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進(jìn)了此處,道墟一點也不驚奇,直奔向一條甬道,慕梟緊隨其后,慕皋溯牽著慕卿凰也跟了過去。 甬道盡頭是一個墓室,墓室里布置如書房,烏木架子上放著一些書籍,多寶閣上放著許多匣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其中一個位置卻是空的,從灰塵陰影出的方形形狀來看,原先這個位置也應(yīng)該放了一個匣子。 慕卿凰一開始發(fā)現(xiàn)時也猜測那里的匣子應(yīng)該是被人給拿走了,看道墟的反應(yīng),說不得那匣子就是他拿走的。 而這些匣子里所放的東西,慕卿凰打開看過都是一些花花綠綠的藥丸,取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名字,她記得有一顆丹藥名叫天仙子,說是能逆改年齡,塑顏如仙,還有雌藥丁香顆,雄藥檀郎,旁邊小字注釋了一首李煜的詞《一斛珠·曉妝初過》。 她看了只覺神龍帝應(yīng)該是個很有趣的男子,也太會玩了,唐詩宋詞都要被他玩壞了。 至于神龍帝注釋的說這些藥丸有什么什么樣的奇效,她一點也不信,再說了,藥丸放了數(shù)百年了,估計早就壞了,而且,她覺得這些花花綠綠的藥丸說不得是神龍帝用什么面粉染了顏料捏出來玩的。 然而,慕梟和道墟捧著那些匣子卻如獲至寶。 陸玖卻看向了墓室里的壁畫,他看看上面的女子,看看慕卿凰,如此反復(fù)看了幾次,忽的道:“小鳳凰,這女子和你好像?!?/br> “正是因為我像她,久御才救了我,你看壁畫上的這對璧人,就是神龍帝和瑤皇后,畫的是他們二人接受朝拜,祭祀山河社稷,泰山封禪的古事跡?!?/br> “久御是誰?” “就是被慕梟他們叫做白毛獸的那只貓。”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閃過,如雷霆迅疾,如閃電快速。 “喵——”的一聲凄厲尖叫,久御見了道墟就如見了仇人一般,撲到他臉上就是一通抓撓。 道墟另半張臉一霎也被抓爛了,恐懼慘叫。 “白毛獸!”慕皋溯低叫后退。 與此同時,慕卿凰捏了陸玖一把,二人心有靈犀迅速逃出了這間墓室,慕皋溯頓時大叫,“父王,他們要跑!” “追!”慕梟厲喝。 那些原本被墓室中的財寶迷惑了的鬼面人不得不放下手里的金器銀器追了上去。 墓室的地磚上有貓爪的花紋,慕卿凰拉著陸玖逃到一面墻壁前,腳一踩地上的一個貓爪,墻壁就打開了一道小門,遂即,在鬼面人追上來之前,陸玖抱著慕卿凰蹲下身往里面一滾,小門從上而下再度關(guān)閉。 “郡主,世子爺!”玉鸞又哭又笑的迎上來,“郡主,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就決定出去救你們了?!?/br> 望著遠(yuǎn)處的山崖瀑布,聽著嘩啦啦的水聲,還有生長旺盛的果樹草木,攀爬在洞壁上正開著紫色小花的藤蔓以及盤纏在四根巨大金龍柱子上的大黑蟒,陸玖嚇的將慕卿凰護(hù)在懷里,道:“有大蟒!” 慕卿凰笑著拍拍陸玖的腰,“別緊張,那蟒不攻擊咱們?!?/br> 陸玖懵呼呼的看著慕卿凰,“這是哪兒?” “我們也不知道,大抵是久御的樂園吧,那些蟒我猜著也是神龍帝養(yǎng)在這里護(hù)持地宮的。有水流就一定有出口,我讓武二武三武四他們下水去看過,水是活水流向某個地方,趁著慕梟他們沒追來,咱們快走,只要能跑出北平,咱們就安全了,回京我定要揭發(fā)慕梟,雖沒有他謀反的證據(jù),但憑他草菅人命,以人血灌溉吸血藤,私開翡翠礦脈這幾宗罪,就足夠讓慕梟失卻藩王之位了?!?/br> 所見所聞太匪夷所思了,但此時不是驚疑的時候,陸玖果斷作出選擇,“咱們立即走?!?/br> 正在此時,小門開了,久御跳了出來,后面陸續(xù)鉆出了慕皋溯、慕梟等人,陸玖拉著慕卿凰就往山崖那邊跑去。 久御跳到一塊太湖石上,沖著盤纏在金龍柱子上的大黑蟒“喵喵”大叫了幾聲,大黑蟒嘩啦啦動了,迅速從柱子上爬了下來攻擊持刀的鬼面人。 有黑蟒阻攔鬼面人,久御嗅著慕卿凰的氣味追了上去,一路跑一路喵,喵叫聲很是歡快,有邀功的意味在里頭,臨跳水之前,慕卿凰轉(zhuǎn)過頭看它,忽的就滿是不舍起來,她知道這只貓的奇異之處,不食五谷,不食rou蔬,唯以翡翠為食,她不知它究竟活了多久,但從發(fā)現(xiàn)的瑤皇后起居注中得知,它是瑤皇后的愛寵,從大齊朝到大胤朝,再從大胤到大晉,粗略算來也有六百年了。 神龍帝和瑤皇后死后,它就守護(hù)在這地宮中了嗎? 等待了六百多年,等待著主子們的歸來,日日夜夜對著畫像,故此見了有幾分和瑤皇后相像的她就以為那是它的女主子歸來了吧,故傾心相助。 只是它不知道,她的女主子已亡了六百多年了啊…… 雖然它只是一只貓,但六百年守護(hù),也是孤寂的吧。 ☆、第75章 九死歸京 “小鳳凰,貓不會游水,咱們快走吧。”陸玖看一眼用鬼面人鋪路追來的慕梟父子,一把抱住慕卿凰就跳下了山崖,山崖有些高,崖下是流速湍急的地下河,在跳下去的那一瞬,她下意識的抱緊陸玖,忽然就想到了殉情,和陸玖殉情啊…… 隨著下墜的速度加快,風(fēng)在耳邊呼嘯而過,慕卿凰勾起了唇角,眉梢眼角都有了笑意,她竟覺得殉情死亡也沒什么可怕的了,遂越發(fā)抱緊陸玖。 “嘩啦”一聲,當(dāng)身子摔在水面上,慕卿凰沒有感覺到疼,猛的下沉?xí)r,陸玖墊在了她的身子底下,當(dāng)水將他們整個包裹,四周一片漆黑,慕卿凰下意識的抱緊了陸玖,隨水被往下沖,二人在水中沉浮了片刻才終于冒出了水面。 從跳下到上浮,從始至終他都沒松開片刻。 水流太急,把他們往下沖去,慕卿凰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和陸玖緊緊牽著手。 就在這時,一個小白影被沖了下來,慕卿凰便聽“喵”的一聲叫,久御就被沖到了前頭去。 “久御!” 慕卿凰大叫了一聲,河水就灌進(jìn)了嘴里,想要去救也沒有辦法,他們在水中沉浮,被水沖著走,根本不能著力。 彼時,在水面上他們距離一面石壁只剩幾丈遠(yuǎn)了,武二大喊道:“郡主,洞xue在水下?!?/br> 說完就先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隨后慕卿凰和陸玖相視,紛紛深吸一口氣也扎了下去,另外一邊,慕梟父子和道墟疲于奔命也跳下了水。 在扎下水的那一瞬,慕卿凰一行人就被水流沖進(jìn)了一個黑洞內(nèi),天旋地轉(zhuǎn),一口氣沒一會兒就憋不住了,但好在水流速度很快,有微弱的光亮透進(jìn)來,越來越亮,甚至有些刺眼了,耳邊嘩嘩聲漸弱,慢慢的水流仿佛靜止了下來。 終于又重見了天日。 “咕咚”一聲,慕卿凰只覺撞在了一個硬東西上,終于停了下來,適應(yīng)了一會兒睜開眼一看,立時便張大了嘴。 “好多大王八!” 玉鸞在不遠(yuǎn)處大叫。 “是烏龜?!庇窬_被沖到了岸邊,這會兒已經(jīng)爬了上去,聽著玉鸞喊王八,糾正。 這也是慕卿凰想要說的話,而她和陸玖正被沖在了一只烏龜?shù)钠ü缮稀?/br> 陸玖抹一把臉,看著一眼望不到烏龜|頭的大烏龜,笑哈哈道:“這都得成精了吧?!?/br> 彼時,渾身濕漉漉的久御跳到黑殼烏龜?shù)谋成?,對著還浸在水里的慕卿凰探頭喵喵叫。 說好的貓不會游泳呢…… 陸玖覺得臉有點疼。 慕卿凰卻很開心,摸了一下久御的頭,“我怎忘了,你和別的貓不一樣?!?/br> 陸玖拉著慕卿凰爬上岸,回頭望他們被沖出來的地方,是一片大水潭,水潭滿溢,往山下緩緩流去形成了一條溪流,而磨盤大的烏龜,就棲息在這片水潭淺灘周圍,擱淺的地方有已經(jīng)腐朽干凈rou了的烏龜殼,小土丘那么大,做個兩人乘坐的小船都足夠了。 “這些烏龜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蹦角浠吮е糜锌糜H昵的伸著小舌頭舔慕卿凰的脖子,舔的慕卿凰發(fā)癢,陸玖瞪眼。 就在此時,水潭中又沖出了三個人,陸玖等人下意識的緊張起來,可當(dāng)看見只有他們?nèi)齻€人時,陸玖嘿然冷笑一聲,給武二等三人打了個手勢,四個男人圍攏了過去,趁著慕梟、慕皋溯、道墟往岸邊爬,暫處劣勢的情形下,撲上去就廝打起來,四個對三個,其中道墟和慕皋溯還是沒上過戰(zhàn)場的,四個都上過戰(zhàn)場的就輕而易舉將三人制住了。 “這可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階下囚輪流坐,才鉆個貓洞,趟個水,就換成王爺你做階下囚了?!标懢烈话丫咀∧綏n的前襟,目色冰冷的看著他。 “陸玖,你若想帶著慕卿凰平安逃出北平就對本王客氣點,你折辱了本王,本王不介意魚死網(wǎng)破?!?/br> 都被別人抓在手里了,慕梟依舊不慌不忙,眼神銳利的盯著陸玖。 “陸玖,你放開我父王,要抓抓我。”慕皋溯臉上擺出了一派純孝模樣,“我知道你心里的打算,你不就是想拿我父王做威脅逃出北平嗎,你抓我,你抓我也是一樣的,有我在你手里,我父王也不會輕舉妄動?!?/br> 慕梟轉(zhuǎn)臉看慕皋溯,拉扯了一下唇角,似乎是個笑模樣,“真是本王的好兒子啊。” 慕皋溯心中有鬼,看著慕梟皮笑rou不笑的模樣,不知怎的就惴惴恐懼起來,“為父分憂,替父受苦是、是做兒子的應(yīng)該做的?!?/br> 道墟的臉已經(jīng)完全被久御抓爛了,一道道的血痕,被水泡過之后,血rou都往外翻,泛著白,有些可怖,正被武三擰著膀子跪在淺灘的碎石塊上默不作聲。 陸玖嗤笑一聲,“拿人血澆灌吸血藤,你們爺倆的良心都讓狗吃了,誰知道我用慕梟換了你,慕梟會不會翻臉無情,你雖是他兒子,但他也不缺兒子,一旦讓我們逃出北平回京都,他就完了,你敢保證你比他的王位還重要?” “而且,你們偷偷摸摸開礦,費(fèi)盡心機(jī)探地宮,我懷疑你們弄錢弄鬼的是想造反,在謀逆大罪面前,你也敢哄騙我拿你替慕梟,當(dāng)我是傻瓜不成。” “陸玖,本王答應(yīng)放你們走就是。”慕梟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瞳孔四周有一圈的紅,轉(zhuǎn)瞬隱去,“溯兒,去給他們預(yù)備快馬和馬車?!?/br> “如此,你可滿意了沒有?”燕王轉(zhuǎn)頭盯著陸玖的雙眼,逼視。 陸玖可不怕他的眼神,與其對視,僵持片刻,眼珠倏然轉(zhuǎn)動起來,重重一哼,“走!” —— 與此同時,領(lǐng)建元帝之命來北平探查的顧炎生發(fā)現(xiàn)了入北平的各條要道都被封鎖了的事情,而在封鎖要道上,軍士手中拿的卻是“已故”朝陽郡主的畫像,顧炎生覺得此事貓膩甚大,不敢隱瞞立即上報,也在那時候武大九死一生回到京都,將所遭遇的事情告訴了陸炳,陸炳即刻入宮告知了建元帝。 兩事一串聯(lián),建元帝何等敏銳之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正如朝陽所言,老五不安分啊,即刻便下令顧炎生帶錦衣衛(wèi)秘抓燕王回京,并尋找朝陽的下落。 他不信慕梟敢抗旨,敢公然謀逆,縱然北平盡在慕梟的掌握之中,但一個小小的北平府,就算所有軍隊加在一起也掀不起大浪來。 有建元帝坐鎮(zhèn),另八大塞王都不敢謀逆,無從串聯(lián),慕梟只要腦子沒進(jìn)水就不會公然謀逆,不謀逆尚有一線生機(jī),他有金書鐵券在手,只要不謀逆,頂多在宗人府做幾年牢罷了,而且建元帝自來對兒孫寬厚。 —— 另一頭,陸玖挾持慕梟連夜趕路,兩日后在驛站中歇息時,顧炎生找了過來,直到和顧炎生見了面,見了圣旨陸玖才放下心來,但只要沒回到京都,他還是不能徹底放心,懸心了一路,到底平安到京。 當(dāng)慕皋溯得知了此事之后,立即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快馬加鞭,先陸玖一行趕回了京都,乾清宮中面見建元帝,將他們在北平所做的事和盤托出。 陸玖一行甫一入城門口,就見魏保親自在城門守著了,待見了活生生的慕卿凰,這老太監(jiān)攥著慕卿凰的手就紅了眼眶,慕卿凰從顧炎生那里得知自己已經(jīng)“死了”,并且還是“私會陸?!北粺赖?,氣個半死,路上讓陸玖把慕皋溯狠狠揍了一頓。 想著她離京后種種變故,可謂兇險,見魏保心疼她紅了眼睛,她也禁不住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回不來了,還要背負(fù)著那種“丑名”遺臭萬年,想想都?xì)馑懒恕?/br> 乾清宮中建元帝還等著,魏保不敢耽誤,領(lǐng)著一行人就進(jìn)了宮。 金陵不比北平,初冬時節(jié)還沒有下雪,但天黑時起了寒風(fēng)。 乾清宮中燈火通明,建元帝坐在龍椅上,旁邊小龍椅上坐著太子,而在下面跪著慕卿凰、陸玖、慕梟和慕皋溯。 “朝陽平身,你過來讓祖父瞧瞧你?!苯ㄔ壅Z氣柔軟滿含心疼之意。 換了一身干凈暖和的紫色襖裙,慕卿凰叩拜后起身,抬頭看看建元帝,又看看目光殷切望著她的太子,禁不住眸泛淚光。 “讓祖父和父親你們擔(dān)心了?!弊呱系け?,慕卿凰輕聲哽咽。 撫著慕卿凰溫?zé)岬哪?,建元帝連聲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快去讓你父親瞧瞧,為著你,你父親也是狠傷了一回心的?!?/br> “是?!?/br> 將慕卿凰推給太子之后,建元帝大步走下丹陛,一腳就踹向了慕梟,“你干的好事!” 慕皋溯躲在慕梟身后,雙股微顫。 帶著鐐銬的慕梟被踹倒在地,橫起眼來看向建元帝,“父皇何必動這么大的怒氣,她不是沒死嗎?!?/br> 建元帝氣的渾身發(fā)抖,一腳又踹了下去,魏保忙上前來抱住建元帝的腰,“陛下,保重龍體要緊,打人的事兒有奴才們呢?!?/br> 建元帝深吸一口氣,指著慕皋溯道:“你的好兒子已經(jīng)把你做的那些事都說了,別說朕只聽信一面之詞,朕給你機(jī)會說,朕倒要聽聽,你想怎么狡辯!” 慕梟重又跪坐下來,隨著他的動作,鐐銬發(fā)出“嘩啦”的聲響,慕梟瞪著一雙和建元帝極其相類的鷹眼,“我沒有什么好狡辯的,就是我做下的。” “你這個孽畜!”建元帝轉(zhuǎn)身抓起御案上的一個大東西就要砸他,太子見狀忙上前護(hù)住,“父皇不可,這是玉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