,為了彰顯誠實,我家主君想要與陛下針對共恭之地面談一二?!贝笤サ氖钩颊f的十分客氣。 魏西溏笑了下,“面談就不必了,共恭之地是我天禹的土地,和你家主君有甚關(guān)系?當初朕詔告天下之時他不來,如今共恭成了繁榮商業(yè)地,他倒是想來分一杯羹,你家主君倒是打的好算盤?!?/br> 大豫的使臣笑的尷尬:“陛下誤會,我家主君實在是帶了誠意而來,務求千萬能得與陛下面談的機會?!?/br> 魏西溏笑瞇瞇的沒說話,左相大人早就有些不耐煩了:“陛下都說不必面談,你還死纏爛打,你以為軟磨硬泡就能讓陛下答應點頭?笑話!” 使臣的笑僵在臉上,“左相大人,實在是我家主君為了彰顯誠意……” “別說,誠意到了便可,”左相大人說的時候臉色冷颼颼,再如何俊美的人,對著自己傳言不遜也不被喜愛,使臣剛要開口,左相大人已經(jīng)又道:“你也別覺得本相儀主欺客,你若是再對陛下死纏爛打,本相不但要欺客,還會叫人把你扔回大豫?!?/br> 使臣被他這樣一恐嚇,當即便膽怯,畢竟出使不怕,就怕遇到這等明著仗勢欺人之輩,若是遇到論理的還好,可萬一不論理,就像這什么左相大人這樣的,挨打挨殺是小事,完不成君主的旨意才是大事,他還有一家老小在君主手里握著呢。 魏西溏適合開口:“算了算了,別吵了,面談就免了,朕國事繁忙,想必你家主君也不是閑人,勞神費心之事就不要做了?!?/br> 不管談什么,她都打定了,這日子都挑好了,還管什么旁的東西? 面談?還是免了吧,她可不愿看到東方長青那張老臉,算起來,他也該四十有一了,一把年紀了,就別折騰了,還是想想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吧。 魏西溏點頭,對,這么想就對了。 那使臣出戰(zhàn)失利,只能先回驛站。 省下天禹的朝臣在猜測那東方長青什么目的,魏西溏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們也別吵了,他什么目的朕不想知道,總之不是好事,這面談就別想了,朕懶的去,若是有誰想要去的,只管自薦?!?/br> 懶的廢這些話,說完直接退朝。 她頭疼,也不愿自己頭疼的樣子讓人起疑。 算不得多厲害,可一直這樣畢竟不舒服。 那藥她是徹底停了。 她就是要看看,她聽了藥,究竟會想起些什么畫面來。 柯大海正一下一下的按著她的太陽xue:“陛下可覺得舒服點了?” 正在門口正要讓人通傳的相卿一頓,他抬眸,掃了眼站在門口的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哪里經(jīng)得住左相大人這一眼,趕緊朝著他行了一禮,低著頭進去通傳:“陛下,左相大人求見?!?/br> 左相大人太恐怕了,哪有挨著這么近才讓人通傳的,不是應該是隔幾道再傳嗎? 可小太監(jiān)不敢反駁,只能跪在地上等陛下回話。 魏西溏閉著眼,任由柯大海熟稔的手法在她兩邊按著,口中應道:“請左相大人進來?!?/br> 相卿抬腳進來的時候,柯大海正打算在左相大人進來之間松開手退下,陛下召見朝臣,自己這身份不適合站在陛下身后。 哪知道左相大人一眨眼的功夫就進來了,抬眼就看到他還按著陛下的額頭兩邊的手,柯大海頓時壓力深重的承受了左相大人射過來的千金殺氣。 柯大海早就發(fā)現(xiàn)了,陛下每每召見左相深夜作陪一次,左相大人就會對陛下身邊所有帶把和不帶把的雄性生物敵意重一些,好似所有人靠近陛下的雄性生物,都有覬覦陛下之心,要和他爭寵一般。 柯大海微微顫顫的走了下去,一邊走還一邊道:“陛下,老奴告退?!?/br> 魏西溏睜開眼,也知道柯大海的身份不宜在會見臣子之時這般出現(xiàn),她點頭:“退下吧?!彼龁问职丛谔杧ue,看著相卿問了句:“左相有何事要奏?” “陛下,臣來不過是想說,陛下確實不必會大豫那人過多煩心,戰(zhàn)事日期已定,大豫內(nèi)部之戰(zhàn)即將觸發(fā),不宜接觸。”相卿盯著她的眼,然后他問:“陛下可是覺得身子不適?”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怕是這幾日事務繁多,有些累著,是以頭有些不舒服,算不得什么要緊事?!?/br> 相卿向前一步,“陛下可要臣替陛下紓緩?” 魏西溏想了下,然后點頭:“也好,你懂醫(yī)理,想來該是比柯大海的技藝要好?!彼S意的伸手一指,道:“過來吧。” “謝陛下?!?/br> 相卿從側(cè)邊過去,在她身后跪著,剛好配著她坐著的高度,伸出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太陽xue,慢慢按了起來,道:“陛下不要太過cao勞,還是龍體要緊?!?/br> 魏西溏隨手發(fā)出份奏折,道:“朕知道,只不過有些事,還是要看上一看,否則那個不長眼的還以為朕好糊弄,這可如何是好?朕登基稱帝,雖說是為了自己,可也不愿天下蒼生因朕登基而受苦,哪怕做不得有作為的帝王,也想盡最大能力替百姓謀福?!?/br> “陛下宅心仁厚為國為民,”相卿道:“有陛下此君主,乃天下蒼生之福?!?/br> 魏西溏笑了下,她伸手,在相卿的手背上拍了拍,道:“還是你會說話?!?/br> 相卿的手頓了頓,然后繼續(xù)輕輕按著,問:“陛下覺得如何?” “果然舒服許多。”魏西溏應道:“比柯公公按的好?!?/br> “陛下若下次想要紓緩,可命人傳臣入宮,臣便替陛下按上一陣,陛下必然會好上一些?!鳖D了頓,相卿又問:“陛下今晚可要招人侍寢?” ☆、第289章 刺殺 魏西溏只是淡淡笑了下,“這幾日身子有些乏,朕還是盼著能早些入睡吧。” “陛下今晚,定然能睡的安穩(wěn),臣再替陛下按上一陣便可?!毕嗲鋯柫艘痪渲?,沒再多說,繼續(xù)輕輕揉按。 魏西溏閉著眼,半響后才道:“你該也是累了……” 相卿的手從她頭上松開,卻沒拿開,而是改而從她身后摟住她的腰,“臣一直在等著陛下宣召,可陛下似乎又把臣忘了。” 魏西溏低著頭,聞言便抬眸,她動了動唇角,臉上表情似笑非笑道:“怎么會?朕的左相這么大一個活人在朕眼前,朕如何會忘?相卿這可是杞人憂天?!?/br> “陛下說的是,”相卿小心的湊過去,唇慢慢靠在她的臉上,感受著她肌膚里傳來的那一份熱度,“是臣多心了?!笨深D了頓,他又道:“只是,陛下若能時時記著臣,臣也不會這般患得患失,總擔心陛下心中忘了臣?!?/br> 魏西溏抬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臂上,緩緩一滑,從胳膊滑到手上,微微偏了頭,臉上帶著笑:“朕自然是時時記著你的,不過朕的擔憂你是知道,難不成還要朕在朝堂之上對你示好?”她的手指輕輕戳在相卿的手上:“你這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 相卿貼著她的臉頰,小心道:“是,是臣太過心急。臣只是一日都離不得陛下,臣時時都在想著陛下,可陛下……” “相卿,”魏西溏應道,聲音平淡無波,只淺淺帶了笑,卻聽不出幾分情感,她笑著道:“朕心里是有你的。你若不信,那便不信好了。” 相卿摟著她腰的手不由緊了緊,“臣信。臣信陛下心中有臣……” “你是朕的左相,心中該有更多家國天下,這樣朕才覺得你是朝中的頂梁柱,若你纏綿私情,朕如何信你還能做好政事?”她動了動身子,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臣只是想念陛下……”相卿盯著她道:“若陛下同意,臣想每晚入宮陪著陛下,就算是陪在陛下身邊,臣也愿意?!?/br> “俗間有句話,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還有句話叫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朕如今未曾夜夜召你,就是為了降低這些事發(fā)送的機會,”她慢慢轉(zhuǎn)了身,在他的手臂中面對他,道:“你放心,朕是女子,很多時候確實也需要有人作陪,若是朕要招人侍寢,自會首先相卿?!?/br> “臣謝陛下。”相卿抬手,摸著她的臉,“若陛下覺得身體有何不適,便傳人召臣入宮,臣替陛下診治?!?/br> 魏西溏笑了笑:“那是自然,宮中那些太醫(yī)可不如相卿的醫(yī)術(shù)高明?!鄙焓忠煌疲溃骸叭羰菦]有其他要事,還是先回去吧,叫人知道左相在每次面圣都要耽擱許久,只怕話就說的不好聽了。更何況,如今這金州本就沒說你與朕什么好話?!?/br> “臣自是不以為意,只是不愿陛下受臣牽連。”相卿點頭應了:“臣告退。” 等相卿退下之后,魏西溏的表情慢慢冷下來,有些事,還需要慢慢等候,才能知道究竟是怎樣的。 比如,她想知道所有事。 大豫使臣敗興而歸,魏西溏一口回絕面談,回絕的不留一絲余地,她就是不愿再對上東方長青那張老臉,那張讓她會痛會恨的老臉。 東方長青隱約猜得到結(jié)果,那是他的西溏啊,他怎么會不了解。 使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去,東方長青并未動怒,只是呆坐半響,才點頭道:“朕知道了。你一路辛苦,回去歇著吧?!?/br> 他想起哪次會晤,那次他完全不知那就是她的會晤,她當時會怎么想?會恨他,會恨不得殺了她,可她最終還是就那樣回去了,親手摔碎了那塊青玉之后,回去了。 大豫南方金陵有異動,接連有人回稟,各地都有新興勢力,東方長青猜得到,這一定是西溏帶來的影響力。 雖然他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用另一張面孔說服旁人的,可東方長青就是知道,那一定是西溏造成的。 沒有證據(jù)證明那就是西溏,只有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