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亞抱膝發(fā)呆，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哈維坐在窗臺上，一腳踩著窗臺，一腳耷拉著。

    “進(jìn)來應(yīng)該敲門?！睂巵喯乱庾R地說。

    哈維屈指敲了敲。

    門板果然響起了敲門聲。

    寧亞：“……”

    哈維提醒他：“不去開門嗎？”

    寧亞道：“需要嗎？”

    哈維道：“誰知道呢？說不定剛巧有個人在敲門?！?/br>
    寧亞將信將疑，秉著寧可信其有的想法，走到門邊，打開門。

    “下午好?！惫S靠著門框，沖他揮手。

    寧亞：“……”

    哈維擠入門內(nèi)：“第一次參觀你的房間，你房間布置得真不錯。我喜歡你的枕頭，上面沾染了你頭發(fā)的氣味。我喜歡你的被子，還殘留著你的體溫。我喜歡你……”

    寧亞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你打斷得真及時。就知道你喜歡聽我說，我喜歡你?！惫S笑吟吟地瞄了他一眼。

    寧亞：“……”

    哈維道：“你最近笑容的質(zhì)量嚴(yán)重下降，讓我傷心也就算了，還引起了朗贊國王的極度恐慌?！?/br>
    寧亞道：“什么意思？”

    哈維道：“你這幾天一定沒有照鏡子，應(yīng)該看看你自己憔悴的臉色。你愁容滿面的樣子，就像一把鋼鐵梳子不停地?fù)现业男呐K——如果我有那玩意兒的話。不用這樣看著我，畢竟沒有誰會沒事解剖自己玩兒。我是說，你的怨氣已經(jīng)濃郁到連你哥哥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br>
    寧亞吃驚道：“王兄？”

    哈維道：“我也很吃驚。你知道他每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間不會比他每天上廁所的時間多吧？所以，現(xiàn)在的你只有一個詞能形容，怨氣沖天?！?/br>
    “……”寧亞道：“我并沒有怨氣?！?/br>
    “可以有。比如說閨怨?！惫S敞開雙臂，“我很愿意撫平你心靈上的傷痕?！?/br>
    寧亞說：“我只是在猶豫，是否要將東瑰漠的事告訴他們?！闭媸鞘朗聼o常。到最后，他能夠商量的人竟然是哈維。

    哈維道：“說了之后會怎么樣？”

    寧亞道：“王兄會做些預(yù)防措施?！?/br>
    “比如說？”哈維做出洗耳恭聽狀。

    寧亞抿唇。

    哈維聳肩道：“時代總是在進(jìn)步的，過去了幾個月，我想你的王兄或許已經(jīng)想出了什么對付諸神的辦法。”

    寧亞瞪著他。

    哈維道：“我的語氣很誠懇。”

    “你不希望我告訴其他人？”

    哈維誠實地回答：“不希望。”在他的計劃里，人類不需要這么早出場。

    寧亞皺眉。

    哈維道：“你不覺得，比起你剛剛上任沒多久的國王哥哥，有個人更適合解決這方面的問題嗎？”

    寧亞盯著他，有點不可置信：“你？”

    哈維不悅：“為什么用疑問的口氣？”

    “你是神啊?！?/br>
    “毫無疑問?！边€是神王。

    “為什么會幫助我們？”

    哈維微笑道：“因為我喜歡你啊?！?/br>
    寧亞臉紅了紅，理智告訴他，這句話并不能當(dāng)真，可心臟還是不爭氣地快跳了幾下。

    哈維朝他伸出手：“相信我?！?/br>
    寧亞看著他的手，許久，才伸出手，正要握住，哈維突然反手打了個他的手背一下，對著呆呆的寧亞說：“怎么可以讓你未來的老公等這么久？一點都不賢惠。”

    ……

    怎么看，都不是靠譜的樣子啊。

    決定新鮮出爐不到三分鐘的寧亞立刻就后悔了。他說：“我還是決定告訴王兄?！?/br>
    哈維：“……”

    寧亞道：“至少，他能安排大家撤離?！?/br>
    哈維道：“當(dāng)夢大陸全面淪陷，還有何處可逃？”

    寧亞道：“多活一天是一天?！边@句話是有感而發(fā)。被囚禁在銀色宮殿里時，他又饑又渴到了極點時，腦袋里就會出現(xiàn)一個希望神和一個死神。死神誘惑他一死百了，從痛苦中的解脫。而希望神則不停地鼓勵著他，讓他堅持過一天又一天。他很感激腦袋里的希望神，如果沒有她，他絕對不會撐到現(xiàn)在。

    哈維皺了皺眉，放在身側(cè)的右手抬抬放放好幾回，最終收了回去。

    哈維的態(tài)度讓寧亞直接解讀為默許。他當(dāng)晚就找到了黎波迪，將發(fā)生在東瑰漠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黎波迪聽完之后，消化很久才理解了全部。

    他看著自己的弟弟，還無法接受他竟然和諸神扯上了關(guān)系，甚至被其中一個神祗認(rèn)為是光明女神。

    ……

    光明女神啊！

    要是光明神會知道了，一定會……

    會怎么樣？

    黎波迪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經(jīng)枯竭了。

    他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沒有動。

    寧亞忐忑不安。他怕黎波迪會認(rèn)為自己神經(jīng)錯亂。如果不是身邊跟著一個黑暗神，回到朗贊之后的他說不定也會把東瑰漠的經(jīng)歷當(dāng)做一場夢。

    黎波迪深吸了口氣：“所以，那個救了你的朋友是黑暗神？”

    寧亞點點頭。

    黎波迪說：“我們的城堡里出現(xiàn)了一位神？”

    “……他還是神王?！?/br>
    “神王？”

    “光明女神的弟弟。”

    “光明女神的弟弟？”黎波迪的語言功能退化到了只會復(fù)讀。

    寧亞說：“他目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黎波迪捂著腦袋又消化了一會兒，終于回到了國王的角色：“照你的說法，我是否可以理解為，諸神遲早會從東瑰漠里出來爭奪夢大陸？”

    寧亞點頭。

    黎波迪道：“抓走你的殺戮之神只是他們的其中之一?！?/br>
    寧亞點頭。

    黎波迪又沉吟了一會兒。展開談話之后，他沉默的時候比說話的時間要多得多的多。但是寧亞并沒有打斷他…他知道要接受這樣一個消息是多么的不容易，自己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也絕對不會輕易相信。黎波迪愿意正視自己的話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

    “黑暗神對你怎么樣？”黎波迪問。

    寧亞謹(jǐn)慎地回答：“目前，還好?！?/br>
    黎波迪道：“他和諸神不和，又是光明女神的弟弟，是否可以將他劃分到人類這一邊？”

    寧亞沒有他這么樂觀：“他和光明女神也不和?！?/br>
    “……”黎波迪道，“姐弟哪有隔夜仇?！?/br>
    寧亞道：“不包括哈維。他是一個相當(dāng)……”小心眼、記仇、毒舌……寧亞看到了窗外的一道黑氣。盡管到了天黑的時候，可是與黑氣相處了這么多天，已經(jīng)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它在哪里的地步，自然不會錯過，于是一大串的實話到了嘴邊就變得委婉起來，“有想法的神?！?/br>
    黎波迪若有所悟。

    寧亞道：“我們目前是合作關(guān)系。他讓我們相信他?！?/br>
    黎波迪站起來，拍拍寧亞的肩膀，想要說些感謝之類的話，又羞恥得有些說不出口。明明是關(guān)乎整個夢大陸人類的事，為什么要自己的弟弟來承受壓力?？墒?，他也知道，除了寧亞之外，還沒有有第二個人能夠代替他的位置——被殺戮之神認(rèn)定為光米女神，又收到黑暗神的青睞。他心疼自己的弟弟，卻沒有能力和立場反對。

    “要小心?！彼f，“如果有一天，真的累了，就回來。”

    他沒有說自己是靠山之類的話，因為在神的面前，就算是一國之君，也沒什么能夠依靠的。但是，至少他們是家人，可以在一起，無論生死，無論成敗。

    寧亞咬著牙齒，強(qiáng)忍著幾乎要奪目而出的淚水，笑著點了點頭。

    窗外的黑氣貼著窗戶，看著屋里的兩人相擁，不高興地來回繞了好幾圈，直到其中一人離開房間才散去。

    哈維在朗贊住得很久，久到寧亞以為他把寧亞城堡當(dāng)做自己的行宮時，他提出了離開。

    寧亞愕然道：“你要去哪里？”

    “桑圖?！?/br>
    寧亞皺眉。那里帶給他的記憶可不怎么美妙。

    哈維期待地看著他：“一起去嗎？”

    寧亞猶豫。從情感上來說，搖頭是必須的。他一點兒都不想到自己被剖心的地方故地重游。但是理智告訴他，點頭是必須的。如今，能夠解決東瑰漠諸神問題的只有黑暗神，自己一定要抱緊他的大腿不動搖！

    哈維原本以為寧亞一定會二話不說跟自己走，見他猶豫，立刻不開心了。“你想和我分開？”

    寧亞回神：“不，不是，我是怕，拖累你?！?/br>
    哈維道：“哦，拖累我？”

    寧亞立刻覺得他語氣不對了，果不其然，哈維瞬間出現(xiàn)在寧亞的身后，將他摟入懷中：“誰能威脅到我？”

    寧亞道：“我跟你走?！?/br>
    “不情愿就算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惫S嘴上這么說，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寧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