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回到屋里,讓玲瓏倒杯茶,心思沉重,沈懷淵死得蹊蹺,上輩子她怨過王氏薛氏,心里甚至對周氏也有微微的埋怨,周氏不死,她就不會形單影只,最后凄苦地死去,如果沈懷淵的死是他人造成的,沈月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些造成她最后沒個好結局的人,想著沈懷淵對她的好,沈月淺心像被人挖了心口似的疼。 大山進屋察覺沈月淺低著頭,神色落寞,大山躬身稟告,“主子,奴才查到一些事?!?/br> 謝家和廖家在京中算得上新貴,要查事情不好做,大山去了一趟謝家老家,這才查到點事情,謝家在發(fā)家的時候得過貴人相助,至于誰是貴人打聽不出來,謝長安在來京城之前,性子和現(xiàn)在有著天差地別,其中令人好奇的事情就是廖家在發(fā)家的時候也曾得到過人的指點,兩人在京中卻一直沒有交集,內宅也沒任何來往,可是,兩府里有兩名小妾是姐妹,不出來走動,知道的人也甚少,大山如實給沈月淺說了,“奴才問過不少人,兩府的小廝都說沒有沒有任何來往?!?/br> 說到這,大山頓了頓,他懷疑那個貴人是武定將軍府的人,“奴才遇著一次武定將軍府的二管家給兩府送東西,兩府的小廝對他甚是恭敬,之后奴才打聽武定將軍府的事得知武定將軍府并沒有二管家。” 為了探聽消息,他裝作謝府莊子上的小廝給謝家送菜,恰巧碰見了,謝府的小廝稱呼對方為二管家,還問候了武定將軍府的幾位主子大山才得知這個消息,問廖家小廝,廖家小廝也說起同樣的事情,輾轉不少地,都沒尋到二管家是哪兒的人,“武定將軍府盤查嚴格,許多事情都打聽不到,擔心打草驚蛇,奴才不敢貿(mào)然行動,所知道的就是三府之間有聯(lián)系?!?/br> 沈月淺蹙眉,當日去武定將軍府的時候她總覺得隱隱有哪兒不對勁,杜鵑是武定將軍府最受寵的小姐,她是回來的時候才清楚的,杜鵑性子直爽,什么都寫在臉上,沈月淺琢磨著實在不行再去一趟武定將軍府算了。 可惜,她肚子一天天大了,再過些時日要出門的話就更難了,沉思片刻,道,“你小心些,三府之間有聯(lián)系在京中甚少有人知道,你休息幾日,我想想法子?!?/br> 大山奔波了幾個月,曬黑了不少,不僅曬黑了,身子也瘦弱了,沈月淺心中過意不去,“你好好休息幾日,明日和玲芍好好聚聚,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武定將軍府確實不易混進去,當日她和周淳玉不過是靠近閣樓就被驅趕了,武定將軍府在京里不怎么辦宴會,杜太夫人每年過壽也不怎么cao辦,一年有一次已經(jīng)算十分難得了。 大山退下去后,沈月淺在桌前坐了許久,大山查到的事情難得,可是對她卻沒多大的用處,和沈懷淵的死沒有任何關聯(lián),沈月淺想著事,誰知,走出去的大山去而復返,“大少夫人,還有一事奴才覺得奇怪,沒見過武定將軍府的二管家就算了,聽武定將軍府的小廝說,武定大將軍每年給杜太夫人尋的小廝進府后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見人也不見尸體,奇怪得很。” 沈月淺皺眉,杜太夫人深居簡出,甚少出來,聽杜鵑的口氣,杜太夫人除了見她,小輩中誰也不見,這也是杜鵑在府里受寵的原因之一,沈月淺想著一個法子,要是她想法子治好了杜太夫人的病,或許能查到更多的事情。 想明白了,沈月淺臉上微微松了口氣,“我知道了。”南山寺方丈醫(yī)術高明,沖著文博武和他的關系,請他出山給文太夫人把脈的話應該不難,不過得先讓杜鵑買她這個人情才是。 傍晚,文博武回來的時候,沈月淺就將這件事情說了,沒細說其中的原因,只問文博武能不能請南山寺方丈給一個長輩看病,文博武的目光變得十分怪異,“一位長輩?” 當?shù)闷鹕蛟聹\這句話的除了周家太夫人和老太爺就是文家太夫人了,沈月淺還認識什么人?目光沉吟,宛若聚著黑色星辰,“什么長輩,方丈在南山寺不輕易見客,要是你那位長輩病得重的話我可以讓他下山?!?/br> 話雖這樣說著,目光卻變得十分怪異,沈月淺知道他好奇,想了想,老實道,“杜太夫人病了好多年了,杜鵑一片孝心,我想幫她一把?!彼睦餂]有安著好心,不準備瞞著文博武,“我心里好奇,杜太夫人病了這么多年,南山寺的方丈醫(yī)術高明小有名氣,杜將軍卻一直舍近求遠,你覺得事情不奇怪嗎?” 文博武不以為意,“杜太夫人的病奇怪,南山寺的方丈不輕易見客也是出了名的,武定將軍府不喜歡求人,平時你可看著武定將軍府的人去南山寺上香?” 沈月淺搖頭,上前挽著他手臂,拿手指戳著文博武掌心的老繭,“我之前不怎么和將軍府的人來往,哪知曉那么多事?你對武定將軍府的事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什么?”文博武側目盯著她,反問道。沈月淺對武定將軍府的事情貌似很感興趣,文博武記起她第一次從武定將軍府回來就問了他一些事,想了想,半晌才道,“武定將軍府的老將軍論謀略比祖父強多了,照理說城外的五萬大軍該是給杜家的,最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落到了文家頭上,而且,你怕是不清楚,先皇說過,若非文家叛逆,城外的軍營一直是文家的?!?/br> 之后幾年,武定將軍府漸漸沒落,文戰(zhàn)嵩代替老將軍在戰(zhàn)場上軍功顯赫,皇上繼位后多少有些忌憚文家的,可是太后和文太夫人感情好,皇上即使有什么想法,也隱忍不發(fā),之前幾次試探過,都被文戰(zhàn)嵩化解了去,皇上對他還是信任的,文博武看人通透,不會不明白皇上的想法,所以,在外邊,他和文戰(zhàn)嵩關系一直說不上好,就是對文博文,他也嚴格得很,旁人都以為他性子不好相處,實則,是皇上不想文家和其他人勾結牽扯太深,他的性子正中皇上下懷,所以,他知道宮中不少的事情,武定將軍府的事情也是從皇上口中得知的一些。 “武定將軍府對文家的兵權一直虎視眈眈,面子上過得去,私下只怕做了不少的事,至于杜太夫人,我也是沒見過的,杜家種種都透著詭異,不怕你說,沒去一次杜家,那種感覺就更明顯?!蹦呐挛牟┪浠盍藘墒乙舱f不出杜家的那種怪異,所有的人和事都好似隔著層紗看不真切,不過杜鵑為人單純,你要是真心對她,她對你必然也是好的。 沈月淺從之前也感受到一二,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想法子幫杜鵑一回,“可是,我想和她交好也要機緣,我整日在府里拘著,哪見得著她?”杜鵑和謝家小姐有矛盾她是清楚的,謝家和杜家關系應該不錯,謝家小姐絲毫沒有忌憚的意思,可是廖家,在京中地位還比不上謝家,是不是因為這樣,武定將軍府的宴會她才沒有見著廖家的人,蹭了蹭文博武手臂,“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文博武手上人脈廣,他要是幫忙的話肯定事倍功半。 文博武失笑,“你是在撒嬌嗎?” 沈月淺抬眸看他,言笑晏晏道,“你要是覺得我在撒嬌我就是,幫我一個忙如何?” 她見過大山文博武剛進門就有人稟告他了,他幫忙他自然是樂意的,“回屋后慢慢說?!闭J真說起來,還是沈月淺第一次求他,文戰(zhàn)嵩那邊傳了信回來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讓文貴安心幫沈月淺也行。 文博武答應了,沈月淺面上歡喜,拉起他的手,大步往屋里走,文博武蹙眉,“慢些,走快了肚子不舒服。” 仔細聽過沈月淺的事情,文博武思索了很長時間,“文貴常在京中走動,你要打聽的事情文貴幫忙怕是不妥,等兩日我差人給你辦?!辈钗涠▽④姼氖虑檎f大不大說小不小,文博武并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說起另一件事來,“你要是想賣杜小姐一個人情也不是沒有機會,奎家設宴請了不少人,祖母肯定要去的,你和娘二弟妹一道就是了?!?/br> 奎家最近對文太夫人態(tài)度好,有意和好,以往幾年都是文太夫人巴巴的和奎家走動,這次換奎家主動示好,文太夫人當然是要給面子的,這件事無可厚非,而且日子選在休沐的時候,就是想讓文家的人都去,寧氏讓他問問沈月淺的意思,她不想去就算了,今時看來,這次倒是和杜鵑交好的機會了。 沈月淺面上一喜,“沒想著說機會機會就來了?!痹掃€沒說完,文博武就嚴肅著臉提醒她,“你月份大了,一定要好好和娘待在一起,身邊不能離了人?!毕胍铰犖涠▽④姼且换厥?,最要緊的是她的身子。 奎家宴會請了許多人,奎老太爺最得意的就是有文太夫人這個meimei,可是如今兩府的關系如履薄冰,奎老太爺不得已拉下臉面和文家重修于好,說到底,真和文家關系鬧僵了,吃虧的還是奎府。 “祖母,您和祖父辦宴會,文家的人會來嗎?”奎靜成親后?;乜遥瑢宜彩怯斜г沟?,可是這種抱怨比起對沈月淺的嫉妒就微不足道了,如果沒有沈月淺她和文博武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哪會委身給一個什么都沒有的老男人,夜深人靜,那種蝕骨的嫉妒讓她痛不欲生,近水樓臺先得月,為什么被沈月淺搶先了一步,而且一成親就懷了孩子,一切本該是她的。 奎太夫人沒發(fā)現(xiàn)奎靜扭曲的臉,認真道,“她們回來的,你姑祖母小時候和你祖父關系最好,你可看著最近這些年她主動親近過誰?文家只有有你姑祖母在,和奎家的關系就不會破裂,可之后就不好說了?!?/br> 她和奎老太爺商量將大房的孩子和文家二房聯(lián)姻,希望奎氏看在兩府交情的份上保持和奎家的關系,畢竟,奎家下邊子孫的前程還得靠文戰(zhàn)嵩和文博武提攜呢,目光落在低著頭的奎靜身上,又嘆了口氣,“你要是爭氣些,我和你祖父也不會費盡心思地謀劃了?!倍慨吘共蝗绱蠓浚蛉诵闹幸睬宄投柯?lián)姻也是沒法子的事了,有好的,誰不愿意? “祖母為何不讓meimei嫁給二表哥做平妻?大表哥的事情已經(jīng)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二表哥成親一年多了二表嫂肚子還沒有動靜,您要是提出meimei去文家大房,姑祖母不會拒絕的。”奎靜心思在如何報復沈月淺的事情上,心不在焉地和奎太夫人說著話。 這件事奎太夫人心中也想過,可她擔心再次讓兩府的關系再次陷入僵局,畢竟,當初和寧氏有過默契,奎家的人給文博武做妾,寧國侯府的人給文博文做妾,要是文博武的事情黃了后她將目光轉移到文博文身上,文太夫人態(tài)度不好說,寧氏心中都不會覺得歡喜,故而,奎太夫人琢磨著還是直接和二房聯(lián)姻好了,只希望文太夫人多活幾年,二房羽翼豐滿了就好。 不過,奎太夫人是不會與奎靜說實話的,想了想,道,“給人做平妻在正妻跟前和妾沒什么區(qū)別,何苦讓你meimei過去受苦?二房地位不如大房,可也是正妻,出去走動是奎家的臉面?!?/br> 奎靜臉色一白,奎太夫人反應過來說了什么,當初奎靜可就是給文博武做平妻的,她一番話不是讓她心中難過了,抿了抿唇,奎太夫人改了說辭,“博武那孩子和博文不一樣,博文從文,前途如何還要自己掙,博武就不同了,小小年紀就被賜封了將軍和府邸,皇上的旨意本是成親后博武就單獨立府出去過的,若不是因為你大表嫂懷孕了,早就分出去單過了,什么都不如權利重要,你成親后也結交了不少夫人估計也明白過來了?!?/br> 奎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清楚的,祖母,您年紀大了,宴會上的事就交給我和我娘吧,不會丟了奎家的面子的?!?/br> “你娘做事我一直都放心,你幫著你娘當然好了?!笨蛉嗣媛毒肷?,奎靜說了會話就出去了,轉出去后就讓管家去她院子,成親后?;貋碜。暗脑鹤舆€保留著,她要讓沈月淺生不如死。 文太夫人沒想沈月淺會去奎家,心中高興不已,沈月淺挺著肚子還要去奎家分明是給她面子,路上和沈月淺寧氏一輛馬車,囑托寧氏好生照顧沈月淺,寸步不要離開,不可避免又說起她和奎老太爺年輕時的情分,寧氏來來回回聽了不下百遍了,每當奎家做錯事或是需要文家出面幫忙的時候文太夫人就喜歡說這些,如今寧氏都能倒背如流了,不過面上仍裝作第一次聽的樣子,不時插一兩句話,下車的時候,文太夫人臉上的笑意不減,奎太夫人親自在門口迎接。 “你總算來了,你哥昨晚還念叨你呢?!笨蛉酥鲃油炱鹞奶蛉说氖?,視線落在大肚子的沈月淺身上,“晨曦真?是個有福氣的,一懷就是三個,文家以后熱鬧了?!?/br> 文太夫人年輕時和下邊小妾爭寵沒有精力照顧幾個孩子,文戰(zhàn)嵩下邊還有兩個meimei都死了,皆是文太夫人忙著爭風吃醋缺少管教的緣故,也有可能是下邊小妾下的毒,兩個姐兒,一個已經(jīng)五歲,一個已經(jīng)三歲了,大的因為落水沒人發(fā)現(xiàn),等奶娘找到的時候已經(jīng)沒氣了,小的從假山上摔下來死了,那段時間,奎太夫人記得文戰(zhàn)嵩暗地里哭了好多回,還曾揚言要殺了老將軍的小妾,在府里鬧了一通后就去軍營了,中間好多年沒有回過府,那段時間是文太夫人日子最難熬的時候,后邊文戰(zhàn)嵩回來已經(jīng)是讓人膽戰(zhàn)心驚的將軍了,文太夫人和文戰(zhàn)嵩離了心,后邊知曉文太夫人再也不會有孩子了兩人之間的嫌隙才沒了,可是,老將軍臨死都沒得到文戰(zhàn)嵩的原諒,老將軍一死,他身邊的小妾就生了病,然后慢慢死去了,奎太夫人懷疑是文戰(zhàn)嵩做的,畢竟,文戰(zhàn)嵩兩個meimei的死多半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為之。 奎太夫人挑眉,愜意地笑了笑,“進去吧,其他客人可來了?”文太夫人和奎太夫人走在前邊,院子里重新布置過,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半分不顯蕭條,文太夫人臉上笑意更重了,“我前些日子得了一盆上等的君子蘭,哥哥最是喜歡,今日讓譚嬤嬤帶來了,待會就讓人送去哥哥院子?!?/br> 一路走來不見奎靜,沈月淺心有疑惑,奎靜一直依附奎家,像今日這樣的宴會,她以為奎靜昨天就來了,玲瓏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目光仔細盯著腳下的路,到了院子,沈月淺瞥見一抹鵝黃色身影,不是奎靜又是誰?她正招呼著丫鬟小廝擺放糕點,目光和她對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姑祖母到了?快坐。” 主人的姿態(tài)十足,旁邊的奎太夫人和奎夫人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你和你大表嫂說說話,待會客人就來了,我們進屋說說話?!笨蛉死奶蛉送堇镒?,寧氏皺眉,上前解釋道,“娘,二弟妹和您一起,我陪晨曦在外邊坐坐就好?!痹诳也凰莆募?,她擔心有人沖撞了沈月淺,寧氏記得今早文博武千叮嚀萬囑咐,肯定是要陪著沈月淺的。 奎靜上前欲拉沈月淺被玲瓏擋住了,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嘴角噙著淡淡笑,“好些時日沒見過大表嫂了,表嬸就讓我和表嫂說說話吧,我有事想問她呢?!?/br> 玲瓏仍舊擋在中間,錯開了沈月淺和奎靜。 寧氏瞥著奎靜,“不用,今日忙,你要是有事忙就是了,也不是第一次來奎府,我知道路,我?guī)е惚砩┰谂赃呁ぷ幼鴷秃??!币乐牟┪涞男宰铀詾樯蛟聹\是不會來的,誰知,沈月淺不僅來了,還和文博武一道。 寧氏和沈月淺徑直走了,周淳玉跟在身后,南邊亭子背著茶水點心,三人剛走進亭子里就聽著身后傳來杜鵑的大嗓門,沈月淺面上一喜,隨即又鎮(zhèn)定下來,轉身,杜鵑已經(jīng)跑了過來,“遠遠地看背影我就覺得是你,沒想到真是你?!?/br> 杜鵑喜歡沈月淺的性子,當日幫她忙后也不要求回報,杜鵑甚少遇著這樣性子的人,來的路上還和杜大夫人問起沈月淺的事,沒想著一來就見著寧氏和兩個年輕的女子,她一猜就是沈月淺和周淳玉,這才高高興興跑了過來。 沈月淺微微一笑,杜鵑注意到她的肚子,“聽說你肚子很大了,沒有我想象中的大,平時難受不?”杜鵑所看見的,懷著一個孩子肚子就十分明顯了,何況沈月淺懷的還是三個,她想著肯定會比旁人的大三倍,今日一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沈月淺有話和杜鵑說,寧氏和周淳玉在她不好開口,回杜鵑道,“不難受,孕吐的時候都很少,快過坐?!鄙蛟聹\招手讓杜鵑進亭子坐下,視線掃過下邊寒暄的幾位夫人,杜家來了三位夫人,身邊跟著幾位小姐,比起杜鵑,她們更為拘謹小心翼翼,收回視線,杜鵑已經(jīng)到了近前,這時候,有丫鬟來說文太夫人請寧氏過去,寧氏猶豫,沈月淺看著正是個機會,道,“娘,祖母那邊有事您過去就是了,我和二弟妹在這邊坐會吃點東西也好。” 文太夫人讓寧氏過去肯定有事,寧氏也反應過來,起身跟著丫鬟走了,亭子里只剩下沈月淺周淳玉和杜鵑了,沈月淺開門見山道,“前些日子,我娘去南山寺上香,見著南山寺方丈了,之前住在南山寺的時候受了方丈恩惠,我受了重傷就是方丈治好的,他醫(yī)術高明,杜太夫人不是病了很多年了嗎?你可以抽個機會去南山寺,若是有緣的話可以找方丈下山為杜太夫人看看病,指不定杜太夫人的病就好了。” 杜鵑喜不自勝,隨即又愁苦著臉道,“我爹不信佛祖,我們家從來不拜祭菩薩佛祖的,去寺里上香更是不曾有過,謝謝你提醒我了,南山寺的方丈不輕易給你治病,當年只怕也是你危在旦夕的緣故?!?/br> 杜鵑打聽了不少沈月淺的事,知道她曾經(jīng)在南山寺養(yǎng)病的事,而且,沈家的事情早些年在京中鬧得滿城風云,要打聽一點都不難,聽得越多,就越喜歡沈月淺的性子,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沈月淺的緣分,杜鵑羨慕不已。 沈月淺嘆了口氣,“也是,如此的話確實不好辦了,我在南山蘇的時候聽說方丈初一那幾日都會到山下給人看病,那幾日能將杜太夫人帶過去就好了?!?/br> “我祖母出不得門,怕是不好做?!倍霹N不問沈月淺為何想要幫杜太夫人,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月淺的肚子,移開了話題,倒是周淳玉瞥了沈月淺好幾眼,從第一次見面,沈月淺就有意和杜鵑交好,沒有什么目的,周淳玉是不相信的。 “大少夫人,大夫人讓您去二小姐屋子幫她取件披肩?!边@時候,有丫鬟走上亭子朝沈月淺道,目光不卑不亢,神色冷靜,就是周淳玉也看不出有任何問題,然而,寧氏是絕對不可能讓沈月淺替她取東西的。 周淳玉明白,沈月淺當然也明白,想要對付她想出來的法子也太拙劣了,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淡漠道,“你回稟大夫人,我不識路,找不到誰是誰的院子,她如果冷了,我讓玲瓏去車上取她的披肩就是。” 丫鬟躬身退下了,杜鵑話題還繞著沈月淺肚子,沈月淺并沒有將丫鬟的話放在心上,倒是玲瓏多了個心眼,讓周淳玉身邊的丫鬟去屋里找寧氏,片刻后,丫鬟回來湊到玲瓏耳邊說了兩句,玲瓏瞥她一眼,擰眉地走向沈月淺,小聲道,“大夫人不在屋子里?!?/br> 沈月淺一怔,抬眸,面露狐疑,寧氏做事滴水不漏,又細細想了想剛才的丫鬟,察覺到不對勁,寧氏不會不在屋子里,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院子,綠樹縈繞,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形,聯(lián)想剛才丫鬟說的話,面色一白,“二弟妹,快去找娘?!?/br> 寧氏只怕是出事了,聯(lián)想之前丫鬟說的話,沈月淺心中不安,急得站起了身子,奎靜是奎家二小姐,剛才她覺得事情不對沒有細想,女子出了事需要穿披肩,除非清白有損,臉色更是一白,忍不住催促周淳玉,“二弟妹,你快些?!?/br> 她沒想到奎府中有人敢對寧氏下手,事關寧氏清白她不敢把事情鬧開,跟著就要離開,玲瓏扶著她,“少夫人,您注意著,讓二少夫人先去看看吧?!绷岘囈卜磻^來,要是寧氏出了事,將奎人千刀萬剮都沒用了,心里也急得不行,去屋子距離就這么短,寧氏在哪兒出事的毫無頭緒。 杜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臉不解,沈月淺不好解釋,“我們有點事先離開一會,杜meimei坐會,我很快就回來的?!?/br> 周淳玉帶著丫鬟走了,沈月淺跟在后邊,她懷著孩子,走得慢,走了兩條小道入了一片假山林,無意間瞥到旁邊假山旁露出一片衣角,正是寧氏今日穿的衣衫的顏色,沈月淺大驚,周淳玉不見了影子,她示意玲瓏上前查看,玲瓏順著視線望過去,大驚,快步走上前,這時候,樹叢背后跑出兩名男子,玲霜張嘴呼救,內院怎么會有外男,沈月淺反應過來中了別人的圈套,手心浸出了汗,說寧氏出事不過是讓她們前去查看罷了,周淳玉走得快自然會將她甩在背后,看著飛奔而來的兩名男子,沈月淺臉上血色全無,轉身就跑,玲霜上前攔住兩人,沈月淺大聲呼救,然這處假山縈繞,她不識地路,路上問的奎家丫鬟,如此想來,路線只怕也是錯的,是有人故意將她往這邊引。 兩名男子一腳踢開了玲霜,沈月淺不認得路,她不敢回頭看,急得眼眶通紅,后邊玲霜還大聲喊著,聲音痛苦,下意識地沈月淺轉身,兩人男子已經(jīng)距離她十步遠了,沈月淺知曉逃不過一劫,她不敢認命,看著假山旁邊的水池欲跳下去,和沈月茹吵架被她推下水后,沈月淺就找機會學會了浮水,起身欲跳下去,腳還沒離地就被人一把抱住,沈月淺面露慘白。 “別怕,是我?!?/br> 身后傳來男子壓抑的嗚咽聲,沈月淺掙扎得厲害,文博武按住她雙手,“別動,是我,是我?!眮淼臅r候他不放心,趁著文博文和人寒暄走了出來,路過這片林子聽到沈月淺呼救,嚇得他心都跳了出來,走近一看,竟是兩名男子和玲霜糾結在一起,沈月淺奔著池邊跑,看她堅決的背影就明白她是想跳下去,亂了步伐,上前一把抱住她。 好一會兒沈月淺才安靜下來,身后已經(jīng)沒了動靜,聞著鼻尖熟悉的香味,沈月淺回過神來,害怕道,“博武哥哥,博武哥哥?!?/br> “我在,別怕?!蔽牟┪鋼碇?,朝一邊的文貴微微點頭,隨即,青色石磚漸漸轉成紅色,文博武拉起她的手往外邊走,他不敢想象要是他和文貴晚來一步,會是什么情形,“阿淺,別怕,告訴我,誰做的?!?/br> 寧氏和周淳玉一直在沈月淺身邊,如果不是出了事,沈月淺不會帶著丫鬟來這邊,其實,文博武心里隱隱有了答案,他不過是想讓沈月淺冷靜下來。 “是奎靜,奎靜讓我替娘取披肩,娘不在屋子里,我懷疑娘出了事才出來的?!鄙蛟聹\神情木然,一直重復著,文博武面色陰沉,他以為上次給奎靜算是一個教訓了,是他想錯了,“沒事了,我先帶你回去,讓文貴去叫祖母和娘,你別怕啊。” 沈月淺搖頭,目光漸漸有了焦距,盯著文博武,臉上一片蒼白,頓足,目光炯炯地望著文博武,“我怕……我怕孩子出事了……”想起來了,急忙低頭看自己的肚子,圓滾滾地,還在,她是不是該慶幸,大樹離她的位置遠,玲霜幫她拖延了時間。 文博武后背冒汗,身子熱得厲害,外男進內院,他不愿意想奎靜是想要沈月淺毀了清譽還是要她的命,上了馬車,很快文貴就回來了,將奎家的情形說了,“大夫人是被太夫人叫走的,一起去了二小姐院子,之后二少夫人也去了,察覺到不對勁就往回走,不料大少夫人出了事……”話還沒說完,文太夫人寧氏等人出來了,周淳玉也白著臉,望向馬車上的沈月淺,張了張嘴,她到奎靜院子的時候問寧氏就知道出了事,返回去沒見著沈月淺影子,心知大事不好,沒想著文貴徑直來了,叫婆子將奎靜堵了嘴帶走。 寧氏身后兩名婆子壓著掙扎不已的奎靜,文太夫人揚手,婆子拉著奎靜下去了,“晨曦沒事吧?” “死不了?!比顺鰜砹耍牟┪渥屛馁F驅車離開,再沒看文太夫人等人一眼,寧氏心中也惴惴不安,大概知曉發(fā)生了何事,扶著文太夫人上馬車,后邊奎太夫人跟了出來,一臉莫名。 ☆、第103章 103 親信受傷 沈月淺心中不得勁,窩在文博武懷里身子軟軟的,心咚咚跳個不停,馬車緩緩啟動,沈月淺手扶著肚子,緩過勁的沈月淺肚子疼得厲害,臉色瞬間又是一白,“我好像肚子痛,孩子會不會有事?!?/br> “不會,我們的孩子很堅強,龔大夫在來的路上了?!蔽牟┪涫址鲋亩亲?,過得并不如面上輕松,朝外吩咐了文貴兩句,馬車駛過街頭,停在一處宅子前。 文博武抱著沈月淺大步往里走,后邊跟來的寧氏和周淳玉鐵青著臉,小跑追上文博武,懊悔不已,不相信奎靜有如此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對沈月淺動手,想著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不說文博武,就是文戰(zhàn)嵩心里只怕都會難受好一陣,文戰(zhàn)嵩最氣的就是小時候沒有能力護住兩個小meimei,如今沈月淺的肚子又出了事,文戰(zhàn)嵩難受更甚。 文博武緊緊抿著唇,寧氏瞥著他僵硬的下巴,沒了言語,今日的事情是她的錯,若非她輕信于人,不會離開亭子,結果沈月淺被人算計了去,“我去請?zhí)t(yī)?!边t疑良久,寧氏最終說出這句話來,雖然知曉文博武早就安排好了,可她什么都不做,心里總覺得不安,頓足片刻,已經(jīng)不見了文博武身形,和旁邊的周淳玉道,“我們先去看看奎靜吧?!?/br> 眾目睽睽地將奎靜帶了出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寧氏不怕文博武做得過了,只怕落下什么話柄,轉身回到外邊,不見奎靜和婆子身形,寧氏蹙眉,這處宅子很多年前買的,文博武在軍營忙,甚少的時候回府里就是來這邊過的,寧氏問旁邊的丫鬟,“可有看見兩個婆子壓著人進了院子?” 丫鬟態(tài)度恭順,垂著眼眸,聲音不高不低道,“文全領著人走了。”至于去了何處她是不想說了,寧氏知曉她不會多說了,只得上馬車,先回將軍府,奎靜受寵,奎太夫人怕不會善罷甘休,寧氏一邊派人搜集奎家的事情一邊想著文博武會如何對付奎靜。 馬車剛停下,奎家的管家已經(jīng)守在門口候著了,面帶愁容,“小的給大夫人請安,今日府中宴客,太夫人擔憂恐有照顧不周的地方,命小的來問問可是哪兒出了問題,再者,二小姐被人大庭廣眾那般壓著出府,無異于當著眾人打了奎府的臉面,太夫人差小的來問問,可是二小姐哪兒得罪文家了?” 寧氏不愿意和管家虛以委蛇,給旁邊的丫鬟使眼色,經(jīng)過今日之事,文家和奎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且再無和好的可能。管家不明所以,看向后邊不動聲色地文太夫人,后者抬著頭,臉上一片倦色,揚手道,“以后別再來了,二小姐做了什么你們心中有數(shù),她人不在我手里,是生是死我也管不著了。” 早晨她還在為全府上下附和她而喜不自勝,誰知后邊就出了這種事,沈月淺有個三長兩短,她如何對得起文博武以及離京的文戰(zhàn)嵩,以及文家的列祖列宗,她和奎老太爺兄妹情深不假,出嫁從夫,她是文家的人,是文家的太夫人,怎么能看著文家的子孫被人陷害,這種事她做不得主。 “姑奶奶,您和老太爺畢竟多年兄妹情深,小的來也是老太爺擔心奎家沖撞了您罷了……”管家態(tài)度不太好,平時和文家管家在一起他一直高高在上慣了,文太夫人對他也十分客氣,如今被文太夫人落了面子,他心里不痛快。 “你回吧,告訴老太爺,我們年紀大了,府里的事情都交給孩子們吧。”文太夫人不理會管家的神色,以后她要是再和奎家的人來往就是不給文家面子,她和奎老太爺?shù)那榱x算是沒了,文太夫人嘆了口氣,看上去好似蒼老了十歲,招呼譚嬤嬤,“走吧,我們回去了,年紀大了,以后不出來走動了?!?/br> 管家還是聽得云里霧里,在文家不討好,回府稟告奎太夫人的時候驚覺院子的氣氛不對,奎太夫人老淚縱橫,旁邊幾位年輕的夫人也面露戚色,“我們對她還不夠好嗎,一定要拉著所有的人陪葬?文家大少夫人肚子多金貴全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她還有膽子得罪她?自己不忠貞壞了名聲我們幾個做嬸娘的看在娘的面子上未曾為難她半分,她自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不將我們放在眼里就算了,拖我們下水是什么意思?” 管家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越過大房二房,將文太夫人說的原話轉達了,奎太夫人面上更是一悲,奎家和文家的事情沒了轉圜的原地,“現(xiàn)在不是志氣的時候,靜姐兒被帶走了,博武那孩子心思多狠你們又不是不清楚?想法子保住她的命再說。” 奎太夫人追出去文家的人未看她一眼徑直上馬車離去,折身回來,路上遇著丫鬟說是假山林死了人,驚動了客人,不消一刻,今日來的人就走了,奎太夫人讓身邊的丫鬟查探一番后驚嚇不已,那兩個人竟然是奎靜買來準備對沈月淺動手的,連著收買的丫鬟都被抓了出來,想著奎靜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敢對文大少夫人動手,后果不敢想象。 奎家沒有分家,嫡子庶子擠在一起,奎太夫人旁邊也有庶二媳婦,當即不給奎太夫人面子道,“博武那孩子性子陰沉,為人更是毒辣,靜姐兒知道得罪不起還敢如此做,分明就是不想活命了,太夫人想救她也要看看她自己想不想活,太夫人想要救,如何救?拉著整個奎家陪葬?” 奎太夫人仗著和文家關系好,將下邊幾位庶兒媳婦打壓得厲害,如今有機會翻身了,她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故而,使著勁兒的反駁奎太夫人,未等幾人討論出個結果來,奎老太爺領著奎家?guī)孜焕蠣攣砹耍裆f重肅穆,臉色凝重,“靜姐兒做錯了,只愿博武媳婦的肚子沒問題,我們兄妹兩幾十年的情分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沒了,我已經(jīng)差人尋大夫去了,過兩日去文家看看博武媳婦,讓靜姐兒給她道歉,博武真要收拾靜姐兒他心里才痛快就讓他祖母說兩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過去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假山林死了人,驚擾了客人,之后怕會有不少流言傳出來,想著怎么堵悠悠眾口吧。” 在場的人和文博武打過交道的不太認同老太爺一番話,咬著唇,隱忍不發(fā),只是回到自己院子商量,準備提出分家了,沒了名聲不要緊,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文博武哪是奎老太爺說得那般好相處,能當著人不給奎家面子就是不想和奎家來往了,文太夫人再厲害,也拗不過文博武。 龔大夫細細把著脈,良久才抽回手,沈月淺躺在床上睡著了,額間的眉頭蹙得緊緊的,文博武心疼地伸手撫平她的額角,小聲道,“她身子沒事吧?” 龔大夫不言,抽回手,常舒了口氣,道,“肚子沒有大礙,大少夫人喊肚子疼怕是被嚇著了,月份足,只要不是劇烈運動孩子就不會有事的?!比绻虑榘l(fā)生在沈月淺懷孕的前三個月,孩子怕是保不住,龔大夫未明說,文博武也知曉其中的意思,沉著的臉愈發(fā)陰沉,“要不要開副安神的藥?” “是藥三分毒,大少夫人身子沒問題,用不著。”龔大夫退出去的時候想著什么,轉身,對給沈月淺掖被角的文博武道,“大少夫人驚嚇過度,這幾日您盡量陪著她,等她心情平復了,估計就沒事了?!?/br> 文博武蹙眉,想起之前龔大夫就說過沈月淺的肚子忌諱大喜大悲,沈月淺今時的情形,對她確實不太好,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彼麕蛟聹\來就是想在這邊住些時日,文太夫人那邊他是管不著了。