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在封印里無所事事，每天就想著怎么煉化它，將它轉(zhuǎn)為黑暗之力，最后還是失敗了，只剩下拳頭大小的一小團。那時候被關(guān)得太寂寞，也想著有東西陪陪自己，就留下了，沒想到后來這一小團又興風(fēng)作浪，揭穿了寧亞光之子的身份。

    如果波卡在這里，恐怕還要告上一狀。要不是光團當(dāng)著哈維的面“自殺”時，故意留下了一小點，默默地跟著寧亞，并且在烏云島上的石洞里鉆了出來，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會驚動公正之神和報應(yīng)之神留下的神器，更不會將亡靈軍團放出來，讓寧亞恢復(fù)了光之子的記憶。

    寧亞癡迷地看著他：“我想以后都跟著你。女神說，要留下蛋殼作紀念。”

    哈維瞇起眼睛：“你以為我現(xiàn)在還會相信你嗎？”

    寧亞道：“不相信也沒關(guān)系?！?/br>
    哈維勃然大怒：“難道我的想法對你來說一點兒也不重要？”

    寧亞并沒有反駁他的話，固執(zhí)地看著他。

    這時候哈維倒體會出他的意思了。他是說，不管自己是否相信，他都會跟著自己。

    哈維說：“我為什么要帶著一個隨時都可能背叛自己的人？”

    寧亞說：“你擁有光明神格和黑暗神格，隨時可以殺了我?！?/br>
    最生氣的時候，哈維不是沒想過將這個讓自己心煩意亂的東西送去見死神，可是自己想是一回事，從他的嘴巴里說出來是另一回事。哈維又有些不高興了?！澳阏媸侵倚墓⒐?，知道若娜失去了神格，還愿意為她出生入死?！?/br>
    寧亞說：“不，她賜予我的我已經(jīng)還請了，以后，我就跟著你，只跟著你?！?/br>
    說得好聽！

    當(dāng)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從今以后，我就是寧亞，只是寧亞。結(jié)果又怎么樣呢？都和他開始敘舊了。

    哈維瞪著他：“你是怎么還的？她的神格為什么在你的身體里？”

    寧亞說：“公正之神丹史和報應(yīng)之神博努西對她進行了‘審判’和‘懲戒’，雖然她想了各種辦法來拖延，但是，始終無法消除。從東瑰漠回來之后，她的神力消耗巨大，終于壓制不住了。所以……”

    哈維很高興聽到對手倒霉，眉飛色舞地問：“所以怎么樣？”

    寧亞說：“所以她將神格轉(zhuǎn)移到了我身上。”

    神格是神的標志，也是審判之力和懲戒之力選擇對象的衡量條件，于是，它被逐出神族，轉(zhuǎn)身為人。至于“剝奪光明女神的資格”對它來說，是毫無影響的。

    能夠成為朗贊的小王子，寧亞覺得自己運氣極好，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死神的功勞，多半是沒有的，要不是那時候身上的光明氣息被完全消除，而諸神又沒有見過他的本來面目，死神絕對會為他找一個夢大陸?yīng)氁粺o二的悲慘身世。

    這個答案哈維早在取出他心臟里的神格時就已經(jīng)猜到了，只是沒想到原因是為了躲避公正之神的“審判”和報應(yīng)之神的“懲戒”，剛剛還恨著寧亞的背叛，一轉(zhuǎn)眼又有些心疼。哈維也對自己毫不受控的心情束手無策。

    哈維轉(zhuǎn)移話題，不讓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寧亞的身上：“她甘心失去神格？”任何神祗都不會甘心失去神格吧，更不用說野心勃勃的若娜。他拋棄身體和神格，用分身逃離東瑰漠是逼不得已，等取回身體和神格時那如獲新生般的喜悅他到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他不信若娜能灑脫。“她是不是找到了替代的神格？”

    要不是若娜發(fā)現(xiàn)用來囚禁諸神的牢籠封印不夠堅固，不得不用黑暗神格為陣眼，想必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笑納。

    神格是神祗的神力所在，就像國家要搶土地，人類要爭財富，神當(dāng)然也掠奪過其他神的神格，只是混戰(zhàn)了一場之后發(fā)現(xiàn)搶來也沒什么用，大多數(shù)神祗才就此作罷。

    他和若娜當(dāng)然不在絕大多數(shù)之列。

    經(jīng)過不斷的試驗，他們發(fā)現(xiàn)神格能夠被轉(zhuǎn)移的兩大條件。

    一是同屬性。

    比如光明女神和光之子，黑暗神和光明神，水神和海神皇等。

    但是這種轉(zhuǎn)移是寄存式的。

    又比如哈維身懷的黑暗神格和光明神格，黑暗神格是長在身體里的，不能隨意拿出來，光明神格則是寄放在身體里，想拿出來就能拿出來。

    二是同血源。

    這個發(fā)現(xiàn)要從大地之母和戰(zhàn)神的結(jié)合開始說，他們自由戀愛，生下了一個孩子，天生的神格為怒火神格，于是他被默認為怒火神。后來，戰(zhàn)神自認為戰(zhàn)功累累，不甘屈居于四大神王之下，有意自封為第五神王，被光明女神聯(lián)合哈維暗中殺害。大地之母取出他的神格，交給了怒火神，原本是作紀念，誰知怒火神竟然吸收了，進化為殺戮之神。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若娜和司頓之外，只有大地之母知道。大地之母立刻勾引大力神，想要生下孩子，再進行試驗，被光明女神滅口。

    可以想象，一旦這件事被諸神知道，本就斗得不可開交的神族會變成什么模樣。到處是濫交和生子，然后父母與子女互相爭奪神格，拼得你死我活。

    這絕對不是想當(dāng)老大的光明女神和哈維所樂意見到的。

    更何況，諸神強大了，受到威脅的還是他們。

    司頓突然變成殺戮神的理由，被光明之神以戰(zhàn)神死后世界缺少戰(zhàn)斗神祗而被創(chuàng)世神補缺為由糊弄了過去。既然是子承父業(yè)，天生天養(yǎng)的神祗們當(dāng)然也沒了指望。不但沒指望，還不敢輕易地生兒育女，誰知道會不會生出逆子，為了補缺將自己干掉。

    如此一來，諸神倒是消停，但是從若娜對司頓下手來看，哈維肯定她對他體內(nèi)進化的神格十分介懷。

    按道理說，司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言聽計從，完全沒有必要對他下手，可她不但下手了，還聯(lián)合了哈維。也就是說，在這場神戰(zhàn)中，她先和哈維一起干掉了公正之神、報應(yīng)之神和希望之神三大監(jiān)管之神，再聯(lián)合諸神打敗了死神，保住了夢大陸的最高話語權(quán)。然后，在東瑰漠的慶功宴上，她與哈維、司頓一起用第一道封印囚禁了諸神。最后，她與哈維一道將司頓囚禁在東瑰漠第二道封印里。

    總的來說，她和哈維為人類的崛起做出了杰出貢獻。

    他們真的愛人類愛到不惜背叛神族？

    當(dāng)然不是。

    在她和哈維眼里，人類弱得不堪一擊，用來當(dāng)奴仆使喚最好。沒看見桀驁難管的魔獸都被他們利用人類關(guān)在了夢魘林，龍也被忽悠得待在了雙子島。

    如果他和若娜沒有翻臉，若娜沒有受到“審判”和“懲戒”，夢大陸早已是他們的天下。

    這真的是神算不如人算。

    眾神內(nèi)斗了這么久，最后得到便宜的卻是人類。

    幸好，他拿回了身體和神格，還“獲贈”光明神格，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等他處理掉東瑰漠那群蠢貨，成為人類的英雄之后，夢大陸就會變成他的囊中物。

    “若娜現(xiàn)在在哪里？”他問。

    寧亞說：“我不知道?！钡拇_不知道，他得到光明神格之后，就直接被轉(zhuǎn)生了，光明女神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事，真的一無所知。

    哈維一陣胸悶。

    沒想到司頓被諸神知道得多一點，他比司頓知道得多一點，寧亞比他知道得多一點，卻都不是全部，要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看來只有找到若娜再說了。

    這么說來，他也許應(yīng)該把精力放回光明神殿，尤其是，剛剛歷險歸來的團長上。

    雖然他帶著寧亞離開了光明神殿，但是留了分身坐鎮(zhèn)，以免教皇抽風(fēng)，想要見光之子時找不到人，大驚小怪。不過自從上次對教皇下手之后，教皇的身體就每況日下，倒是沒什么精力來折騰光之子。而菲達也正潛心準備奪取教皇之位的事宜，需要光之子出現(xiàn)的機會并不多。而最讓他在意的那次，卻是去烏云島之前。

    第62章 風(fēng)雨前夕（二）

    雖然拿到了光明神格，但若娜行蹤成謎，始終讓哈維放心不在。他與她從出生認識到現(xiàn)在，知道她的可怕之處并不在于神格，而是她的生命。只要活著，不管她是神是人，有無記憶，都是一個威脅。

    不過夢大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找個妥帖的藏身處也不容易。東瑰漠到處是敵人，若娜絕不會去，夢魘林是魔獸的地盤，與諸神也有過節(jié)，若娜藏在那里，魔獸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安寧。哈維原本以為她藏在西瑰漠，那里雖然是亡靈法師的大本營，但地廣人稀，加上死神多年不見，是最適合藏身的地方了。但教皇親自走了一趟，也沒有任何結(jié)果。接下來是有雙子島。

    為了驗證，菲達特派神圣騎士團兼影子騎士團團長克萊斯前往雙子島。盡管克萊斯修煉的是光明斗氣，但為人性格與光明沾不上半點關(guān)系，很對黑暗生物的胃口。菲達斷言，要是夢大陸還有一個人能夠通過試煉之路的重重考驗，成為前無古人的龍騎士，那么非克萊斯莫屬。

    克萊斯用行動驗證了菲達的眼光。

    他帶著龍回到了光明神殿。

    哈維特意與他見了一面。因為種種原因，雙方?jīng)]有深入交談，但他有預(yù)感，克萊斯會帶給他驚喜。

    他希望若娜藏在試煉之路上，如果不在，就不得不把目光對準海洋，這是他不想看到的——在即將把夢大陸收入囊中的關(guān)鍵時刻，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

    任何的隱患都應(yīng)該掐死在萌芽里。

    寧亞感覺到哈維的目光看過來，眼睛立刻流露出期盼。

    哈維說：“我給過你很多機會，你都沒有把握住。不管是什么原因，總之，不是情商就是智商?！?/br>
    寧亞無話可說。

    哈維說：“我可以再給你機會，卻不會像之前那么好的條件了，你要考慮清楚。”說是考慮清楚，眼神卻霸道得并不留給他任何余地。

    寧亞不假思索地點頭。

    他的表現(xiàn)總算讓哈維有幾分滿意，口氣緩和下來：“我要你立誓，成為我的神仆?！?/br>
    神仆與神寵不同。神寵擁有神的力量，猶如臣子。而神仆卻束縛于向神立下的誓言，猶如奴隸。兩者的差別，無異天地。

    寧亞低頭想了想，哈維頓時不高興了：“你在猶豫？”

    如果是光之子，他會毫不猶豫。可他是寧亞，朗贊的王子，就不得不考慮國家的立場。

    思考只是片刻，他很快做出決定，點了點頭。

    在他還是光之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哪怕放棄神力，放棄生命，也要追隨黑暗神。所以，這次的選擇根本就不叫選擇。他可以放棄寧亞的身份，繼續(xù)當(dāng)光之子。

    他不是朗贊唯一的繼承人，卻是唯一一個愿意無怨無悔地站在哈維身后的人。

    哈維對他剛才的猶豫很是介懷，陰陽怪氣地提醒道：“確定嗎？”

    寧亞露出笑容，鄭重地點頭。

    他的笑容讓哈維有一瞬間的怔忡。遇到寧亞以來，哈維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光之子獨有的歡快。朗贊的災(zāi)難和王子的身份給寧亞太沉重的枷鎖，以至于他就算是笑，也帶著若有似無的陰霾。而光之子在度過兩人的磨合期之后，就常常在獨處的時候露出天真而陽光的笑容。有時是自己說了笑話，有時是因為玩得開心。

    哈維收斂心神，別開目光道：“那就舉行儀式吧?！?/br>
    所謂的受仆儀式，不過是寧亞在哈維的面前心甘情愿地立下誓言，成為黑暗神的仆人，永不背叛，然后哈維降下黑暗神力來約束誓言。一旦寧亞違背誓言，神力會直接扼殺他。

    儀式結(jié)束后，哈維的臉上總算雨過天晴，甚至在第二天出發(fā)時好心情的和法蘭克打招呼。就是今天路上不太太平，馬車總是顛簸。

    哈維看寧亞顛得東搖西擺的，干脆伸手一摟，將人擁在懷里。

    寧亞愣了下，看了看法蘭克。

    法蘭克立馬覺得自己多余，找了個借口去前面和車夫一起坐著了。

    說也怪，他出去之后，路就平坦得跟東西壓過似的。

    哈維也沒松手，就這么一路抱到了晚上。

    下車時，維持一個姿勢太久的寧亞走路有些踉蹌。

    哈維調(diào)侃道：“看來路還是不平坦啊?！?/br>
    寧亞臉色微紅，看著他的目光極為明亮。

    哈維一個沒忍住，又將人一路抱回了房間。

    重建中的梵瑞爾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上次看到的街景這次再看，又有不同。

    與哈維和好后，寧亞就放下了心事，此時好奇地趴在窗戶上看個不停。

    哈維曾經(jīng)很不愿意他恢復(fù)光之子的記憶，可是注意到他身上出現(xiàn)越來越多屬于光之子的動作和表情時，又樂見其成。與寧亞相比，光之子雖然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眾神時代里，卻因為他和若娜的保護，一直都活得很開心自在。

    馬車直入皇宮。

    收到消息的西羅親自在宮殿門口迎接。對于這些表面功夫，他一向做得滴水不漏。

    哈維拉著寧亞下馬車。

    西羅微笑道：“上次分別得太匆忙，未能盡地主之誼，我深以為憾?！?/br>
    哈維說：“很久以前，奧古帝國的皇帝也說過相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