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有戶部和鹽監(jiān)司插手,賑災的事情如火如荼,民怨沸騰的事沒有發(fā)生,文貴這兩日也清閑下來,“小姐,我家主子本是要贈些棉被褥子之類的,可賑災,棉被全部送去前邊了?!碧炖?,京里的碳漲了價,沒有一定的門道,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你家主子這幾日如何?”這筆銀子沈月淺還是要給文博武的,京中的情形她也清楚,誰家都想趁著災情的時候撈點名聲,至少,不被人詬病,給玲瓏使眼色,后者上前拿出一疊銀票,沈月淺接過,“銀票你交給你家主子,謝謝他幫我這一回?!焙脦总嚨奶迹荒馨啄?。 文貴踟躕不敢接,走的時候主子可沒說起還有這事,回去惹了怒火,他就遭殃了,抬眸,笑了笑,“小姐客氣了,奴才一下人哪敢私自拿主子的銀兩,不若奴才回去問問我家主子再說?”說著,躬身作揖后大步離開,步伐匆忙,玲瓏奇怪道,“不過讓他代為轉(zhuǎn)達,為何他走得這么快?”晃了眼手里的銀票,“小姐,銀票怎么辦?” “留著吧,下次給回去就是了。” 清點好了明日出城的車馬和人手,沈月淺去云錦院看小七,窗戶邊,就是粉紅抬著兩只前腿,趴在窗戶邊,爪子用力的刨著窗花,里邊傳來小七咯咯的笑聲。 走進去,見余氏也在,沈月淺忙上前給余氏行禮,“大舅母怎么來了?表姐可好?” 余氏來是找周氏有話說,出門時周淳玉要來都被她拒絕了,余氏心里憋得厲害,不找人說她心里不痛快,周家和丁家如何決裂她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只當是承恩侯橫插一腳,沒想竟是尤氏在背后作祟。 沈月淺見她面色有異,估計發(fā)生了事,陪小七說了兩句話就準備回了,到門邊時說了去城外一事,“娘,我想著大家都施粥,我們不如贈送些碳,大冬天,朝廷雖然在城外搭建了帳篷,可還是冷了?!?/br> 余氏也認為這個法子好,周家出城施了兩日的粥,現(xiàn)在是不需要了,“淺姐兒的法子好,這才是雪中送炭?!?/br> 得了周氏的點頭后沈月淺才退下,余氏繼續(xù)和周氏說話,“丁家反悔那件事,玉姐兒問我淺姐兒和她說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為人自來和善,哪會與人交惡,沒想著,到頭來竟是四弟妹,她一直怪娘偏心大房二房,也不想想她自己什么身份?!?/br> 不怪余氏和周氏同仇敵愾,都還是小姐的時候尤氏就是個會算計的,知道自己庶女的身份不會高嫁,那時候的周府比現(xiàn)在還不如,尤氏看中了周伯槐,尤家當家主母心里也是愿意的,覺得周家不會有什么大作為,可心里仍忌憚周伯槐是長子,闖出一片天后,尤氏會打壓自己的兒子女兒,拖著沒答應。 之后,周家漸漸嶄露頭角,尤家當家主母更不可能替尤氏上門說親了,尤氏也是跟周家磕上了,最后嫁給了庶子周伯游,因為這件事,余氏心里膈應了好幾年,直到四房全部搬走后她心里才好受了點。 覬覦自己丈夫的女子想著法子要給自己當?shù)苊?,擱誰心里都會不好受,“若非她身邊的丫鬟漏了風聲出來,我還不清楚尤家和承恩侯府長公主有牽扯,她人不在京城,我自然抓不著把柄,不瞞你說,小七病了,我第一時間就懷疑是不是她下的毒手,小七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她一回來,小七就生病了?” 周氏心里也懷疑這件事,可是一直找不到證據(jù),當年的事情余氏也是知情的,尤糠進了內(nèi)院,在路上攔著不讓她走,嘴里更是污言碎語,若非明琴下得去死手,不知會發(fā)生什么事,事后,高氏仔細盤問過守門的婆子,皆說不知道怎么回事,當年的婆子都被發(fā)賣了,知情的人也少。 “我心里也覺得透著古怪,以后再看吧?!敝苁喜辉敢庵鲃铀阌嬋耍榈叫∑呱≌婧陀仁嫌嘘P(guān),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余氏嘆了口氣,轉(zhuǎn)而說起另一件讓她心里不痛快的事,“當時那事承恩侯府仗勢欺人,她尤氏不幫著自家侄女就算了,這兩日承恩侯府在城外施粥,尤氏還巴巴貼上去,想要保媒,保的不是別人是三房的姐兒,三弟妹因著之前的事對我有所偏見,不知尤氏在她耳邊說了什么,隱隱有同意的意思,要不是娘攔著,周家以后還如何在京中立足?” 之前周家魚死網(wǎng)破也不要將玉姐兒嫁過去,轉(zhuǎn)眼就將三房的孩子送上門,小高氏腦子也是個渾的,完全不為下邊的幾個孩子考慮,尤氏回來,整個周家都烏煙瘴氣的了。 “我和娘想要去南山寺上香,之前你和淺姐兒不是也有這個打算嗎?還有幾日就過年了,爭取在年前回來,你們一起不?”周氏沒忘記這件事,這兩日,高氏被尤氏的事氣得不輕,偏生沒有證據(jù),以往喜歡每日大家聚在屋子里說說話,尤氏回來后高氏免了大家的晨昏定省,意思不言而喻。 周氏猶豫了下,“不去了,明日去城外施碳,準備的年禮單子還要再細細檢查一遍,大雪堵路,你和娘也小心著點?!?/br> 余氏走后不久,小七鬧著要去沈月淺屋子,一五一十將余氏和周氏的話說給沈月淺聽,其中許多道理他不是很懂,可見沈月淺笑得開心,他也跟著笑了起來,“jiejie,是不是很好笑?” 小高氏小肚雞腸被人算計了不打緊,承恩侯府的情況還要看長公主點頭與否,尤氏想嫁三房的女兒攀上長公主這棵高枝,何不將自己的女兒送去?余氏看不明白,與其坐著被尤氏設(shè)計,不如迎合她,四房是多年不回京的庶女,不在太夫人老太爺跟前盡孝名聲已有損,還將自己的女兒往虎口推,尤氏要的賢良淑德她通通給她。 有了主意,沈月淺給周淳玉去了信,周淳玉看后,第一次沒將信燒了而是拿著去找余氏,看完后,余氏心里不由得感慨,沈月淺的手段,她都是比不上的,心里更認定小七生病沈月淺是查到了尤氏身上的。 對付尤氏有周淳玉和余氏,沈月淺也可以放心下來,出城這日,周氏擔心小七出門吹了風,讓他留在府里,小七不高興,卻也拗不過周氏,眼睛水汪汪的望著沈月淺,指望她說兩句好話。 “小七乖,jiejie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好玩的……”龔大夫說小七身子沒有大礙已經(jīng)回去了,沈月淺和周氏卻不敢馬虎了,硬是將他留了下來。 因著出城施粥的多是小姐夫人,城門巡邏的士兵也多了起來,朝廷為鼓勵施粥,專門在難民住的帳篷外搭建了木板子,沈月淺戴上帷帽,跟著周氏下了車,旁邊有幾府的小姐夫人坐在那邊聊天,丫鬟婆子手里握著勺子給排隊的人舀粥,調(diào)轉(zhuǎn)目光,一聲天藍色銀紋直綴,秀頎如松,面色疏離淡漠的不是文博武又是誰? 身后還跟著幾位穿朝服的大臣,皆是沈月淺之前沒見過的,文博武見著她,轉(zhuǎn)身和身后的人說了兩句什么,就見所有人的目光望了過來,隔著帷帽,沈月淺倒不怕被他們看了去,相反的微微一笑。 “你怎么在這?”走近了,文博武臉上的清冷已轉(zhuǎn)為暖意,周氏盯著盧平幾人張羅,聞聲而來見是文博武,高興道,“文大少爺也在?”在外邊,周氏不好叫文博武武哥兒。 “伯母客氣了,今日奎家和寧家出城,太夫人讓我盯著以免出了岔子?!蔽牟┪渎曇舻统?,好似大風吹來時卷起的地上的樹葉,在北風中逐漸消散。 周氏順著目光看去,果真奎家寧家的都在,周氏拉著沈月淺,“這邊有娘看著,奎太夫人和寧太夫人都來了,你過去打聲招呼吧?!崩響龓е蛟聹\去,可剛到,她們施放的是碳,這邊得有主人家看著才是。 沈月淺心里不太愿意,奎家和寧家?guī)孜恍〗銓λ鸷拗兀梢睬宄蝗サ脑挾Y數(shù)上說不過去,誰知,文博武接過了話,“伯母,您剛來,我讓文貴幫著張羅,請安一事不急,上次在將軍府見過了,不差一時半會?!?/br> 她們在這邊說著話,旁邊奎家和寧家的小姐不約而同望了過來,奎家定的日子本是在昨日,得知寧家在今日,奎太夫人故意提前一日,有意和寧國侯府爭個高下,文博武護送兩隊的人到了這邊可沒像現(xiàn)在這么熱絡幫著忙前忙后,奎太夫人心里不舒坦,此時站在文博武身邊的本該是她的孫女才是,好不容易宮里那位對文博武歇了心思,卻被無名小卒領(lǐng)了先,奎太夫人心里如何好受得起來,可也知道她要跟一個晚輩過不去,傳出去就該讓人笑掉大牙了。 目光打量了沈月淺兩眼,不可厚非,沈月淺確實是漂亮的,身段凹凸有致,一身月白色的團錦琢花衣裳,襯得氣質(zhì)愈發(fā)高貴,發(fā)髻上戴著碧玉金簪和腰帶上的綠色荷包相互映襯,又平添了一份靈動,光是氣質(zhì),已將她身邊的幾個姐兒比過了,如何不讓她覺得氣? 奎家有意和寧國侯府爭文博武,昨日就給文太夫人去信要文博武幫襯,本以為文博武會一路護送,不料卻只是等在城門口,行禮后就在旁邊和幾位大臣說話,全然沒有親近的意思,此時呢,幫著張羅東西,態(tài)度親近不少,嘴角還隱隱浮著笑,奎太夫人掃了眼旁邊的幾個姐兒,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文貴送的碳本就是分好堆的,人多的人家依著男女各領(lǐng)一份,沒有家人的,和別人湊在一起,四個人領(lǐng)一份,這樣的話,保證更多的人能取暖。 奎靜自以為因著上次的和好算得上沈月淺的朋友了,拖著長裙,盈盈站在文博武和沈月淺中間,“淺姐兒,你怎么想到發(fā)碳?。俊蓖暧绣X就能買到碳,今年情況特殊,朝廷嚴格把控各府的鹽,碳,多了,可是要被降罪的,她覺得沈月淺手里的碳肯定是靠著文博武的關(guān)系來的,緊了緊手里的帕子,白了臉色。 沈月淺往旁邊挪了一步,讓盧平開始整理隊伍,黑乎乎的碳,一出現(xiàn)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難民們現(xiàn)在正需要的可不就是碳嗎?一時之間,在旁邊排隊等粥的也不排了,都擁擠過來,猛然間,推擠開來。 文博武拉著沈月淺后退一步,文貴上前,大喊道,“安靜,聽辰屏侯府管家說明情況,大家依著排隊,誰要是不懂規(guī)矩,直接回去?!?/br> 這幾日文貴常在這邊轉(zhuǎn)悠,許多難民是認識他的,知道他是文博武身邊的人都不敢亂來了。 奎靜幾不可見的抽了抽嘴角,對奎家,文貴可沒熱心腸幫忙疏散人群…… ☆、第077章 女主回擊 有文貴幫忙,難民漸漸安分下來,有條不紊地排成四排,盧平大聲地說了規(guī)矩,許多人前后開始商量,沈月淺蹙眉,想起一件事來,她不認識這些難民,若難民胡亂的拉了身邊“組”成一家人她也分辨不出來,碳不多,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取暖過個好年,如此,倒是想岔了。 奎靜側(cè)目,見帷帽下的沈月淺微微蹙著眉,精致的鼻梁下,櫻唇微微撅起,哪怕這樣也是說不出的好看,下意識地她扭頭看文博武,文博武直視著文貴方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沈月淺在想著事,順著文博武方向望去,文貴和侯府的管家說了兩句什么,然后轉(zhuǎn)身走了,不一會兒又折身回來,手里多了一本冊子。 只聽文貴大聲道,“大家一定按著剛才說的規(guī)矩來,冊子上記載著名字,誰要是蒙混想多得,別怪侯府不留情面。” 奎靜不明所以,聽著旁邊的沈月淺明顯松了口氣,心里狐疑,定是沈月淺和文博武說了什么她沒注意到的,心里不太好受,“淺姐兒,剩下的是下人的事了,我們過去坐會吧……”說話間轉(zhuǎn)向文博武,臉紅了紅,聲音不自主的輕柔,“表哥,你一大早就幫著祖母忙前忙后,一道過去坐坐吧。” 奎家木板后搭建了帳篷,奎太夫人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去了,寧家的人緊隨其后。 “沈小姐要陪著沈夫人,我要巡邏?!崩浔恼Z氣,目光未落在奎靜身上一眼。 奎靜臉上的笑意維持不住,挽著沈月淺的手微微顫抖,強顏歡笑地抽回手,厚著臉皮再次詢問沈月淺,“淺姐兒一起過去吧,那邊人多,我們還能玩玩投壺類的游戲。” 沈月淺還沒來得及出聲,旁邊再度響起冰冷不耐煩的男聲,“表妹什么時候不依不撓要為難人家了?沈小姐第一次出城做好事,許多地方不懂,我不是說了她走不開嗎?” 奎靜這次直接紅了眼眶,文博武話里話外數(shù)落她不懂禮義廉恥地纏著沈月淺,落了她的面子不說,尤其還當著沈月淺的面,癟癟嘴,以手捂面,哽咽道,“是我思慮不周,淺姐兒既然忙,我先過去找祖母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約莫是哭了。 沈月淺轉(zhuǎn)身,奎靜已經(jīng)跑出兩步遠了,想起在將軍府第一次見到奎靜,貌似也是這樣哭著跑的,步伐姿勢一模一樣,調(diào)轉(zhuǎn)視線,目光落在那張精雕細琢的側(cè)臉上,張了張嘴,被他打斷,“你要跟著她走,鐵定悔得腸子都青了,我是為你好?!?/br> 沈月淺好笑,“我又沒說你說什么。”文博武對外人本就冷若冰霜,況且,她不至于為著一個愛慕文博武的人不分好歹的不領(lǐng)文博武的好意,“你不怕她去奎太夫人面前告你的狀?” 說完,見他微微勾起唇角,極為云淡風輕的說道,“奎家老太爺我尚且不怕,何況是太夫人?!?/br> 沈月淺嗔他一眼,想想也是,和文太夫人親近的是奎老太爺,奎家現(xiàn)在的當家人,文太夫人在孫子和兄弟中可能偏頗兄弟,若是孫子和嫂子,鐵定是前者無疑了,見文博武促狹地望著她,像等著她表揚似的,順勢道,“就你最厲害,天不怕地不怕行了吧?!?/br> 文博武往中間跨了一步,縮小兩人間的距離,問起小七來,沈月淺挑眉,“龔大夫都回將軍府了,他沒和你說?” 文博武也不知哪兒將她得罪了,換作平時可不敢拿這種語氣和她說話,波瀾不驚道,“這幾日忙得天翻地覆,甚少回府,哪記得問龔大夫這些,待會我讓文貴跑一趟好了。” “別。”沈月淺一想倒是把這件事忘了,戶部和鹽監(jiān)司雖然出面,可所有的人手都是將軍府出手,他一提這些,沈月淺心就軟了,聲音也跟著軟和下來,“身子已經(jīng)好了,我和娘擔心他出門吹了冷風才將他留在家里的,雪已停了,災情是不是差不多快結(jié)束了?” 沈月淺的聲音本就吳儂細語,何況她有有意放柔了,文博武嘴角漾著笑,“年前差不多該能好,你和小七說,元宵我?guī)闳ゾ┙挤呕簟!辟c災一事結(jié)束他還要寫奏報,怕要耽擱好幾日,推算起來,元宵能和沈月淺光明正大出城玩也不錯。 沈月淺一怔,西邊每年的元宵等會最是熱鬧,繞著城墻一路全是,沈月淺也來了興致,“好啊,那你可要準備兩只好看的花燈,小七可挑了?!?/br> 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那邊奎家?guī)づ褡叱鰩讉€妙齡少女,文博武蹙了蹙眉,湊到沈月淺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你陪伯母說說話,其他地不用理會。”說著朝幾個小姐走去,離得不算遠,模模糊糊中,沈月淺聽到幾位小姐不滿的抱怨聲,隨后,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又不情不愿的轉(zhuǎn)身回去了,沈月淺猜想大概幾位想找她的麻煩,被文博武攔下了,心里跟抹了蜜一樣甜。 “想什么呢?”周氏也見著那幾位小姐和文博武說話了,寧家和奎家想和將軍府聯(lián)姻她是清楚的,親上加親,兩府關(guān)系近了不說,自家小姐有人照顧著也不用擔心受了委屈,很早的時候,高氏也想讓沈月淺嫁進周家,怕也是為著這個,周氏沒同意,她心里邊總希望沈月淺能和她一樣找到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男子,起碼,不用整日和一群妾室爭風吃醋消磨時光。 文家大將軍文戰(zhàn)嵩就是個不納妾的,她心里只愿著文博武隨了他爹,從一而終,雖然也清楚是不太可能的,奎家和寧家,嫡小姐就算了,庶小姐估計會入將軍府做妾。 “看著天氣,災情怕估計快過去了?!鄙蛟聹\拉著周氏的手,“娘,我們?nèi)ツ沁呑鴷??!奔仁俏牟┪洳幌胨湍侨罕砻么蚪坏?,她就當沒看見好了,別說,她和她們還沒話說。 周氏臉上盡是溫和的笑,“走吧,去旁邊坐會?!?/br> 風大,沈月淺裹緊了襖子,即便是這樣,坐了一會兒,身子仍冷得直哆嗦,周氏吩咐玲瓏去馬車上將炭爐子拿來,被沈月淺制止了,“沒事,再一會兒就好了?!?/br> 沒有帳篷,四面通風,冷風直往脖子里灌,哪是炭爐子就能取暖的,而且她們突然拿出這么碳送人,只怕有心人會胡言亂語,這點碳往年擱大戶人家是常事,今年卻不同,想明白了,她也任由身子直哆嗦了。 奎家的下人將這件事稟與奎太夫人和寧太夫人聽,兩人皆皺了皺眉,聽奎靜的意思還以為中間是文博武出力買的碳,如此看來倒是她們想多了,辰屏侯府人少,省著點,拿出這么多碳不是不可能,奎太夫人揮手讓丫鬟退下,看向旁邊的寧太夫人,“剛才一事就這么說定了?” 和將軍府聯(lián)姻是志在必得,和寧家搶了這么多年結(jié)果被兩個身份低的小姐奪了去,不想個法子,奎太夫人自己心里都膈應得慌,她算是明白了,當初不該只將目光鎖在文博武身上,文戰(zhàn)嵩那個人常年征戰(zhàn)最是將義氣,早些年就該將文博文定下,以后,將軍府是誰的還不好說呢。 寧太夫人但笑不語,舉起手中的茶杯微微示意,奎太夫人了然的舉起杯子,心照不宣地喝下。 因著難民都需要碳,沈月淺她們拖來幾車碳兩個時辰就分完了,而旁邊的奎家和寧家的下人還等著難民排隊領(lǐng)粥,回到馬車上,沈月淺忙將手靠在炭爐邊,周氏責備了她一眼,“剛讓你上來你不信,現(xiàn)在冷著了吧?” 周氏身子也冷,沒沈月淺厲害罷了,讓大山驅(qū)著馬車回府,又讓盧平先回去叫廚房備好姜湯,午時已過,周氏擔心沈月淺肚子餓準備在酒樓隨便吃點什么,這時候,大山在馬車外稟告,“夫人,酒樓的送了吃食來,說是文大少爺吩咐的,您看?” 周氏一愣,臉上盡是笑,“讓玲瓏端進來,我們吃了再回去?!闭f完,又小聲朝沈月淺道,“文大少爺對你是好,娘啊,也放心了。”這么細的地方文博武都想到了,周氏能不高興嗎? 玲瓏和端上酒樓送來的食盒,一一揭開蓋子,陣陣香氣撲來,其中還有兩碗姜湯,周氏滿意地笑了笑,“快喝一碗,別感冒了?!弊约耗闷鹨煌牒攘它c,讓玲瓏告訴盧平他們先回去,忙了一上午,大家怕是都累了,天冷有霧,出來得晚了。 “夫人,酒樓也給奴婢們送了吃的,盧管家這時候怕都吃上了。”不只夫人和小姐,人人都有吃的,酒樓專門推著獨輪車送來的,都還溫著。 周氏點頭,“那你也快下去吃飯吧,吃了我們在回去。”玲瓏將碗筷擺好,之后躬身下了馬車,知道文博武做這些都是為了沈月淺,高興不已,小姐過得好,她們的日子也才好過。 嘗了一口,沈月淺就吃出是上次吃過的那家酒樓了,周氏也微微一怔,給沈月淺夾了一塊醬牛rou,“你上次就愛吃這個,多吃點?!?/br> 總覺得周氏話里有話,沈月淺微微紅了臉,還好,炭爐子里的碳多,沈月淺離得近,倒不像是羞紅了的。另一邊,文博武同樣也給寧家和奎家送了飯,不過卻是普通酒樓的飯菜了。 奎靜無意撩起帳篷見沈府的馬車在,想過來讓沈月淺一起用膳,實則也是存了心思炫耀一番,走近了,聞到nongnong的飯香味,丫鬟婆子的馬車里傳來歡聲笑語,奎靜便知道文博武也給沈家送了飯菜,臉色十分難看,尤其聽到里邊不知誰問了句,“這是哪個酒樓的飯菜,怎么這么香?”更是氣得她將嘴唇咬出了血,她總覺得依著文博武對沈月淺的在乎,即便是飯菜,周氏和沈月淺分到的也是她們不一樣的,可又不敢貿(mào)然上前詢問,丟了奎家的臉,奎太夫人不會饒了她,走這一趟,心里左右不是滋味。 回到帳篷,因著文博武差人送飯菜的喜悅也沒了,旁邊的奎煙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問她怎么了? 這下,飯桌上所有的人都望了過來,奎靜斂去神色,搖頭道,“沒什么,我本是想讓淺姐兒和沈夫人過來一道用膳,誰料她們已經(jīng)先吃上了,外邊風大,有些冷著了?!?/br> 理由還說得過去,奎太夫人臉上卻不太好看了,沈府雖說與將軍府定了親事,畢竟事還沒成就開始指使文博武鞍前馬后的,她心里不舒坦,不過,旁邊還有寧太夫人,那可是文博武正經(jīng)的外祖母,“這有什么,沈家和將軍府也算得上姻親了,我們不也是有嗎?快吃吧。”有意在姻親上加重了音。 寧太夫人如何聽不出來,沒吭聲,嘴巴上逞一時之快可沒用,而且,文博武在,緊著沈府不算什么,畢竟那是她以后的媳婦和岳母,如果是文戰(zhàn)嵩的話她說兩句還行。 寧太夫人不接話,奎太夫人就覺得沒意思了,專心吃起面前的飯菜,奎家?guī)孜环蛉艘膊桓叶嗾f什么了。 文博武忙了一天,傍晚先將寧家太夫人送回去,之后又送奎家太夫人,完了,才回將軍府,文太夫人院子里的婆子說文太夫人找他,文博武看了眼天色,邊走邊和婆子聊了起來,“這么晚了祖母怎么還沒睡?” 汝娘伺候太夫人幾十年了,文太夫人多看重這個孫子她也是清楚的,也沒瞞著他,“奎家有人說您往沈府和奎府送的飯菜不同,太夫人心里邊生氣呢?!?/br> 文博武不置一詞,冷著臉道,“誰胡說八道惹祖母不痛快,今日去的不僅有奎家還有我外祖母呢,傳出去不是暗指我不孝順嗎?這個名聲我可擔待不起,汝嬤嬤,你多勸勸祖母別生氣了,旁人愛怎么說就怎么說?!?/br> 汝娘就覺得這件事是奎家在中間作妖,寧家那位可是大少爺?shù)耐庾婺?,傳出去,好聽點是大少爺討好未來岳母和媳婦,難聽點可不就是不孝順,氣道,“您放心,我會勸著太夫人的。” 文太夫人說的和汝娘說的沒什么差,文博武青著臉應付,“祖母,嘴長在別人臉上,要說什么我們也是管不著的,幸得奎家的人是向您抱怨兩句,要是換成別人,指不定怎么編排我呢,編排我就算了,就怕將臟水潑到沈小姐身上,姑娘家的名聲最是重要了,三人成虎……不行,我要去問問奎家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卑朦c不說奎家的人挑撥他和文太夫人關(guān)系的話。 文太夫人擰眉,拉住他,“這件事就算了,我不過就是隨便問問,你娘給侯府的年禮你可看過了?” “我娘做事穩(wěn)妥,不會有什么漏子的,天色不早了,祖母您快些休息吧?!蔽牟┪淠樕惶每?,文太夫人知道是奎家惹著他了,也不好說什么,待他走了,和汝娘道,“明日你讓夫人將奎家的年禮挑幾樣留下來?!?/br> 他一走,文太夫人的臉也沉了下來,奎家是不高興她讓文博武和沈月淺定了親,而且,文博武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傳出去,對文博武名聲不好,沈月淺的名聲也會受損,沈月淺進了門,連累的還是整個將軍府的名聲,奎家這次是真的錯了。 文貴不明白進太夫人院子自家主子還義憤填膺的樣子出來就輕松自得了呢?忍不住好奇,問道,“主子,要不要奴才去給奎家找些麻煩?”比起阿諛奉承,他最喜歡的就是給別人找麻煩了。 文博武倪他一眼,難得對他的狗腿樣表示滿意,“不急,慢慢來,你讓江南那邊留下著尤家的動作就好?!?/br> 尤家得罪了那位小舅子也是要遭殃了,文貴更好奇自家主子為什么對奎家寬宏大量,回到院子里,見文全也在,心里不由得狐疑,文全一直在侯府種花。 文全上前一步,恭順道,“奎家那邊已經(jīng)安□□了人手,主子還有什么吩咐沒?” 文博武好看的眉微微一挑,奎家想要憑著太夫人心中的那點愧疚和將軍府聯(lián)姻,他就讓太夫人連著那丁點的愧疚都被奎家自己人磨滅,擺手道,“暫時不用了,侯府盯緊了,尤氏可不是省油的燈?!?/br> 文全明白他的意思,稱是應下后大步離去,人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砰的關(guān)門聲讓文貴回過神來,張了張嘴,回味過文全話里的意思,奎家在太夫人跟前多嘴是主子的意思?以前只就得主子無戰(zhàn)不贏,什么時候開始奔向后宅爭斗中去了,心里一片沸騰,后宅之地彎彎繞繞最多,再適合他不過,怎么著也要將文全的活計搶過來才是,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文貴試探地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