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瞧著耿寧兒一副欲哭的表情,胤禛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的掃向立于門側(cè)的紫菁。紫菁感受那陰鷙的目光,不由得身子一哆嗦,便跪了下去。 “蘇培盛,派人將耿格格的額娘接進府,”再次低首埋于公文之中,低沉的聲音飄出“寧兒,此時確實于理不合,本王是念在你圍獵之時的作為,決定給你一個特例,你且與紫菁一同向嫡福晉說明吧。” 得到胤禛的首肯,耿寧兒喜笑顏開,忙欠身行禮道:“妾身,謝過王爺。” “行了,起吧,身子不便,哪兒那么多禮?” 紫菁麻利兒的從地上爬起來,看向耿寧兒,此時對方也看向了自己。只是在那溫婉的笑容之下,卻沒有任何的笑意傳達到她的眼中,心中暗忖,此人決計不簡單,還是要趁早向福晉稟報才是。 第二步 紛紛紅紫已成塵,布谷聲中夏令新。 初夏的細雨剛過,空氣清新而又舒適。烏喇那拉氏蓮慧斜靠著堂屋的門框,看著院內(nèi)一片片被細雨打下的落花,心中的酸楚是如何也排解不開,也只得任由它在體內(nèi)肆意的流竄。 “酒意詩情誰與共,淚融殘粉花鈿重。乍試夾衫金縷縫,山枕斜欹,枕損釵頭鳳。獨抱濃愁無好夢,夜闌猶剪燈花弄?!?/br> 紫菁站在蓮慧的身側(cè),聽著她的低吟,瞧著那緊皺的彎月眉,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不禁出聲輕喚。 “福晉……” 蓮慧并未理會身旁的紫菁,兀自的瞧著地上的落花。憶起那日滿顔歡喜的耿寧兒,她的心如撕裂般的痛,這痛幾乎使她難以維持往日當家主母的面具。 他可曾為誰開過先河?又曾為誰破過規(guī)矩?如今一樣一樣的都為耿寧兒做了,更罔顧了她這個四福晉的臉面!蓮慧緊緊的抓著身旁的門框,就連那白白的指甲都因著用力過大折斷而不自知。 “福晉!”紫菁一個箭步便沖到了烏喇那拉氏的面前,緊緊的握著那雙玉手,感受著主子的痛,心下揪痛不已,壓抑著哭意,輕聲安慰道:“福晉,您又何必這般?眼下耿氏雖得寵,但您依然是王府的當家主母啊,您是四福晉,您才是王爺?shù)恼薨。?,您又何必這般的作踐自己呢。” 蓮慧轉(zhuǎn)頭看向紫菁,輕輕的搖了搖頭,便轉(zhuǎn)身向臥榻走去。 而此時,高高的大紅門前站著一個身著碧色旗裝的女子,正焦急的望向街道的遠處。待到一輛馬車慢慢的駛來,女子便疾步向它走去。 “格格,您得注意著點,格格,別走那么快,小心您的肚子啊?!蹦癯蠲伎嗄樀母诠巸旱纳韨?cè),扶著她,以免有個不測。 白氏剛掀起簾子,就瞅見急匆匆奔向自己的女兒,一面連忙出聲叮囑道:“寧兒,慢點,仔細著你的身子?!币幻娲钪嚪虻氖众s緊下了馬車,向耿寧兒走去。 “額娘……” 耿寧兒一見到白氏便紅了眼眶,這鼻頭也是酸酸的,忙俯身想要給白氏跪下。白氏趕忙伸手將她給拖了起來,啐道:“這是作甚,眼下有著身子,還這般不愛惜自己?” 聽著白氏那有些顫抖的‘責罵’聲,耿寧兒緊緊的擁住了白氏,眼淚止不住的滑落,嗚咽了起來。 白氏拍了拍耿寧兒的背,輕哄道:“好了,都是要當娘的人了,豈能還這般的小孩兒心性?” 耿寧兒松開白氏,抻下斜襟的絹子,為白氏拭了拭臉上的淚水,“額娘,您身體可好?阿瑪和哥哥可還一切安好?” 白氏拉起耿寧兒的手,就著也為其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柔聲道:“都好,都好,你可好?” “嗯,女兒,女兒一切安好,額娘您無需擔憂。” “這便好,這便好?!?/br> “夫人,格格,咱別再這門口站著了,趕快進府吧?!蹦窨粗梦匆娒娴倪@對母女,心中也甚是動容,不禁也喜極而泣起來。 白氏一派慈祥的看著墨玉,點點頭,道:“墨玉,辛苦你了。墨涵一切安好,這孩子也甚是聰慧,又上進,假以時日定能成大器?!?/br> “奴,奴婢謝過老爺和夫人對墨涵的栽培,更謝謝格格您的再生之恩。”說罷墨玉便屈膝跪了下去,給耿寧兒與白氏磕頭。 耿寧兒一看忙彎身將墨玉給攙了起來,“快起吧?!?/br> 墨玉起了身,用袖子胡亂的摸了摸臉上的眼淚,便麻利兒的接過車夫遞來的包袱。 耿寧兒嗔笑一聲“傻丫頭”,便攙扶著白氏走進了莊嚴肅穆的雍親王府。 一路之上,耿寧兒為白氏介紹了王府里的各處景色,母女二人有說有笑的走過了一條長廊,便到了蘊夏亭。 此時蘊夏亭內(nèi),李氏正在其中乘涼。 “妾身(奴才),給李側(cè)福晉請安(側(cè)福晉),側(cè)福晉吉祥。” 李淑翠瞧見身前屈身向自己行禮的母女,心理甚是酸楚。想來她已為王爺添了二子一女,卻從未有過親母入府來照料的情形。眼瞧著耿寧兒這小蹄子與其母滿面喜色的說笑,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接過畫椿遞來的葡萄,慢悠悠的品了起來。 瞥了一眼還在給自己行禮的人,李淑翠并未理會,對著畫椿道:“畫椿啊,今年的葡萄啊,瞧著外面光鮮亮麗的,甚是誘人,可這一入口,就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一點兒都不甜,酸的很。有句話怎么說來的?那個金……金什么來的。” “回側(cè)福晉的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碑嫶灰唤拥嚼钍绱溥f來的眼神,就忙接了話茬兒。 耿寧兒將身子向墨玉的方向靠了靠,將自己近三分之一的重量交給了墨玉。她知曉,這不過是李氏的刻意刁難,她故意不將那幾個字兒說出來,而是讓自己的丫頭說出來,為的就是下自己的臉面罷了。不過眼下因著額娘的入府,她很是歡喜,所以決定不與她一般見識,但也不能一直保持行禮的姿勢,畢竟她已有近七月的身子了。 抬首望向李淑翠,耿寧兒稍稍的挺直了些身子,大聲的道:“妾身給李側(cè)福晉請安了?!?/br> “呦,這不是耿meimei?快起吧,身子不便又何須這般多禮?” “謝,側(cè)福晉?!?/br> 李淑翠掃了一眼耿寧兒身旁的白氏,言笑晏晏的道:“耿meimei,這位是……” “回側(cè)福晉的話,這位便是妾身的額娘,今日進府來照料妾身身子的。” “奴才,給側(cè)福晉請安了,側(cè)福晉萬福。”白氏麻利的再次屈膝向李淑翠行禮。 李淑翠見狀,不慌不忙的起了身,搭著畫椿的手,慢慢的走向白氏并在她身前停了下來,“是個知分錯的?!毙毖蹝吡艘谎圩笄胺降墓巸海荒ɡ湫σ婚W而過,冷哼道:“只是,這王府可不是像你們那般的小門小戶,王爺眼里可是容不得一丁點兒的沙子。再有,好生照拂耿meimei的胎,你進王府不就是因著這個的?” 聽到李氏對自己額娘的冷嘲熱諷,耿寧兒不淡定了。她怎么說她都可以,自己就當是狗在那瞎旺旺,不理她就是了??扇缃袼@般的嘲諷她額娘,就不行。躬身邁步,耿寧兒正想上前跟李淑翠大戰(zhàn)幾個來回之際,白氏卻輕輕的拽了拽她的衣角。 撇下頭看向白氏,只見額娘對自己搖了搖頭。饒是心中如何的不甘,她也不想拂逆了額娘的意思,于是乎,耿寧兒只得將滿腹的怒氣給強壓了下來。 白氏制止耿寧兒的舉動全被李淑翠瞧在了眼里,心下不禁暗暗啐道‘姜果然還是老的辣?!约簜€兒的心思怕是讓那個老家伙給識出來了。“哼。”李淑翠冷哼一聲,爾后便搭著畫椿的手走了。 耿寧兒見狀,趕忙上前想要去扶白氏,卻被白氏拒絕了,并且示意她莫要走近她。待到李淑翠走遠之后,白氏才慢慢的走到耿寧兒的身旁,小聲道:“寧兒,往后少與這個李側(cè)福晉接觸,最好不要讓她近你的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