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戚楠同時發(fā)聲的還有另外一人，那就是導(dǎo)致了這場無妄之災(zāi)發(fā)生的蘇煙，這會兒她也來到了病房外，并適時回答了楊航明顯留給戚楠的問題。

    病房里的人同時看向站在門邊的蘇煙。

    小姑娘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為沒從車禍驚魂中走出來，還是因為哭太久脫水了。此刻她的眼神懇切異常，看著容呈說：“都是因為我才導(dǎo)致容先生受傷了，我有義務(wù)留下來照顧你?！?/br>
    病房里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戚楠也不說話，嘴角噙著戲謔的笑意。

    楊航裝作被戚楠送來的向日葵吸引了，久久沒有抬頭。

    容呈掃了兩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蘇煙的身上，拒絕了：“不用了，我的助理會留下來照顧我?！?/br>
    被拒絕了好意的蘇煙臉色蒼白蒼白的，急切地想要表明什么，被容呈對楊航說的話打斷了。

    “你送蘇小姐出去?！彼f，話里帶了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

    “好的，先生?！睏詈綉?yīng)下，走到蘇煙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蘇小姐……”

    似乎也感受到了容呈的堅決，蘇煙嘴唇動了動，最終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那我明天再來探望。”說完，蘇、楊兩人一前一后地離開了。

    兩人離開后，戚楠再也忍不住“噗”地笑出聲，挑眉笑道：“她可真關(guān)心你。”

    容呈掃她一眼：“你不也從劇組趕來了?！?/br>
    戚楠道：“我和你在同一個屋檐下處了小一千個日日夜夜，她和你相處的時間換成秒還沒我多呢，我們能相提并論嗎？”容呈不說話了。

    戚楠猛然湊到他面前，雷達(dá)似的掃描著他的臉，完了又摸了一把：“我倒覺得是你的臉惹的禍，好吧，也許還要加上身份……今晚我留下來，來回跑我也很累的?！?/br>
    容呈所在的vip病房隔了一個小的房間，專為陪床的親朋所留，里面設(shè)施齊全，環(huán)境也挺好。

    容呈默認(rèn)了她的決定。

    楊航送完蘇煙回來見到戚楠坐在病房里玩手機(jī)，后者見他回來，關(guān)了正在玩兒的小游戲，拉著他讓他明早來的時候給捎帶她要換的衣物，他一一應(yīng)下。

    說完正事，她還拉著他不放，在他耳邊小聲問道：“我說羊啊，你家老板很中意那位蘇小姐還是怎么的，干嘛留她這么久?！?/br>
    作為局外人，楊航早看出來了，自家上司對他的這位前妻和別人那是大大的不同，要多縱容有多縱容，原則什么的都給拋棄了。作為得力助手，他自然有義務(wù)幫他上司排憂解難，于是——

    “戚小姐照過鏡子嗎？”他選擇了迂回的線路。

    戚楠沒想到他竟然回了自己這么一句，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唯恐容呈的優(yōu)秀助理在車禍中受了不能治愈的腦部傷害，擔(dān)憂不已，她試探著問道：“楊二傻？”

    楊航：“……”

    他差點(diǎn)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立馬后悔自己竟然選擇了迂回的線路，太不明智了！他不得不換個說話方式——

    “我是說，戚小姐如果照鏡子的話就不難發(fā)現(xiàn)，那位蘇小姐和你……”他頓了頓，終于還是將他看到的說了出來，“她和你有那么幾分相像?！?/br>
    戚楠瞪眼。

    楊航繼續(xù)道：“我想容先生也看出來了吧。”所以才對那位特別了一些。

    戚楠此刻的心情已經(jīng)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她克制住奔洗手間照照鏡子的沖動，呆呆愣愣地道：“羊啊，你眼瘸不？”楊航：“……”

    戚楠自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楊航離開很久之后都沒緩過氣來。

    容呈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常，不由得問道：“怎么了？”

    戚楠抓住他的一只手，殷切地看著他：“容容，你看我，仔細(xì)看?！彼Ａ苏Ｑ郏o他來了個全方位的臉部展示，在對方無語的打量下，問道，“你真覺得我和那蘇煙長得像？”

    容呈只是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不像?！?/br>
    戚楠沒發(fā)現(xiàn)他回答之前頓了一秒，松了一口氣，隨即惡狠狠地說道：“楊航果真眼瘸！”

    就這件事來看，她的反應(yīng)有點(diǎn)過度了。

    但……原諒她，她一點(diǎn)不想見到任何與她長相相似的女子，她衷心地這么期望著。

    也許是身處陌生的的醫(yī)院緣故，這一晚戚楠睡得很不安穩(wěn)，她在夢中沉浮，掙扎卻始終不得逃脫。

    她夢到男人將他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附身向她微笑著說著什么，說完后他直起身就要離開。她很是不舍，朝他追了兩步卻絆倒在地，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婦人朝她跑了過來，抱起她溫柔地哄她。

    她把她的頭攬在自己的懷里，卻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急得快要哭了，等掙扎著從她的懷里出來時，卻只看到男人的背影。

    他生得那樣高大，她只能仰望。她越仰望越覺得高大，只覺得他能抱起自己就和他一樣高了。

    可是記憶中他從沒有抱過她，要是偶爾看到他的微笑，她就覺得很歡喜。

    她覺得自己天生就長了一根賤骨頭。

    只有在后來那一次，他抱起了她，摸著她的發(fā)頂問她——

    “你想要一個meimei嗎？”他對她溫和地笑，卻從不叫她的名字，仿佛叫她就會臟了他心底的那一片地兒。

    “meimei？”她懵懂得很，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了這件事，但她多高興啊，他終于抱起了她。她喜歡這個懷抱，所以并想著多一個meimei來分享這個來之不易的懷抱，于是她噘著嘴說道，“不，我不想要。”

    他看到男人的笑容淡了，放下她就離開了。

    他依然那么高大，她看著他的背影，看著看著眼睛酸澀了。

    戚楠猛地從夢中驚醒，她直直地望著虛空，良久，她小幅度地動了動腦袋，抵在枕上的臉頰傳來了一絲涼意，她詫異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手上傳來的濕意讓她驚愣住了，她維持著抬手的姿勢，直到手臂酸軟才放了下來。

    她將臉在被面上蹭了幾下，再閉上眼時卻是睡意全無。

    過了一會兒，她再次睜開眼坐了起來，下了床往外面的房間走。

    病房里的燈光徹夜不滅，累極的容呈正在沉睡。

    這一刻，她躁亂的心沉靜了下來。

    她放輕了腳步坐到對面的沙發(fā)上，蜷著身子就這么睡了。

    這一次她入睡得很快。

    她又做了一個夢，夢里的她跑到了容家。那是她第一次到容家，她就蹲在容家大宅外的圍欄下，開得正盛的薔薇在她的頭頂搖曳，一陣風(fēng)過，落下一片米分白的花瓣。

    花瓣落在她的發(fā)頂，她迷迷糊糊地抬頭，見到容家大門緩緩打開，從里面駛出一輛黑色的車。

    她沒有遲疑，趕緊起身攔下它。

    車停下，緩緩搖下的車窗露出了車內(nèi)的男人的臉。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容呈，他的眉眼和她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樣英挺。

    這個優(yōu)秀的容家聯(lián)姻者，在不久之前引得戚家的女兒為他明爭暗斗，戚楠被那些女人惹得煩了，起了逆反心理，獨(dú)自跑來了這容家大宅。

    她朝車內(nèi)的他露出明晃晃地微笑，從兜里摸出一枚戒指。

    “大叔，你要不要答應(yīng)我的求婚？”她笑問。

    ☆、第15章 探望

    戚楠只是下樓跑了個步，回來就看到病房里多了一個人，坐在容呈病床邊背對著她的那個身影眼熟得很，顯然就是依言趕來探望的蘇煙。

    或許是因為突然想起了楊航的話，戚楠在再看到她的時候，表情不自覺地變得有些微妙。她直直地盯著她的背影，仿佛要盯穿她的背影看到她的臉，辨一辨它是不是真的和自己的有那么幾分相似。

    她盯著盯著就看到蘇煙抬起了手，然后帶著幾分遲疑地搭上了容呈擱在被子外的手，做出被對方握住的模樣……

    戚楠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覺得這溫情十足的小動作落在自己的眼里，恨不得自插雙眼，以示自己絕對沒有故意窺破人家少女心思的意思。

    她風(fēng)中凌亂了一會兒，想著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識趣地退回去，再加重腳步聲提示她一下。

    正猶豫著就聽到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來自匆忙路過的護(hù)士。

    ——好吧，有人已經(jīng)把她想要做的事做了。

    腳步聲是個很好的警示，正沉醉地摸著容呈小手兒的蘇煙身子一僵，快速地縮回了手，她回過了頭就看到杵在門邊的戚楠。

    兩人視線相對，相顧無言。

    戚楠首先打破了沉默，不過在話題的選擇上一直不得蘇煙之心。

    “還會看手相呢？”她帶了幾分戲謔。

    蘇煙眼神飄忽明顯有些心虛：“……他的手露在外面了，所以我想幫他放進(jìn)去?！?/br>
    戚楠點(diǎn)頭：“我懂?！?/br>
    蘇煙：“……”

    戚楠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掠過窗臺，見那上放著的花瓶里的花換了，她帶來的向日葵不知所蹤，換成了幾支康乃馨。她將目光收回來，有了幾分不悅。

    她沒有特意指出來，只是道：“你來這么早？今天也不用去劇組？”

    蘇煙抿了抿唇：“來看看再去。”

    戚楠笑笑，說：“容容，你必須得早點(diǎn)好起來呀，有人這么憂心你，多讓人家擔(dān)心幾天她自個兒都要累垮了?！?/br>
    蘇煙的臉上帶了幾分薄紅。

    不知何時醒來的容呈看了眼蘇煙，后者搶言道：

    “沒沒，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戚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正逢楊航帶著東西進(jìn)來，他一邊埋頭往里面走，一邊說：“戚小姐，你的衣服，還有……”說到一半看到了蘇煙，臉上也露出一絲詫異，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早趕來。

    戚楠走過去取走他手上裝衣服的袋子，又探了探頭：“鮮奶加小面包？”看到自己的早餐配置，她牙疼地吸了口氣，“羊，你這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節(jié)奏?。　?/br>
    被判定為不會討女人喜歡的楊航語噎。

    雖然對這經(jīng)典配置多少有些嫌棄，并已經(jīng)開始后悔對他說“隨便帶點(diǎn)吃的”，而不是將自己心儀的早餐條單告訴他，但她依然接了過來，并拍了拍他的肩膀：“謝啦，兄弟?！?/br>
    她不再管一屋子的人，拐進(jìn)了小房間換衣，幾分鐘后又咬著吸管出來了。

    出來后她看到容呈一直看著她，于是把鮮奶盒朝他的方向遞了遞：“要來點(diǎn)？”

    問完后她沒期待他會回答。

    當(dāng)聽到容呈小聲的“嗯”了一聲吼，她驚得吸管都要掉了。驚訝之余還有些不放心：“你能吃東西不？”

    “……我只是腦部擦傷?！比莩始又亓苏Z氣，“輕微的?！?/br>
    戚楠聞言思維大發(fā)散，頗有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架勢。她不知道天馬行空地想了些什么，思維回到現(xiàn)實之后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他看了幾眼他包扎嚴(yán)實的腦袋，試探著問道：“受災(zāi)面積大不？”

    毀容否？

    容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