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他倒是個厲害的,知道長公主沒了靠山,堂而皇之的領(lǐng)著人進門了?!辈恢裁磿r候,文博武睜開眼,墨如點漆的眸子閃著諷刺的光,半邊身子靠在沈月淺身上,隨著馬車顛簸,臉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她光滑的手背,他的臉好似帶著灼熱,手背熱得厲害,放下簾子,沈月淺紅了臉,“看也看過了,我們也回吧?!?/br> 文博武抬手在唇邊比劃了禁聲的手勢,沈月淺跟著心慢了一拍,只聽侯府門口傳來吵鬧聲,周圍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不等沈月淺掀開簾子,文博武已傾身上前,骨節(jié)分明的手撩起了棉簾,“等著吧,長公主定不會輕易妥協(xié)的?!?/br>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長公主在宮里生活多年,哪是沒有兩分手段之人,他想讓沈月淺看看這些人的下場,讓她心里好受些。 文博武語聲剛落,簾子外就傳來一陣怒罵,循聲望去,長公主一聲威嚴地暗紫色長復脫身,丫鬟婆子板著凳子桌子出來,要讓妾室行禮后才準進門,周圍人多,長公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擺明了不要侯府臉面了。 圍著的人擋住了沈月淺的視線,只聽不一會兒傳來一個女子的哀嚎聲,以及男子的怒罵,文博武闔上簾子,“好了,回去吧。” 沈月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詢問地看向文博武,后者一副“等著你問”的神情讓沈月淺不好意思開口了,耐不住心里疑惑,張口道,“長公主是不是對那個妾室做了什么?” 文博武還以“你還不笨”的眼神,道,“揭發(fā)長公主的是承恩侯,長公主心里哪會咽得下這口氣,那人要進府,肚子里的孩子是鐵定保不住的,承恩侯想要休妻也是不可能的,你周家不是有位表妹要嫁過來嗎?以后想聽承恩侯府的事,問她就知道了?!?/br> 長公主光明正大地對一個孩子動手,承恩侯不休了她,也不會讓她好過,長公主,注定活不過今年了。 沈月淺也沉思起來,長公主現(xiàn)在的情形,尤氏只怕是后悔了,當初設(shè)計了周淳玉了,沒想著害了自己的女兒,忍不住感慨道,“世事無常,我外祖母只怕是不愿意結(jié)這門親的?!?/br> 沈月淺說的不假,高氏和周老太爺對承恩侯府當年的事還耿耿于懷,哪會愿意結(jié)這門親,不成想尤氏自己走動都已經(jīng)和人家交換庚帖了,余氏不在,賈氏又是個悶葫蘆,由著小高氏將尤氏從頭到腳編排了一遍,周老太爺還不糊涂,隱隱看出尤氏心中想法,長公主出了事,周老太爺就將幾個兒子叫去書房議事。 坐下后,目光如炬地看向周伯游,“平時只當你們年少不懂事,沒想到幾年時間翅膀硬了,都敢瞞著我私自做主了,好,好得很?!?/br> 周伯游知道尤氏心里打什么主意,該走通的關(guān)系也差不多了,若能分家出去單過,以后做事不用畏手畏腳,可太夫人老太爺還在,分家哪是那么容易,跪在地上,周伯游將尤氏與他說的一番話說了,“爹,玲姐兒的親事自知犯了您忌諱,我們也是沒有法子,當年承恩侯逼著玉姐兒我們家都沒法子,何況,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子,大哥馬上就是將軍府的岳家了,我和玲姐兒娘也商量過玲姐兒的這門親事給周家抹了黑,這個家我們是沒臉待下去了,只希望您和娘保重身子,以后兒子會?;貋砜茨湍锏??!?/br> 一番話說完,壓在周伯游身上的石頭也沒了,尤氏與他說過計劃,最初是想讓撮合吳三少和三房的孩子,壞了周家的名聲他再提出分家,長房攀上了將軍府心里也是不想有人拖后腿的,一分家,等著他的就是大好前程,誰知親事落在了玲姐兒頭上,周伯游才不得不改了說辭,不管如何,一定要分家出去,否則,他就一輩子是周家庶子,一輩子被長房二房的人壓著,再有能力,皇上都不會讓他越過周伯槐去。 周伯槐不想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冷斥道,“四弟,你說什么傻話,爹和娘還好好的,分家做什么?是要整個京城看我們的笑話不成?”周伯槐身為長子,對下邊兩個弟弟感情不多,可畢竟是一家人,萬沒有老人在就分家的說法。 “別攔著他,讓他說,我倒要聽聽他怎么說?!敝芾咸珷攧恿伺?,揮手讓人去請?zhí)蛉?,“將三位夫人一并叫過來了,我倒想問問分家到底是誰的意思?!?/br> 路上,小高氏見尤氏手里的手帕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極為不屑道,“有的人哦,本以為找了高枝,誰知弄到現(xiàn)在這副樣子,我看啊,還是腳踏實地做人就好,四弟妹,你說是不是?” 尤氏不與她一般計較,敷衍地笑了兩聲,“三嫂說的是?!?/br> 到了門口,見周伯游跪在地上,小高氏驚呼起來,“哎喲,四弟,你做錯什么事了?別看過年了,地面可還涼著,惹了爹生氣說兩句道歉啊?!鄙ひ舾叨?,生怕院子里的人聽不見似的。 周老太爺?shù)伤谎?,“你娘呢??/br> “爹還請了娘?沒見著,我這就去接她?!鞭D(zhuǎn)身時,掃了眼尤氏,心里別提多得意,以前尤氏不在府里她還不知道,尤氏回來了她咋覺得府里的日子咋過得越順暢了呢? 周太夫人來得晚,路上問小高氏,小高氏也說不清楚原因,到屋子里時,尤氏也跪下了,跪在周伯游身邊,高氏心里不喜臉頓時拉了下來,虧余氏為著尤氏和長公主撕破了臉皮,結(jié)果兩人暗暗交換了庚帖,長公主出了事,周家若是反悔,周家下邊幾個姐兒哥兒的名聲都毀了,玉姐兒一事她們是被動地,這次若主動退親,可就是被人戳著鼻子罵翻臉不認人了。 小高氏學著高氏模樣斜了眼地上的兩人,接過婆子手里的坐墊放在凳子上,扶著太夫人坐下后才轉(zhuǎn)去周伯海身邊坐下,孝順得旁邊的賈氏都找不到話說。 除了余氏,人都到齊了。 周老太爺看著地上的兩人,波瀾不驚道,“伯游,你娘也在,將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問問你娘的意思?!?/br> 周伯游挺直了脊背,又將分家一事提了出來,高氏不怒反笑,“你倒是打的好主意,眼看著玉姐兒成親在即,你現(xiàn)在提出分家是想別人戳著你爹和你大哥的脊梁骨罵?當初和吳家三少爺?shù)挠H事我和你大嫂在中間周旋,結(jié)果,你們倒是知道如何攀高枝,高枝攀不上了又想出幺蛾子,這事沒得商量,誰要是壞了玉姐兒和將軍府的親事,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皇上最重孝道,撕破臉,看看毀的是誰?!?/br> 高氏是周伯海周伯游名義上的母親,皇上最反感不孝之人,周伯游聽明白高氏話里的意思,身子一顫,分家一事既然提了出來,就沒收回去的可能,如果還被大房二房壓著,當初不辭千辛萬苦也要外放做官是為何?想了想,堅持道,“娘,孩兒并非不孝順,還是不想因著玲姐兒的事壞了玉姐兒的名聲,吳家三少爺什么性子的人我也打聽出些,不分家,玉姐兒到了將軍府也抬不起頭來做人?!?/br> 旁邊跪著的尤氏低著頭,旁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高氏知道她心里門清著,轉(zhuǎn)向她,“你怎么看?” “娘氣我背著您偷偷和長公主交換了庚帖,可是,我能有什么法子?承恩侯府當年逼迫玉姐兒的事京里人還有印象,我和老爺膝下就一個女兒,可舍不得將她往寺廟送,不答應我們還能怎樣,分家一事老爺既然說了我也是答應的,娘既然覺得我們給周家抹了黑,我們分出去單過就是了,大不了就和沒回京一樣?!?/br> 高氏聽得笑出了聲,周伯槐也回味過尤氏話里的意思來,“四弟妹的意思埋怨你們外放的幾年我們對你們不好?” 周老太爺蹙眉,“這件事我和你娘活著一天就休要再提?!笔赢斈暌鼍┧矂襁^,出京后回來升職容易,前提是沒人擋在你前邊,就他打聽來的消息,庶子這次確實升職了,一番話卻全是誅心之語,周老太爺不好跟他計較。 高氏卻怒了,四房先提分家還想將臟水潑到她和兩個兒子身上,嘲笑道,“記得小七第一天進府看望我時抱著我老太婆哭不止,后來一問才知道有兩次我老太婆病重,你四妹心里掛念,偷偷哭了幾回,小七一進府抱著我不肯撒手怕她娘沒了娘親,這么些年,也沒拿到你們一文孝敬銀子,養(yǎng)兒防老,病重的時候也沒見著你和伯游回來一次,也是我老太婆妄想了,今時卻還埋怨起我老婆子來?真是沒天理的事。” 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周伯游神色大變,偏生還有個愛攪渾水的小高氏,她自然是幫著高氏的,“娘說的這件事我也有印象,小七在門口見著您哭得可傷心了,每次來首先就是給您磕頭,您生病那會,四妹不能回來可是送的東西卻是沒落下,四弟和四弟妹嘛,貌似真沒收到什么,娘,您也別擔心,我和伯海會孝順您的?!?/br> 小高氏的話更是坐實了周伯游不孝的罪名,尤氏緊皺著眉頭,張嘴想說什么,被高氏揚手打斷,“之前就聽你大嫂說你怕是有了出府單過的心思,否則,也不會想著將雨姐兒說去承恩侯府壞了周家的名聲,你口口聲聲說埋怨我們對你和伯海不聞不問,可是想和周家恩斷義絕?伯游這次是要升職的,你打什么主意我也明白,真要分家,要么馬上,要么等玉姐兒親事過后,這次分出去,以后遇著事我和你爹便不會管你死活了,你在任上那些事真以為靠著尤家就能抹平過去?伯游,你也是快當祖父的人了,好好想想吧?!?/br> 高氏心里有了主意,承恩侯府那邊一堆子爛事,周伯游即便后悔了,她也要將四房分出去,不能讓承恩侯府壞了周府的名聲。 周伯游猶豫起來,在朝為官,待人接物總要一套手段,銀錢方面最是要寬裕,他有兩次被人揭發(fā),他以為是尤家在背后幫的忙,現(xiàn)在想想只怕不盡然,如果真是周老太爺或是周伯槐從中幫忙,分了家遇著點事,就沒人愿意幫他了。 “娘,老爺在任上能出什么事?吏部考核官員最是嚴謹,水至清則無魚,老爺也是身不由己,好不容易總算熬出頭了,總不能再被大哥壓著吧?!庇仁弦矊嵲拰嵳f了,我朝自來捧著嫡壓庶,不分家,周伯游這次升職不會影響,以后也會影響的,除非,期間周老太爺和高氏雙雙去世,可要等分家后周伯游才能大展身手。 周伯游頓時清醒過來,朝高氏磕了一個響頭,“還請娘成全兒子。” “是該成全的,我剛不是說了嗎,還是說你等不及,現(xiàn)在就要搬出去?”高氏一直看不上尤氏,周氏那件事她并沒放下芥蒂,分了家也好,承恩侯那一堆子爛事她還擔心阻礙了玉姐兒前程呢,分了更好。 周伯游毫不猶豫道,“不用,等玉姐兒成親后再說吧?!?/br> 余氏回來聽說四房決定分家臉上沒有絲毫驚訝,小高氏說得口干舌燥也不見她臉上有所動容,不由得納悶,“大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剛從你嘴里聽到的嗎?攀上長公主,四弟妹想甩脫我們也正常,四弟回京述職,這次鐵定是要升官的,換作旁人,只怕也想分出去的,三弟妹沒想過分出去?”余氏剛回府就被小高氏攔住,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得個不停,尤氏心里打什么主意她明白,無非就是擔心大房二房阻礙了四房的前程,可千不該萬不該,將主意打到周淳玉頭上,目光倏然一冷,隨即又平靜下來。 聽她說起長公主,小高氏吞了吞口水,像只斗勝的公雞,昂著頭,精神振奮,湊到余氏耳邊,小聲道,“大嫂,你不在京城還不知道這兩日京中發(fā)生的事,四弟妹想要靠長公主估計是靠不上了……”將韓家和長公主的事津津樂道的說了,別提多得意了,“四弟妹如意算盤落了空,眼下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余氏不料還有這茬,狐疑道,“皇上真不管長公主了?” “該是不管了吧,說便是太后去世也不讓長公主進宮了。”小高氏添油加醋說了一通,想起周氏來,“四妹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娘說起小七心里可高興了?!?/br> “四弟妹念著淺姐兒和小七先回府了?!?/br> 小高氏點頭,心思又轉(zhuǎn)到余氏之前說的那件事上,她之前認為承恩侯這門親事好無非是覺得有爵位,經(jīng)過余氏說的一番話后她也想通了,即便有爵位也不是吳炎辰的,沾的那點光被吳炎辰的品性都抵消了,跟著余氏回了院子,道,“大嫂,我家那兩位姐兒的親事?!?/br> “你放心,我會幫你留意的,雨姐兒涵姐兒叫我一聲大伯母,我能害了她們不成?”余氏知道小高氏心里的想法,她也是真心為著兩個孩子好,高氏眼高手低只看到表象,別被人糊弄害了兩個孩子一輩子都被蒙在鼓里呢。 小高氏忙不好意思地擺手,“我就是問問,大嫂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小高氏沒有尤氏那么大的抱負,之前她或許想過拉著周伯海好好謀劃一下前程,可尤氏回來后她完全歇了心思,現(xiàn)在的日子就不錯,等寒風中了舉人,兩個姐兒又找到了好人家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像尤氏倒是奔出個前程來了,可cao心的事還多著呢。 小高氏總覺得余氏和尤氏不對付,可又看不出什么來。 回到院子里,周淳雨和周淳涵在刺繡,小高氏過去瞄了兩眼,至于屋子里的庶女,她是不想管的,隨便找戶人家打發(fā)出去就是了,不過,具體的還要問問余氏的意思,她算是看出來了,跟著余氏走才有出路。 晚上周伯?;貋?,見小高氏氣色不錯,好奇道,“什么事這么開心?” “明日太子府設(shè)宴,玉姐兒不是收到了請柬嗎?說要帶著雨姐兒去呢,玉姐兒以后可是將軍府的媳婦,有她幫著,咱雨姐兒也會嫁個如意郎君的?!毙「呤瞎馐窍胂耄睦锞惋h飄然起來。 周伯海好笑,繼而蹙了蹙眉,在小高氏旁邊坐下,將周伯游晚上找他的事說了,“四弟說尤家已經(jīng)打通好了關(guān)系,刑部侍郎的位子*不離十了,問我要不要也分家出去,你怎么看?” “什么?”小高氏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怒道,“分家,虧你想得出來?我不同意?!?/br> 周伯海料想她就是這么個反應,冷眼道,“小點聲,這種事鬧到爹娘跟前有你好受的,四弟說了,我沒答應?!敝懿斡杏燃?,他可沒想著高家能幫襯他,加上高氏的腦子,比尤氏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高氏聽他說起才放松下來,四周一看,壓低了聲音道,“不答應是對的,分家出去有什么好?現(xiàn)在在府里我們有得吃有得穿,又沒有什么好cao心的地方,你看著爹娘偏心大哥二哥,我看啊,爹娘最偏心的還是四妹,光是給淺姐兒準備的六十臺嫁妝就清楚的,玉姐兒可是她親孫女,沒有準備一抬吧?”說到這,小高氏頓了頓,端起茶幾上的茶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繼續(xù)道,“四弟慫恿你你可別答應,我也看出來了,四妹都比四弟靠譜,你想想四弟剛回來送寒風的禮,不如四弟妹出手大方呢,玉姐兒嫁進將軍府,淺姐兒可是將軍府長媳,跟著她們總不會錯的?!?/br> 想到尤氏的陰險,小高氏決定將話嚼碎了說給周伯海聽,“我總覺得大嫂和娘不喜四弟妹,娘的話我我還清楚是為何,大嫂那邊我卻是看不明白了,跟著大嫂總是對的,沒瞧見明天玉姐兒要帶雨姐兒出去露個臉了嗎?” 周伯海狐疑,“大嫂和四弟妹能有什么事?” 小高氏搖頭,“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嫂心里不高興四弟妹就是了,往后你別和四弟走太近了,他要奔前程奔他的去,等玲姐兒回來哭訴的時候有他被戳著脊梁骨罵的時候。” 周伯??扌Σ坏茫拔倚睦锴宄?,什么時候你也這么聰明了?”小高氏以往沒少做糊涂事,周伯海早些年氣高氏給他說了這門親,明顯是想拿小高氏拿捏他,誰知,一晃竟然這么多年了。 “什么跟什么?我腦子一直聰明著呢,好了,我再去交代雨姐兒兩句,明日跟著玉姐兒別出了什么岔子。”說著,抬頭挺胸地往外走,周伯海搖頭,認真思索起余氏和尤氏之間的事,想了想,并未覺得兩人像是有過往的,吩咐丫鬟備水,不再多想了。 周氏回府得知小七撞破了人拐子一事,非但沒表揚小七,還拿荊條在他身上抽了兩下,小七覺得莫名其妙,張嘴嚎啕大哭,沈月淺得知消息敢去的時候小七怒氣沖沖瞪著周氏,眼眶通紅。 “怎么了?” 周氏咬著唇,跟著紅了眼眶,“聽聽他做的什么事?那是人拐子,他能上去的嗎?被人抓走了怎么辦?還要我表揚他,我看他就是沒人管膽子越來越肥了?!?/br> 說到后邊,周氏自己也哭了出來,小七眼底的怒氣也沒了,他與周氏說不過希望周氏稱贊她兩句,誰知會成這樣子,委屈地上前抱著沈月淺大腿,嚎啕大哭。 沈月淺先拖開他身子,吃力地抱起他,替他擦了擦淚,再去勸周氏,“娘,您也別哭了,也怪我沒看緊他,當時文貴和福祿魯mama跟著,人多,不會吃虧的,小七與你說也是想讓你瞧瞧他長大了不僅會照顧自己還能幫助人,你打他做什么?”又問小七,“娘打哪兒了,疼不疼?” 小七頓時哭得更傷心了,手扶著屁股,委屈道,“娘打我屁股,疼,jiejie呼呼?!?/br> 沈月淺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屁股,周氏鐵了心打他,她的手剛碰到他屁股就感覺他身子打顫,轉(zhuǎn)身將他交給魯mama,“你帶他下去看看,荊條長,別傷著不該傷的地方了?!?/br> 屋子里沒人了,她才上前扶周氏,將那些女孩子的遭遇說了,周氏望著她,一臉不可置信,“那可是有損陰德死后要下地獄的?!?/br> “是啊,全部是五六歲的孩子,那幾個孩子要是沒遇著小七只怕也全部遭難了,皇上雖然沒有表揚小七,可功勛在那兒記著呢,待小七大了會一并給小七的。”沈月淺想著皇上不說只怕也是這件事牽扯到皇家臉面,長公主身為公主卻坐下如此傷天害理之事,說出去,皇家威嚴何在。 周氏擱在荊條,哭得更傷心了,沈月淺覺得奇怪,剛剛?cè)瞬皇呛煤玫牧藛?,怎么又哭起來了,只聽周氏斷斷續(xù)續(xù)道,“是我的錯,他那般高興的說與我聽,我不表揚他反而打他,是我的錯?!?/br> 沈月淺嘆了口氣,安慰道,“娘也是太緊張小七了,害怕他有個三長兩短,他會明白的?!?/br> 實際上,小七一點都不明白,晚上賴著沈月淺不肯跟周氏走,周氏心里難受,偷偷抹了抹淚,也不逼他了,“他要挨著你就讓他挨著你吧,小七別生娘的氣了,娘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小七別開臉,仍舊不理周氏,周氏走了,沈月淺抱著小七,“還痛嗎?” “痛,jiejie,娘為什么打我,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周氏從未如此嚴厲苛責過他,而且荊條還是平時他爬樹上折下來的柳樹條,專門用來遛狗了,沒想順手被周氏拿來打他。 “不是,娘聽說小七做了好事心里高興,可是,娘不知道小七身邊有人護著,擔心你別人拐子拐跑了,那以后娘和jiejie就永遠都見不到小七了,小七可能沒有飯吃,也可能沒有衣服穿,娘是害怕失去你才會打你的。”沈月淺不清楚小七明白周氏的心情不,她小時候也不懂父母責之深愛之切,每次周氏苛責她的時候,沈懷淵都會出面幫她,周氏想說什么都被堵回去了,母嚴父慈是她能感受到的親情,可是周氏帶小七又當?shù)之斈?,想當慈母的機會都沒了。 小七似懂非懂的點頭,窩在沈月淺懷里,眼角還殘留著淚痕,沈月淺好笑,“好了,打過就過了,你是男子漢,可不能當哭鼻蟲,過兩日夫子就要開始授課了,要專心聽課明白嗎?” 小七哀怨地點了點頭,“博武哥哥說送我的小廝怎么還沒送來,他們叫什么名字?。俊?/br> 不想他問起這個,沈月淺想了想,回道,“名字叫沈刀,沈富,和文貴差不多的名字,喜歡嗎?”名字是她娶的,小七是沈家的孩子,她希望兩人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么。 小七拍手叫好,臉上已沒了傷心,小孩子情緒轉(zhuǎn)得快,沈月淺也無奈,夫子授課的屋子已經(jīng)準備出來了,吳家,覃家那邊也通知過了,以后,小七的玩伴是真的多了。 翌日,文博武將沈刀沈富送了過來,六七歲的孩子身板結(jié)實,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大,第一眼,小七害怕地往她身后躲,沈月淺拽著他上前,“小七,昨日你還問起他們,怎么不敢了?” 小七縮了縮脖子,手顫抖地指著兩人,“他們會不會打我?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辈徽f沈月淺,就是周氏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仔細盯著兩人,眉清目朗,模樣還算俊俏,穿著身粗布單衣,絲毫不覺得冷。 聽小七說完,兩人頓時笑了起來,“小少爺,奴才不敢打您的,誰要是欺負您的話,我們倒是能幫您欺負別人?!?/br> 沈月淺瞥了眼說話的小孩,腦子確實轉(zhuǎn)得快,果真,小七立即奔上前,拉著的手,“真的嗎?可是也不能都打的,昨日我娘欺負我了,你們不能欺負回去,那是我娘,要保護她?!?/br> 周氏聽得眼眶濕潤,偷偷掖了掖眼角,提起精神,看向不動聲色地文博武,“這事真是麻煩你了,小七還不快謝謝博武哥哥?” 小七撲向文博武,屁股還痛著,也不敢讓文博武抱,諾諾道,“謝謝博武哥哥。” “應該的?!?/br> 走的時候,文博武將兩人的賣身契交給了周氏,“兩人都是衷心的,伯母盡管放心。”文博武不會說他看走眼的那些話,人是他送出來的,自然要確定萬無一失,這才是他做事的風格。 周氏沒拒絕,人是給小七用的,賣身契當然要留著。 休息兩天,從魯mama嘴里得知沈未遠被處死的事還沒回味過來,求證地轉(zhuǎn)向沈月淺,后者緩緩點了點頭說了人拐子一事,周氏不相信,“未遠也是我看著長大了,心里雖然有些小九九,可那種事萬萬是做不出來的。” 見她不相信,沈月淺也不多勸,周氏沉默許久,清楚這事不可能是造謠的,“什么時候處死?” “怕是死了?!被噬喜幌胧虑轸[大,沈未遠不過是顆棄子了,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周氏一怔,久久才道,“是你祖母害了他啊……” 沈月淺不想評價,沈未遠的事是沈未遠一步步選擇的,她更在意的是王氏的想法,“娘,爹爹是祖母的親生兒子嗎?”王氏心里打什么主意周氏看不明白,沈月淺是隱隱知道些的,王氏心里中意爵位的是沈懷慶和沈懷康,知道兩人沒希望了才將目光轉(zhuǎn)向的沈未遠,之前一直覺得上輩子被薛氏王氏做的一出戲給騙了,如今想想不盡然,羅氏和薛氏真心想讓自己相當當侯爺也說不準,不過畢竟是她的猜測了。 “胡說什么呢,你爹當然是你祖母的兒子。”至于為何王氏更喜歡大房和三房,周氏嘆了口氣,“你祖母氣你爹爹是有原因的,過去的事就算了,喂遠的尸體都被領(lǐng)回去了?” 周氏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一個叫了自己十多年母親的人沒了,心中難免傷懷,“明日你與我去那邊看看吧,畢竟,你也叫了十年的大哥。” 沈月淺心里不樂意,小聲嘀咕了句“哪有十年,我又不是剛生下來就會說話……” “說什么?我沒聽清楚?!毕肫鹜辗N種,周氏真的不敢相信沈未遠如此走了,好似昨日還從家學回來叫她母親似的,沈未遠不似沈月淺!從小就唯唯諾諾的,很怕得罪人,沈月淺與他爭執(zhí)半句立馬就繳械投降,摸透了沈月淺的性子后就什么順著她,兄妹兩十分要好,誰知,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