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還可以拖延多少時間? 他放緩腳步,好似這樣時間就可以過得更慢一些。 “殿下。”霍普突然開口,“您才十六歲?!?/br> “是的?!睂巵喭O履_步。 霍普走到他的身邊:“您還在可以任性的年紀。” 寧亞微笑道:“我也有不任性的權(quán)利?!?/br> 霍普皺眉,眼角突然掃入一道鬼祟的身影,臉頓時拉下來:“誰在那里?出來?!?/br> 寧亞回頭。 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帳篷后面鉆出來,看到寧亞,露出了憨憨的笑容:“殿下,我找的你好苦啊?!?/br> 寧亞愣了下。他剛才懷念了很多人,顯然不包括侏儒。 侏儒欣喜地跑過來,想要握住他的手,又有些拘謹?shù)赝笸丝s了一下:“殿下。您要去哪里,為什么不通知我呢,我可以保護您?!?/br> “謝謝你。”雖然對侏儒沒有任何感情,并且一直對他保持著懷疑和警惕,可是離別在即,他不想再帶著這些煩惱走。而且,只要朗贊危機解除,侏儒就算有陰謀也找不到發(fā)展的土壤了吧。 侏儒眼珠子一轉(zhuǎn)道:“殿下要去哪里,我陪您?!?/br> “只是附近走走。”寧亞心念一動,對霍普說,“我想與他單獨相處一會兒,請王師先回去休息?!?/br> 霍普對侏儒的想法與王后差不多,不同的是,王后是寧亞的母親,有權(quán)對他的未來發(fā)表看法,而霍普只能純粹旁觀。他沒有離開,而是后退了幾米,遠遠地跟著。 侏儒激動地上前:“殿下?!?/br> “請幫我一個忙?!睂巵喺f。 “您與我之前還需要這么客氣嗎?”侏儒深切地看著,“在我的心里,我與您早就已經(jīng)不分彼此?!?/br> …… 盡管要走了,但是對侏儒的好感應當是培養(yǎng)不出來的。 寧亞干咳一聲道:“我想請你引開霍普王師?!辟迨瞧唠A騎士,應當有辦法吧。 侏儒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可以問為什么嗎?” 寧亞道:“你不是說,咳,我們已經(jīng)不分彼此了嗎?為什么還要問我要做的事情呢?” 侏儒說:“我只是擔心您再次拋棄我。您實在有太多這樣的前科了?!?/br> 寧亞有點尷尬。他的確是這樣打算的?!拔抑皇窍胱屚鯉熀煤眯菹ⅲ吘?,他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br> “我有個辦法讓您離開王師的視線,卻沒有辦法讓他去休息。魔法師的精神力太強,我可做不到催眠他?!辟迕榱藢巵喴谎?,“看來您交給我的任務我是無能為力的了?!?/br> “……怎樣離開他的視線?” 侏儒有點生氣地說:“看,您剛剛說的果然是借口。您只是想要甩脫王師,順便甩脫我?!?/br> 寧亞轉(zhuǎn)身就走。 侏儒立馬跟上去,小心翼翼地說:“殿下,您生氣了嗎?” “沒有。” “不,您生氣了?!辟蹇隙ǖ卣f。 寧亞心力憔悴,不想爭辯。 侏儒沮喪地說:“殿下,您真的這么討厭我嗎?” 寧亞低頭看他:“那樣看歐克什么時候回來?!?/br> “……您倒是很在意他。”侏儒氣鼓鼓地說,垂下的眼眸閃過一絲冷厲,“我不想聽到你關(guān)心別人。我不高興?!?/br> 他表現(xiàn)得就像一個正常的吃醋的人。寧亞無言以對。 侏儒低頭,兩只手的大拇指互相摳著,支支吾吾地說:“幫你也不是不行?!?/br> …… 之前自己說幫忙,他說不分彼此?,F(xiàn)在他又主動說幫忙了。 寧亞有點無奈:“條件是什么?” 侏儒抬起頭,雙眼晶晶亮地看著他:“你親我一下?!?/br> 寧亞:“……” 侏儒羞澀地說:“我長這么大,還沒有給別人親過?!彼妼巵喺驹谠?,一動不動,有點不安,“你不愿意?” 寧亞很想點頭。 侏儒說:“那換成誰你愿意?”語氣又很快不高興了,“你的父親,朗贊的國王,已經(jīng)同意我們在一起了。這個時候,你無論想誰都是不對的。不但對不起我,也對不起你的父親?!?/br> 寧亞本來還沒有想到誰,被他一“提醒”,腦海中立刻閃過兩張半的面孔。 一張是狄林。 不管自己當時出于什么原因,但狄林的的確確是他這輩子第一個表白的對象。在知道對安就在朗贊大貝城,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時,更是生出了幾分羞愧。那時候的沖動現(xiàn)在看來,實在是膽大得近乎于無恥了。 一張是紅發(fā)男子。 與狄林截然不同的感受,但不管怎么樣,夜夜的折磨的確將這張臉深深地烙入了他的腦海中。 最后的半張卻是在光明神會遇到的那道黑影。 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想到他,可是閃過狄林和紅發(fā)男子之后,留在腦海中的,確實是它。 “你還想了這么久!”侏儒的聲音有些尖銳。 寧亞有些不明所以。 侏儒突然抱起他狂奔。 一切來得太快,寧亞還調(diào)整好姿勢,就感到胃部一緊,上半身直接倒在侏儒的肩膀上。抬眼看到的是霍普急切的面容。風在倒掠,吹亂了他呃劉海,霍普的身影在視線中越來越小。 怎么回事? 霍普王師竟然輸給了一個七階騎士? 他記得王師明明是九階魔法師啊。 寧亞滿腦的疑問,來不及問,就看到了一座破敗的城市。 說破敗,其實建筑還是那些建筑,與上次看到的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最大的不同還是人。以前的大貝城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而現(xiàn)在,人去樓空,來來回回的多是巡邏的士兵。 寧亞讓侏儒將他放下,跑去打聽前線的情況。 士兵以為他是滯留不走的居民,將他訓斥了一頓,后來看到寧亞展示的土系魔法,才以為他是魔法師,連忙告訴他,圣帕德斯魔法學院的導師想出了一個空間魔法陣,可以隔阻黃沙,但是失敗了,沙塵暴仍在逼近大貝城,再過不久,大貝城可能就會完全被沙漠覆蓋。 寧亞聽得眉頭直皺。 “瓦拉城主已經(jīng)下令棄守,現(xiàn)在還有塔吉利斯魔導師擋在最前線,以后可不好說了。您也早點做準備吧?!笔勘鴩@了口氣。他駐守大貝城多年,看著它日益繁華,還以為一生如此,誰想又會見證它走向末路。 寧亞說:“塔吉利斯……魔導師?” 士兵道:“就是想用空間魔法阻止沙塵暴的那位。可惜失敗了。” 寧亞道:“他還在前線?!?/br> “是的,也只有他了,其他人……”士兵還沒有說完,眼前已經(jīng)沒有了寧亞的身影。 寧亞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跑得這么快,可是當他跑出大貝城的時候,速度明顯提上來了,而且完全不需要辨別方向,兩條腿好似安裝了指南針,毫不猶豫地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漸漸地,眼前出現(xiàn)了大片的沙漠,覆蓋了地,支撐著天。 在黃沙飛舞的地方,火焰沖天而起。 寧亞心中稍定。他記得,海德因·塔吉利斯魔導師就是火系魔法師?;饎葸@么大,是否意味著他還沒有事? 臨近了。 黃沙與火焰瘋狂糾纏,難分難解。兩道身影分立在兩個方向。海德因背對著寧亞,可是看到他的剎那,寧亞就能感覺到,他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 毫不猶豫的,他硬生生地插入了黃沙與火焰之間。 海德因是人類最頂尖的魔法師,而紅發(fā)男子,雖然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卻能感覺到他的力量遠超人類,以寧亞的能力本來應該無法插入兩人的戰(zhàn)局的,可是走近的時候,他明顯能夠感覺到一股力量在推動著自己,阻擋住了四周的火元素和黃沙。 寧亞的第一反應是侏儒,可是他的身邊哪里還有其他人? 黃沙和火焰停下來。 露出另外兩個人的身影—— 海德因·塔吉利斯。 紅發(fā)男子。 天暗下來。 寧亞明顯能感覺到咒文在自己的肌膚上攀爬。被記憶銘刻的痛苦在rou體還沒有開始時,先一步地折磨起他的精神來。 “你輸了。” 他聽到紅發(fā)男子冷冷地開口,卻久久沒有聽到海德因的回答。 寧亞咬著牙,抬頭看了紅發(fā)男子一眼。 紅發(fā)男子盯著他,神色十分復雜,態(tài)度倒是比夢境中好了許多,至少開口說了比前幾次加起來都要多的話:“我是為你好。我是為你好?!敝貜土艘淮危袷窃诳隙ㄖ裁?,“只有跟我走,你才能擁有最好的一切。到時候你就會知道,執(zhí)著于現(xiàn)在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br> 哦,最好的一切。 真好啊。離開親人,離開朋友,跟著一個始終折磨自己的人走。 寧亞眼角瞄到海德因蒼白的面孔,突然流下淚來。 在圣帕德斯的時候,他并不喜歡海德因。事實上,以學生的身份喜歡海德因的人大概不會太多。他才華橫溢卻高傲得不近人情,寧亞知道圣帕德斯派出很多魔導師來支援,卻怎么都沒想到其中包括海德因。記憶中的海德因應該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 其實自己擁有的,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的多得多。 還有什么好遺憾的呢? 曾經(jīng)有這么多人為自己努力過,而現(xiàn)在,是時候輪到自己付出了。 紅發(fā)男子有些激動,還過來抓住他的胳膊說什么。 寧亞看著他,突然無比平靜。人像是看穿了一切放下了一切,抵達了另一個原以為遙不可及的境界。他雙腿一屈,跪了下來。 “我答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