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耿寧兒被突然跪于自己身前的阿常嚇了一跳,蹙起柳眉凝視著前方泣不成聲的阿常,隱隱感覺到即將有什么大事將要發(fā)生。 心緒混亂,可她還要顧念著貝勒府的規(guī)矩,越是在如此的混亂之際,就越不能讓人抓到她的小辮兒。 “阿常,你這是作甚?豈可在嫡福晉面前這般失禮?這般沒有規(guī)矩?”痛斥過自家的老仆之后,耿寧兒忙向?yàn)趵抢锨飞?,“還請福晉莫要見怪,阿常乃是妾身娘家中的一老仆,忠厚憨直,今兒個如此失禮,定是妾身家中發(fā)生了大事?!?/br> “呀,耿meimei快讓這個下仆起來回話吧,哭得這般樣子,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謝,福晉?!?/br> “快起來吧,阿常,告訴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額娘怎么了?” 阿常緩緩的起身,一臉的老淚縱橫,是邊哭邊說:“格格,福晉病重,怕……怕是要不行了。所以老爺才,才派奴才來,請格格回去見福晉最后一面兒??!” 一聽到阿常說自己的額娘快不行了,耿寧兒瞬時就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地轉(zhuǎn)天旋。她的身子顫顫巍巍的跌坐于楠木的木椅之上,緊緊的抓著桌角,使勁兒的深呼吸著。 “哎呀,快,快給耿meimei端碗壓驚茶來。”烏喇那拉氏看到如此失魂落魄的耿寧兒,趕緊從軟榻之上下來,走到她的身邊,為她拍著后背順氣兒。 淚如泉涌順著耿寧兒那尖瘦的小臉上滑落,她慌忙的抓住烏喇那拉氏的胳膊,“福晉,我……我,我想回去看望我額娘,我……嗚嗚嗚嗚嗚?!?/br> “可、這似乎不合規(guī)矩呀?!?/br> 耿寧兒蹭的站起身,又重重的跪在烏喇那拉氏的面前,不住的向她叩頭,“寧兒求福晉成全,寧兒求福晉成全?!?/br> ‘咚咚咚咚’ 清亮的叩頭聲,一聲一聲的傳入了剛踏入涵碧閣的胤禛耳朵里。他駐身低頭看著那不??念^的背影,一身繡著青竹的月牙白旗裝,簡單的發(fā)髻之上只是隨意插著一根銀質(zhì)發(fā)簪,白嫩而圓潤的小耳垂上,墜了一對兒小巧的耳墜子。 他不禁喃喃自語道:“似乎太過清瘦了些。” 突然而來的低沉沙啞之聲,驚到了堂屋內(nèi)的所有人。烏喇那拉氏看到身后的雍正,趕快走過去接過他的涼帽,“貝勒爺,今日下朝這般早?” “嗯。” 低著頭跪于地上,耿寧兒用余光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一雙黑靴,正在猶豫要不要向他求情之際,胤禛卻先發(fā)了聲:“你到是孝順,這磕頭的聲響兒可真是不小啊。你可是今年新入府的?” 耿寧兒心中大叫不妙,想著不要讓他注意自己,不要引起他的關(guān)注。不想他今日早下朝,又恰巧讓他給碰到了,蒼天啊,用不用跟寧兒開個這般大的玩笑呀。 如今事實(shí)已經(jīng)如此,耿寧兒也不得不開口求胤禛,雖然她極不情愿。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趁此機(jī)會出府,他成日里這么忙,應(yīng)該也記不得她這個平凡人兒,正好借此次機(jī)會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想清楚后,耿寧兒俯下身額頭貼地,以示恭敬,“妾身是剛?cè)敫墓⑹希€請貝勒爺垂憐,妾身的額娘病重,妾身……親身想回去探望她老人家,”說著她又忍不住扯下絹?zhàn)?,抹了兩下眼角,“妾身知道這不合規(guī)矩……只是,妾身當(dāng)真焦急萬分,還請貝勒爺通融。” 胤禛垂瞼盯著身下那個如此畢恭畢敬的女人,起先兒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興趣,也頓時消失的沒有了蹤跡。不過又是一個恐于自己威嚴(yán)之下的女人罷了,一樣的索然無味。 “百行以孝為先,既然你母病重,本王豈可攔你回府探之,你且回去照拂你母,便是?!彼D(zhuǎn)向軟榻,挽起袖口接過烏喇那拉氏遞過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道:“蘇培盛,吩咐董順備些禮品,讓耿氏一并帶回府去,權(quán)當(dāng)咱們的心意?!?/br> “是,貝勒爺?!?/br> 烏喇那拉氏接過胤禛遞來的帕子,放好后又端起一杯茶遞了過去,“貝勒爺,潤潤喉吧?!?/br> 堂屋之內(nèi)一片祥和,耿寧兒卻有種不合時宜的感覺,端詳軟榻之上的兩人,輕語道:“貝勒爺,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這就回去收拾行李,盡快歸家伴母左右。” 胤禛揮了揮手,道:“去吧?!?/br> 從涵碧閣出來,耿寧兒帶著阿常麻利兒的回到了玉瓊居,心情復(fù)雜的收拾了幾件衣衫,就趁著天色還早與阿常一同回了耿府。 耿府坐落在城西靠近西華門的地方,耿寧兒的父親只是個小小的管領(lǐng),哥哥也不過一個從八品的委署驍騎尉而已。所以她的家世并不顯赫,自然住的也是一般人家的小四合院。 扶住阿常,耿寧兒施施然的下了馬車,又環(huán)視了眼前的耿府。憶起過往,上一世她因車禍穿越而來,替代耿寧兒這個人,卻不知自己為何會穿到她身上。 對于耿府,耿寧兒并不熟悉,她穿越而來,在這府內(nèi)也不過待了三天而已。三天后她便入了四貝勒府,成為胤禛的低階侍妾。 上一世耿寧兒曾經(jīng)好奇過原來的耿寧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穿越到耿府內(nèi)不過三天,她又能打聽出多少。等到了貝勒府她便無心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而是安生立命的過起她——身為耿寧兒的日子來。 回過神后她走進(jìn)耿府,眼前出現(xiàn)位個子高高的玉面郎君——耿榮俊。耿榮俊雖是一介武官,身上卻透著一股子儒雅的氣息,整個人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 說起這耿氏兄妹倆,長的倒還真是有幾分神似,尤其是那狹長深邃的眼睛,更是如出一轍。 耿寧兒看著眼前的玉面郎君,臉上盡顯疲倦之神色,開口喚道:“哥,額娘她……” “哎,”耿俊榮滿面愁容,嘆氣道:“不大好?!?/br> “怎會如此?可請了郎中?郎中又說了些什么?” 耿俊榮搖頭道:“均說從未見過此病,現(xiàn)如今竟不知該如何是好?!?/br> “怎會如此?”耿寧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跟在耿俊榮身邊,腳下更是加快,齊齊向白氏所在的院落走去。 “起先兒個,就是發(fā)熱,”耿俊榮又道:“郎中給開了方子,吃了幾天藥,可還是沒見好。這些個兒日子又發(fā)了些紅紅的疹子,高熱也不退。哎,這人,竟眼看著要不行了。” 耿寧兒瞪一眼身側(cè)的耿俊榮,啐道:“莫要胡說,額娘吉人天相,斷不會就這樣撒手人寰?!?/br> 一進(jìn)臥房,耿寧兒趕忙跪在白氏的床前,小聲喚道:“額娘,寧兒回來看您老了。額娘,您醒醒,看看您的寧兒啊。” 白氏高熱不退,此刻儼然以有些神志不清。耿寧兒見狀趕緊為其搭了脈,脈相不浮不沉,又掰開口,探其舌,舌上白苔如積粉。爾后她又仔細(xì)的審查著白氏臉上觸目驚心的紅疹子,在腦海里快速搜尋著有關(guān)此癥狀的病例。 “額娘可有嚷嚷過冷?” “嗯,”耿俊榮點(diǎn)頭道:“喝了郎中開的藥后,喊了一陣子,都以為熱退了,不想晌午過后就又熱了起來?!?/br> 耿寧兒低頭沉思,“寒熱兼之,像是瘴氣,可這紅疹又是為何?” “寧兒,你在說些什么?”耿俊榮看著自家老妹為額娘望聞,搭脈,這會兒竟又自言自語起來,很是不解。 “不好,”耿寧兒驚道:“哥!府里可還有人病著,與額娘同一癥狀的?” 耿俊榮憶了憶,才道:“貼身服侍額娘的三個侍女也病下了,若說相似,可她們又沒出這般的紅疹子。啊,對了,一個比額娘先發(fā)了病的已經(jīng)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